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所有的快乐都与他们毫不相干。
他们中的三分之一，会死在济贫院这类慈善建筑当中。
几篇连载的报道，在社会上引起了很大的震动。
他们甚至不是人们所想的那种穷，而是连温饱都保持不了的穷人。
不过上流社会的人嘛……
仅仅是伦敦的白教堂和霍克斯顿两个穷人区，就有一百多万的穷人。
还是一贯得自欺欺人。
其实不光伦敦是这样，英国各个城市和乡村，都有流民和贫民窟。
而工厂主们呢？
故事篇幅不算太长，但却把贫民窟的种种惨相描述得栩栩如生。
他们一面宣扬工人应当节俭，好像穷人们吃不上饭是因为挥霍无度似的。
就这样，瓦伦先生在回到利兹之后，立刻开始着手撰写他在贫民窟的生活笔记。
另一方面，他们将矛头对准了《谷物法》。
他都想好了，要把自己这些天的奇遇全都照实写出来，然后再把一便士侦探的事迹穿插在文章当中。
这些人一致宣称，因为粮食太贵了，工人们才吃不饱。
“既然克里斯蒂先生不接受金钱上的感谢，我们当然就要想别的办法。”瓦伦先生的手提箱里，全都是自己这几天紧急记下来的有关贫民窟的资料。
别人不知道，格蕾丝却是知道的。
下了火车，瓦伦太太和丈夫一边往家走，一边说着话。
《谷物法》固然保护了贵族利益，但工厂主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我们就这样走了，说实话，我心里很不安啊，威廉。”
因为在历史当中，《谷物法》一经废除，工人们的薪资就立刻下降了。
另一边，瓦伦夫妇辞别了格蕾丝，坐上了当晚的火车，回到了利兹。
真正的既得利益者，从来也永远不会是那群勤勤恳恳的可怜人。
想必如果被叫做约瑟夫的话，他会更高兴。
他们不是人，是工厂主眼中的生产资料。
不过看她今天脸色红润，语气活泼，公爵大人才不会计较此举是否失礼，反而心里有些高兴。
既然是生产资料，自然是越便宜越好。
看她那眉飞色舞的样子，虽然公爵大人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被叫做华生，但也能猜出来自己是被总管先生调侃了。
《北极星报》为广大工人发声的同时，也在报社界有了不低的地位。
这时格蕾丝心血来潮地说了一句，“下午好啊，华生。”
于此同时，“为穷人办案的一便士侦探”也声名远播。
格蕾丝回到别墅的时候，公爵大人正在花园里闲逛，以躲避被伯爵夫人邀请来用下午茶的淑女们。
当然了，报喜鸟的戈登也因为拿到了大新闻，在报社里出了大风头，只不过他和瓦伦先生都不知道，苏格兰场所说的“神秘的正义之士辛普森先生”是格蕾丝假扮的。
小乞丐望着她的背影，又看了看银币，心想着，要是所有的先生都这么好说话，那可就太好了。
但可想而知的是，那些依靠订购黑市尸体研究解剖学，尤其以平克顿医生为首的冷血医生，在社会舆论之下，事业必定一落千丈。
看着孩子脏兮兮的小脸上透着失望，她拿出一先令银币，偷偷塞给他，“不过这个可以给你。”
这是他们蔑视生命而得到的惩罚。
格蕾丝把银币攥在手心里，说道：“这个可不能给你，小家伙。”
……
社交季在即，最近巡警数量很多，一旦被发现乞讨，就会被抓起来。
这一天，弗格斯探长来到丹尼尔斯别墅做客，和公爵大人一起喝了不少威士忌。
一个小乞丐垂涎地盯着硬币，慢慢凑近，却不敢开口讨要。
“上次的案子，新局长已经下达文件，让我升任督察了。”想起老上司最近日子很不好过，弗格斯探长又心情颇好地喝了一杯。
她心情颇好地把玩着手里的一便士银币，上下抛动着往大路上走。
“对了！”弗格斯探长拿出一个信封，递给站在公爵大人身后的格蕾丝，“格雷厄姆，这是你的奖金，五十镑，上面发下来的。”
这不免让格蕾丝想到后世非常有名的一本侦探小说。
格蕾丝接过信封之后，问道：“凯文呢？情报最初可是他给的。”
于是最后两人决定，搬到贝克街19号去。
说起这个，弗格斯探长来了劲儿，“我正要和你们说呢！上面虽然没给他奖金，但局长上任后，局长夫人组织了一次慈善晚宴，邀请的都是苏格兰场的人，加在一起一共捐了三百多镑，都给了那小子。”
毕竟大人还没什么，爱德华和艾米丽两个小婴儿总要慢慢长大，这样的环境可不利于身心健康。
他拍了一下旁边的茶几，“要我说，这小子干的事，那才是男人该干的事！”
而摄政街总是有站街女孩四处游荡，的确也算不上宜居。
“他干什么了？”
考虑到邦德街有可能泄露格蕾丝假扮成辛普森的事，那里的住所自然就不能选择了。
“他给露茜赎了身！”
当天，格蕾丝和母亲敲定了搬迁地点。
“那对凯文来说，一定是不少钱吧？”
英国人不擅长那种客气来客气去的推辞，因此在格蕾丝推辞了两次之后，瓦伦夫妇就没再说什么了。
“两百镑，现在两个人已经结婚了，在霍克斯顿开了一家二手商店。”
