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人的话再听不见,一心只想赶紧看看我的老子。推门进去,一个特年轻漂亮的护士刚刚喂我爸吃完药,另一个则在切水果装盘,她们见我进来,冲我如雨后梨花般娇羞一笑,便起身让出了位置。我坐在被一个姑娘坐热的地方望着我爸,细细盯着他瞧了好一会儿,发仍是白的,脸仍是黑的,眉间眼角的褶子没多没少,除了嘴角确实歪了,精神头还不错。
医生见我急了,宽慰我说,不严重,就是口角有点歪斜,还有,不记事。
嘴歪了又怎样,看着就像对谁都笑,照帅不误。
我的心咯噔一下,忙问,怎么个情况?
我把护士已经切好装盘的水果端手里,用小叉子取了准备喂我爸吃,已经伸出去的手骤然一停,问他:“袁国超,你答上来才有的吃,你先说说,我是谁?”
医生跟我打招呼,说我爸入院时是轻微脑挫伤,现在身体情况已逐步好转,精神状况也不错,只是因为以前脑中风过,本就有后遗症引起的痴呆症,这回受伤引得旧症复发,目前还在接受药物治疗。
我爸怒瞪我一眼:“你反了天了,你不是我儿子么?!”
随黎翘去青海湖前,我先跟着吉良去探望了我爸。医院的硬件、软件皆是国内首屈一指,尤其是老干部病房,常有明星出入。我听吉良说,我爸在这里受的照顾很好,因为黎翘亲自安排,不明所以的人还以为他是哪里退休的领导。
我在心里暗自吁出一口气,还好,没痴没傻,还认得我。
当我怕他?尽管放鸟过来。
“那小离呢?小离是谁?”我想起来我久没联系上那丫头了,也不知道她现在到底怎么样了。
“不脱就不脱吧。”黎翘似乎想表现得大度,轻咳一声,起身往外走。可他经过我身边时明显沉下脸,低声恐吓我,床上收拾你。
“不就是住咱们隔壁、跟着你老师跳舞的丫头嘛。你当你爸是傻的?!”
吉良在我俩身后笑出声音。
“不傻不傻,你谁啊,谁有你伶俐啊!”老袁中气挺足的,看来确实没大事儿。我刚想把叉上的水果递上去,想想又不放心,决定再试一句,“那你再说说,你是谁?”
“您都快四十的人了,做一宿爱得歇三天,这样扮嫩也不合适吧……”关系确定以后,我胆儿就肥了,愈来愈敢嘲讽,敢顶撞,敢叫板。
“你个小兔崽子没完了?我是你老子!”我爸被我这些明显低智的问题惹毛了,冲我连着砸来几拳头,把满脸的褶子拧得更紧一些,嘴也更歪了。
“你这是要去村里迎亲吗?”黎翘睨着眼睛,一脸嫌恶地命令我,“脱了!”
“妈的!袁国超你个老兔崽子,你也就窝里横,有种外头人欺负你的时候别怂啊。”
结果一身潮品的黎天王居然嫌我不够体面。
我爸摆着老子的谱,但我心里特别高兴。然后他总算收了拳头,一把夺过我端手里的果盆,他不爱吃里头的奇异果和油桃,勉强爱吃西瓜,但他跟我说,其实还是最想吃卤水肘子。
这次我是代替吉良去的,这意味着我会以新助理的身份暴露在媒体的相机前。我特意去借了顶好的衬衣和领带,把自己打扮得跟新鲜水灵的伴郎似的。
我看他思路清爽,心里更高兴,想着我晚上还得跟黎翘搭飞机去西宁,于是就恋恋不舍地跟他道别了,老实说我俩相依为命这么些年,我两条腿几乎没迈出过老北京,就是放不下他,也知道他放不下我。别人家是“父兮生,母兮鞠”,我家的老袁是既当爹又当妈,即便都尚有进步余地,但也不易啊。
爷嫌我不够体面。
我说,袁国超,我先走了啊,我要出一趟远门。你得照顾好自己啊,吃的用的咱不缺,但你现在人在疗养院,该忌口的时候就听医生的。
“怎么不能?”黎翘仿佛恍然大悟,顿了顿说,“你去替骆冰订机票,你留下,我带他走。艺术中心的事情你多留心,顺便也照顾一下骆冰他爸。”三言两语打发了吉良还嫌不够,他说,十米吧,以后不准他离我十米之外。
“早走早好,你以为你不碍眼!”老袁头也不抬,挥手就把我往外头赶,“赶紧回家收拾东西吧,西班牙远着呢。”
吉良笑了一声,打趣说道:“但你也不能随身携带吧,多大的人了,难不成还揣兜里吗?”
