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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4章 胡与汉

董文炳显然很欣赏郭弘敬,也愿意与他多说。

他时年才二十一岁,话不多,姿态始终一板一眼的样子。

“不错,只待东平李璮、西灭李瑕,则河南可恢复太平,你我才能好好治理,为百姓谋福。”

郭弘敬应道:“我虽不知兵略,却知于水利而言,关中对河南至关重要。”

郭弘敬深受触动。

“关中必然得要收复。”董文炳叹道:“令兄前往西夏治水利,若文你则来河南。隔在中间的便是这李瑕了。”

他虽才到洛阳府,已开始敬佩自己这位上官。

谈完了李璮,又谈到李瑕。

~~

董文炳对水利、农田之事很感兴趣,遂亲自与他相谈到夜里。

潼关。

郭弘敬便是派来提举河南路河渠的。

何泰大步走上战船,领着麾下兵士准备往黄河下游。

粮这一方面,则是重中之重了。

战船是宋军在夏阳渡收缴的,本就是他们这些兵士的。

当然,董文炳也不知他的陛下到底有多少钱,总之黄金家族肯定是不负其名。

区别在于,他们原是为刘整,为蒙古效力,如今却是为李瑕效力。

整个天下的金银珠宝一直在流向哈拉和林,至今已不止五六十年。

黄河汹涌,这一去便是生死未卜,不免有士卒心生嘀咕。

钱这一方面……董文炳知道他的陛下极有钱。

“统领,我们才投降,怎就做得这样冒险的事?”

要继续北征阿里不哥、要平李璮之乱、要攻李瑕收回川陕,处处要用钱粮。

何泰没有马上回答,而是抬起头,看向潼关城头的李瑕。

董文炳总领中原钱谷,自是明白这是为了什么。

为李瑕而去死战,能做到吗?

不久前,又升郭守敬为副河渠使,随唆脱颜前往西夏故地视察河渠。

当然做不到,凭什么为别人去死。

今年,忽必烈终于得到了分封在西夏旧地的蒙古宗王的支持,开始命张文谦治理西夏旧地,着重劝课农桑、水利之事。

~~

他是刚到河南路任官的……

李瑕在潼关上看着克敌营的船只。

郭弘敬则是默默听着,并不多话。

这些兵将,在刘整麾下从不打硬仗,箭滩渡之战逃了、北洛水之战逃了、高陵县之战逃了,先降蒙古,再降他李瑕。

董文炳骂来骂去,也只能骂李璮、骂王文统。

今日他李瑕能给他们的俸禄,蒙古人也能给。

因为错的就是王文统,于情、于理、于法,王文统大错特错,陛下无可指责。

这支军队似乎已不值得信任了。

汉臣们也没什么好说的。

唯有一点,蒙古人给不了。

王文统受此重恩,本该摒弃李璮,以汉制为重,并报陛下重恩……却还是反了。

他李瑕要打天下,不是委曲求全地给蒙古人引路杀自己的同胞以促成统一,也不是舍弃一半的人口与土地偏安一隅。

明面上看,陛下明知王文统曾助李璮谋反,还是重用,并将国事托付,可谓君恩深重,信任至极。

而是这南与北所有人共同的天下。

至于王文统之死……郭弘敬听他兄长说过“此事或许另有隐情”,却不知是什么隐情。

李瑕确实很在乎这一点。

由此可见,这位经略使、万户总管一心为民,心向汉法。

这是他所做所为的根由,是他与蒙古、宋的区别,也是他唯一能强于蒙古与宋之处。

方才他提及燕京之事,说到王文统死后,忽必烈似乎开始亲近蒙古、色目大臣,董文炳便忽然激动起来。

若不在乎,他何必做这些?大可在燕京、在临安舒舒服服过一辈子。

郭弘敬连忙拱手称是。

当然,这只是他李瑕个人的信念,不代表这天下所有人。

“多少年的苦心经营,才促使陛下用汉制!万一因李璮、王文统一己之私,而使陛下猜忌汉人,三十年功劳因之而毁,罪莫大焉!”