“我并不算是职业侦探，这只是我的兴趣爱好。一个人的兴趣爱好，怎么能大肆收费呢？”格蕾丝把那一枚小小的一便士硬币往上一抛，又拿手接住，“一便士就够了。”
估计是怕在东区被人认出来，让露茜难堪，凯文带她去了更远的霍克斯顿，成为了另一个贫民窟里相对富有的小店主。
“这……这怎么能行呢？库克先生都和我们说了，您探案的时候花了不少钱……”瓦伦太太和丈夫对视一眼，都觉得这样不好。
后来的日子里，凯文和露茜还帮过格蕾丝不少忙，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眼看着瓦伦太太的脸色由白变红，格蕾丝把钱包还给她，说道：“这个就够了。”
就这样，格蕾丝又一次过上了总管那平静又忙碌的生活。
格蕾丝从银币里拿出最小的一个，上面刻印着1843字样，纸钞则都被她放了回去。①
别墅里的宴会举办了一次又一次，成群结队的贵族淑女和富豪千金来了又走，公爵大人也开始疲于应付。
银币……
不过最近，他终于有了点精神安慰。
金币……有六镑多。
乔治要请假外出一段时间。
嗯，钞票都拿出来了，好像有五十镑的样子。
而这段时间，格蕾丝会兼任他的侍者。
下一秒，格蕾丝拿走了她的钱包，开始开心的数钱。
至于乔治为什么破天荒的请假了，仆人房里的仆人们是这么说的。
该不会……该不会都拿走吧？
“乔治那小子走了大运，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远房亲戚死了，留给他六百英镑的遗产。”
“当然！”瓦伦太太紧张地咽了咽口水。
听起来好像没多少，不过如果折算成黄金的话，大概是四公斤还多的黄金。
格蕾丝存了逗逗她的心思，于是恶劣地问道：“真的？”
即便公爵府给仆人们的薪酬溢出市价一倍多，乔治的年薪也不过一百英镑。
眼看着下午三点了，话说得已经足够多，瓦伦太太赶紧拿出自己的小钱包，很是豪气地说道：“您找到了我的丈夫，就是我的恩人。来吧，想拿多少您说了算！”
而此时英国国民的平均年收入，也不过二十英镑而已。
要是当时没被警察抓走，任由威廉那么明目张胆地查下去，八成会被黑市的那些爪牙抓走。
这次的遗产是他六年不吃不喝才能赚来的薪水，换成是谁会不动心呢？
作为一名优秀的记者，威廉刨根问底的精神也是数一数二的。
不过乔治可不会说是去领遗产的，他对伯爵夫人的说法是去“奔丧”的。
她太了解自己的丈夫了。
再怎么刻薄的主人恐怕也不能阻拦仆人哀悼亲人，就这样，乔治顺利地请下了十五天的长假，去往了那位远房亲戚的家乡。
提到案子里的惊险桥段，瓦伦太太惊呼连连，“哎呀！要是这样的话，威廉待在牢里那几天反而是安全的。对吧，威廉？”
厌倦了应付淑女们的公爵大人，立刻就选择了一个没有单身淑女的宴会，带着格蕾丝兴冲冲地离开了丹尼尔斯别墅，去往了伦敦郊区克拉伯姆的一栋洛可可式别墅，准备小住几天。
不过格蕾丝个人倒是觉得，比起被尸体贩子抓走，瓦伦先生还算是幸运的。
之所以去这栋别墅，是因为别墅的主人克拉克男爵是一个老鳏夫，没有妻子在世，这场宴会自然也就没人胡乱嚷嚷着要帮公爵大人找一个好妻子。
她后怕地拍拍胸口，“要不然的话，他会在监狱那种可怕的地方待上半个月！”
而且宴会的宾客大多成双成对，这一点让公爵大人尤为满意。
两人被请进去之后，瓦伦太太情绪还有些激动，“谢谢您找到了威廉。”
参加宴会的人也不多，一共只有九个人，加上克拉克男爵本人，刚好十个。
格蕾丝开门的时候，瓦伦先生和瓦伦太太站在门口，满脸笑容。
别墅里的仆人不算多，只有二十几个人，但照顾男爵一个人，还是足够的。
只不过比起一个礼拜前，这敲门声明显不那么急迫了。
总而言之，这应该是一次令公爵大人颇为放松的做客。
敲门声这时响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这里我要解释一下，我这个案子，有真实的人物原型，其中记者的人物原型是《深渊居民》的作者杰克·伦敦，他曾假扮成落难的美国水手，在东区生活了半个多月。尸体贩子的原型是维多利亚时期犯过这个罪的两个臭名昭著的罪犯，威廉·伯克和威廉·黑尔。平克顿医生的原型是上述两人的老主顾，爱丁堡医学院的罗伯特·诺克斯教授。这个案子是我自己结合东区的现实情况写出来的，没有任何抄袭别人的地方。
那天是个礼拜日，格蕾丝正陪着母亲安妮聊天，两人谈论起了搬家的事。
①当时1/2便士和1便士都是铜币，但维多利亚女王继位后，每年都会发行一定数量的濯足钱，里面的便士都是银币，一便士重量只有0.71g，相当于一种纪念币，流通量比普通铜币少。
在找到瓦伦先生之后，瓦伦太太亲自过来，表明要答谢格蕾丝。
本文后续女主办案收取的“一便士”委托费，都将是办案当年发行的濯足钱，取得是纪念案件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