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是梁问弦,此时也头痛不已。遇到真正穷凶极恶的犯罪分子倒还好处理,最麻烦的恰好是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嗐,人坐着不起,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还拿着手机录视频搞直播,让群众给这“暴力执法”评评理。
在季沉蛟审周庆霞时,梁问弦已带人前往部分网络辱骂者的住处,核实情况。他们在网络和现实中的作风相似,面对警察时甚至比在木音咒骂刘玉纯时更加泼辣,仗着自己年纪大,要么装傻充楞,拒不承认对应的网名,更不承认对刘玉纯做的事,要么索性破罐子破摔,一屁股坐在地上撒泼,老娘就骂了,咋地骂人犯法吗?
要不是梁问弦太佛,全程好言好语,没有动过一次手,还戴着执法记录仪,等视频在木音上传开了,还真的有口说不清。
周庆霞作案动机充分,虽然否认杀害刘玉纯,但无法证明四月二十六号晚间到二十七号凌晨的去向,仍旧处在警方的控制中。
这些人最终都被带到市局,有的在子女劝说下老实交代,有的子女也不讲理,大闹重案队。
说起红云模特队与春柳腰鼓队的纠葛,周庆霞倒是滔滔不绝,言语中不乏傲气。但可笑的是,这份傲气正是她所痛恨的刘玉纯给与的。如果不是“美帽皇后”横空出世,红云根本不会有现在的风光。
季沉蛟有时会出马安抚群众情绪,但现在显然不是时候,梁问弦带回来的消息是,强春柳既不在家,也没在常去的退休活动场所,联系不上。
一会儿又说只是强春柳单方面跟踪刘玉纯,刘玉纯根本没注意到有这号人物。
以刑警的直觉判断,这大概率是畏罪跑路了。
一会儿说看见强春柳在敢子街鬼鬼祟祟,刘玉纯出现在哪里,强春柳就出现在哪里,有一回刘玉纯发现了,还与强春柳起过冲突。
季沉蛟立即让沈栖尝试追逐,正要亲自去找强春柳的家人,忽然被队员叫住,说那些在重案队闹的人非要见“当家的”,跟“当家的”讨个说法。
但周庆霞的说法前后矛盾。
季沉蛟:“……”
重案队已经在网络排查中锁定三名春柳模特队的队员,其中一人正是强春柳。季沉蛟也因为凌猎与她打过照面。
警民关系稍不注意就会给好事者留下话柄,季沉蛟权衡一番,快步向会客室走去,但还没进门就听见熟悉的声音,他愣了下,略显惊诧地看着里面微笑从容安抚群众的男人。
周庆霞回答得很快,像是急于洗清罪名,“有!腰鼓队的强春柳!”
凌猎!
“你有没注意到可疑的人?”
“你是江嬢嬢的儿子吧?江嬢嬢说你特别会做小龙虾……我怎么认识她?哎呀我也是腰鼓队的队员嘛!”
因为凶手必然会提前踩点,并且凶手正是在刘玉纯跳广场舞这个时间段进入房间躲藏。
“江嬢嬢江嬢嬢!来来,这边坐,你别着急,警察也只是了解情况,不怕不怕哈!”
看似完全不相干的事,魔怔的人却能将它们联系在一起。季沉蛟忽然想到,周庆霞所言如果属实,在这一个多月里,她可能与凶手有交集。
“雷大姐,你哭啥?说清楚就好了呀,咱老百姓吃五谷杂粮,怎么可能一点错不犯?”
“因为我丈夫在春节后变本加厉在外面搞女人,每次回家都逼我离婚。”
“放心哈!重案队绝对会秉公办事,不会冤枉任何一个好人。我凭啥保证?我这不是到处打工吗?他们重案队招临时工,包吃包住,我就来了……”
“怎么突然想干这种事?”