有人不在乎这些,比如刘整。

董文炳正在与一名由燕京来的官员谈论,语气渐渐激愤。

克敌营的将士是什么态度?

“当此时局,我辈汉人该做的是保境安民,以顾全百姓为重,李璮呢?因私而忘公,该死。”

李瑕眼下还不能完全确定。

与此同时,洛阳府中。

时间太短。

~~

但他已没时间再为他们树立信念了,他必须得反攻金陡关了。

汪总帅数十年保全百姓的功劳被宋人毁了。这种时候,我虽然也落了难,但一定会保着你们……”

那克敌营是金子、是石头?烈火一烧便知。

“大家伙听我说,我是能够给大家伙说话的,今儿我们这些人领的吃食也比别人多些吧?明儿大家伙好好干活,我来保大家伙。

……

他抬手招了招,把周围几个俘虏都聚到身边。

号角声起。

冯量载拍了拍他的肩,道:“打仗,死人是难免的,但你要好好活下去。”

水师出发的同时,李瑕也下了城头,翻身上马,亲自率兵出发,由陆路攻打金陡关。

“征发?”李丙此时才开口,喃喃道:“我娘……我娘……”

刘整是不在乎,克敌营是不确定,而在那金陡关的董文用等人则是不认同李瑕。

“宋人想要功劳,不会像汪总帅那样保全我们的性命,大帅只好征发我们来攻城……”

董文用等人认为,蒙古人也能治理好这个天下。

他忽然也很希望能再有一个汪总帅那样的人,能够与蒙军说上话,保全他的一家老小。

要做的是帮助蒙古人。

冯量载说着说着,李丙也难过起来。

因为蒙古人强。

“金亡之时小兄弟你还没出生吧?二太子的大军来了,汪总帅亲自与二太子求情,保全了巩昌府的十万百姓……”

李瑕得去问一句。

李丙左边耳边里嗡嗡的,侧着头听着冯量载说话,倒也听得清。

“谁强?”

他坐在李丙的左侧,道:“现在才明白了,是汪总帅保了我们陇西百姓数十年,要不是宋人侵占了陇西,也不会有这样的事……”

几点说明

到了夜里,冯量载是这一堆俘虏里唯一敢开口说话,也有力气开口说话的。

1.关于这次陇西之战,阿术的人数与行军速度,我是参考忽必烈灭大理一战来写的。

“宋人真是把我们害惨了。”

史料不一定对,说的是忽必烈10万大军,1253年8月从六盘山出发,10月就到达了大理境内,12月就攻下了大理国都,三个月灭大理国。路上死了40万匹马。1254年春天,忽必烈北返。

