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
秦厚自得一笑:“自是那个勾结怜生教,伤了我大明柱石,赵王爷的真言道人的玉龙观!”
场内一静。
“这天下还有几个玉龙观?”
玉龙观真言道人,在其出名之前,几乎没有什么人听说过这么一个没什么存在感的小宗门。
萧一鸣挑起眉头。
可那一日之后,其瞬间就名动天下。
“哪个玉龙观?”
不为其他,只因为他拦住甚至伤到了西府赵王张玄霸!
这个名字,可就真真如雷贯耳了。
当然,在那之后,赵王爷深居浅出,而这真言道人却不知所踪,其宗门玉龙观,也自此成为叛逆。
听得这个名字,包括之前还不屑一顾的王浪和自始至终都毫不在意的萧一鸣在内的所有人,神色皆是一变。
数十年中,都被定为‘魔道’。
玉龙观?!
凡是其门人弟子,人人得而诛之!
秦厚面皮一抖,佯装不曾听到,仍是笑着说:“秀色可餐虽不算稀罕的菜肴,但我这一道菜,可不同于寻常酒楼,这位女子,来自‘玉龙观’!”
“玉龙观的女弟子?”
见得多了,自然也就不稀罕了。
王浪也有些惊诧了。
事实上,青州城几家大的酒楼,都有着这类噱头。
“杀人不过头点地,又何必如此折辱?”
这把戏也就骗骗没见识的泥腿子罢了,对于他来说,却又算不得什么了。
有六扇门的捕头叹了口气,但也无力阻止。
似是看不得旁人在自己面前如此,王浪嗤笑一声。
这所谓的秀色可餐,有违道德,但却并无明确法令去禁止,他心中虽有不耻,却也没有什么办法。
“不过寻常菜肴,也值得夸耀?”
“秦兄好心好意,我等纵然不受,又何必扫大家的兴致?”
只有一人冷眼望着,不回应。
尤金发打了个圆场,笑着望向萧一鸣:“这第一口,自然要由萧公子品尝了。玉龙观的魔女,可不多见了。”
那几个捕头面色一变,却还是压住了情绪。
“也罢。”
“怎么会?”
萧一鸣这才动筷,但也只浅尝即止,兴致未见得有多高。
秦钟也瞧见了那几个捕头的脸色,疑惑发问。
“诸位,请!”
“几位为何皱眉?”
秦氏兄弟这才笑着端起酒杯,邀众人一起享用。
见有人吞咽口水,也有人两眼放光,却也有人皱着眉头,似乎极为不喜。
“玉龙观……”
秦厚扫视全场。
望着案台上昏迷的女子,萧一鸣心思发散,但突然间,他神色一变。
“果然是秀色可餐.”尤金发啧啧称奇,食指大动,似乎很有大快朵颐的心思。
嗯?!
那红布之下,案台之上,赫然是一具如玉美体,玲珑有致的线条上摆放着诸般佳肴珍馐,只看一眼,六楼中就一片吞咽口水之声。
几乎是同时,主桌之上的所有人神色皆是一变。
哗—伸长脖子去看的一众人皆是哗然。
“不好!”
秦钟微一抬手,已掀开案台之上盖着的红布。
秦厚秦钟两兄弟心头皆是一跳,不假思索的将这紫檀八仙桌连同那玉龙观的女子一并踹的飞起。
见被人猜到,秦厚也不再卖关子,轻轻一拍手,笑道:“正是秀色可餐!”
同时发出怒吼,欲要拔刀!
“不愧是我青州萧家的公子,果然法眼如炬。”
呼—
萧一鸣淡淡的扫了他一眼:“秀色可餐否?”
几乎是同时,一道细微到几乎不可听闻的声响在一众人耳畔响起。
见得萧一鸣眉头微皱,秦厚心头一突,却还是笑着问询了一句。
“那是?”
“萧公子可有看出什么来?”
萧一鸣翻身避开,以手撑臂,猛然抬头,神情剧震。
只有那萧一鸣微微皱眉。
一道赤色流光重重的撕裂了墙壁,将那八仙桌都射了个对穿,森寒凶戾至极的气息扩散开来。
不止是首席的几人,六楼的所有人全都被这红布案台吸引了目光。
其所过之处,无论是墙壁还是八仙桌乃至于其他什么东西,纷纷无声无息的被洞穿开来。
“这是?”