“还有,别看人家护士漂亮就起色心,耍流氓——”我不放心地继续叮嘱,突然反应过来,我什么时候跟他说过我要去西班牙了?!
“不,不行。”我听见黎翘一本正经的声音,“这小子太能闯祸,把他一个人搁哪儿我都不放心。”
“你老师出钱让你出国学跳舞你就去,你爸是那种贪人便宜的人吗?!等把咱家房子卖了就把钱还给你的老师,你都快二十二岁的人了,还离不开家吗?!我去跟我们单位闹去!陪领导喝酒喝出的毛病不算工伤吗,我马上要没房子住了,没法子活了,他们能见死不救吗?!你只管放心学你的,跳你的……”
“反正骆冰这儿也没大事儿了,我去订机票,你最好明天就走。”
“闹什么……”红色的瓜汁儿与透明的口涎从那歪着的嘴角淌下来,我爸也毫无察觉。我取了纸巾替他擦了擦,忽感鼻子一阵酸,又想起当年我还嫌他这么干丢人,于是更酸了,“你不是……你不是最要脸要皮的么……”
“嗯。”
“你以为你老师来找你的事儿我不知道?你爸虽然身体不好,但脑子不至于糊涂,我的事情厂里会安排的,就算安排不了,随便到哪儿租间一室户,总能对付的……”
“Lee,你得尽快回片场了,整个剧组在等你一个人,传出去又是大风波。”
“还说自己不糊涂?你糊涂啊,糊涂大发了——”我戛然收声,不敢再说,不敢再想了,怕自己会在这样好的日子里矫情地流泪。
“嗯。”
他这下又错位了好多年,脾气倒是不变,听不得我说他糊涂,直接把我从病房里轰出了去。
“骆冰还在?”
大概是不想破坏我们爷俩的天伦之乐,我看见站在门外等我的黎翘。我的脑子早就一片空,只愣愣跟他说,我哪儿也不想去了。
玩了大半宿,确实还嫌没睡饱。我用被子罩着自己,躲在里头闷睡,隐隐约约能听见外头两个男人的对话。
“又闹什么?”黎翘抬手作出要抽我的样子,我赶紧闭上眼睛,竖起两条小臂护着自己——结果他的手掌没落到我的头上,我整个人倒被他拉进了怀里。
没多久吉良来了,黎翘命令我待在床上,不准春光外泄,不准光着屁股任人观瞻,这些人就包括吉良、顾遥甚至老袁在内。
“就抱你五分钟。”黎翘的唇贴着我的耳边,声音温柔遥远得像来自天边,“医院里人来人往,久了会被人看到。”
估计黎翘对我的回答很满意,洗完澡后他又把我扔回床上。刚刚在浴室里释放过,一时半会硬不起来,但仍不妨碍他压在我的身上,与我不知适度、不分罅隙地亲热。
静静由他抱了五分钟,待他放开手,我就变乖了,我的胸腔被一种会要命的幸福感充盈,不禁意犹未尽地问:“然后呢?”
然后这位爷就抬高了我的下巴,低下头,吻了吻我的鼻尖。
黎翘微眯了眼睛看我,忽然又伸手兜了我一记脑瓢儿——转折太快,这下我始料未及,根本没来得及躲。然后他便拽住了我的领带,跟溜一条不情愿出门的狗似的,硬生生把我拽走了。
黎翘笑了,我见不得他这种撩人而温柔的笑,他一这么笑我就觉得自己如同旱苗淋了当头雨,转眼由黄泛青,多蔫也不蔫了。
这是一个万物怒号的夏天,老北京城里的花都开疯了,青海湖也不消停。天上的白云一股脑地往一处倾斜,让你觉得这片蓝天就是个陡坡。青海湖美,美在恬然,美在无争,美在你自以为自己的期待已经饱和了,它还能亮出尖牙给出惊喜。不像在北京,你在朝阳区走一走,多的是背影是仙正面是鬼的姑娘,一回头就吓你一跟头。这里的姑娘远看美近看更美,这里的山远看是连绵土丘近看才知其巍峨万丈。
“乐意,被爷弄脏我乐意。”我掏心掏肺,实话实说。
风吹草低,我们看着牛羊,牛羊看着我们。
“不乐意?”
