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言乱语！诸位大人，贵妃娘娘恐怕是得了失心疯了，太子殿下为陛下亲子且是独子，陛下无论如何也不会废太子的，金甲卫何在，还不速速将贵妃带下去！”
废太子？！
冯春抬手，示意金甲卫上殿拿下李玲茹。
李玲茹料想到他会这么说，讥讽一笑，“那是因为圣上决意要废弃你，所以你才痛下杀手！”
然而李玲茹冷眼瞪着那些金甲卫，大喊：
是啊，皇帝就他一个儿子，且太子还不到而立之年，而皇帝却已是强弩之末，再等上几年便可，哪里需要这般心急。
“是本宫胡言乱语，还是你心虚有鬼？张大人，李大人，王相公，你们都是肱骨之臣，自然认得陛下字迹，本宫就问，太子那封诏书是陛下的亲笔吗？”
太子大怒，“一派胡言，孤为何要杀父皇，难道只是为了登基不成，孤本就是太子之尊，何须杀父？”
几人摇头：“不是。”
女人声音拔高如杜鹃泣血，声声催人心肝。
太子辩驳：“是父皇去的急，没力气亲自写，只是最后口述由旁人记录！”
“圣上身体在近些年细心调养之下，虽比不上壮年却也是面色红润声音洪亮，怎么会突然暴毙，分明是太子蓄意谋害，在那樊林里生生把他的父皇毒杀而死！这种谋害生父的人还伪造诏书，这不是不孝之徒无德之辈是什么？是什么？！”
李玲茹冷笑：“是吗？那这封是怎么回事，诸位大人且看一看！”
李玲茹美目含泪，戚戚道：
她掏出一封诏书，递给了右手边的张淮。
“贵妃娘娘，你所说圣上含冤而死是什么意思？”
张淮展开诏书一看，睁大了眼睛，边上的大臣见状连忙凑过去，等他看清内容后，顿时大吃一惊，上面写的居然是废太子改立滇郡侯之子盛幕为太子入主东宫！
张淮看向李玲茹：
不仅如此，那字迹一看就是皇帝的亲笔！
“殿下莫急，不如先让贵妃娘娘说完。”
张淮仔细确认了字迹和玉玺印后，神色之间依然显示严厉之色，他将那诏书递给了李太师，目光沉沉地从太子扫向李玲茹。
太子慌乱地喊人，面上的神色被那张淮看在眼中，他眸色一转，沉声说道：
太子和冯春见状有些慌乱，来报的人并未提及这诏书啊！
“你在胡说什么，来人，把贵妃带下去！”
李玲茹乘胜追击：“诸位大人肯定困惑陛下为何要废亲子而改立滇郡侯之子吧？若非亲子太过荒唐，陛下不忍心基业毁在自己手里，也不会痛下狠心！实在是太子喜好男风厌恶女子，多次规劝仍不改，来人，把人带上来！”
“本宫自知是妇人之姿，不配踏上这含元殿，只是若本宫不来，就要看着圣上含冤而死，而这江山断送在无耻之徒的手中！”
她环视四周，把众人惊愕、骇然收入眼中。
众人的言语让李玲茹冷笑一声，她站在含元殿中间，忽然转身指向天空，悲戚道：
太|子|党羽反驳她的话，称她祸乱朝纲，是狼子野心。
“是啊，一介妇人怎能登堂！”
但是这些辩驳在她看来都是苍白的，是小丑之态。
太子更是大喝：“孤敬重你是庶母，可这朝堂之上，后宫之人如何干政，还不快些退下！”
当一位內侍被押着走上殿时，太子明显脸色白了一下。
一位白胡子的老臣站出来指责。
“殿下，救救奴才！”
“贵妃娘娘何出此言？妄议国运可是大罪！”
那內侍看到太子就哭喊起来，媚态横生比女子还要柔媚！
李玲茹目光如烈焰，气势汹汹，她的声音如惊雷炸响，让众人大吃一惊。
“住嘴，孤不认识你！”
“可笑，想我大雁四百多年基业，要断送在你这个无德无耻之辈手中，实在是可悲！”
內侍大喊：“殿下，您不救奴才，他们会杀了奴才的，您不是说奴才最像陆大人吗，殿下救救奴才啊！”
一些守旧老臣当即皱起了眉，很是不悦，一个后宫嫔妃怎么能上殿来。
陆大人？陆铮？
李玲茹盛宠多年，许多大臣都见过她，此时见她到前朝，非常不解。
