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女儿长得可真水灵啊，身体应该也没怎么改装过吧，要不让我来调教下，站街肯定比你值钱多了……”
“你……”
“你敢碰她一根汗毛！我饶不了……啊！”
“哈哈，同归于尽，你是要自首么？我是无所谓，你可得想清楚了，你不是还有个宝贝女儿么？”
男人猛地跳起，一拳将女人打翻在地。
“你，你别逼我，大不了同归于尽……”
他接着上前一步，一脚踹向女人的小腹，女人惨叫着滚出去。
“烂货，你也配跟我讨价还价？”
男人不等她起身，一脚踩住她的头，迫使她的脸贴在一摊肮脏的工业废水中。
“这跟之前说好的不一样！”
“臭婊子，跟老子讲话注意点，我现在就可以弄死你，再嫁祸给这条木星疯狗，你觉得警方会不会愉快结案呢？到时候，你的女儿可就孤苦一人了，她该多伤心啊，没关系，我会好好安慰……”
“呵呵，你不是跟他谈好价了么，你带路，他给你2个信用点，老子今天心情好，给你5个信用点，够意思吧？”
女人脸色煞白，顾不上被工业废水呛到：“对，对不起……咳咳，别杀我，饶我一命，我还有利用价值……我今后继续给你拉人，我只要5个信用点，不，2个信用点就行……”
“你别忘了，里面还有我的一半。”
“不错嘛，学得很快。”男人满意地松开脚，一甩手将2个信用点转给她。
男人接住，塞回裤袋，语气不屑：“一条木星疯狗，死了就死了，月之城每天要死那么多人谁在意……妈的！才三十几个信用点，还不够老子塞牙缝。”
“记住，你就是我的一条狗，这是老子赏你的剩饭。”
“你下手轻点，别把人打死了！我可不想惹事。”金发女人有些慌张地走过来，将手里的屏蔽球丢还给男人。
男人羞辱完女人，转身看向倒地不起的高阳，恶狼面具下的眼睛闪过一丝杀意：“虽然木星疯狗的话没人信，不过以防万一，还是弄死得了……”
男人拿起高阳的左手，激活I芯片，跟自己的I芯片进行交易。
“别，别杀人！”女人深色惊慌：“要是警方找上来……”
男人隔着全息面具朝高阳吐了一口痰，他一脚将高阳踢翻身，蹲了下来。
“所以你最好把尸体处理掉，不是有人体买卖的人么，栽赃给他们就行。”
“呸——”
“那种人我怎么会认识！连你都不敢惹，我绕道走都来不急……”
他手中拿着一根棒球棍，脸上戴一副由全息影像生成的动态面具：一头恶狼咧嘴龇牙，冒着白色。
“闭嘴！”
是一个男人，他上身赤膊，胸前纹着一头机械风的黑狼，下身穿皮裤和脏靴子。
男人拖着金属棒球棍走向高阳，在粗粝潮湿的地面刮出“叮铃铃”的声响。
意识弥留之际，他努力抬起眼皮，想看看是谁偷袭了自己。
男人居高临下地看了一眼高阳，双手举起棒球棍：“木星疯狗，我这就帮你解脱，不用谢，就当攒阴德了……”
高阳一阵剧痛，天旋地转，回过神时已经趴在地上。
高阳几乎要听不见他的声音了，意识弥留之际他毫无恐惧，甚至有些想笑：
高阳刚想要后退，头顶传来一道风声，接着后脑勺就挨了一闷棍。
——什么破剧本啊，开局就死。
“咚——”
——不知道在梦镜中死了会怎样？醒来？还是重新开始一个梦？
金发女郎忽然收回屏蔽球，同时收回了虚假的笑容：“我改变主意了，直接抢更快不是么？”
“呜——”
“好啊，多少钱？”高阳一边说话拖延时间，一边思考对策。
突然间，头顶上空警笛大作，一束强光兜头照亮了恶狼面具男，他在强光中无处遁形，几乎只剩下苍白的线条。
女人扬起手，像在展示商品：“屏蔽球，周身十几米内的信号都会被干扰，想要么？我可以便宜卖你。”
“放下武器！立刻投降！”
高阳不说话，注意到女人手中多出一个嗡嗡震动的金属球。
“警告！放下武器！立刻投降！”
这时，金发女人忽然转身，朝高阳冷笑：“怎么了小老弟，想报警啊？”
“否则我开火了！”
高阳摁下报警界面，居然显示信号异常。
金发女郎抬头一看，是一辆三栖摩托警车，上面坐着一个全副武装的高级巡警。