黎翘在剧组给他安排的酒店附近另找了一家酒店,用来安置我这个所谓的“新助理”。他每天收工以后就会让我先回自己的酒店,然后趁夜黑风高旁人不备,再悄悄从他的酒店出发来我这儿,颇有点金屋藏娇的意思。出发前我曾幻想过不少香艳的情景在异乡上演,但事实上却无事发生,黎翘拍戏到凌晨两三点是家常便饭,而早上六点他又得赶去剧组化妆,有的时候为了节省时间,干脆就不卸那厚重的假发,只抱着我睡上短短三四个小时。
“不累,就是爷的东西太大,腮帮子酸。”黎翘那修长精致的手指抚摸过我的眼眶、眉弓与嘴唇,我老老实实跪着,仰着脸望着他。
不得不承认,以前我对明星这行有偏见,尤其是年轻一辈,觉得那些人当中也就顾遥能称得上是演员。我觉得他们驴粪蛋,表面光,一个个明里瞧着光鲜,实则统统男盗女娼。同样我对黎翘也有偏见,我一直认为他的戏路不比顾遥宽,他长得太像个洋货,演古装横竖不是那么回事儿。
“不累?”他以手掌掬水清洗我的脸,问我。
摄影棚里没有冷气,女性角色还好,贴的是花钿,抹的是靥黄,戏服虽比现代装厚重些,不至于要人老命。但男演员就苦透了,动辄几十斤的铠甲上身,尤其黎翘的角色是个动亦带咳的病秧子,三伏天里也得身披紫貂大氅。前阵子没白咽下那些苦瓜与芹菜,上妆之后,他便两颊微陷唇色泛青,一生为情所困。
情到浓处黎翘忽然退出,顶端小孔距我的脸不过几厘米。我的爷快活我便也快活,那一瞬我看见多少煞好的风景,江南草疯长、莺乱飞,胭脂水粉女儿家,萝卜地里萝卜花……然这一切都不及这根热胀的性具抖动两下,马眼翕张,一股白浊喷射在了我的脸上。
起初黎翘也热,仅是坐着等戏的时候也汗下如雨,不料入戏以后竟完全好了。我也记得刚接下剧本的时候他没少抱怨,抱怨同是一家影视公司出品,为什么顾遥能演年轻时期的鲁迅,他却只能嫖嫖古人,演这种无甚营养、只能靠武指与特效撑场面的片子。
那东西已经完全醒了,将我口腔完全撑满,似活物一般一直钻进了我的嗓子眼里。渐渐一口活气儿只出不进,我完全缴械,把唇枪舌剑都交出去,任凭黎翘冲撞,搅得我口腔黏膜破损,嘴里多味混杂,甜丝丝的血腥味儿,阿玛尼香水调制的沐浴露味儿,还有最令人心旷神怡的男人味儿。
但一旦投入他的工作,投入这个角色,这位爷便一丝不苟得与往常判若两人。
黎翘总算表现得舒服起来,他猛地摁住我的后脑勺,在我嘴里肆无忌惮地抽送,搅弄,磨搓。
有一回我伏在他的膝盖上,一不留神便睡了过去,然而当我一觉睡醒仰脸一看,却发现黎翘仍一动不动,枯坐出神。
黎翘身子明显发颤,我担心他又要揍我,赶忙又百般安抚讨好起黎家老二。我努力揣摩着黎翘接受口交时的身体语言,他是颤,还是喘,是瞬间僵硬,还是毫无反应,根据这具身体给我的反馈,我以手指轻拂茎柱,再以双唇将它前端包覆,我以牙轻磕,以舌轻舔,使劲解数要让它快活。
他未卸妆,鬓边发白,病容憔悴,眉头浅浅蹙着,薄唇轻轻抿着。我听见他饶动感情地轻念台词:远出塞外,孤身闯营,便是“十去九不回”……你……你当真……
“是怎么样啊,爷?”将嘴里的东西吐出来,我起了点坏心思,反将那一侧的圆囊叼进嘴里,用牙齿碾了一下。
言罢,一行泪打落脸颊。
“怎么那么笨。”黎翘低喘了两声,显得极不满意,他捏住我的脖子,粗声粗气地警告我,“把牙齿收好,可以用咬的,但不是你这样。”
这位情深不寿的将军令我感动,也令我敬佩,不管他是大腕还是凡人,能全情投入一件事情都值得敬佩。
黎翘让我把它含进嘴里,我便听话含了,然而这方面我是生手,不懂如何化软塌为硬挺,只粗糙地用舌头扫过,再没别的逗弄它的法子。
“贱妾不敢奢求将军念及昔日恩情发兵营救……只不过将军英雄盖世人间无匹,万军丛中取上将首级易如反掌,而今深入敌营救一个褓中婴孩,想来也不是什么难事。”
我觉得这话很有道理,于是滑身下去,啃过他的乳头,吮过他的腹肌,舔过他的肚脐,一直到身体完全跪下,把脸停在了他的性器前头——眼前耻毛丛密,器具完美,马眼湿亮,我还没凑这么近探过这片区域、看过这根东西,它的壮观令我两颊发烫,说起来它还没醒呢。
“远出塞外,孤身闯营,便是‘十去九不回’……”窗外雪似鹅毛,他止不住周身轻颤,连连轻咳,一双灰色眼眸若隐若现噙有泪光,“你……你当真……”
“闭嘴。”黎翘不耐烦地打断我,“你打嘴炮那么厉害,为什么不用你的嘴给我打一炮?”
