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敬原补了一句,裴婠听的心惊胆战,“所以李参军如今也知晓军中机要了?”
“去岁秋日打的那一场仗,就靠他想了个绝妙的法子,咱们军中才得了大胜。”
裴敬原点头,“他虽孱弱,不会带兵,可做父亲的军师却是足够了,他通晓数术,又晓兵略,还会观星,可谓一才多用,父亲身边正缺这样的人。”
裴婠知道,李牧一开始只是统总粮草补给,可裴敬原看他极通兵法,便起了爱才之心,后来准许他参议军机,地位在长宁军中也算举足轻重。
裴婠掌心漫出冷汗来,裴敬原从不细说军务,她便不得知原来去岁秋天李沐就已经崭露头角接触军机,可上辈子,她记得是她成婚之后,李沐才出现在了父亲言谈之中,裴婠一颗心跳的极快,难道这辈子所有事都要提前?
外面冷,裴敬原便揽了裴婠的肩往院子里走,进了书房方才道:“是父亲军中下属,赵赫你应该见过的,论理你该叫一声伯伯,李沐是前岁才入长宁军的,别看他文质彬彬的,却是个极通兵法的厉害角色,刚入长宁军的时候上下皆不服气,可有他统总了半年军备,长宁军再没有任何一处短缺过补给粮草,上下便服了。”
“父亲,李参军入长宁军日短,父亲就如此信任她?”
裴婠忙道:“有一会儿了,父亲,那两位是谁?”
裴敬原闻言笑了,“怕父亲用人失策?”
几人笑谈着往主院方向走,走到岔道口,裴敬原被赵赫劝住不再送,他看着二人走远,一回头,便见裴婠从回廊上走了过来,不由一笑,“什么时候回来的?”
裴敬原掌兵多年,一双眼极利,他能用的人,自然也是调查周全的,前世的李沐,走的是宋嘉彦的路子,那么这辈子呢?裴婠心中惊疑不定,“自然不是,只是以前父亲亲信之人,都是跟随父亲多年的。”
裴敬原温和道,“肯定是要换的,兵策我已有了,咱们回宁州再议,你们这半个月也在京中修生养息,明日来府上喝酒,军中少了你们的,在这里都给你们补上。”
裴敬原一笑,“李沐出身寒门,从前在蒙州驻军中供职,后来偶然的机会才到了长宁军,他身后无人,否则这么多年早就冒头了,也是因为这个,我才对他多了两分信任。”
比起赵赫,李沐要瘦弱的多,他身上穿着一袭粗布蓝衫,看起来文质淡泊,“倒是来年的兵战之策,除了侯爷旁人定不下来,蛮族摸清了咱们的守备布局,待开春只怕不好对付。”
裴婠心底有些着急,却不知该如何和裴敬原说明白,她第一次见李沐,也不懂宁州军事,她倘若直言李沐心怀不轨,裴敬原只怕要惊掉下巴,裴婠只好委婉的问:“他在京中可有宅邸?这些日子住在何处?”
“侯爷留步。”赵赫身材高壮,拱手道,“侯爷不必送了,这些军备属下们会和户部商议,侯爷不必操心,趁着还有月余时间,侯爷再好好休整休整。”
裴敬原失笑,“怎么对他生了兴趣?他在城南有处宅邸,我本想让他留在府中,可他不愿意,自然也不好强求。”
足足等了小半个时辰,院子门口才生了动静,裴敬原带着两个中年男子走了出来,走在前的是长宁军左将军赵赫,跟在赵赫身边的赫然便是参军李沐,裴婠唇角紧抿,袖子里的粉拳也微微攥了起来。
裴婠没再多问,和裴敬原说了几句话,又去见了元氏,等回兰泽院时,便立刻叫来了石竹,吩咐道:“今日从侯府离开的李沐,你速速去查一查这个人,他极有可能会和齐王殿下私下联络,最好能查出证据来。”
冬末的夜风仍是凛寒,可裴婠站在风中,却好似不觉冷一般,雪茶在旁满眸担忧的看着裴婠,见她神色冷肃,却一个字也不敢多问。
石竹有些惊讶,裴婠让他调查宋嘉彦便罢了,怎么如今还查起了长宁军中的人?
前世长乐候府出事之前的年末,父亲也从军中归来,跟着他一起回来的,也有一位姓李的参军,她彼时已经嫁给了宋嘉彦,过年时回侯府住了几日,便经常与那位姓李的参军打照面,后来侯府出事,那位参军不知所终,她查了许久,终于查出那位名叫李沐的参军才是导致关口失守的罪魁祸首,是他酿成了上辈子宁州那场伏尸百万的惨祸。
“小姐,那宋家二公子那边……”
裴婠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没有解释。
裴婠当机立断道:“那边先不管。”
裴婠一犹豫,到底没惊动裴敬原,摇摇头转身又走了,然而她并没有离开很远,她走到远处回廊花墙之后,透过花墙的镂空注视着院门口,雪茶跟着她,见状很是奇怪,“小姐这是要做什么?”
如今的宋嘉彦再翻不起风浪,可这个李沐,却是能将整个长乐候府拖入深渊的人,哪怕保住了哥哥性命,哪怕她再也不可能嫁给宋嘉彦,一旦侯府的冤案再生,前世的悲剧便要再度出现,危机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已经悄然发生了,这辈子的侯府能避过这场风雨吗?
见裴婠来了,看守的二人都有些诧异,一人上前来,“小姐可是要见侯爷?”
石竹不敢细问,只立刻奉命行事,而裴婠心神不宁的时候,空青正面色沉凝的站在萧惕跟前。
裴婠说完便往裴敬原的书房去,刚走到院门口,便看到两个着军服的侍卫守着,裴敬原掌兵,家中许多护卫都是裴敬原的亲兵,尤其是书房重地,平日里不显,一旦裴敬原和人谈论起军中要务,院门口的守备就要更严密些。
空青道:“公子早前交代的人回京了,只不过和公子形容的不同,那人如今已经是长宁军中第一参军,此番回京,是协左将军和户部商讨粮草军备诸事,长乐候对其很爱重。”
裴敬原身边的小厮随他去宁州多年,对军中诸将最是熟悉,裴婠眉头一皱,“我去看看。”
萧惕平整的眉心瞬间皱了起来。
雪茶被裴婠面上的神色吓到,愣了一下才道:“姓李啊,奴婢一直在正院等小姐,那参军来的时候,奴婢听见侯爷身边的小厮说李参军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