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预定的行程，按理下午没什么安排，大家可以在这儿享受美食和山景，养精蓄锐为第二天的返程做准备。
幸好，江岩撑了下来，饭后小杨宣布去“空中森林”的行程已经安排好，愿意去的可以一起出发。
但在场的都是人精，自然能看出大领导对此行的期待，纷纷表示要一起去，即使这来回两个小时只能看到一片树林。
一个小时后，车子终于到达了铁山岗，所有人下车如下船，都晃**了一下，经过短暂的休息就开始了上午的参观。方亚楠一边工作，一边不得不注意着江岩看似镇定实则猫步一般晃**的身形，总感觉自己下一秒会用头去顶住他倒下的身躯。
于是众壮士再次启程，前往空中森林。
江岩叹口气，缓慢的点点头，从他的百宝袋里拿出白虎膏，给自己抹了起来，然后长长的舒了口气。
如此紧锣密鼓的行程，即便吃住行都有人安排，依然是非常累人的，不仅江岩，团中绝大多数人都一脸疲乏，反而是全程精神紧绷的工作人员和年纪较大的几位领导，因为习惯了这类活动，依然保持着比较完好的状态。
方亚楠点点头：“你撑着吧。”
到空中森林的路还算平缓，等到了地方，所有人下车时，一呼吸到新鲜空气，精神立刻就回来了，甚至不用接待的人指点，不约而同的就被远处的峭壁上的景象吸引了视线。
“……停车？”
那是一个几十米高的山崖，近九十度的斜坡，整整齐齐种满一排排一列列的树苗，树下隐约可见坑坑洼洼的山面，可见过去被过度开采的伤痕。
“你现在觉得怎么样你可以舒服点？”
而在这山面上，树苗边，正有几个穿着亮色运动服的背影，在缓缓爬动，他们腰间系绳，手攀着从山顶延伸到山脚的钢管，像是给摩天大楼洗刷墙面的工人，正在这峭壁上劳作着，颇为壮观。
江岩摇摇头：“没事。”
“哦哟，这，这是在维护树吗？”大领导背着手仰头看了一会儿，有些激动的问。
车位摆动幅度肯定会大点。
“是的，这树还小，怕它们熬不过去冬，就弄了一批营养液来，给它们吊上，好活。”接待的人介绍道。
但反观江岩，虽然多次声明他不是恐高，但是整个人已经随着每次车的大幅度晃**而显得越来越苍白虚弱，搞得方亚楠都无暇看悬崖了，只顾着问他：“你要不要坐到前面去？”
“这样危不危险啊，这些人是专业的吗？”
方亚楠却很是兴奋，她很喜欢自驾游，尤其喜欢这种山路，可以说在城市内很少开车的她，车技基本都是被自驾期间各种奇葩路锻炼出来的。她有一个梦想就是亲自去开一开著名的“二十四道拐”，如今这条路相比她见过的二十四道拐完全是小巫见大巫，但已经让她看得心旷神怡。
“不危险不危险，保护措施都足的，他们都是志愿护林员，平时在附近种田，需要的时候过来照顾树。”
虽然说是新公路，但依然是九曲十八弯的盘山路，一边是悬崖峭壁，另一边就是万丈深渊，司机师傅开着大巴慢腾腾的跟着前面领路的小车，一路各种大转向，好几次转弯都让车里的人东倒西歪，或是对着近在眼前的悬崖啧啧感叹。
“志愿者？没补贴的？”
第二天一早，大部队出发前往铁山岗，那儿有今年新扶持起来的两个食品厂，主打绿色食品和土特产，通过H市发达的电商渠道卖得很好，是此行的重头戏之一。
“有的有的，肯定不能白干，说说是志愿，但起码的劳务费还是会算的，他们也乐意。”
你放心！已经送过一次了！方亚楠绷着脸了佯装生气，心里叹气，她是不是真的太把他当林黛玉了？
“哦，好，很好。”大领导看了一会儿，忽然回头，眼神在人群中逡巡，“那个，小方？小方？该你上了，加油啊！”
“好好好，对不起对不起，麻烦送佛送到西。”他双手合十，笑得很是虔诚。
方亚楠在众人莫名的眼神中，淡定的应了一声，脱下了外套，露出里面简便的运动装。
“诶你够了！不管你了啊！”
韩沁光一早知道她今天要干的事，很自觉的接过她的相机，笑道：“你小心点哈，掉下来我可没抓拍的本事。”
“这不叫多事，叫操心吧？”
“呸！”方亚楠啐了一口。
“……要不是看你需要，我也不会那么多事。”
“你要做什么？”江岩本来就靠后站着，问道。
“别这样，你直接说你在照顾我也行啊。”
