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晚撅嘴道:“自然全是为了你好。司马公子为人温润宽厚,待人赤诚,论起武功品貌,又有哪一点比不上齐门主了。况且……”她声音渐低,唇边不自觉露出温柔笑意,轻声叹道:“他重情重义,毫不介意你是否为处子之身,若你嫁给了他,他自会一心一意呵护你终生,这样的男子世间难得,你又怎可不好好珍惜?”
云冉忍无可忍,转身怒道:“我嫁不嫁他,又关你什么事了!你拼命撮合我与司马流云,到底是何用意!”
云冉盯着她看了许久,目中渐渐了然,忽道:“你既觉得司马流云如此难得,为何不自己嫁给他?”
晚晚面露得色,笑道:“我若不告知他此事,司马流云是个守礼君子,又怎会这么快便向你表露情意?如今你既已知道他的心意,打算什么时候嫁给他?”
晚晚一呆,随即啐道:“咱们在说你跟司马流云之事,怎么扯到我身上来了!”
云冉目中怒意闪过,冷声道:“是以你利用小豆子,骗我去镇西树下与司马流云相会,还将我……我失身于齐漠之事也告诉了他?”
云冉缓缓道:“司马流云养伤的这些日子,煎药喂饭,大小事宜,无不是你一一为他操劳,对他比谁都上心。”
晚晚目光闪动,劝道:“这样也好,齐大当家虽是风流俊逸,但他心机深重,并非可托付终身的良人。司马公子对你一片痴心,又与你早有婚约,你们两人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晚晚脸上微红,呐呐道:“那是因为你都在照顾齐大当家,我若再不管他,他的伤要等到何时才能痊愈。”
云冉心中烦乱,转过头去,不欲理她。
云冉摇了摇头,又道:“司马流云伤得如此严重,以你胆小怕死的性子,竟也未抛下他独自逃命。”
她来到云冉房前,犹豫片刻,轻轻叩响房门,见内中无人应声,伸手一推,幸好里面并未落闩,房门应手而开。只见云冉坐在床边怔怔出神,晚晚迈步走进房中,轻声问道:“你跟司马公子相会时,被齐大当家撞见了?”
晚晚面色变了变,哼道:“若我救了司马流云,司马家便会给我一万金谢仪。我是为了赏金,难道你以为我……我……”
晚晚接住面人,呸道:“臭小鬼,别给我添乱。”将他朝司马流云身边一推,说道:“你看着他。”便匆匆转身去寻云冉。
云冉冷冷道:“你若非喜欢他,又为何一提起他便会脸红?你拿我失身之事试探他,不过是想知道若他爱的是你,是否会介意你出身烟花之地罢了。”
小豆子皱着眉头,发了阵呆,忽然怒道:“狐狸精,你骗人,你明明说好哥哥不会生气的。”他将面人用力朝晚晚身上抛去,哭道:“我不要面人了,你把好哥哥找回来!”
晚晚咬唇不语,不再反驳。
云冉轻轻摇头,疾步回房。
云冉心中气恼,低声道:“这件事姑且不提,只是你喜欢上司马流云,便以为天下女子都要如你一般爱他,当真可笑之极。你擅作主张,将他跟我凑在一起,自以为是为了我好,你又怎知我心中……我心中是如何想的。”
小豆子愣愣问道:“那他几时回来,我今晚还想听他讲故事呢?”
晚晚忍不住问道:“那……那你是如何想的?”
晚晚冲他瞪了下眼,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却听云冉低声道:“不用找了,他已经走了。”
云冉垂下目光,却不答话。
小豆子站在一旁,眼珠乱转,轻扯了下晚晚衣角,悄声问道:“怎么好哥哥还没回来?咱们要不要去河边找他?”
