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我与他相识相恋这么多年,他从来就不曾认识真正的我!他可以仅凭一个邮政编码就给我定罪,就质疑和侮辱我的人格和操守!“小薇,你让我太失望了!”维东猛地站起身。
而他,如今急急忙忙来找我,对我说这么多话,归根到底,是为了另一个女人!还硬生生给我安了个莫须有的罪名!“是啊,就是我做的又怎样?信里说的都是事实,难道她做得出来,别人就说不得吗?”我不可遏制地笑出声来,笑得放肆而畅快。原来,不论我说什么,维东一早认定寄匿名信这种藏头露尾的事是我干的,刚才还在怀疑我接下来要龌龊地借bbs的力量,进一步报复傅聪颖。无论我怎么解释都好,他根本不会听进一个字,因为他早已定了我的罪!
“是啊,我让你太失望了又怎样!”精致的银叉无意识地划过桌面,发出刺耳的吱吱声,我昂首微笑。维东深深吸了口气,走到我面前,“小薇,听我说。
理智的弦紧紧绷直,几欲烧断,我还是耐着性子郑重辩解,“如果我真那么恨她,我会光明磊落地当面抽她两个耳光。退一步说,假如真是我做的,我又怎会那么笨,就近寄信让人查?何况,要寄信早寄了,又怎会等到今时今日?”“或许,是因为李哲的意外受伤,你心里不痛快,一时冲动——”维东仿佛想尽量说得委婉一点,“人在生气时候做的事,当然不能以常理来看。小薇,我知道,你要是够理智够冷静的话,一定不会做这么卑鄙的事,不会轻易毁了一个女孩子的前途。”“小丫头,收手吧,放过她吧。”维东漆黑的眼睛里,流淌着无尽的至诚,那神态,依稀和昔日对我说“me,too”时何其类似。只可惜,我们的白色爱情败给了时间。
从前,我以为傅聪颖够清醒,会自觉摆好自己的位置。
可仅凭这个,维东就怀疑是我?荒谬!
我没想到,她居然笨到想用怀孕来要求和我结婚。
而且那封匿名信,我查过,寄过来时的邮编是——”维东紧紧盯着我,说出六个阿拉伯数字。六个数字,连起来恰好是F大的邮政编码。
那孩子虽然是意外,可到底,我对她有点歉疚,所以今天我才会来找你……”
“寄匿名信的人,不是我。”心寒之余,却又仿佛有高达沸点以上的炎炎怒火燃遍全身,我勉强克制自己,简单否认了。“据我所知,这段时间,傅聪颖她没有招惹过别人。
无谓再听他的废话,无谓再做任何解释,也无谓和这个男人再耗在一处。
维东,你和她是分开了,可你对她依然不一般呀。
从包里拿出化妆镜,我对着镜子,用餐巾纸飞快擦干净嘴边的冰激凌渍,准备走人。
空气中冰冷的什么,狂乱地浸透肌肤,厚厚地凝结到心底,冻得我心寒。
“等一下,”我刚拎包站起来,维东已快步挡住了去路,皱起眉,疑惑地盯着我,“……你从小就有个习惯,受了冤枉委屈最不喜欢辩解,偏要不屑一顾地一走了之。匿名信的事……难道和你没关系?”
曾几何时,维东会这么低声细语地在我面前为另一个人说话?
真正可笑啊,这么多年下来,他没认清我的为人和品格,倒没忘了我习惯中的这些细枝末节。“或许……是我太过分……”维东犹豫了一下,又强硬地抓紧我的胳膊,“给我点时间,让我找出真相,还大家一个公道。”仰脸冷冷瞥了一眼维东,我不想再多停留一刻:“王维东,你听清楚。”
还有她们学校bbs上的,什么夜总会女郎绝密性爱写真的预告,也到此为止吧,好不好?她从山沟里出来,很努力才能上大学。你放过她吧,不要让她在老师同学面前再难做人。”
“第一,看在你帮过我爸爸的分上,刚才你那些愚蠢透顶的屁话,我不和你计较。第二,你和那个女人的破事,跟我无关,也麻烦你管好她,不要随便放出来咬人。第三,你我之间从此再无瓜葛,再不必见面了!”
