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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刘玉纯来到苍水镇后,被安排在一家牛肉加工厂学习,夫妻俩每周见一次面,刘玉纯回来的次数少,一般是王回强提着大包小包去探望她。

刘玉纯却主动提出申请,说想换个环境试试。厂里当然高兴,本来还想搞个隆重的仪式,但是愿意调任的工人少之又少,领导们觉得没面子,所以刘玉纯等人调任这事没有掀起任何风浪,后来记得的人也少。

说起这段“异地恋”的日子,王回强脸上头一次浮现出幸福的神情。

这任务看似轻松,但在城里待惯了的工人没谁愿意去乡镇,人招不齐,有的在计划中的乡镇干脆就被划掉了。

“当时我和玉纯结婚十多二十年了,虽然从来没吵过架,但也不像别的夫妻那样好,我们就像搭伙过日子,亲情还是有,但爱吧,我也不知道。”

当时配件厂还没有确定在哪里建新工厂,领导班子去国内几个主要的工业城市学习之后,觉得可以逐步把生产转移到乡镇,但转移去哪些乡镇却拿不定主意。于是决定先调一些工人,让他们分散到各个乡镇,也不直接做工,而是与乡镇自有的小工厂接触,计划过个一年半载再把工人们召回来,综合评估。

说起爱,王回强露出尴尬的神情,大约因为不习惯说这些。

王回强不得不认真回忆,又翻出几个泛黄的相册、记事本,明确刘玉纯是在十二年前的六月上旬被调到苍水镇,八月下旬又回来了。

“玉纯心里可能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才申请调动工作。但这居然成了我们变好的一个机会。不知道怎么回事,她在家里,我没什么感觉,她去乡下,我这心就想得很。”

新的线索意味着新的可能,季沉蛟立即追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每周去看她,我都很高兴,给她洗衣服洗袜子,吃她给我烧的菜,她也对我笑,应该也高兴我去看她吧。我们分居,反而有点夫妻的样子了。”

王回强又说:“后来没建成,人都回来了,玉纯最多待了三个月吧。”

王回强低叹一声,“厂里本来要派她去一年,结果才三个月就叫回来了,每天一起生活,这生活又回到以前的样子。”

季沉蛟从没听说过这事,前期调查也没查到这份上。

苍水镇归夏榕市管辖,前不久季沉蛟曾经听到过这个镇——记克在苍水镇出过差。

王回强忐忑着交待,“十多年前吧?我想想,好像是十二年前。那个,她也没去干什么,就是被厂派过去,厂子当时想在那边建个分厂,调了些人去。”

只是巧合吗?

季沉蛟声音不知不觉带上一丝紧绷,“多长时间?哪一年?她去干什么?”

“为什么三个月就回来了?”季沉蛟问。

“苍水镇。”王回强连忙说:“她在苍水镇待过一段时间。”

“还不是领导觉得做了无用功。”王回强说:“我们这种老厂的特色了,领导经常想一出是一出。那个计划本来就因为没人肯调,差点在开始阶段就叫停,后来有人主动报名,才勉强继续。搞了三个月,懒得搞了,不如响应政府号召重点选一个县建新厂区。”

季沉蛟:“这鸡汤是刘玉纯从哪里学的?”

季沉蛟顿时明白前期排查怎么漏了这一点。厂里没记录,底层领导不肯说,工人们不在乎,该忘的都忘了,刘玉纯的存在感又太低,多她一人不多,少她一人不少。记得她去过苍水镇的只剩下和她不算恩爱的丈夫。

王回强吓了一跳,“我说错什么了吗?”

季沉蛟又问:“她有没跟你说过在苍水镇的生活?”

目前重案队掌握的情报是,刘玉纯婚后一直生活在夏榕市,自从进入配件厂,就再未挪过窝。

“说啊,我们那会儿聊得挺多。”王回强又开始回忆,“加工厂的工作不好干,但工人们对她都很好,叫她姐,知道她是配件厂的,想通通关系,把孩子送到城里来……”

季沉蛟:“出去?你说她那阵子不在,是哪阵子?”

王回强想到什么说什么,都是些日常琐事,季沉蛟没捕捉到特别的线索。但无所谓,有苍水镇这条线今天就算有收获,剩下的重案队会自己查。

“我也做,那阵子她不在,就剩我跟小雯,小雯还小,总不能让女儿做饭吧。”王回强回忆起过去的时光,“我做工是个好手,做菜真不行,玉纯随随便便跟人一学就会,这鸡汤就是出去时学的……”

王回强看看时间,有些为难。他要去给母亲送鸡汤了。

季沉蛟随口道:“你们家以前都是她做饭吧?”