季沉蛟:“……”
周庆霞:“也就一个多月。”
刚才还气势汹汹的群众们,在凌猎的安抚下居然奇迹地安静下来,一位大姐拉住凌猎,“小凌,有你在,我就放心了,走吧,你们想问什么问什么,我认错,我检讨!”
季沉蛟问:“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跟踪刘玉纯?”
立即有队员将他们带去问询室,凌猎微笑挥手,看见站在门边的季沉蛟,“嗨,季队长。”
“哈哈,哈哈哈——”周庆霞笑出了眼泪,声音隐含着恶意,“是啊,可能她被丈夫抛弃了,我也有勇气离婚了吧。但是我运气不好,从来没有拍到她和老头跳舞,她总是和女的在一起。”
季沉蛟:“嗨,临时工。”
听到这里,结合周庆霞之前的话,季沉蛟已经猜到她的目的,“你想把周庆霞与男性共舞的画面拍下来,发给王回强?再造谣她出轨,促使他们离婚?你的婚姻不幸福,你的‘朋友’应该与你同甘共苦?”
凌猎:“阴阳怪气。”
“她每天晚上七点到九点都在路边跳广场舞。他们那个舞,也有男的参加。”
季沉蛟:“还能阴阳怪气得过你?我这重案队你是说来就来了?谁放进来的?”
“为什么?”
凌猎:“我是主动来配合调查。这么热心的群众你还赶?”
周庆霞想起梁斌昨晚说的话,终于交待:“我在跟踪她。”
梁问弦走过来,解释道:“小凌今天确实是有正事才来的。我们重点查春柳腰鼓队,他也是成员之一,而且和强春柳关系不错。刚才我给他做过登记了,流程合规,不算说来就来哈。”
“案发前,你多次来到敢子街,到底是什么原因?”季沉蛟提醒,“不要再用你上次的谎言来糊弄我。”
凌猎趾高气扬,使劲朝季沉蛟挑眉毛。季沉蛟臭着脾气问:“那你有什么线索提供给我?”
周庆霞沉默了会儿,看着桌上的照片,“或许是吧。我有时也意识到我没必要总是盯着她,但是我忍不住,年轻时在厂里听到的那些话不断在我耳边说,我不是最好看的,她才是。”
凌猎大哼一声,“大爷我不乐意说了!”
季沉蛟说:“因为她死了,你就没有对照物了是吧?”
要是不这么忙,季沉蛟一定将人拎回来,抖抖几下,还怕抖不出线索?但现在不行,他马上要去强春柳家里。
“我只是希望她不幸。”周庆霞如此为自己解释,“我发誓,我一次都没有希望她死。”
强春柳的手机在昨天下午四点之后就是关机状态,木音号倒是在一小时前登陆过,但使用的却是她的儿子朱杰。
“美帽皇后”在木音上越来越火,随之而来的骂声也越来越多,网络上的骂声就像杀人不眨眼的刀剑,周庆霞自己都被骂过,比现实中的辱骂恶毒万倍。她因此得到启发,注册了千万珍重,时不时就去“美帽皇后”的视频底下戳痛脚。
“我们全家也在找她,我登她号是想看看她去哪里了!”朱杰是普通白领,请假四处找人,一头大汗,上班穿的白衬衣已经湿透。
不着急,王回强到底只是个工人,养不起刘玉纯这样败家的女人。这个家迟早会散,到时候刘玉纯又会变成以前的模样。
季沉蛟越听越觉得不对劲,强春柳的丈夫在一年前过世了,她和儿子媳妇住在一起,按朱杰的说法,家里的晚饭一向是强春柳准备,而昨天吃晚饭时,他们夫妇俩就发现强春柳不见了,手机也关机,等到晚上人也没回来。
她开始唆使刘玉纯挥霍无度,刘玉纯与她分享女儿离家的难过,她嘴上安慰,心里却无比痛快。
老人家莫名其妙失踪,这不该报警吗?但朱杰两口子不仅昨晚没报警,今天还在一头乱麻地瞎找。
周庆霞与梁斌的婚姻早已名存实亡,刘玉纯和王回强即便因为婆婆的病而分居,却没有任何离婚的倾向。只王回强没有出轨这一点,周庆霞便认为自己完败给了刘玉纯。
说他们不关心强春柳死活,朱杰这样子又不像。可既然关心,为何不报警?