几位大臣仔细看那內侍的面容，发现鼻子和嘴巴确实与那陆铮有几分相似！
“贵妃娘娘？”
他们下意识的回头去寻陆铮，这才发现陆铮今日没有上朝！
众人寻声望去，只见一位身着朝服头戴翠冠的美貌女子走上殿来。
“太子殿下现在否认？你若不是断袖之癖又怎会拒了上京第一才女应蔓，不仅拒了还以及其龌龊的手段糟蹋人家，若非圣上顾及你的面子，又怜惜应小姐可怜，怎会冒着被世人唾骂的名声将她纳入宫封为淑妃，圣上对太子你可谓是一片爱子之心，而你呢？偷服禁药五石散，私养娈宠，视陛下劝解与无物，知晓陛下废你之心，便蓄意杀害陛下，盛衡，那可是你的亲生父亲，你怎么敢，怎么敢！”
“呵。”
李玲茹一声比一声高，最后似悲愤欲绝险些要昏厥过去，众人惊呼中，书玉上前扶住了她，“娘娘，您可要保重身体，陛下交代您的事情还没办完呢！”
正要说话，忽然听到一声讥笑。
“是，是。”李玲茹恍惚的扶额站起，通红的眼睛扫过百官，“诸位大人若是不信，可以去东宫查一查，看本宫是故意污蔑还是所言非虚！本宫还有一份遗嘱，是陛下离宫前留下的，书玉，拿去给张大人他们传阅。”
“还……”
密诏被张淮拿住，但是他没先看，而是递给了李太师，“李太师请。”
盛衡压下脸上的喜悦，凝重的叹息一声：
李太师看了他一眼，接过那密诏一看，上面写得是废后，改立李玲茹为皇后，让那滇郡侯之子盛幕过继到李玲茹膝下，登基后尊李玲茹为西太后。
是的，不是现在，再忍一会。
“荒谬，如何能废后！”
太子盛衡心中是压抑不住的狂喜，他想回头看一眼那金座，冯春轻咳制止了他。
李玲茹委屈道：“这是陛下的意思，诸位大人这在质疑陛下吗？”
他说完，一众大臣跟着出声请盛衡继位。
皇帝对晏家的不喜是有目共睹，算是心照不宣。
“圣上仙逝臣等哀痛万分，但国不可一日无君，还请太子登基。”
文武百官里许多人对此很无奈，明明晏家是大雁最后的守护神，却被猜忌迫害，是许多人心里的痛。
太子眯起眼，俯视着众人，这时李太师站出来，说道：
太子捏紧手，怒吼：“你这毒妇，不过是想扶持傀儡上位，孤才是父皇的亲子，他怎么会选一个旁系来继承大统！”
“圣上驾崩了。”
他现在在赌，赌这群人不敢现在去搜宫！
而此时，外面走进一个金甲卫，跪地大喊：
冯春已经示意一旁的侍卫去东宫清理了，这些人只要查不出什么，他咬死是李玲茹谋权就行，毕竟他才是父皇的儿子，这个时候盛衡突然窃喜盛荣只有他一个儿子。
他这时忽然明白，太子今天来的意图了。
“她哪里有你这混账东西狠毒！”
诏书到手，张淮看一眼便皱起了眉，这不是圣上的笔迹。
一声暴呵，紧接着一枚金球从外飞来，直冲盛衡面门而去！
张淮气得骂他，只能自己来，“这位公公，诏书请让臣等传阅一下。”
盛衡吓得向后仰倒，摔了个四脚朝天，那金球直接掉在他双腿之间，险些要了他命根！
这老狐狸！
“你！”
张淮看向林太师，后者肃穆而立，依旧不打算说话。
“我？你还有脸在这大殿上满口胡言，你毒杀父皇、私养娈宠、偷服禁药，哪一样冤了你！给我好好看看！”
冯春话音落下，殿内一片寂静。
长公主盛甄一身戎装手持长鞭走了进来，她气势何其强大，直接迫得一些文臣白了脸。
“至于陛下圣体，已在回京途中，明日便可抵达上京。”
李玲茹没想到她会出现，心中一喜，随即一沉，不对，盛甄如何知道的？
“从来帝王之治天下，未尝不以敬天法祖为首务。敬天法祖之实在柔远能迩、休养苍生，共四海之利为利、一天下之心为心，保邦于未危、致治于未乱，夙夜孜孜，寤寐不遑，为久远之国计，庶乎近之。今朕年届七旬，在位四十一年，实赖天地宗社之默佑，非朕凉德之所至也。朕年迈之人，今虽以寿终，朕亦愉悦至。太子盛衡，人品贵重，深肖朕躬，必能克承大统。著继朕登基，即皇帝位，即遵舆制，持服二十七日，释服布告中外，咸使闻知。”