“爬上去。”方亚楠努努下巴，一边让负责摄影的小凌等人给她肩膀上按上GOpro运动相机。
方亚楠满不自在：“我这叫熟能生巧，顺便来着。”
“你还要干这个？”江岩惊讶，“早就说好的？”
江岩摸了摸肚子，苦笑：“好。”说着，又转头看着她，认真道：“这一路多亏你了，真的。”
“我也有选题任务的，”方亚楠反而理所当然，“多点素材多点话题。”
方亚楠摇摇头：“不是太难受的话晚上还是别吃了，要不然真有可能睡不好。”
“你也真是……”江岩没说下去，笑着摇摇头，“那你小心。”
“那你早说嘛。”
“没事的，又不是真的攀岩。”方亚楠跳了两下，确定相机不会掉下来，简单热了热身，便跟着接待的人往前走去。
“是调理的！又不是泻药！”
路上同行的人纷纷送来祝福，连带着还有不少惊叹：“厉害啊，还能攀岩。”
“还没，毕竟晚上要请吃饭，总不能你们吃，我跑厕所。”
“这年头城市里这样的人很少了。”
“你用了？”方亚楠惊讶。
“还是个妹子。”
“对了，谢谢你的药。”江岩忽然道。
“经常运动的话还是可以的。”
方亚楠笑着摇头，低头看了看导航，发现村里虽然有信号，但似乎有些延迟。
“不容易不容易，还得底子好。”
“你这么说……我有必要回去看看账了。”他一本正经。
“看起来底子就不错。”
“哈哈哈哈哈哈！万恶的资本主义！你这么想把她带回去该不会是团建支出又回升了吧！”
……
“自从她进公司参加了一次团建，之后团建就没人提KTV了，省了好大一笔钱。”
方亚楠到了为她准备好的山脚，绑上安全绳，确认了一下攀爬的技巧，果断的伸出了手……
“为嘛？”
等她下来的时候，已经半个小时后了。
“哈哈，说实话，我还要谢谢她。”
全身瘫软。
“没，我在想，她教音乐……噗！”
她不是要强的人，可当攀上的时候，就难免产生一种不爬到顶上就没意义的感觉，于是一直爬一直爬，途中还要转身意思意思给两个树挂营养袋，并顺应下方的指点转头比个V字证明自己是来体验生活的。
江岩在一旁瞥了她一眼，跟着笑：“怎么了？”
等到了顶上，她就已经耗尽了全身的力气，以至于在下来的时候，手脚几乎抽筋一样颤抖，恨不得就地放弃，直接利用安全绳来个信仰之跃。
路上，方亚楠脑中还在回**着李小琪的歌声，忍不住笑出来。
之前在那夸她的人这时候都在骂她。
“……”您柔弱得这么理所当然合适吗男人！
“你说你逞什么强！”
“我手冻僵了，能麻烦你开车吗？”
“何必啊！”
“啊？”
“现在舒服了吧，要给你找担架不？”
江岩笑着走出去：“不用了，接下来服务我就行了。”
方亚楠气喘如牛，只能对周围的关怀报以苦笑，被韩沁光扶着上了车，却见江岩已经等在那，百宝袋打开着，旁边摆了一堆东西。
方亚楠拿了毛巾给李小琪擦脸，又逼她漱了口，看实在没什么可做的了，才问：“所以江总，还有啥需要我为你的员工服务的吗？”
“快来，”他招招手，“回复一下。”
她家差不差钱方亚楠不知道，光凭八千的基本工资，跟着江岩干两年，这点投入也不算事儿了。
韩沁光把她放在座位上，长长的叹了口气，嫌弃道：“你可真沉！”
“投入不小啊，”方亚楠把李小琪按在**后，一边给她倒水一边打量四周，江岩拿了脸盆在厕所接水，闻言出来，给她递毛巾时道：“所以难点在这，她家不差钱，她是真的为信念。”
方亚楠无意识的接过江岩塞来的东西，有气无力的反驳：“都是肌肉！”
李小琪把房间布置得很温馨，显然是用了心的，小小的单人床旁边一张不大的书桌，竟然还被漆上了莫兰迪绿，四周墙面除了一块黑板，贴满了她和学生的合影，凳子是一张盖了绒毛坐垫的电竞椅，墙边的柜子都五颜六色的，绝对不是官方配置。
“包括胸肌吗？”
在魔音催耳中，江岩和方亚楠合力把李小琪搬进了她的宿舍。政府修的员工宿舍麻雀虽小，但五脏俱全，连独卫都有，虽然是洗澡需要站在蹲坑上的那种小。
“你滚！……这是什么？”
“小燕子……穿花衣……年年春天……嗝，来这里……”
“能量片。”江岩道，“我也不知道有没有用，据说是健身后吃的。”
“……”方亚楠抬手撩开黏在李小琪嘴边的发丝，琢磨着要不要顺势捂住她的嘴，这时候，李小琪恰到好处的打了个酒嗝，方亚楠触电似的收回手。