季沉蛟没拦着,看王回强收拾,顺便又聊了下。王回强心下感激,话更多了些,说到有一次自己想去苍水镇,但刘玉纯突然打电话说那周厂里有活动,让他过一周再来。

王回强回到客厅,忽然感叹了一句,“这鸡汤还是玉纯炖得香,我怎么都学不来。”

“她在我们这儿都不参加活动,我当时觉得有点奇怪,但也没多问。过了一周再去的。”

说完,王回强去厨房给鸡汤加料。季沉蛟迅速整理线索,重案队早前已经调查过刘玉纯早年的生活,但年代久远,所能查到的只有她曾在义泉村生活。而义泉村虽然偏僻,但十分安宁,几十年来从未发生过恶性案件。刘玉纯的父母先后病死,她是孤女。

养老院在敢子街和市局中间,绕不了多少路,季沉蛟索性将王回强捎了过去。王回强不住道谢,车窗快升起时,他突然叫住季沉蛟,像鼓起了天大的勇气道:“季警官,我不知道玉纯为什么被害,但我知道我闺女一定是无辜的,我们一家都只是普通老百姓,真的没有那个胆子啊。”

“她早就不在那住了,她父母去得早,好像是……”王回强想了想,“好像是十三岁就跟着同乡来主城了。”

季沉蛟回到市局,正想在系统里查查苍水镇最近十多年发生的案子,就听见走廊上响起飞快的脚步声,那脚步声在门口还刹了个车,刹出漂移的架势,一听就是沈栖。

季沉蛟又问:“我看她籍贯是义泉村,你们去过吗?”

“哥!上回你给我布置的查记克出差目的地的任务,我查到一件事!”

“她没娘家人的,乡下来,读完技校就进车间了。”

季沉蛟:“嗯?”

“你们结婚后,和刘玉纯的娘家人有来往吗?”

“我们已知记克去的所有城市乡镇,虽然大部分都有悬而未决的‘野案子’,但当时社会关注度最高的在苍水镇!”

王回强点头,“不像你们年轻人,都是自己挑。我们处着合适就领证,也没有什么爱不爱的,能过就行。”

季沉蛟眼神迅速凌厉起来,“什么案子?”

“没有,所以想跟你了解更多和刘玉纯有关的事。”季沉蛟说:“厂里以前都是领导给介绍吧?”

沈栖立即把一个平板塞到季沉蛟手里,“就是这个!唐红婷夜市遇害!”

王回强愣了下,“没,我们是车间主任介绍认识的,性格都闷。季警官,是不是有什么线索了?”

十二年前,苍水镇发生一起轰动一时的命案,一名高考失败,即将复读的女学生唐红婷(十九岁)被杀死,尸体丢在镇里最热闹的街道上。

季沉蛟问:“除了你母亲这件事,你和刘玉纯还有别的矛盾吗?”

唐红婷的母亲在她上小学时就因病去世,父亲在黑煤矿工作,遇到事故,也没了。她和祖母相依为命,成绩不错,但第一年离心仪的大学差了几分,于是选择复读。

“没,厂里照顾年纪大的女同志,不愿意搬都不搬,但新工人一般都是去新厂区。”王回强时不时往厨房看一眼。

复读并不能免学费,对于这个贫寒的家庭来说,学费就像一座大山。苍水中学的高三生八月一号就开学了,但学业负担相对没有九月正式开学之后重。唐红婷便打算用这一个月边学习边打工,白天上课,晚上在镇里唯一的酒吧街唱歌。

季沉蛟听完,“刘玉纯从来没有搬去新厂区?”