“一封匿名信就够了,别再给她们系里寄照片了。
事到如今,需不需要用真相来还我的清白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出了这种事,维东的第一反应是对我一再指控。十年的时间,纵然曾经情真意切,却依然做不到相知相惜,只能证明我们如今连一般朋友都不适合做,我已无话可说。“小薇……”维东沉了声音,仿佛想说什么又说不出口,手却像坚固的铁钳,牢牢勒得我生疼。不想浪费唇舌多说一个字,我直接取出包里的迷你型防狼喷雾,对准维东。
他居然也认为匿名信是我寄的?
可连续喷射二十秒的喷雾,足以制伏任何企图钳制我的人。
“你说什么?”我不可置信地望着维东。
维东怔了怔,看看周围一对对情侣和waiter投过来的惊异目光,终于,慢慢放开手。我大踏步出了门。
小薇,你放过她吧。”
阴霾的天空,布满一团团污渍般的黑云,大片的雪花宛如一个个洁白的小精灵,轻盈地飘过我的鬓发脸颊。呼吸间,寒意彻彻,却冷得畅快淋漓。
巧克力和甜点,入口香浓醇厚,两样都可以减压,还给人以虚幻的幸福感觉,正是我需要的。维东缓缓地放开我的右腕,“傅聪颖她其实很可怜,她父亲手术后情况不好还在住院。她因为那封信,现在又快被学校开除了。
我抬头望了望天,再没有回头看一眼。
“那孩子是个意外。”大约是我从未如此尖刻地说话,维东呆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我招手叫来waiter,让他尽快来份Tiramisu。
原来情人之间,想回到初识时做简单的普通朋友,不过是一种美好的奢望。
看到维东脸上隐约的尴尬,玻璃窗里的我转了一脸灿烂,又笑嘻嘻地添上几句,“有趣啊,嫖客口口声声说自己没动心,偏偏身体又忙得很。玩得太高兴,还弄出个孩子来,结果偏又不要,真正是不负责任啊。”
因为深深爱过,所以不可能把他看做敌人,也因为被他深深伤害过,所以再不可能回到白纸一片的起点。如果在有生之年,狭路相逢终不能幸免,王维东,你我在擦肩而过时,只会是最熟悉的陌生人。到家时,室内暖融融的。
我望着这个我爱了十年的男人,告诉自己不必在意他说的任何话,可终究还是听到自己的声音在连连冷笑,“如果你只是给了她五万元做她父亲的手术费,我会叫你慈善家。可惜,你给了她五万,是和她上床,所以现在我只能叫你嫖客,或者是——出手大方的嫖客!”
李哲和苏三、沈怡然在客厅沙发上正聊着,看到我进来,三个人齐齐住口,一时静默得诡异。下午,沈怡然并不在系里。
从头到尾,我都没有动过心。”
可世上传得最快的莫过于流言,尤其是和别人私生活有关的流言。
维东一把夺下我手中的银叉,目光炯炯地望着我,那眼神却不知是疼惜还是笃定,“你还是老样子,高兴的时候要来吃Haagen-Dazs,不高兴的时候,更要来猛吃Haagen-Dazs。”“拜托你,不要自以为是。”我拿起另一支银叉,飞快地往嘴里丢了片奇异果和黄桃。“我知道,你对她始终耿耿于怀。”维东用力捉住我的右腕,不让我再连续吃下去,看似诚恳地说,“其实一开始,我不过是看她可怜,和她多聊了几句,给她点钱付她父亲的手术费。到后来,也不过是一时新鲜。
我想沙发上的三个人,在我进门前应该是在谈论我和傅聪颖的事吧。
我叉了个草莓,蘸了巧克力,塞到嘴里慢慢咀嚼,“你走吧,我很好。”
“六点半,我们也该走了。”苏三和沈怡然冲我笑笑,匆匆起身,李哲送他们到门口。回房脱了大衣,我去厨房穿上围裙,“你晚上想吃什么?”
“刚才她到你们系里乱说了什么?是不是影响很不好?”
李哲在我身后,安静地帮我系好围裙的带子,却不答话。
我懒洋洋的,实在不知道该对他说些什么。
“怎么了?”我莫名地有些惴惴不安。
“小丫头,你果然在这里。”不知几时,维东在我对面坐下了。
十年尚且如此,李哲又如何?如果他像维东一样怀疑我,我会不会即刻离开他?