最可气的是,刘玉纯因为她改变了自己,真心将她当做姐妹,经常邀请她到家中做客。
季沉蛟将朱杰叫到警车边,“没想过报警?”
周庆霞又酸又恨,她当年胜过刘玉纯全靠化妆品,现在当刘玉纯也学会化妆,她的优势荡然无存。她无比悔恨将刘玉纯拉入自己的圈子,却又无法将刘玉纯踢出去。外人说起红云模特队,第一想到的就是“美帽皇后”,而不是她这个队长。
朱杰一听脸色就变了,支支吾吾,“这个,不是不到四十八小时警察不管吗?”
金钱的魔力加上天生的好底子,刘玉纯从“土货”、“黄脸婆”,变成了“美帽皇后”。
群众对警察工作多有误解,这也说得通,但是……
大约是在五十多岁的年纪终于在熏陶下觉醒了美的意识,刘玉纯尝试着买新衣和化妆品,学着打扮自己。那时丈夫评上高级技师,女儿找到收入不菲的工作,退休工资一再上涨,家里不再拮据,女儿也鼓励她善待自己。
“我看你很着急,不报警是不敢报?”
然而,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刘玉纯变了。
朱杰连忙说:“不是不是,我们……哎!”
刘玉纯第一次穿着周庆霞的裙子站在镜头前时,大家嘴上夸着“玉纯好漂亮”,背地里却嘲笑“捡剩脚的土货”。
来的是普通片儿警就算了,偏偏是重案队,朱杰编不下去,只得承认,他第一反应就是报警,但他老婆不让。
那之后,周庆霞就时常找刘玉纯。刘玉纯在家中无事,起初是被周庆霞叫去帮忙拍摄。她打扮土气,周庆霞假装好意,把自己的衣服借给她,化妆品也让她随便用。
现在全市都在讨论“美帽皇后”之死,他们都知道母亲在木音上干了什么,而且这几天强春柳举止古怪,总是一惊一乍,还说什么“美帽皇后”要来找她复仇,心虚到极点。
她热情地与刘玉纯攀谈,仿佛过去的嫌隙从不存在,刘玉纯竟然也像不记得以前的事,与她交换了联系方式。
“我妈迷信,觉得人死了就会知道生前哪些人恨她,但我妈真的只是在网上骂过她,没干过别的事。”朱杰小心翼翼地问:“这,这不犯法吧?她其实早就知道错了,她内心也很难受。”
周庆霞陡生一计——何不将刘玉纯拉到自己的圈子里,成为自己的陪衬?
季沉蛟说:“怕警察查到强春柳辱骂‘美帽皇后’,这就是你们不报警的理由?那你认为我今天为什么要找强春柳?”
刘玉纯退休后,一次老同事儿子的婚礼,让她们再次见面。好歹是宴席,女士们都做了头发,穿着最好的裙子,刘玉纯仍是土气横秋。
朱杰急了,“那我不知道你们这样也能查到我妈啊!我老婆说现在在网上骂人是要坐牢的,爆出来我们全家也要被网上的人骂!我们这些大人倒是能忍,但孩子怎么办?我女儿刚上小学,她奶干了这种事,她就会被欺负!她是个姑娘家,她是无辜的啊!”