她的尸体就是在这条街的一个纸箱子里被发现的,身上有三道利器伤,从力度、角度判断,作案的不止一人。

最后,王回强决定住在县城,配件厂十年前逐步从市区迁出,新的厂区正是在县城,两边厂区都有工人,王回强索性申请去新厂区,正好照顾母亲。

然而那时苍水镇的公共监控很少,酒吧街更是出了名的乱,现场一个摄像头都没有,打量围观者又把可能存在的犯罪痕迹尽数破坏。

“我不想跟你进城。”母亲体谅他的难处,也为刘玉纯着想,“我在这里住得好好的,城里空气不好,我不习惯,你们空了来看看我就好。”

苍水镇派出所起初没有将案子报到市里,认为自己就能够侦破,然而花了半个月时间,除了认定凶手不止一人,什么都没查出来。

但他并不是一个善于争吵的人,刘玉纯突然的强势让他无法招架。母亲问他回家谈得怎样,他支支吾吾说不出来。母亲立即就明白了,儿媳妇不欢迎自己。

此时,侦查的黄金时间已经过去,分局和市局接管了案子,但由于缺乏线索、技术手段受限等一系列原因,最终让这个案子成了落灰的悬案。

那天,两人大吵一架,王回强无法理解妻子的自私,他觉得妻子以前不是这样的,和周庆霞那些人整天泡在一起才变了。

季沉蛟的视线落在案发时间上——八月二十号,刘玉纯当时正在苍水镇!

“我这一辈子都围着你和小雯转,现在退休了还不能过自己的生活,还必须照顾你妈?你妈得的是老年痴呆,耗死人的病!我耗不起!”

王回强提到不爱参加集体活动的刘玉纯有一周因为牛肉加工厂有活动,所以没让他去。

刘玉纯向来贤惠,事事为家里着想,他享受惯了妻子的照顾,觉得将母亲接到身边是理所应当的事。没想到一提出来,就遭到了刘玉纯的严词拒绝。

季沉蛟立即给王回强拨去电话,但王回强想不起来具体时期,“真记不得了,反正是夏天,很热。”

三年前,母亲的病情进入了下一个阶段,虽然大部分时间还是清醒的,但已经无法独自生活,需要人照顾。

夏榕是夏季漫长,往往从五一之后就实际入夏,炎炎夏日会持续到十一。王回强的回答并不能说明什么。

话匣子已打开,空气里充斥着鸡汤的咕嘟声,王回强慢慢讲述,母亲患病是五年前的事了,但是初期并无严重症状,生活完全能够自理,只需要定期看病吃药就行。

季沉蛟放下手机和平板,面色凝重,眉心搅紧。

季沉蛟:“嗯?”

在看到这个结果之前,他并未将刘意祥(假黄勋同)、记克、刘玉纯联系起来,但突然苍水镇就像开启了一个混乱的漩涡,将所有脉络卷入其中。

“不是。”王回强无奈地摇摇头,“我妈其实愿意来的,是玉纯不肯。”

记克是个具有犯罪人格的“观察者”,热衷于在出差的途中“收集罪恶”,在他的干涉下,十多年前的三起命案直到今时今日才真相大白,而凶手逍遥法外十数年。

王回强似乎想说什么,却又没说出口。季沉蛟也不急,抱着拉家常的态度,“老人家都是这样的,我爸妈也不肯跟着我。”

重案队正是从他“收集罪恶”这条思路出发,核实他去过的地方,调查当地命案、重要事件,这才找到苍水镇的唐红婷案。

季沉蛟又说:“我听说是你母亲在县城住惯了,不想到主城来?”

而唐红婷案发生的时间竟然与刘玉纯调职苍水镇的时间吻合,且,针对刘玉纯的常规逻辑调查没能锁定嫌疑人。

王回强双手在围裙上擦擦,面有遗憾。

沈栖听见季沉蛟打电话都懵了,“哥,这……这不是查记克吗?怎么又和刘玉纯扯上了?”

“这套房子挺大的,王小雯想出去住,你把你母亲接过来也能住吧?省得两头跑。”

季沉蛟也没理顺其中的关系,又或者根本没有关系,只是他今天得知刘玉纯去过苍水镇,满脑子都是苍水镇,所以自动将记克和刘玉纯联系起来。

季沉蛟知道,王母得的是阿尔茨海默病,不可逆转的病。

“我不知道。”季沉蛟直说。

王回强放松了些,“八十三了,脑子越来越不好,不知道还能照顾她多久。”

沈栖更懵,他的偶像他的哥,居然也有回答不上他问题的时候?

香浓的鸡汤味在屋里弥漫,季沉蛟当刑警这么多年,见过许多狼心狗肺的不肖子,王回强这样的并不多见。于是索性从母亲打开话题,“你和你母亲关系很好吧?她多少岁了?”

慕强小沈的精神信仰稍微有些晃荡。

见到季沉蛟,王回强有点紧张,“已经找到凶手了吗?”

梁问弦也把唐红婷案看完了,“小沈,记克是哪一年到的苍水镇?”

