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老了就好回忆过去,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嘛……”
小女孩吓了一跳:“二爷爷也会做噩梦吗?您做了什么噩梦呀?”
老者笑着摇摇头,请蹭孙女鼻翼:“爷爷梦到了一个有趣的人……”
“啊?”
雪花飘飘洒洒。
老者摸着孙女的脸蛋,眼底却泛起一抹回忆来:“这一夜,梦可真多啊……”
这一夜,黑山城越发的寒气隆重,无数人一夜无眠,不寒而栗。
“呵呵—囡囡说对了,爷爷啊,真做了个梦……”
内外城的喊杀声一夜不绝。
还是小女孩扯着二爷爷的胡子,娇声闻着:“你不是说要好几年才会睡醒吗?是不是做噩梦了?”
伴随着铃铛叮铃的哭喊声更是此起彼伏。
“二爷爷。”
火光、哭喊。
几个人打了个哆嗦,不敢抬头。
怒骂,道兵。
但转过头看向跪在地上的几人,眼神就变的冷厉,尤其是看向威严中年人,就越发有些不悦:“老头子凡夫俗子一个,便让你们如此畏惧?”
抢夺、奸淫。
好似老农般朴素的老者抱着自家孙女,满脸慈爱。
一夜之间,黑山城好似成了地狱。
“囡囡已经是大姑娘了,可不能哭鼻子啦。”
“啊!不,不要啊!”
只有小女娃无所畏惧,欢呼着扑进来人怀里。
“饶了我女儿,她才十岁,我,我求你了……”
“二爷爷。”
“哈哈哈!痛快,痛快!”
便是那威严中年,都不敢抬头。
听着此起彼伏的惨叫与奸淫掳掠之声。
院内众人齐齐色变,在门被推开之时,忙不迭的跪倒在雪地之中。
缩在墙角的朱十三忍不住攥紧了拳头,心中嘶吼怒骂着。
“二叔(老王爷)!”
这一刻,他无比的痛恨自己为什么没有习武的天分,以至于在这样的人间地狱降临之时,没有丝毫的还手之力。
突然,一道温润的声音自房门传出。
恨!
“是谁惹的我家囡囡哭鼻子?”
恨啊!
威严中年也是头疼,但也只能软言软语的劝着,若让麟龙道的官吏看到,只怕要跌掉下巴。
“王捕头,你,你还活着吗……”
“乖女儿,先出去,过几天再来?”
朱十三心中惶恐祈祷着。
小女娃连忙躲闪着,却哪里躲得过几个侍卫,小嘴一撇,顿时眼泪就流了下来:“爷爷醒来就看不到囡囡了!”
从没有哪一刻,他如此的怀念那位名声并不好的酷吏。
“我不,我不!”
“哈哈,还有漏网之鱼!”
看着女儿的笑颜,威严中年态度软化,却还是吩咐着:“去,将郡主带出来。”
怪笑声从身后传来。
“你啊!”
朱十三面色大变,不敢回头,抱着包袱和没出过鞘的腰刀就想向着城外冲去。
小女娃一雪球丢在老爹头上,插着腰:“二爷爷最疼囡囡啦,囡囡就要在这陪着爷爷!”
他后悔自己为什么要搬到内城里头去,往日觉得距离城门越远越好,而现在,他就恨不得自己住在外面的大山里。
“不怕,不怕!”
呼!
几个侍卫连忙单膝跪地,不敢辩驳。
一刀砍空,那满脸血污的山贼狞笑一声,提刀追赶。
“王爷恕罪!”
“啊!”
冷哼传来,一着锦衣的威严中年来到院中,看了一眼‘咯咯’笑的女儿,瞪着几个侍卫:“郡主还小,你们也小吗?老爷子闭关的院子,也能胡乱玩闹?”
朱十三不要命的发足狂奔。
“胡闹!”
往日里锻炼出来的跑腿能力救了他的命,这一路狂奔,还真就躲过了那山贼的追杀。
小女孩越发开心,不住的丢起了雪球,小脸红扑扑的十分兴奋。
也可能是那山贼改变了目的。
“没打中,没打中!”
“救命,救命啊!”
那侍卫也笑着揉了个雪球丢过去,当然是打不中。
突然,朱十三脸色一僵,转头看去,就见被踹开的院门内,几个魁梧的泼皮正将一个妇人按倒在身下。
“好啊,小郡主,吃我一雪球!”
那妇人看到他,疯狂喊叫着求救。
小女娃笑着拍手:“打中了,打中了!”
而那几个泼皮,也正自冷笑着看向他。
“嘻嘻—”
“呦?这还是个衙役?”
雪球飞来,在青年侍卫的头顶散开。
披散乱发的泼皮戏谑的笑着:“大人要不要来分一杯羹啊?哈哈哈!”
“林哥哥!”
“畜生,畜生!”
望着紧闭的房门,林素眼中闪过敬畏,门后之人,于他而言,就是神明。
朱十三气的浑身哆嗦。
“也不知老王爷是否能迈过那道门槛……”
他常年巡街,自然认出这些人不是山贼,而是混迹街头的泼皮无赖。
这小姑娘可是王府的宝贝,上至老王爷,下至侍卫家丁没有不喜欢的。
这些泼皮往日里就欺压相邻,眼见城中大乱,不但不逃居然还趁火打劫,奸淫妇女。
几个侍卫打扮的青年立于一旁,含笑注视着。
“宰了他!”
“自王爷闭关,小郡主许久不曾这般开心了吧?”