大概是个小小的账房先生,做些收缴五户丝之类的差事,因此会几句蒙语。

我大概地换算了一下这个距离和时间,考虑到阿术的路途比忽必烈好走很多,所以写他这么行军,至于能不能做到,带不带得了草料,当然说不准确。只能说我这么写的来源是这个。

冯量载祖上是沙陀人,读过书,自称是曾给大世侯汪家做过事。

~~

这日帮了李丙一把的中年人名叫冯量载。

2.关于陇西有没有这么多人口让阿术俘虏,来不来得及坚壁清野。

相比于家破人亡的苦,一边耳朵被口水堵住真不算什么……

我写阿术俘虏了5万人,根据的是史料上汪世显投降时保全他“当时”地盘上10万人的说法,我推算经过将近三十年,巩昌城周围俘虏5万人不算难。

这难受却微不足道,他身上还有更多伤口,周围还有更多血腥,到处都是人死时失禁秽物的臭味。

至于来不来得及坚壁清野,参考的是1236年春天蒙军进犯,到8月攻陷汉中,到9月27日曹友闻战败,再到10月18日蒙军先头部队进成都,最后24日阔端入成都。

耳朵里嗡地一下,带着股别人口水的腥臭,李丙感到有些异样的难受。

而我写的是阿术是在半個月内从灵台县绕到了陇西县,给李曾伯的反应时间和情报来源更少,已经是很努力给李曾伯开挂了。

之后,这蒙卒啐了一口痰,正落在李丙耳朵上,人已骂咧咧地走开了。

~~

李丙挪开抱着头的手,抬头看去,只见那挥鞭的蒙卒在一个点头哈腰的中年人脸上拍了拍,骂了两句。

3.关于刘整。

突然,几声蒙语响起,鞭子停了下来。

之所以写李瑕与刘整的对话,是一开始规划刘整时就想好的。

李丙想哭,却不敢发出声音,只好紧紧抱着自己,每挨一鞭都抽搐一下。

李瑕说那些话,我最早计划的是让刘整来说的。

才恍了恍神,一鞭子已抽在他背上,辣辣的痛。

刘整说“宋主弱臣悖,立国一隅”、“自古帝王非四海一家,不为正统”。

他已浑身无力,饿得头晕。

这是这个桥段最初的灵感来源,我是先看到了他的经历,感觉他应该想要一个统一的、正统的国家,所以这么设计。

李丙握着锄头的手却在抖。

但我后来看到刘整先骂吕文焕“君昧于天命,害及生灵,岂仁者之事”,之后却是他屠了樊城(疑似)。

锄头有,蒙军俘虏他们时显然已准备用他们攻城,收缴了所有的铁器。

又看到廉希宪鄙视刘整,说“刘整官虽尊贵,然背国叛主而来者”,这是主动投降。

李丙要做的就是到渭河西岸挖开渠,到时把渭水引出来,灌到巩昌城。

我感觉刘整不太对,于是把这个桥段反过来,设定刘整放弃了这个抱负,更自私。由李瑕来说。

身后的蒙军不会管他累不累,饿不饿,但凡敢不走……死很简单,被鞭子抽得皮开肉绽,拉在马后拖得血肉模糊,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却不是好受的。

所以才写了刘整杀向士璧(因为没打算写刘整屠樊城,需要别的事来表示他犯的错。)

他从小就很能吃苦,却没想过自己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一步步走到巩昌城。

当然,也有可能是冤枉了刘整,这事说不清楚,刘整值不值得收,也没有定论。

李丙已经很累了。

至于我有没有私货?想要说教读者?

……

写之前确实没想过这个问题。

很快,蒙军开始驱赶一部分驱口往渭河上游劳作。

我设计这个桥段的初衷是——让李瑕的立意与南宋的典型相撞碰。

阿术这才哈哈大笑,喊道:“传令下去!”

这本书从最开始,李瑕最初选择一条路的立意是什么,为什么不帮蒙古、不帮宋;而刘整是南宋时代的一种典型。

“好,好……”

但等到那一章反应出来……我没想到会扯到私货和说教的问题上去。

帖必烈脸色一白。

我没有打算说教,也没资格、没意愿去教导别人,我从来懒得管别人的事。

阿术策马上去,倾过身,就在马背上揽过帖必烈的肩,直白地提醒道:“私下里说什么都可以,但我发命令的时候别多话,好不好?”

至于我歌功颂德?主角强行爱国?

但想到自己是黄金家族的子孙,凉王之子,他还是跟着哈哈大笑。

我写李瑕,前期写他是一个冷血、冷酷的人,但也写了他为国争光的冠军,不扶宋不扶蒙古的理由,他很早和杨果说“国强民不受辱,民强国不受悔”。

帖必烈有些怕他。

李瑕一开始就爱国,想要强国,现在要写他需要开始推行这个信念了。

血溅在阿术靴子上,他丝毫不以为意,转向帖必烈,哈哈大笑道:“我想怎么打,就怎么打。”