季沉蛟来到他家中时,他正在炖鸡汤,打算给母亲送去。

沈栖:“按他的工作记录是十八年前,五月。”

刘玉纯死后,王回强因为必须配合调查,在主城和区县来回跑很不方便,只得将母亲接到敢子街住,母亲却害怕,王回强没办法,临时把母亲送进养老院。

梁问弦:“唐红婷案发生在十二年前。我们来分析一下吧,中间相隔了六年,这案子虽然影响大,凶手迟迟没落网,但非要说他和记克有什么关系,我觉得牵强。”

季沉蛟决定再去见见刘玉纯的丈夫王回强。虽然他们的婚姻关系名存实亡,但他到底与刘玉纯一同生活了几十年,或许能在他身上找到突破口。

沈栖挠头,“你们让我查,我就查了,好像是有点牵强?”

横竖没有什么线索。

季沉蛟却说:“如果记克后来还去过苍水镇呢?不是以出差的名义?”

刘玉纯的父母已经过世,她在夏榕市没有别的亲戚,交友圈也很狭窄,退休后基本只在周庆霞那个圈子活动。至于退休之前,配件厂的工人们都说她安分守己,勤劳不争,年轻时因为长得漂亮被议论过,后来上了年纪,既不会打扮又不爱来事儿,而厂里来了更年轻的姑娘,她就渐渐被遗忘了。

沈栖:“这……那就没法查了。”再厉害的网络专家,都只能依托于数据,没有数据,那就没办法核实。

重查刘玉纯不是件容易的事,麻烦在于之前是根据动机做侧写,再来圈定一个排查范围。现在凶手动机未明,警方必须织一张尽可能大的网,却不知道能钓上来什么鱼。

“别急,起码我们找到苍水镇了。”梁问弦充分发挥佛系心态,“记克暂放,刘玉纯案发时可是就在苍水镇。”

“行,我全力配合。”

季沉蛟清醒片刻,“我明天去苍水镇。梁哥,盯记行的事……”

“刘玉纯身上说不定还藏有更多线索,只是我们陷在最显而易见的思路里,暂时忽略了其他可能。我想重新挖掘刘玉纯。”

“包在我身上。”

梁问弦思索片刻,抱臂,“的确,不然就是多此一举。”

刚下班,季沉蛟接到周芸的电话,说看见新闻报道了,夏榕市连着出案子,来关心下他的身体。

“我打算换条思路。”季沉蛟说出反复思考过的想法:“凶手可能在故意误导我们。他用‘美帽皇后’来掩饰真正的动机,也许因为一旦我们发现真正的动机,很容易就能够锁定他。”

季沉蛟与养父母关系一直很不错,他们无法生育孩子,于是将对子女的爱全部倾注在他身上。他对他们身怀感激。

“看完了?”梁问弦走过来,拉开季沉蛟对面的椅子坐下,“我昨天和她们接触时,觉得她们的行为就是典型的群体效应,互相拱火。再加上有个很情绪化的队长,攻击‘美帽皇后’就成了必然。但是论动机的话,还不到杀人的地步。”

但大约因为养父母都是理性而克制的人,他生性里也有冷淡薄情的一面,所以他们并不像很多家庭那样互相依赖、无话不谈。

季沉蛟放下记录,靠在椅背上按眉心。来回奔波一趟很耗费体力,加上昨晚没睡几个小时,现在头脑虽然仍旧活跃,但身体就像拖了块铅,沉沉的。

他们更像是合作伙伴,共同经营着一个家庭,每个月都会通两三次电话,内容无非是工作忙不忙、身体好不好、吃了什么。用客气、礼貌维持着一种看似疏离,实则彼此都觉得舒服的平衡。

而这种恨起初其实根本不算什么,背地里说两句就算了。但是大家一起说,情绪莫名其妙就上来,好像一下就恨得不得了,必须做点什么。

“你保护人民群众,也要爱惜自己。”周芸说:“给你寄了些番茄,我前几天去摘的,今天看已经送到你们小区驿站了。你自己煲点汤,身体虚了怎么得了……”

季沉蛟一回来就找梁问弦要问询记录,他们中的部分人说法和强春柳相似,都是不服气,内心看不起刘玉纯,觉得她不过如此,凭什么能得到那么多关注?出于嫉妒和不满的心理对她恶语相向。

季沉蛟想起凌猎上回做番茄浓汤的步骤,觉得耽误不了多少时间,于是答应下来:“我这就去买虾,今晚煲汤。”