“快了，出了这里，前面左转就是。”金发女郎没转身。
金发女郎毫不犹豫，右手猛地抓住身旁的下水道井盖，用力一拉，井盖“哐当”一声飞了出去——她这老旧的机械手臂虽然灵敏度和协调度极差，也不具备仿真触感，但力气却出奇的大，关键时刻能顶点用。
“还有多久？”高阳盯着前面的金发女郎，一边问话，一边不动声色地点开I芯片，寻找报警界面。
一秒后，金发女郎犹如一块破布，迅速“滑”进了下水道。
即便是梦境，他也讨厌被骗。
“别开枪！”恶狼面具男被警车的探照灯锁定，他立刻丢掉手中的棒球棍，单膝跪地，双手缓缓抬起放在脑后，做投降状。
步行几分钟，高阳被女人带进一条逼仄幽深的小巷，高阳一直抱着无所谓的心态，不过当危险来临时，他还是警惕起来。
两秒后，他的左手迅速握拳。
走在前头的女郎冷笑一声，低声骂了句：“穷逼。”
“咔——”
“不用了。”高阳婉拒。
一秒后，他的整个左手掌立刻脱落，爆发出耀眼的白色光芒，犹如一发闪光弹。
“没兴趣？那你至少得买把防身的家伙，我朋友那有不少好东西，要不要瞧瞧？价格绝对公道。”
几秒后，强光消退，面具男不见了，地面只留下两个踏碎的脚印和一只蒸腾着滚烫白气的半融化的机械左手。
“别怪我没提醒你，你一个木星旅人，想在月之城混下去可不容易，要不要我介绍你去拜个山头。”
男人的双腿是改装义肢，爆发力很强，他在丢出闪光弹后迅速一跃，钻进了下水道。
“小子，算你走运，遇见了姐。”
在月之城，所有人都知道，想要躲避警察的追捕，像老鼠一样往地下钻就对了。
果然，金发女郎并非真的好心，一路上她不停搭话，想要套出高阳的更多信息，高阳看心情回答，有一句没一句。
“乌——乌——”
高阳不说话，默默跟上。
十几秒后，警笛声消失。
女郎一甩头发，扭着腰肢往前走，“不远，我直接带你去。”
三栖摩托警车缓缓降落到巷子里，来到昏死的高阳旁边。
“先告诉我怎么走，再给剩下的。”
“嗡——”
高阳将手触碰全息影像，激活支付界面，修改费用为1个信用点并支付。
忽然间，警车和巡警消失了，只剩下一个悬浮在地面一米高处的小型飞行器。
金发女郎朝高阳伸出右手，手背上的I芯片立刻弹出一个全息交易窗口。
它只有棒球大小，飞碟造型，以中心点散开一圈又一圈的五彩光调，像个大转盘。
“行吧。”金发女郎爽快答应：“苍蝇腿也是肉。”
“哒、哒、哒。”
“2个信用点。”高阳说，“不行我问别人。”
一个黑影不疾不徐地走进巷子深处，他一米七几，身形偏瘦，穿一身打满铆钉的皮衣皮裤。
“这可是月之城，云端每天要被黑客入侵几百次，I芯片一些功能模块经常会瘫痪。”女郎敲敲自己的太阳穴：“关键时刻，还得靠这里。”
他衣脸上戴着一个全息面具，是一个鼠类的骷髅头，两只眼睛不时闪烁着紫光，像是在充电。
高阳还是不说话。
他打了个响指，那只飞行器立刻飞回来，他接住，塞回口袋。
“呵呵，是不是地图功能用不了？”女郎抄着双手，上下打量高阳。
“不愧是云荒研发的第六代全息无人机，这以假乱真的效果，真尼玛6！”男人自言自语地来到高阳身边。
高阳不语。
他轻轻踢了一脚高阳，确认他昏死过去。
“不贵了。”金发女郎走出“情趣橱窗”，一脸精明：“你一看就是木星旅人，没醒多久吧？之前的事全忘了？”
“遇到本大爷，算你走运。”
“这么贵？”高阳其实无所谓，还价属于下意识行为。
男人双手一扬，无比造作地捋了一下自己的黄色扫把头。
金发女郎也看出高阳对寻欢作乐没兴趣，她收回笑容，声音变得冷淡，“小子，月之城没有免费的东西，5个信用点。”
“滴——滴——滴——”
高阳想了想，冷冷问：“七区黑马街94号在哪？”
高阳缓缓醒来，第一反应是：我是不是又回到康复中心的床上，梦境的故事要重新开始了？
她身体其他地方，也有明显的改造痕迹，至少一半以上是“假”的。
随着模糊视线逐渐清晰，他发现这不是康复中心，而是一个空旷、阴暗的地下空间，他躺在手术床上，四周堆满了医疗器械。