我认为这是最理所当然的道理,插在一两章里就能叙述出李瑕的抱负、理念。如果要写他有更高级的理念,反而是花费太多笔墨

自有蒙卒一刀把那驱口砍死。

要说这是私货的话,对,我认为中国崛起就是大势所趋。

“噗。”

~~

“吵死了。”

4.关于科技树、战场细节、内政改革,因为有书友呼吁我多进行一些这方面的描写,再统一回复一次吧。

阿术踢了踢马腹,上前一鞭子重重抽在一个正在搭帐篷的俘虏身上,直抽得他摔地抽搐。

原因很多。

帖必烈连忙驱马上前,问道:“灌城太慢了……”

这些方面如果要做到严谨的话,不可避免地要贴上大段大段的资料。

“城旧了,墙不坚固了。传令!把驱口们押到渭水上游,掘开河道,灌城。”

对我来说,查那些资料太枯燥了。

现在,他带着这样的自信,抬头向巩昌城看去,咧嘴笑了笑。

~~

没人能防得住他。

5.关于更新时间。

阿术远不止行军了这二千三百余里,他迂回腾挪,走了两倍路途。最后那数百里险道急行,更是只花了半月。

首先向大家道个歉。

凉州至灵台,一千五百余里路途;从灵台折回,横穿过关山峡道,直扑巩昌,又是七百余里路途。

我更新一直就有一天比一天晚的问题。

也就是他,能这般攻到巩昌城下。

老书友可能知道,我写上一本书的时候,每天5000字,也是一天比一天晚,然后我会找个时间熬一整天不睡,把时间补回去。

强大、暴躁、阴鸷,又带着属于年轻人独有的旺盛、随意的气质。

包括这本书之前也是。

他高大强壮,像是盔甲都裹不住他的肌肉。

最近熬不动了。

但他的眉骨很高,又有股阴鸷之感,眼神里始终带着股杀气。

不是卖惨,也不用担心,我一直有坚持健身,就是最近状态问题。

他的胡子很乱,根根如铁,给人一种很暴躁的感觉。

至于不说一声,不是因为我傲慢。

这支大军的统帅阿术,还很年轻、锐利。

而是如果请假了我可能这天神经放松了就不写了,而且如果每天晚一点就要说一声,请假条也太多了。

马蹄扬起的尘烟弥漫,嘶鸣声、哭声、歌声、号角声、笑声……嚣于天地。

总之我有尽力在写,有灵感的时候快一些,没灵感的时候慢一些。

造成的声势胜于十万大军。

~~

军阵前又有被驱赶而来的五万余百姓俘虏。

6.我知道肯定解释不完的,一本百万字的书写下来,有太多地方要解释。写这些也要花不少时间,还不如些写收费的东西。

一万五千余骑兵,一人三至五匹马。

算是表达一下几点态度吧:

而隔着东面的渭水,便是阿术的大军。

我并非说我写的东西就是对的,一定存在错误,只能说我不是乱写的。为什么这么写、根据是什么,会尽量考虑好。

暮气沉沉……

我写是编故事,也只是在编故事,只能编出我认为精彩的故事,做不到每个人都觉得精彩。

巩昌城头上,这位主帅便是如此苍老。

我既然赚了读者的钱,肯定得负责好更新,把故事完整编完。我想赚更多的钱,当然得更努力地写。

他腰间配着一把刀,站立时无意识地会把刀拄在身前。

如果能每天定点发出更新当然会让大家这份钱花得更有附加值,能做到的时候我肯定要尽力给附加值。但写作这件事就是有时快、有时慢的,不能因为附加值影响了读者要买的内容本身。

之所以给人这种感受,许是因为他脖子上的皮肤过为干瘪,有些像枯枝。

~~

他披着甲立在那,不像是用身体挂着盔甲,反而像是盔甲在支撑着他枯瘦的身子。

最后,再次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真的给了我莫大的鼓励……

李曾伯时年六十四岁,一生转战三边辛苦操劳,已是垂垂老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