昨天季沉蛟不在市局,但针对春柳腰鼓队的调查没有停止,那几名参与辱骂刘玉纯的队员和家属在被凌猎安抚妥当之后,都接受了问询。

周芸很欣慰。母子俩又聊了会儿,这才结束通话。

吃过早餐,重案队带着强春柳启程返回主城,凌猎搭了个顺风车,下车就没影儿了。

番茄是送到市局家属院的,周芸并不知道他搬回原来的小户型了。季沉蛟到超市,看人捞虾觉得麻烦,本想买一盒冰冻虾仁了事,但捞虾的大姐热情澎湃给他说活虾好,补肾补阳,季沉蛟就愣了一瞬间,购物篮里就被大姐丢了一包活蹦乱跳的虾。

季沉蛟没拦记行,却不意味着放过他。从此时起,他的一举一动都将处在警方眼皮底下。

也行吧。

“打你个头!”

之后,他又买了两根玉米,一口袋混合菌子。去驿站取快递,大爷却说:“我一看是新鲜蔬菜,不经放,就给你们家送上去了!”

凌猎双手比出打call的姿势,“打起来打起来!”

季沉蛟:“……”

季沉蛟好笑:“起来看戏?”

大爷们太热心,凌猎又讨老一辈喜欢,但季沉蛟想说,那是我的番茄!

凌猎嘀嘀咕咕,“亏我起来这么早。”

这回季沉蛟没敲门,直接拿钥匙开,屋里安静且干净,凌猎不在,番茄全都放在冰箱里。

季沉蛟盯着凌猎翘起的头发,忍不住给他按下去。

季沉蛟本想拿几个回家煲汤,但一天奔忙下来,还降尊纡贵去买了回菜,着实饿得不行了。凌猎一刻钟搞定一锅汤,他也可以。

凌猎这才来到季沉蛟身边,“你就让他走了?”

但有些看着很简单的事,自己上手一做,才发现不是那么简单。季沉蛟——无所不能的重案队队长,特刑混编精英——第一次做番茄玉米汤就翻车了。

“我……”记行一把拿过押金,飞快向门口逃去。

在杀虾这一环节,季沉蛟就遇到麻烦。

季沉蛟清晰地听见记行猛吸气的声音,“你也上山?忏悔什么?”

他见凌猎是先剖掉虾线再下锅煎,煎出虾油备用。他刀法不佳,剖了半天,把拇指削出一道口子,顿时兴致大减,后面环节偷工减料,干脆将玉米西红柿香菇倒进去一锅炖。

记行险些没拿稳手机,前台忽然说:“是啊特别灵,这位小伙就是远道而来爬山的,昨天还跟我问路呢。”

第一次关火,玉米没熟。第二次关火,玉米熟了,虾已经老得像木材。整体味道也不佳,毫无番茄浓汤的“浓”。

“嗯,听说飞云县的无名山很灵,忏悔的话就会被原谅。”

他琢磨是不是因为没加番茄酱,但凌猎也没加。家里有一瓶,是买减脂作料时送的。他一口气倒了半瓶,汤是浓了,但一喝就是满嘴的添加剂味。

记行不与他对视,催着前台退押金,“不,不关我的事。”

折腾半小时,就做出这种玩意儿,季沉蛟只吃了勉强还行的玉米,其余全倒掉了。

季沉蛟又道:“不信啊?”

这时,门口传来开门声,季沉蛟看着一厨房的狼藉,突然有点心虚。

可是这和飞云县有什么关系?

凌猎站在厨房门口,“哇——”

记行脸颊通红,拼命辨认这话的真假。“美帽皇后”案他当然知道,闹得沸沸扬扬的,比斜阳路的案子都轰动。

季沉蛟:“……”

“你在说什么?”季沉蛟抬起眉梢,“‘美帽皇后’案听说了吧?我来查案,和你有什么关系?”

“采访一下。”凌猎握着空气话筒,“季队长您是怎么把我的厨房破坏成这样的?我今天出门时,它还干净得像安巡小哥哥打扫过的解剖台。”

记行想走,但路被季沉蛟挡住,再回头,上楼的必经之路上,凌猎头发睡得乱七八糟,睡眼惺忪,正拍着嘴打哈欠。他惧怒交加,“你们为什么不肯放过我?”

作者有话要说:

季沉蛟轻松道:“记行,你也来飞云县了?”

季队长心虚.jpg

记行猛地扭头,“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