“又是七只。”比尔说,“我刚数过。”
亨利迷迷糊糊地回答:“怎么了?”
亨利哼了一声,一翻身,又睡着了。
“亨利。”他说,“哎,亨利。”
早晨,亨利先醒了,摸黑准备着早饭。比尔则卷起睡觉用的毯子,然后将雪橇收拾好。
亨利和比尔合盖一床被子,慢慢地睡着了。火越来越小,那圈儿绿眼睛越来越近,狗惧怕地挤作一团,不时地发出嚎叫。有一次,比尔被狗吵醒了。他小心翼翼地离开床铺,给火堆添了些柴。等火燃起来时,那圈儿眼睛才退后了一些。比尔看了看狗群,揉揉眼睛,又钻进了毯子里。
“看啊,亨利。”比尔问,“你说我们有几只狗?”
狗群越来越不安。它们一下子蹿(cuān)到离火很近的地方,畏缩着挤到两个人的腿旁。一只狗被撞到火边,嗷嗷地哀叫起来。顿时,空气中充满了皮毛烤焦的味道。这阵骚乱让那圈儿绿眼睛后退了一下,不过,等狗群安静下来后,它们又围了上来。
“六只。”
夜色中,突然出现了一双双绿莹莹的眼睛,闪着可怕的光。这些眼睛一会儿消失,一会儿又闪现出来。
“错了。”比尔宣布。
两人还想说些什么,却察觉到一丝危险的气息。
“难道是七只?”亨利问道。
“对啊,如果他呆在家里,还可能会活得长一些。”亨利表示赞同。
“五只,少了一只。”
“我奇怪的是,他本可以在他的国家里安安稳稳地当他的老爷,干吗要跑到这鬼地方来?这下倒好,还得让我们跟着他受累。”
“什么?”亨利很生气,他停止做饭,开始数狗。
“我们可不像他,有那么多财产。”亨利回答。
“没错。”他说,“‘胖子’不见了。”
夜幕降临,他们把狗赶到岸边的一丛云杉里,开始安营扎寨。亨利准备晚饭,比尔则去喂狗。他们有六只狗,但比尔发现竟然有七只狗围着他要鱼吃。比尔怀疑,多出来的那只狗有可能是一只狼。临睡前,比尔将自己的猜测告诉给了同伴亨利。比尔感叹,那个死去的男人比他们两个幸运多了。
“一眨眼就消失了,连影子都没看见。”
叫声再次传了过来,像针一样,刺破了这里的寂静。两个男人听出这声音是从后面传来的,而且离他们越来越近了,亨利和比尔都觉得背上凉飕(sōu)飕的。
“这不可能。”亨利断然道,“狼就这样活活把它吃了?胖子被吃掉时,一定在大声叫唤。这些狼真是太可恶了!”
亨利和比尔不屈不挠地跋涉着。他们穿着皮革衣服,眉毛、脸颊(jiá)和嘴唇上都结满了冰霜,面容模糊不清。为了节省体力,两人一言不发。天色渐渐暗下来,远处传来一阵微弱的叫声。声音越来越大,紧张地颤抖了一会儿之后,就慢慢消失了。那叫声听起来似乎很悲哀,充满了对食物的渴望,有点儿像迷途鬼魂的嚎叫。亨利和比尔四目相对,点了点头。他们知道,那是狼的叫声。
“胖子本来就很傻呀。”比尔说。
亨利穿着宽大的雪鞋,在雪橇前面领路;比尔跟在后面;一个死去的男人躺在这只长而窄的箱子里,他已被冰冷的荒原征服了。
“可哪有狗像它那样傻得跑出去送命啊?”亨利扫了一眼剩下的狗,“我肯定它们都不会那么干。”
在这片原始冰冷的北国荒原上,依然有生命在顽强地抗争着。一队狗正拉着雪橇(qiāo),沿着河岸艰难行进,它们的毛上结满了冰霜。雪橇是由白桦皮做的,十分结实,上面系着一只又长又窄的箱子。箱子上放着几条毯子,一只咖啡壶和一个平底锅。那只长方形的箱子占据了很大的空间,所以很显眼。
“就是用棒子赶,它们也不会离开火堆的。”比尔同意道,“所以我总觉得胖子有点儿傻乎乎的。”
树上光秃秃的,覆盖着一层白雪。大地一片荒凉,寂静而又寒冷。矗(chù)立在河边的黑色云杉,在渐暗的天色中显得阴森可怕。
然而他们也只能这样说说,算是对死去的胖子致的悼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