每个女人都期冀找到自己的真爱,可如果爱情的真挚用Haagen-Dazs就能证明,真爱岂非太cheap了?口中温暖而凉爽,冰火交融的美味在悠悠流转,我看到玻璃窗中自己笑意恍惚。
“小薇,我不会让任何人再有机会欺负你!”李哲忽然轻轻伸臂搂过我,低低说着。百分百信任呵护的声音、疼惜的语调、和煦的气息、稳健的心跳声,自身后如潮水般温柔地包围过来。心,仿佛浸了酸梅汁,我努力眨眨眼,眼眶已是一片湿热。
色彩缤纷的冰激凌球,赏心悦目的水果切片,心形的蜡烛,溶合了少许橘子甜酒的热腾腾的巧克力酱……我拿银叉挑了个粉红的冰激凌球,放到浓稠的巧克力酱里蘸了蘸,看它裹上一层可爱的脆皮,慢慢送入口中。看到那边一对对亲亲热热的情侣,我突地想到那句颇煽情的广告语——Love Her,Love Haagen-Dazs。中文译作“爱她就请她吃哈根达斯”,更是恰到好处地击中无数浪漫女人的心。
被傅聪颖诬蔑我不会哭,被老师们指指点点我不会哭,被导师训话我不会哭,被维东指控我不会哭,我以为自己够坚强够硬朗。却原来,只要李哲温柔的一句话,我还是想哭。
一路快步走到附近的一家Haagen-Dazs,我坐下,点了个冰激凌火锅。
不想李哲为我担心,我用力揉揉眼,抹去泪,转身笑嘻嘻地抱了抱他,“好啊,那以后你保护我。”又故意学《新少林五祖》里马大善人雇洪熙官当保镖时的话,“反正有人欺负我,你帮我打他。我欺负别人,你也帮我打他。
“辰薇,你放心,爸爸不会信那个疯女人的话,也没人会信的。”我出了办公室,宋剑桥在电梯旁等我,显然想安慰我。“谢谢。”我保持着微笑的面具,和他说了bye。
怎样?”
但是那些不知道的,添油加醋到处这么一说,到最后,很可能别人就会说杜辰薇你生活不检点、作风不好,会传得很难听。”导师还是平常那般温和又严肃的语调,“一个女孩子,平时为人处事要仔细谨慎、自重自爱,才不会给那些品行不端的人找到给你抹黑的机会。不是说人言可畏,可到底系里其他老师对你的印象怎样,对你以后的工作、学习都会有影响……”听着导师语重心长的训话,我不想再解释什么。
李哲定定地望着我,漂亮的眼睛里漾着点点怜惜,仿佛早看穿我心底一再压制的脆弱。片刻,他认真拢了拢我的长发,柔软的唇掠过我的脸颊,“好。”
知道你品行的人,当然不会相信一个陌生人的胡言乱语。
简简单单的一个字,却似乎包含了意味深长的涵义。
可刚才的事,在系里系外的影响实在不好。
N多日子后,我才明白那是承诺,更是誓言。
“你是我一向很看重的学生,我也一直想培养你。
后来,李哲拉我去附近吃湘菜。
我尚未出声,导师已说了一大串,“杜辰薇啊,按说你们年轻人的感情事,做老师的本来不该管的。可有人闹到系里,还搞得一片乌烟瘴气,我就不能不说两句了。”
土匪鸭、红运当头、茶树菇土鸡吊烧锅、辣子棒棒虾、剁椒鱼头……一个个活宝似的红辣椒毫不吝啬地在各道菜里撒泼,红色满堂,红得让人汗腺沸腾。勇敢夹菜,大口咬下去。
跟导师进屋,关上门,我在办公桌前坐下。
三四次咀嚼后,味蕾再也分辨不出别的滋味,只觉得有一种叫麻辣的刺激从舌尖蔓延至喉咙,让我有充足的理由来宣泄体内某些多余的水分。“怎么辣得眼睛鼻子都红了?像只可爱的小兔子。”李哲调笑着,递给我纸巾。
依稀地,周遭有零星的话语飘到我耳中—— “小杜平时看着挺正经,没想到……”“现在的女孩子都不知自爱,生活乱得很,哪像我们那时候……”“真是世风日下……”宋剑桥的父亲,我的导师宋薄引,在他办公室前朝我招招手。
“嘁,你还不是一样,可爱的大兔子。”我看看他,随手帮他擦去右颊上溅到的一点油。李哲快乐地抿了嘴,也不说话。