两人沉默许久,晚晚叹了口气,轻轻道:“原来你对他并无情意,但司马公子早已对你情根深种,你就算要拒绝他,也要找个机会慢慢告诉他,免得他心中难过。还有,我喜欢他之事,你千万别让他知道。”
云冉冷冷瞥了她一眼,晚晚见她与司马流云均面色沉郁,心知事情不妙,便即住口不言。
她见云冉愕然看向自己,脸上又是微微一红,低声道:“这事我自己知道就好,他不在意我身份低贱,将我视作朋友,我已经心满意足,自然……自然不会有非分之想。”她痴痴出了会神,露出一丝苦笑,轻叹道:“被我这样的人喜欢,已是亵渎了他。”
晚晚正拉着小豆子在客栈门前张望,见二人一道归来,甚是欣喜,抿嘴笑道:“司马公子与云姑娘一前一后出门,也能在外面碰上,看来缘分天定,当真躲也躲不开。”
云冉蹙眉欲言,晚晚已转身向外走去。
云冉点了点头,两人一路无言,默默回转镇中。
她心中酸楚,泪光盈眸,急着打开门便想回房,却见房门开处,司马流云一手拉着小豆子,一手捏着面人,脸上神情若有所思,正静静站在门外。
司马流云在旁见到云冉失魂落魄的模样,心下便明白了几分,轻声道:“时辰不早了,咱们先回客栈再说。”
晚晚惊叫一声,回首向云冉望去,两人心知方才言语尽数被司马流云听见,均涨红了脸,不知如何是好。
云冉一怔,齐漠已转过身去,淡淡道:“走罢。”身形展动,纵跃间向前掠出数丈,谢枫与阿萝随后跟上,转眼间三人便去得远了。
司马流云垂目将面人递给晚晚,低声道:“他不闹了,想来这里睡觉。”说着将小豆子牵进房中,转身默然离去。
云冉默不作声,上前两步接过断麟剑,却听齐漠俯首在她耳边低低说道:“就算你并无他意,我也定当纠缠到底。”
第二日一早,云冉起身见小豆子脸颊挂着泪痕,犹在沉睡,想到齐漠已经离去,两人从此再无瓜葛,心中不禁微有苦涩之感。又念及齐漠临走时交代之语,便盘算着今日便须动身离开此镇,以免被龙卫军找上门来。
他将断麟剑托在掌中,看着云冉微微一笑,说道:“齐漠有要事在身,看来只能与云姑娘暂时别过。谢枫既能找到此处,温怀风说不定也会寻来,你们还是尽早动身离开为妙。”
她梳洗完毕,正想叫醒小豆子,只听房门被人轻轻叩响,司马流云在外问道:“冉妹,你起身了么?”
齐漠面色微沉,低嗯了声,沉吟片刻,说道:“先回去看看。”
云冉想起昨晚之事,仍觉尴尬万分,迟疑了下,还是上前打开了房门。
他目光忽转沉肃,又道:“大当家的,途中还得到个消息……”说着瞥了司马流云一眼,顿住话语,向齐漠附耳轻声说了几句。
司马流云面带忧色,沉声道:“今早我起身时,店家来传话说,晚晚昨夜已经走了。”
谢枫见齐漠目露询问之意,便道:“那日咱们失散后,我本欲按约定前往黔南,却在半道上与阿萝相遇,日前见到崆峒派一众人四处寻跌打大夫医治暗伤,抓了一人盘问,才知大当家身在此处。”
云冉“啊”了一声,却不知该如何接口。
阿萝见齐漠无恙,脸上透出喜色,转眼见云冉与他一处,目中顿时一黯,垂首站在一旁,并不做声。
两人四目相对,愣了半晌,司马流云道:“咱们今日也离开此处吧?”
谢枫转头向阿萝笑道:“我说什么来着,崆峒派那帮人所受的暗伤,一看便是出自大当家之手。这下见到大当家的好端端在此,不用担心得每晚睡不好了罢?”
云冉点了点头。司马流云道:“那我在外面等你们。”
齐漠听出是阿萝嗓音,心中颇觉讶异,过不多时,那两人奔至近前,果然是阿萝与谢枫两人。
他转身走开两步,只听云冉在身后唤道:“司马公子。”便顿住脚步,转过身来。
齐漠看着她摇了摇头,似觉无奈,忽闻一声尖锐呼哨声自夜幕中传来,三人同时转头望去,见两条人影正自远处飞速掩来,一个女声急切唤道:“大当家的?”
云冉咬唇道:“之前向你隐瞒身份是我不对,至于你我婚约之事……”
云冉神色黯然,低声道:“齐大当家为救我受伤,云冉照顾你亦属应有之义,如今你伤势既已痊愈,咱们便就此……”她微微一顿,抬眸触及齐漠深邃如潭的目光,只觉心中涩楚,还是轻轻吐出最后两字:“……别过。”
她顿了顿,正在思索如何措辞婉拒,只听司马流云低声道:“我明白,成亲之事我不会迫你,只是……”他看着云冉,目光温柔坚定,续道:“你一日尚未决定心意,我便仍有一丝机会,对么?”
齐漠双眼微眯,不怒反笑,缓缓道:“并无他意?那云姑娘之前对齐某的关心照料,又是何意?”
云冉愕然抬眸,未料到司马流云一向温润随和,竟会如此坚持,只见他凝目思索片刻,似是下了决心,缓缓道:“给我半年时间,若你始终对我无意,我便与你解除婚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