她朝自己勾手指的动作整个都有些僵硬，应该是老式的机械义肢套上一层方真皮肤，高阳打赌她估计都拿不稳筷子。
他试着动弹，却发现自己已经被严实地捆绑住。
她的两只眼睛都是冰冷坚硬的玻璃球质感，一看就是视觉效果不佳的廉价义眼。
“翁嗡嗡——”
高阳抱着打量梦境细节的心态，打量着女郎。
就在这时，头顶传来声音，一个无影灯缓缓移过来。
“红迷迭”是一种在黑市流通的常见迷幻剂，通过刺激神经元放大感官享受，常见于色情产业和元网络非法漫游。
“咔咔咔——”
女郎对着高阳搔首弄姿，笑容媚俗：“要不要来开心一下，10信用点一次，送一毫升红迷迭，保你爽翻天。”
一个赛博手术臂也从一旁伸起，他有十几根“手指头”，全部都是各种手术器具，它们或者灵活扭动，或者蠢蠢欲动地旋转着，让人毛骨悚然。
他正经过一家明目张胆的风俗店，店门口立着一个全息影像生成的粉色情趣橱窗，一个身材火辣、浓妆艳抹的金发女郎站在“橱窗”内，穿着半透明的吊带裙，下身是渔网袜和黑高跟。
“哟，醒啦！”
高阳听到有人叫自己，驻足侧目。
一个有着黄色扫把头的男人走过来，他戴上口罩和手套，换上了手术服。
“小帅哥。”
高阳愣了一秒，嘴角轻扯：“是啊，按顺序，也差不多该你出场了。”
高阳走几步就得绕开，以免踩到这些“活死人”。
“听你这话，看来是认识我？”扫把头男人来兴趣了。
他们目光呆滞，表情麻木，双眼魔怔，后颈窝上的S芯片入口连接着街头的公共元网络端口，虚弱的意识化为一串数据，游荡在元网络最表层的廉价世界中，用以逃避赤贫和饥寒的绝望人生。
“电鼠。”高阳说。
他们大多裹着工业风的破烂长袍，三五成群地蜷缩在街头，基本都已经缺胳膊少腿，安着廉价的机械义肢。
“是闪电鼠！”电鼠激动地更正：“哼，老子的名号在这一带也是如雷贯耳，你能猜到不稀奇。”
街道上随处可见赛博垃圾和工业废水，路上行人不多，无家可归的流浪汉却特别多。
“我还知道你的真名。”高阳声音虚弱中透着一丝戏谑：“吴大海对不对？”
建筑老旧，改建和翻修的风格各异，即便是统一安装的高科技城市设施和满天跑的全息影像也掩盖不住整片街道的混乱和颓废。
“我靠！你怎么会知道我真名！”吴大海吃了一惊，除了他母亲，这世上没人知道他的真名，而他母亲在他来月之城之前就死了。
月之城内部，至少他经过的这片街区，并没有外表看上去的繁华和美丽。
“哦哦哦！我知道了！”吴大海立刻将事情合理化：“这就是你的异能！太赞了！今晚捡到了一具好尸体啊！”
高阳漫无目的地游走，随意打量着身边的街景。
被绑在手术床上的高阳心中疑惑：我只是看起来像尸体好不好，你见过会说话的尸体么？
其实他也不是非要回家不可，只是不想在终焉公司待着。
很快，高阳想通了，原来自己刚逃出狼口，又要入虎口。
高阳深呼吸，让自己放松下来。
“嘿嘿。”吴大海精明狡诈地笑了起来：“朋友你看，我刚才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让你多活了两个小时，这在民风淳朴的月之城很常见。”
一旦他尝试积极解决问题，就有了参与感，必然会一步步加深跟梦境中的情感羁绊，渐渐地，他只会越来越分不清虚实，然后在梦境中彻底沉沦。
“所以按照月之城的规矩，接下来轮到你答谢我了，这很合理吧？”
高阳坚信开门后经历的一切都是梦境，或者幻境，他现在打算“回家”，那么梦境的“创造者”肯定会设置阻碍，不让他轻易达成目标。
“啊，很合理。”高阳说。
高阳愣住，顿时有种“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的感觉。
“有觉悟！”吴大海竖起大拇指：“接下来，我会让你没有痛苦地死去，而你身上每一处值钱的地方，都会成为我梦想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