可惜,季洁他们身上洒了灿烂阳光,永远充满青春活力,而她,却只让我闻到腐朽的气味。保卫科的人迅速赶到后,本着人道主义精神,把昏迷的傅聪颖送到了校保健中心。深吸口气,我拨通维东的电话,不等他开口,我说:“傅聪颖来学校文科楼里闹,看样子不太正常,现在昏倒被送到保健中心,你叫人来带她走。”就挂了。系主任和各位老师各自慢慢散了。
纪伯伦说:“美将我们俘虏,但更美却将我们释放。”于是乎,大兔子就陪着小兔子,面对翻江倒海的辣,挑战着辣与更辣的承受力。当神经和味觉历练了麻辣的七擒七纵,我也在挑战中不断感受到被俘虏的畅快,还有彻底释放某些东西的痛快。“你别怪苏三他们,他们告诉我,是想我好好开解你。”吃到后来,李哲特意解释了,又笑,“不过现在看来,没这个必要了。”“我才没那么小气。
年轻女孩的脸,泪水交错纵横,弄花了漂亮的妆,露出与年龄极不相称的青黑眼圈。算起来,她和我班上的那帮学生是同岁。
我知道他们不是爱嚼舌头、搬弄是非的人。”我擦擦汗,自内而外的神清气爽。
我好不容易才考上大学,我爸妈和两个弟弟都盼着我出人头地,我不想被开除……求求你……”话没说完,傅聪颖“咕咚”一声昏倒在地上。
一路闲话,回家时,因为辣得大汗淋漓,我立刻冲去洗澡。
“求求你,你跟我去学校,跟系里面老师解释说,那封匿名信里面全是瞎说的。
拧开蓬头,热腾腾的水汩汩流入宽大的浴缸。
我不会陪她在这里演什么闹剧,更不想看她粗鄙的言行污染了一向清净的会议室。“你别走,你别走——”傅聪颖似乎情绪极不稳定,一下大张着双臂拦住我,蓦地大哭起来。我揣测她来这里之前,八成是嗑过药。
泡入水里,按摩喷嘴的水流柔和有力地在肌肤间辗转,揉搓着身上每一个细胞。
冷冷地看着傅聪颖,我打电话给学校保卫科,请他们即刻派人来文科楼七楼。
渐渐的,整个身体和灵魂褪去一袭凡尘的疲累和纷扰,心甘情愿被那股温热所包围。水底的射灯,静谧地散发着柠檬色的光,隐约透出水面。
那边,系主任和许多老师纷纷望过来,又是低声耳语,又是摇头叹气。
茉莉精油的芬芳,湿润润的,一点点弥漫开来,我贪婪地吸入体内,细细体味它的恬静和婉约。下巴贴着水,茉莉的芳香越发轻柔,昏昏沉沉的,思维渐渐滑入一种迷离的状态。也许该静静睡去,或许那时会梦到自己奔跑在一个盛开着无数茉莉的花园里,阳光明媚,和风轻柔。只是,也许梦里仍是形单影只,愈绚丽愈寂寞。
宋剑桥眼疾手快地抓住她的胳膊,稍稍阻止了她那泼妇的阵势。
“笨熊,不准乱动,再乱动我就把你扔到床下去!”半梦半醒间,我仿佛记起那天自己醉后,是怎样的威吓成功,让李哲变做泰迪熊,乖乖地任我抱了睡。记忆深处,有什么清晰无比地再现眼前——“小薇,如果你先遇到的是我,你一定不会爱上他,对吗?”李哲好听的声音在我耳边,诱哄着一个答案。我嘿嘿埋头在他胸前:“……是啊。”
这个女人自愿出来卖也就算了,如今凭什么在这里装无辜!她说没了孩子?难道她和维东有过孩子?还有什么鬼匿名信,凭什么说我害她,硬要栽在我头上?这边,傅聪颖状似疯癫般扑过来,想扯住我。
“那么现在呢?”李哲幽幽追问。
然而渐渐地,心底最柔软的什么苏醒过来,指甲却掐得手心一片麻木。
我像小狗一样胡乱在他身上蹭来蹭去,“我当然喜欢你……唔,笨熊,好奇怪,你今天抱起来特别舒服……”“小薇……我不想你明天后悔。”李哲的呼吸陡然急促,变得炽热起来。
一个穿着时髦的女子就挤了进来,环顾四周后,直接冲到我面前,尖声叫骂:“杜辰薇,我和王维东分开了,孩子也没有了!你该满意了!”“你够恶毒!够阴险!你要对付我,尽管正大光明地来,我不怕你!为什么要鬼鬼祟祟地写匿名信来害我……”不过几个月没见,傅聪颖似乎已失了早前的娇俏风情,脸上精致的妆容掩不住处处苍白憔悴,我差点没认出来。她的话,让我一时有点发懵。