她瞥向书玉，后者冲她摇摇头，局势不明，静观其变。
太子暗暗不悦，但是这位尚书令是他动不得的人物，他与冯春交换了眼神，一位內侍捧着诏书上前，冯春拿起展开宣读：
“娘娘别慌，她是长公主。”
张淮目光直视太子。
后面‘公主’二字咬紧，是公主不是皇子，就意味着她所谋之事也只能依靠着小皇子，而如今小皇子在他们手上！
“诏书何在？陛下圣体何在？”
门外被侍卫押了许多宫女內侍，这些人全是东宫的人。
太子一番修饰无非是顾念皇室面子。
“把东西带上来，李太师，张大人，这就是证据。”
皇帝为何去樊山大家心知肚明，近些年盛荣为了寻求延寿的方子无所不用其极，这次更是去樊山求仙丹去的。
一位宫女捧着木盒走到李太师和张淮面前，那木盒里赫然是五石散。
太子面露哀切之色，“父皇为求国运昌盛在樊山祈福，只是昨日午时父皇感知天命，匆匆立下诏书后便驾鹤西去。”
“这都是方才在我这好弟弟床头找到的！”
几位大臣神色焦虑，出声询问。
盛甄横向瑟瑟发抖的盛衡，厌恶之色好不掩盖。
“太子殿下，陛下何时驾崩的？”
盛衡：“你、你……皇姐……”
“陛下怎么会驾崩？”
他不懂盛甄为何要对付他。
“什么？”
有时候，盛甄真的想说，自己这个弟弟被宠坏了，宠得没了头脑，悄悄那一眼看到底的表情，这种也配当皇帝？
“父皇驾崩了！”
“嗤。”盛甄笑，语气却是森然：“别叫我皇姐，我没你这样的弟弟，你可以文不成武不就，也可以优柔寡断，甚至你好男风都没事，你不想做太子，父皇也不会逼着你做逼着你传宗接代，可是你为何要杀死父皇！你这个孽障！”
可是，他们没想到，太子一开口，便崩的众人神魂俱颤。
长鞭举起。
都想着太子这是梦醒了，知道自己的身份和责任了。
啪——
但是对于一些守旧的臣子看来，太子能来，就意味着改变，是‘长大’了，‘懂事’了。
抽打在盛衡身上，养尊处优一身娇皮的他直接痛到尖叫，跟个断了尾巴的耗子，被盛甄抽的乱窜。
其实都不需要担忧，就太子这样子，大雁眼瞅着前途一片黑暗。
盛甄早年盛名里‘威武’二字被人戏传，只不过这些年修身养性大家都忘记了，这位长公主当年可是不输上京男儿的存在。
太子自出皇帝走后就不再上朝，整日醉生梦死好似过了今天没明日，不少臣子担忧大雁的未来。
若是盛甄是男儿就好了。
“殿下可是有事要商讨？”
许多大臣想着，惋惜且无奈的看着金台上的闹剧。
张淮压了压语气，疑惑的问：
“还请长公主殿下息怒，太子所犯之事实属——”
得了，又要自己来。
“王相公不用找词修饰了，这个孽障就该被活生生打死，本宫知道你们在座的各位心中想些什么，想着他无论如何是太子，是父皇血脉，可是若要让他坐上皇位，我大雁的脸面还要不要？！父皇生前就是考虑到这点，才会废他改立盛幕，诏书诸位都已经验过，就按照父皇的遗愿来吧。”
尚书令张淮疑惑的看着太子走到人前，站在金座下，一副有事要宣布的样子，他目光瞥向林太师，那老狐狸半阖着眼皮，好似还未睡醒。
盛甄扫了眼被自己打的开花的盛衡，手腕一抖鞭子缠回腰上，她目光落在那位眼露欣喜之色的贵妃身上，哼了声：
皇帝离宫后，监国的权并不在太子手中，而是在林太师与尚书令张淮身上。
“不过，废后与那让小太子过继到贵妃膝下实在是不妥当，且不说名不正言不顺，就那在边疆为大雁厮杀的将士们也不会同意，为了大雁，还是让小太子过继到晏皇后膝下吧，贵妃依旧是贵妃，诸位大人意下如何？”
含元殿上，文武百官方站定，便看到了一直不上朝的太子从外走了进来，昂首挺胸面无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