方亚楠表情复杂：“你连这都带了，你以为你来干嘛的？”
方亚楠强忍着不得罪醉汉，江岩却没这顾忌，居然还品鉴了起来：“啊，喝醉的时候唱的好像比平时好。”
“旅游啊。”江岩露出一脸营业笑，接着又开始递东西，“来，还有这个……”
哎草！一句话就彰显了实力啊！方亚楠都惊了，不到二十字唱出八个调！这姑娘教的是阴乐吧！
清凉喷雾，解乏贴，虎皮膏，云南白药，木瓜膏，晒后修复霜，补水贴，泡腾片（已经扔进水瓶里），牛肉能量棒，巧克力……
然而李小琪没放过他们，头搁在方亚楠大腿上，泪眼迷蒙的开腔了：“一闪……一闪……亮晶晶……漫天都是……小星星……”
方亚楠拿走了巧克力，一脸冷漠：“这就够了。”
“懂了懂了！”
江岩双手捧着他的小宝贝们，委屈：“啊？这些都不用吗？”
“我怕说出来你又挨打。”
方亚楠迟疑了一下，又拿了泡腾水，再次冷漠：“谢谢。”
“真的吗？”方亚楠觉得他的反应不大对。
“我觉得这个应该也可以，”江岩又把双手往前凑了凑，顶头放着牛肉能量棒。
“嗯嗯，你说是就是。”
“哎，”方亚楠只好又拿了，这次干脆说，“不用谢。”
“干嘛！干嘛干嘛干嘛！”李小琪大叫，“我唱歌很好的！”
“嗯，”江岩笑得很满足，“还需要什么直接跟我说，我先放回去。”
“噗！”江岩喷笑。
“嗯嗯。”方亚楠拆开巧克力吃了，靠着窗叹了口气，猛然想起，“韩老，照片呢？拍的怎么样？”
“唔……数学、英语、音乐。”
韩沁光在前面伸出一只手指指江岩：“后来都他拍了，问他。”
“你还教什么呀？”方亚楠顺着她的话问。
“啊？”
“我代课很多的！我还教……我还教……”李小琪掰起手指头。
“大领导和负责人交流，我要在旁边听着。”韩沁光说了个无法反驳的理由，毕竟他是主笔，要出通稿。
“你想把学生都教成程序猿吗？”江岩笑起来。
方亚楠转头，江岩于是又捧出了相机，眨眨眼。
“江总！我给你钱！你让我再干一个学期吧！就一个学期！”
高大上的人此时豁然像只狗狗，方亚楠只觉得毛骨悚然。
“我想吗！”方亚楠捶打江岩的椅背。
她叹口气，歪过头：“拍了就行，回去看吧，我歇会儿。哦，对了，谢谢。”
江岩：“不我并不想挨打。”
江岩嗯了一声，正想说什么，但此时慰问团的人陆陆续续上车了，便不再多言。
方亚楠：“……要不，我来开车？”
回到铁山岗差不多也到了饭点，方亚楠已经累得劈叉，睡了一路还不够，打了个招呼回去继续睡，众人相当理解，纷纷赶她回去。
“可是那些工作没我别人也能干啊！我多累你知道吗！”李小琪捶打方亚楠大腿。
这一觉真是睡得昏天黑地，等方亚楠猛地惊醒时，还没回过神来，周围漆黑一片，只有满山虫鸣。
“我们一直需要你啊，要不然干嘛雇佣你。”江岩答得很耿直。
她打了个呵欠，还是觉得全身酸软，但精神已经好了不少，正打算简单洗漱一下继续睡，突然听到嗡鸣声。
“我觉得，我来这儿，我的心灵，被净化了！”李小琪满脸泪水，睁大双眼茫然的看着前方——那儿其实是方亚楠的胸，真情实感的吟诵，“我在那儿从来没觉得自己这么被需要过！”
是手机来电。
江岩哭笑不得：“我知道我知道。”
这时候谁给她打电话？她翻找了一下，才在自己随身的包里找到了手机，竟然是江岩的来电。
“江总，我怕我回去碰不到你那么好的老板！”路上，江岩开车，李小琪在后座抱着方亚楠的大腿嚎啕大哭，“可是我又舍不得这里！”
她一看时间，都凌晨两点了，难道是来送饭的？
她好歹是女的，方便照顾妹子。
她接起电话，入耳就是一阵急促的喘息：“喂？江总？”
李小琪对于江岩给的选择还在纠结中，来的时候显然带着极重的心理负担，感恩老板感恩学校的话说了一堆，最后酩酊大醉，被没喝酒的江岩和方亚楠送了回去。
“207……”江岩声音极为痛苦，“207……不好意思……”
晚上的时候，江岩摆局，请自家员工李小琪和团里的几个还处得来的社畜吃饭。
“207……哦哦哦！我马上过来！”方亚楠什么都顾不上了，直接冲出房间。
上午到学校调研完，下午又到村政府以及两个企业看了一圈，第一天的活动算是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