仅有比隆冬更为酷烈的寒流瞬间充斥了几人的心神。
只看四人脚步沉重,就可见所抬之物并不轻。
“肃杀之箭?这是刘家的四象箭?!”
秦厚微微拍手,四个膀大腰圆的伙计已然抬着一上蒙红布的桌案上得六楼。
王浪也吃了一惊。
“岂能无菜?只是咱们这些年,什么山珍海味都吃的腻烦了,今日,请诸位前来,却是要吃些稀罕的。”
青州四大家之下,以他王家和刘家为尊,不仅是因为两家都有人在朝中为官,也是因为两家的武功极为特殊。
其余几人也略有好奇。
无论是天罡掌还是四象箭,皆是脱胎于上乘武学,入门难,更难精通,但威力远远超过寻常的中乘武功。
各自落座,尤金发笑着询问。
“啊呀!”
“有酒无菜,未免有些无趣。秦兄莫非另有安排?”
秦厚秦钟两人目眦欲裂。
其余人也都各自举杯,先是敬秦氏兄弟,后有彼此对饮,一时气氛热烈。
仅仅旁观,一众人都只觉心头寒气直冒,首当其冲的两人更是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怖危机。
这锦衣少年名为‘王浪’,是王家嫡系,虽无继承可能,但着实深受宠爱,除却萧一鸣外,在场根本没人能让他忌惮。
他们想要拔刀、想要避开。
他们家传的‘四象箭’‘天罡掌’也都是名震青州的武功,家族中也是出过真正的大高手的。
可这一箭来的太快,来的太过凶猛,饶是两人皆有高强武功在身,这一瞬间,竟也根本来不及了。
王、刘两家就是其中的佼佼者。
“大哥!”
青州城以四大家族为首,却不止有四大家族,在四大家族下面,还有着为数众多的家族。
秦钟嘶吼一声,周身血气瞬间犹如被点燃的火油般炸了开来,于那箭矢破空而至的刹那,生生将秦厚撞翻在地。
似不经意的扫了一眼那锦衣少年。
嗤—
秦钟淡淡说了一句,将此事略过。
箭矢及体,鲜血炸开。
“不提这些了。断怨台上自有分断,这小子如此手毒心狠,真个让他爬起来,只怕是我青州大害!”
“啊!”
锦衣少年这才意犹未尽的住了口,笑着饮酒。
秦钟惨叫一声。
萧一鸣淡淡晃着酒杯,不知想着什么,见锦衣少年还想说什么,微微抬手:“王兄,喝酒。”
这一箭中不仅携带森寒杀机,入体的刹那,更有着炙热的气息好似火山爆发一般炸了开来。
“杨狱……”
他的惨叫之声不及落地,整个胸膛已然炸开,红的、黄的、绿的撒了满地。
有人惊诧:“听说那小子路上干了好些事,甚至连毒龙寨的司马杨都栽到他的手中,却没想到居然是这种人。”
“二弟!”
“此人居然如此狠毒?”
秦厚泣血悲鸣。
秦厚坦然承认:“那小子心黑手毒,更贪婪成性。进城之前,假借六扇门的名头劫了金刀门的镖物,还将平安镖局的一众捕头下了大狱!”
而直到这时,酒楼之中的一众客人却好似还没反应过来,脸上惊愕的神情持续一瞬,就变成惊骇。
“不错!”
轰!
锦衣少年玩味的说着。
犹如霹雳炸开!
“听闻秦兄今日与那新来的捕头有着冲突,险些当街动手,可有此事?”
一霎而已,汹涌至极的狂风气浪已然自破洞之中倒灌进来,只见得劲风呼啸,整个六楼都是一片大乱。
三人一饮而尽,相视而笑。
桌椅、酒菜、碗筷皆是四向翻飞,拍打在墙壁之上,甚至发出‘啪啪’之声。
秦钟也举杯相邀。
“畜生,畜生啊!”
“尤兄这话,着实让秦某心中感动,只此一言,就值饮一杯!”
秦厚仰天怒啸,须发皆张,气血瞬间爆发,内息更是催发到了极限。
是六扇门中与秦氏兄弟相交最好的几人之一。
“秦兄不可!”