导演喊“咔”了以后,剧组上下直呼“完美”,唯独黎翘仍未出戏,他眉头紧锁眼眶泛红,靠十分钟的沉默之后,我听见他对导演说,这条有点过了,再来一条。
吉良真是多嘴,亏他长着这么文绉绉一张脸,舌头却不短。我微微抬脸看着我的爷,成心跟他耍贫:“我还没讲完呢,男人身量不足,心量得宽,男人口袋能空,脑袋不能——”
若在荧幕上看见这样生离死别的场景,你定会觉得特酸,特矫情,但在现场亲眼所见,那种感动无以言表。黎翘演得真好。他一落泪我也想哭,只是我哭不出来。造雪机连着工作了几个小时,可超过四十摄氏度的摄影棚实在热得人够呛,我身体里的水分已被完全蒸干,我流不出泪来,一眨眼就往外掉盐花。
“男人不该只有梦遗,还该有梦想……”黎翘将水温调整到与体温相近,转头又捏了捏我的下巴,“你倒挺有志气,歪理一套一套,你当演讲吗?”
这天拍摄十分顺利,剧组收工得早,剧组里的藏族群演们与几位主演共同完成了一场戏,他们高兴,喊着,唱着,然后就跳了起来。
没过一会儿,黎翘也走进了浴室,与我在花洒下相拥。嘴里还有牙膏的薄荷味儿,他的吻老道、蛮横又热烈,一面以之将淋浴的水声掩盖,一面又拨云开雾,驱散了我心头那最后一点点惑。
青海湖的天比北京的宽,夜似一道幕帘扯下来,天地一色之后便显得更宽了。
总算没在半路上出丑。撒完尿便去洗澡,我打开花洒,以冷水冲凉。水柱当头浇下,激得我一个哆嗦,心里反倒踏实一些。
藏人能歌善舞名不虚传,他们一个个舞姿雄浑又舒展,飘忽又灵动。我被他们的歌声与舞蹈勾得心痒,不待征得黎翘同意,便加入了那几位穿着藏袍的青年当中,与他们一同跳舞。他们的舞蹈我没跳过,但跟着他们的步伐学得很快,学会以后我又技痒,即兴添加了一些我自己擅长的动作。
黎翘在我身后大笑,又恶劣地吹了两声口哨。
藏族青年本来与我同围成一个圆,但不知不觉间他们竟变换了队形,开始以我为中心旋转。又不一会儿,几个一直在一旁笑着的藏族女孩也加入到我们当中,她们翩翩甩起长袖,她们以藏语齐声歌唱。
床上怎么浪暂且不表,此刻光天化日,再光着屁股蛋子到处乱跑就是不行。
跟了一个多星期的剧组,这却是我入青海湖以来最痛快的时候。摄像机对准的地方,黎翘是众星拱月的绝对主角,我曾在某一刻为自己感到卑怯,但摄像机外,有年轻舞者相佐,有天籁歌声缭绕,我终于相信我如良金在镕,如好玉在璞,我一点也不逊于这位爷。
“遮什么?没见过吗?”一只枕头正中我的后脑勺,该是黎翘砸来的。
“你的新助理舞跳得不错啊!”我自得其乐同样耳听八方,听见不远处的副导演夸我。
“不行不行,憋、憋不住了……哎呀妈呀,不行了!”我使劲往外挣开黎翘的手臂,不料身后人突然放手,我来不及撤力便跌在了地上。趁着马眼尚未放松,连滚带爬地赶紧起来。我知道黎翘的视线正追着我的窘相,不自觉就伸手捂住了屁股。
几个跳跃旋转间,我与黎翘四目相视,在小片刻以目光互相肮脏地舔摸啃吮之后,他微笑说,岂止不错,他是最好的。
