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劳！”
浪潮翻涌之间，隐可见幽沉的潭底一片明亮，处处仙光缭绕，神光流溢，灵雾，丹气缭绕之间，宫阙重重，不知几多。
那道人只抬了一下眉，任由水波卷起，深入潭底。
随着小舟靠近，碧波潭中陡起大浪，两队披甲水族踏波而起，分浪而迎：“叶先生，我家大王，已等候多时……”
呼！
哗啦啦！
暗流涌动，前后不过几个刹那，道人已下得舟来，却见那潭底水晶宫熠熠生辉，美轮美奂。
孤舟上，盘坐着一青衣道人，他着羽冠，面容俊美，唯眼神暗红，且是竖瞳，看起来显得阴冷。
其外水族万千，其内莺莺燕燕，无限美好。
幽幽明暗的月光挥洒之下，这人迹罕至的碧波潭上，飘来了一叶孤舟。
“虽非初来，可每每见到敖兄这座水晶宫，心中仍是十分之艳羡呐！”
三轮皓月当空，一万八千里碧波潭中烟涛微渺，不知几多水族于其中遨游。
“哈哈哈！”
呼呼—
水晶宫中，有大笑传来，一身材修长，面容刚硬的青年踏步而出。
劫数临头又如何？
他的面容刚毅，气息也十分之阳刚，大笑声搅弄着十里水波，无数水族，无论是否有着灵智，纷纷跪伏下来。
以两界无间为化身，这不仅仅是多一条命，更意味着他能为自己留有一条退路。
此人，却正是这一万两千里碧波潭主，敖波。
如今，自然是时候了。
两人把臂同入水晶宫，各自落座，在诸多少女的伺候下，畅饮美酒佳肴，未多时，才道。
早在三个月前，他已蓄足了百年法力，之所以等到如今，只为了消化那日领悟。
“叶兄若是喜欢，送你如何？”
杨狱深吸一口气。
敖波微笑。
“也是时候凝练‘化身’了……”
“嗯？”
人人皆带劫气的后果就是，哪怕是身怀通幽与八九玄功，他也根本无从分辨劫数到底从何而来……
叶道人微微一怔，失笑道：“碧波潭一万两千里，下辖支流十一条，千万人的城池也有四五座，每年只祭祀的人牲就享用不尽，这般大的家当，敖兄哪会舍得？”
瞥了一眼八九玄功镜中印堂隐隐有些发黑的自己，杨狱都有些麻木了。
“区区一口潭罢了，有什么舍不得？”
甚至于他自己，也劫数缠身……
敖波淡淡一笑，却也没有多言，转而道：“叶兄此来，是为万涛江而来吧……”
李凝阳劫数缠身，城中的神通主，十都主，乃至于被贬斥来此的沧江门真传方擎，也印堂发黑。
“就知道瞒不过敖兄。”
自来此界，他还没有见过一个印堂不黑的。
叶道人轻声一叹：“我辈蛇虫之辈，纵苟活千年，若不得人供奉，也难化龙，听闻万涛龙灵身死，特来求兄……”
看着前来上香的香客发黑的印堂，杨狱心下不由地摇头。
“叶兄之修持，不下敖某，区区万涛江，如何配得上你？”
“劫数的气息，似乎越来越深了……”
敖波按下杯盏，旧事重提：“这碧波潭，给你如何？”
只是……
“啊？碧波潭……”
对于这种平静之中，日益提升，无时无刻都在进步的感觉，他十分喜欢。
叶道人面色一僵，已有几分不愉：“敖兄纵然不舍得万涛江，却也莫要耍笑才是！”
望着天边的火烧云，杨狱悠然想到。
“叶兄误会了！”
“悟道所得，已尽消化了。”
敖波微微摇头：“敖某将回无尽海，这片碧波潭与其被那些鸟妖占了，不如赠予叶兄。”
这个过程，看上去极为繁复与漫长，可显露于外，他那法器难伤的体魄，居然还有着精进。
“嗯？”