武功由在秦氏兄弟中任何一人之上。
尤金发狼狈避开,就见得秦厚发狂,不由的焦急大吼。
尤金发最初也是一江湖散人,不知得了哪路高手的传承,拳爪练的极好,一身横练又极为特殊。
夜幕之中的神箭手比之白日里恐怖十倍还要多,莫说同阶,就是武功更高的武者,都绝不敢在夜色之中与其厮杀敌对。
但旁人却不敢怠慢他。
“无论你是谁,老子一定要杀了你,杀了你全家,杀了你全家啊!”
他名尤金发,穿着黄衣,满身金玉,身为六扇门的铜章捕头,却连一口刀不在身边。
秦厚已然癫狂。
一面显富态的中年笑着拱卫。
酒楼之中的诸般秽物都还不曾落地,就已撞破了六楼的墙壁,对于身后一众人的呼喊充耳不闻。
“你我相识多年,怎的如此客套?”
“何其之蠢?”
秦厚举杯起身,见一众人皆是举杯起身,笑意颇浓:“诸位今日能来,秦某不胜荣幸。”
见得这一幕,萧一鸣心下不禁摇头,但心中又自升起莫大的疑惑:“刘家为何要杀秦氏兄弟?”
“诸位!”
轰!
事实上,这六楼之中为数不少是收到了杨狱的请帖,却被他们邀请了过来的。
果然,秦厚撞破墙壁不等落地,又自有一道箭矢破空而来,同时有霹雳炸响。
区区一刚入青州的小辈,便是有着一些名气,又如何与他们比人脉?
“杀!”
他们人缘不好,那也只是相对而言。
秦厚狰狞嘶吼,一口长刀,在其狂舞之下,竟化作漫天实质的刀影斩向了那迸射而来的箭矢。
秦氏兄弟坐于主座之上,望着座无虚席的六楼,心中不由满意。
砰!
但这一桌上所坐之人却无不气势不俗,有身着锦衣的大豪公子,青衫儒雅的文人墨客,亦有哪怕入席也刀剑不离的武功高手。
刀箭碰撞!
却只有碗筷美酒,却无美食上来。
秦厚只觉巨力加身,瞬间虎口都被震的酥麻一片,身子不由自主的跌飞回去。
六楼之上人声鼎沸,十数大桌无不坐满了人,各类酒食无所不有,唯独正中的紫檀八仙桌上,一行人虽然各自落座。
竟被又射回了德胜楼六层!
虽是隆冬,内里却犹如春夏交接之时,温热又不燥热。
“啊!”
大厅之中,有着乐师弹奏,高台之上,舞女起舞,诸多看客落座大厅,四周尽是精美兽炭铜盆。
德胜楼中一片人仰马翻。
得胜楼高有六层,内成围圆,身处六楼,俯瞰之下,一至五楼无不尽收眼底。
秦厚踉跄落地,不及反应,又是一道箭矢迎面而来。
美食、佳肴、但凡青州有的,此处无所不有,可谓奢华。
箭矢先至,才有雷声相随!
两条长街的间隔,百五十丈外,得胜楼中灯火通明,诸多伙计前后忙活,上下奔走,布置着一桌桌的饭菜。
轰!
微微自语间,杨狱将心头最后一缕杂念斩却,五感已然放大到了极限,弓弦微微颤动,犹如蓄势待发的毒龙。
轰!
“是与不是,今日便知……”
轰!
他怀疑,对自己抱有恶意的另有其人。
一道道霹雳炸响,一道道气浪炸开,六楼顿成废墟是,所有人全都避之唯恐不及。
十数日里,他在熟悉青州城以及六扇门的过程中,敏锐的察觉到了不对。
哪怕是几个铜章捕头也都心神凝重,如临大敌。
半截李如此、秦氏兄弟也是如此。
“秦厚居然抵挡的了?不好!”
比如他人的恶意与贪婪。
萧一鸣心中正自疑惑秦厚居然接得住如此之多的四象箭箭矢,突见得眼前木屑飘飞,心头顿时一寒。
老母服气法的精进,让他的五感逐步超越常人,也让人隐隐能察觉到一些不同寻常的东西。
嗤!
长街那头,也有这酒楼一座,其间灯火通明,隐隐间可见人影起落,微微侧耳,更似乎听到行使酒令之声。
果不其然,伴随着一声巨响响起。
内气催发的眸子望向长街之外,夜幕如白昼,凡相见处,无不可见,无不清晰。
又是一团血花炸开在得胜楼中,红绿相间,腥臭且恐怖。
杨狱心中杀意如潮,面色却沉凝如水。
所有人四顾相望,皆是骇然失语。
一弓在手,拉成满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