我小心翼翼方才能提醒自己脑弦绷紧不断片儿,谁知黎翘突然在我耳边吹起了口哨,被他这么一“嘘嘘”,只觉得下身一沉小腹一热,当真怕什么就要来什么。
藏人同样好客,我受邀去一位小伙儿那儿喝酒,黎翘本不屑凑这种热闹,非被我涎着脸皮拽了过去。
黎翘不搭理我,仍专注于亲吻我的后背。他的手扶住我的脑袋,唇一路向上,吻过我的肩膀、脖子、颌骨,又吻上了我的耳朵——我被这一连串的吮吻弄得极其舒服,若不是这会儿尿意正浓,简直想张腿让他再来一次。
有酒有肉有星光万斗,我与那些藏族群演席地而坐,举杯豪饮之后立马成了朋友。
“这怎么行呢?”我也刚醒,一时没分辨出对方是真话还是玩笑,想到尿在床上这么糗这么逊,憋得想哭,急得更想哭,“爷,人有三急啊,我保证不跑还不行嘛——”
黎翘从头到尾不热情,但不热情归不热情,他也没拂袖就走,不吃肉倒喝酒,偶尔插两句话,也算入乡随俗。
“真的,尿快憋不住啦!”我没说假话,可黎翘偏偏不把我放开。手指握着我裆里那根软塌塌的东西,指尖在马眼处轻轻搔弄,他笑得不怀好意,你就地解决吧,反正昨儿夜里你这地方没少出东西。
外头人声更寂,一位英俊的藏族青年端起碗来向大伙儿敬酒,他亮开嗓门,以藏语开唱,歌声如一声清啸,起于夜色,又隐于夜色。
“不信。不准离开。”快被勒晕厥前黎翘才将我放开,然而双臂有力,仍牢牢将我钳住。他似乎还没醒透,声音低沉慵懒,时不时埋头啃吻我的脖子,又时不时以鼻尖撩拨着我的耳后。
“他唱的什么?”黎翘问。
“不上哪儿,上……上厕所……”我跟凫水的鸭子一样划动四肢,挣扎几下就不再动弹。越挣扎身后的男人就越来劲,我的气道几被阻断,氧气不足了,呼吸不了了。
另一青年将这歌词解释给我们听,说,吃最好的肉,喝最好的酒,睡最心爱的姑娘。这是人世间最好的事情。
“上哪儿去?又想一声不吭就走?”黎翘也醒了,估计是我上回跑了他余怒未消,他以肘弯紧勒住我的脖子,不分轻重就把我往他的怀里带。
这个时候我正试图用藏刀割下一块难缠的肉,而黎翘正欲将杯中的青稞酒一饮而尽,于是我们不约而同看了对方一眼。
试图悄悄从黎翘的臂弯间抽身起来,还没来得及下床,一条胳膊自我身后伸来,一把将我勾住。
我们没那么饥渴,十来天清心寡欲的日子原也过得自在,这下突然饥渴得不得了。狗仔无孔不入,我们不敢以天为盖地为席地“野战”解决,只得忍耐着裆里的胀热,一路火急火燎地往酒店赶。
经过了大半夜的人枪合一,我大约可以判断,这是我这辈子睡得最踏实的一觉。我醒过来,发现自己仍与黎翘一丝不挂地叠在一起,四肢纠缠难解难分,而我的脸正陷在两股完美刚劲的胸肌之间。我稍挪了挪,把脸搁在那颗心脏所在的位置,聆听里头深沉的跳动声。肉体的温度很真实,可这个男人的睡颜太好看,好看得离我太远,是山巅,是海角,是铁轨铺陈的远方,以至于我心里忽然涌起一股强烈的不真切感。
我们要去干这人世间最好的事情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