杨狱并未直接寻求神藏，只是以周身法力，打熬那些组成自身的细微颗粒。
叶道人眼皮微跳：“敖兄有话，不妨直说……”
灵肉合一，近窥神藏。
“实不相瞒，那万涛江龙灵乃是敖某族弟，此番身死，族中有长辈发雷霆之怒……”
而除此之外，他进步最大的，反而是武道！
敖波叹了口气：“只要叶兄能代我族中长辈出此恶气，那么，这碧波潭给你，也无妨！”
反倒是法力，已经被他推动了，与道行齐平的两百年！
“那万涛龙灵居然有此等来历，这……”
哪怕他一朝悟道，洞彻了神通修持的真谛，三个月下来，进境也无法与元磁转动相比。
叶道人神色动容，有些动心，又有些担忧：“却不知，如何做，才能为敖兄长辈出这一口恶气？”
神通的修持，极难。
“这事，虽有些麻烦，但对于叶兄来说，想来也不算什么难事……”
再想进步，却与通幽、吐气成兵、擎天撼地等神通一般，苦苦修持。
见他心动，敖波这才一笑：“只需叶兄，下一场‘雨’而已……”
至此，他于元磁之道上的领悟耗尽。
啪！
元磁五行山仍是下品法宝，杨狱的元磁转动，却已进阶至三重。
他屈指一弹，千百道灵炁汇聚而成的水波，已在两人身前汇聚成一面等人之高的水镜。
韩九，每七日一来，每次到来之时，都会携带大量的玄石，如此反复之下。
“碧波镜！”
每日里，他只睡那么两个时辰，除此之外，就是吞吐灵炁，搬运法力，打熬体魄，修持功法，炼制本命法宝……
叶道人心头微震。
让他不舍得浪费一分一毫。
这口水镜，可非寻常，乃是敖波以碧波潭水，容十一条大江之灵而成的法宝。
天地的改换，上限的突破，他每一日，每一刻比之之前都有着进步，这种感觉看，对于他而言，实在是过于美好。
经由此镜，可观百万里江水之域，更有种种不可思议的妙用……
但他的修行，却并未落下。
嗡！
每日里指点元本武功，实验着自己对于仙武合一的一些思路，空闲时，则每日在大街小巷游荡。
水镜之中有流波泛起，隐可见夜色之下，群山如林，有城池坐落于一条条大江之畔。
杨狱并不急，哪怕每日来上香火的只有那么寥寥几个人，也不在意。
“这是，乾元王朝？”
只能不情不愿的跟着自家观主，练着那些不知明堂的庄稼把式。
定睛一瞧，叶道人已是色变：“沧江门可非寻常宗门，若覆灭其执掌国度，怕是要追杀叶某至死……”
在他看来，这本该是扩展香火的大好时机，但自家观主都不急，他又能如何？
“万载以来，除却血狱冥合道的余孽，哪个敢轻灭一国？”
这位打小跟着自家爷爷，对庙祝活计耳濡目染的小家伙，对于一间香火旺盛的庙宇，有着很深的执念。
敖波指点着水镜之中，隐约可见的一座座城池：“这十一二座，也就足矣……”
对于此，杨狱无动于衷，元本却是有些急的跺脚。
“若如此……”
信仰之来去，有时候就是如此之快。
叶道人闻言不由得松了口气。
三月之前，龙灵身陨，为其哭丧送行者不计其数，可前后不过三月，已鲜少有人提及。
更唯恐敖波变卦一般，陡然起身，大口张开，化出如房屋般巨大的青色蛇头，探入那水镜之中。
龙子庙的香火，在龙灵身陨之后的三个多月里，已被诸多庙宇瓜分殆尽。
一张口，吐出滚滚黑烟：“那叶某就献丑了，敖兄且看，叶某这一式‘毒雨’用的如何，可还能入眼！”
无名的庙宇之中，香火仍然不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