另一个地痞则干脆的多,直接提刀就砍了过来。
梳着两个发髻,瓷娃娃也似的小女孩奔跑在假山间,与伙伴们玩闹着。
“啊!老子和你们拼了!”
“下雪啦!”
朱十三咆哮着冲了上去。
麟龙道,静安府境内,一片银装素裹,凌晨越显的寒气逼人。
然后被一刀砍翻在地,疼的满地打滚,惨叫连连。
北风突至,天下皆白。
他只练过那么几年拳脚,还因为家贫天赋一般而放弃,又哪里是这些混迹街头多年的泼皮的对手?
板肋虬筋,正自以缓慢而又清晰可见的速度,形成着。
“小杂种,你怎么不跑了?”
无人可见的胸腔中,那根根肋骨,在以一种常人无法理解的形式,发生着剧烈至极的蜕变。
这时,被朱十三甩掉的山贼狞笑着追了上来。
而伴随着阵阵令人牙酸的骨骼摩擦声。
“哥哥,我们……”
皮膜之下好似有无数的小蛇在爬动、嘶吼、彼此虬结。
那几个泼皮本来胆子很大,可见得这个山贼顿时就吓的面无土色,颤抖着后退。
若有人在此,就能发现,他的神色木然好似陷入了沉睡,但他的身体,却好似活了过来。
还有一个堆着笑上前,想要说些什么,却被一刀砍死。
而他盘膝而坐的身体,却在不住的颤动,震动着。
“呵呵—”那山贼甩着长刀,满脸狰狞:“趁火打劫到老子们的头上,你们这群杂碎,比这些衙役还让老子厌恶!”
这一瞬间,他只觉周身一切色、香、味、声、触全都消失了,似乎落入一片空冥虚幻之境。
“啊!”
杨狱却什么也感知不到了。
听着几声惨叫,朱十三恐惧至极,趁乱一个翻滚,撒丫子就跑。
剥筋噬髓般的剧烈痛楚仍在不住的翻滚涌动。
但没跑几步,就被一刀鞘打断了肩骨,惨叫着跌在地上。
呼!
“跑啊?怎么不跑了?告诉老子城中哪家银钱最足,可以考虑给你个痛快……”
缭绕在周身,或仍亮着,或早已黯淡下来的诸般食材,剧烈的震颤之后闪烁着流光将杨狱彻底淹没!
带血的刀面拍打在脸上,朱十三恐惧的连连后退。
诸般文字浮现的刹那。
突然,一扬袖子,大包石灰兜头盖脸的甩了过去。
轰!
“啊!王八蛋,老子要宰了你!”
【剩余次数:三次】
那山贼大叫,狂舞着大刀乱砍。
【唯板肋虬筋可执九牛二虎……神通一重九牛二虎】
朱十三哆哆嗦嗦的靠着墙角,待到那山贼动作一僵,突然拔刀就砍了过去。
【当前进度:第一重】
“啊!”
【神通‘九牛二虎’已炼化】
一声惨叫,朱十三连滚带爬的跑路。
【捕捉到‘神种’气息】
那山贼痛彻心扉的大叫着,这口刀,赫然劈在了他的脑门上。
金光自鼎壁之上绽开,诸般文字迅速变换着:
“干你酿啊!”
嗡—
那山贼暴怒咆哮,正要追赶,就见前面狼狈逃窜的衙役突然止住了脚步。
九牛二虎,不是肉体上的天赋,而是篆刻于灵魂深处的神通!
“什么?”
他的脑海中,不住流淌着突如其来的信息,这些信息不知从何而来,但他却自然而然的就明白了。
他心头咯噔一声,不及反应,就觉胸口一痛,整个人腾空撞在身后的墙壁之上。
望着亮堂起来的暴食之鼎,笑的无比快意。
“噗—”
可他兀自在笑。
他想惨叫,一张口大股鲜血就涌了上来。
除了不会真正的死亡,其余一切痛楚与恐惧全都在他身上爆发开来。
一低头,就看到一口足有半人宽高的杀猪刀,将自己整个胸口贯穿,将他死死钉在了墙上。
流积山战场之上经历的一切,全部都在他的身上浮现着。
“咕咚—”
场景变换,杨狱一个踉跄,跌倒在地,残存的痛楚让他浑身都在发抖。
朱十三胸膛起伏,紧张的咽口水,一动不敢动。
哗!
这口杀猪刀擦着他的脸飞了过去,直将他吓得两腿温热一片。
但杨狱的脸上却浮现出一抹笑,旋即,在面有惊愕的张玄霸的注视下,化作狂笑:“痛快,痛快!”
“该杀!”
痛入骨髓,痛彻心扉!
“该杀!”
剧痛!
低沉暴虐的声音自雪夜中传来。
痛!
朱十三额头汗珠滑落,软了一般的腿突的硬了起来,就见巷口处,一个熟悉的身影走了出来。
犹如水袋被一下戳破!
北风漫卷雪花。
噗!
褴褛的衣衫下,是一具精悍到让人屏息的强大躯体。
顷刻之间,长刀寸寸断裂,全身筋骨于一息之间尽数破裂,更在体内横冲直撞。
“你,你……”
杨狱只觉一股难以形容的恐怖力量瞬间自凤翅镏金镋上传递而来!
朱十三张口结舌,突然‘哇’的一声哭出声来:“小狱!”
如山岳坠下,刀尖触碰凤翅镏金镋的刹那。
“十三,你且哭会……”
砰!
轻拍了拍嚎啕大哭的朱十三,杨狱伸手拔出深插入墙中的杀猪刀,眼神中闪烁着恐怖暴虐的红光:“我先去杀了这群猪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