他的身体暖暖的,搂着特别惬意。
怎知,就在系主任谈到学期末的考试时间安排时,“砰砰”的捶门声夹杂了一个女子的嚷嚷声突然自门外传来,打破了整个会议室的肃静。“杜辰薇,你给我出来!出来!”隔着厚实的门,我模糊听到门外有人在连声大喊。认识我的老师们都朝我疑惑地看过来,我踌躇了一下,决定暂时不理会,先等系主任开完会再说。系主任沉了脸,对门外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闹腾仿若未闻,飞快地把该交代、该安排的一一讲清楚,就宣布散会了。门一打开,老师们还没来得及出去。
我一边扯着他的衣服玩,一边亲着他的脖子,“我喜欢你……李哲……”
本来,这次会议和往常并没有什么不同。
随后,一切出乎意料又顺理成章。
Princeton,全美排名第一的大学,综合实力还在Harvard、Yale和Stanford之上,是一个巨大的诱惑啊。攀谈间,系主任和系党支部书记进来了,我们这些小字辈自然马上安静下来。
我的长发妖娆地散落在他的胸膛上,他的手像弹钢琴般抚过我的身体,激情有节奏地四溢,彼此缠绵不休……头,蓦地往旁边一歪,热水汹涌着窜入我的口鼻中,我被呛得一阵猛咳。
这番话,如果是别人对我说,我可能会疑心他暗示我进行什么内幕交易,给他些什么好处。但是说话的是宋剑桥,我只会无条件相信他的好意。
透过氤氲水汽,我看到镜中自己模糊的眉眼,一脸惊诧,却掩不住红粉绯绯。
我爸以前就说过你是‘可造之材’,应该会给你机会。”
“我喜欢你……李哲……”那夜,事实是,我清清楚楚叫过他的名字。
“我就知道你有兴趣。”宋剑桥眼睛一亮,颇有些找到革命同志的高兴劲儿,又压低声音,“不过这事暂且保密,别人都还不知道的。你想去的话,回头多跟我爸聊聊。
就算我说那是意外,可以当成一个梦,可毕竟事实胜于雄辩。
但我知道,就学术研究而言,国外的环境会更开放,也更能激发人的灵感。
浴室的门,不期然“砰”的一声被撞开。
从前因为维东和爸妈的强烈反对,到国外留学的念头在我脑子里都是一闪而过。
我还没回过神来,一时望着门的方向发愣。
“是去Princeton的东亚研究系?”我心一动。
“你没事就好。”李哲急急过来,欣喜地摸了摸我的脸。
你想不想去?”
身体“轰”地发烧,我蓦地反应过来,匆忙缩到水里。
宋剑桥不自然地笑了笑,“是吗?”停了一下,又说,“下学期,大概四五月份吧,我爸会到Princeton做访问学者。到时候还会带一个学生过去做交流。
李哲似乎才意识到我在洗浴中,压根儿就没穿衣服,立刻自觉地背过身去,柔声解释着,“你洗了一个半小时,我在外面敲门说话又听不到你回答,我以为你晕倒了,所以才进来看看。”
他早该转移目标,找寻他真正的良伴。
白蒙蒙的水汽,笼罩了整个浴室,温润地缭绕着。
他为人不错,我很喜欢。”说得如此清楚,我想宋剑桥该明白了。
李哲的背影仿佛置身于清晨的雾色中,虚幻得如在梦境。
“是啊。
这个深冬的夜晚,当情与色交融时,最终,没有人是圣人。
因为深深爱过,所以不可能把他看做敌人,也因为被他深深伤害过,所以再不可能回到白纸一片的起点。周二下午,又临近放寒假,照例系里要开教师工作会议,我和宋剑桥这几个兼了辅导员职务的人也是必须到场的。“昨天晚上到你宿舍找你,你不在。”到会议室后排坐下时,我右边的宋剑桥突然说。看他眼神有些躲闪,我敏感地意识到他想说的是另外一层意思,于是很干脆地解开他的疑惑,“我搬出去了。”“听说——你和那天一起K歌的李医生……”宋剑桥很有些羞赧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