此后多年,周庆霞虽然早已离开厂区,却还是时不时关注一下刘玉纯,甚至托人收集刘玉纯的照片。看到刘玉纯因为贫穷过得不如意,人老珠黄,她便欣喜若狂。
真是一地鸡毛,早知如此何必当初。但是现在不是教育朱杰的时候,强春柳已经失踪大半天,必须尽快找到人。
直到周庆霞离婚再嫁给梁斌,成了有钱人家的太太,这场单方面的闹剧才收场。
虽然朱杰再三强调母亲不可能杀人,绝对不是畏罪潜逃,但强春柳为什么在这个节骨眼上消失?
她花钱收买刘玉纯车间的新老工人,说刘玉纯的闲话,刘玉纯不知是胆小还是不在意,从来没有因为这些闲话与她起冲突。
假设排除畏罪潜逃,她主动离开的原因是什么?被动呢?
可她的招摇也给她拉了不少仇恨,好事者时常将两位厂花拉在一起比较,说她那张脸不过是假脸,如果刘玉纯也化妆,一定比她好看百倍。
季沉蛟心里浮起一个不妙的猜测——周庆霞说看到过强春柳跟踪刘玉纯,在强春柳不是凶手的前提下,真凶说不定也在跟踪的过程中发现了强春柳。
因为总有人说她长得不如刘玉纯,她便样样都要和刘玉纯比。刘玉纯穿灰不溜秋的工作服,从来不化妆,自然被她比下去。
真凶很可能产生两种想法:这个人有没注意到我?她是个隐患;这个人多次出现在刘玉纯身边,可以嫁祸。
她的五官比不上刘玉纯,性子却比刘玉纯泼辣,也舍得为自己投资,嫁了个车间主任,用的是进口化妆品,穿的是沿海最新款。
不管是哪种,最终导致的结果都是灭口。
周庆霞说起遥远的工人岁月,她在十八岁骄阳般的年龄进厂,青春漂亮,是厂里公认的一枝花。可不久厂里又来了一支花,正是更加清纯的刘玉纯。
强春柳一家四口住在老小区的一套三居室里,强春柳住的是采光不好的小卧室。季沉蛟进屋就查看冰箱和强春柳的衣柜,发现冰箱里放满了鸡蛋、牛奶,以及非绿叶的蔬菜,米面缸子填得满满当当,冷冻室里放着五大盒饺子和抄手。
“我其实没什么朋友,红云队是我建立的,但那些人都不算我的朋友。”周庆霞眉宇间显露出一种漠然,“我这几十年,都忍不住关注玉纯,非要说朋友的话,我只认她。”
季沉蛟问:“这些是谁买的?”
季沉蛟却道:“说下去。”
朱杰根本没注意过冰箱,想了会儿才说:“肯定是我妈,我们平时不管这些。”
另一位刑警听得有些恼火,“这话你也说得出口!”
强春柳的衣柜作为外人倒是看不出什么,但对比秋冬季的衣服,春夏季的似乎少了些。
周庆霞答非所问:“因为她是我最好的朋友。”
强春柳主动离开的可能不小,但如果是畏罪潜逃的话,她为子孙辈做的准备又实在是太多了。
季沉蛟展示照片与视频,“你收集上百张刘玉纯的照片?为什么烧掉它们?”
季沉蛟叫朱杰来看衣柜,问他记不记得少了哪些衣服。朱杰找了半天,“奇怪,羽绒服怎么不见了?”
“但我从来没有真的盼望她死,更没有杀害她,那个人不是我!”
“羽绒服?”这个季节带羽绒服?
重案队问询室,周庆霞用化妆品精心修饰的面容在明光下千疮百孔,皱纹就像枯枝,残酷地侵蚀着她的容颜。
朱杰说:“去年我妈生日,我老婆给她买了件一千多的羽绒服,她特别高兴,穿了一个冬天,大红色的,喜庆。哎,怎么没看见?”
周庆霞张开嘴,惊讶难以掩饰,但她这次很快平静下来,“是我,我恨刘玉纯。”
季沉蛟思考,带羽绒服是要去海拔高的地方吗?高原?夏榕市离西部高原很远,强春柳也没有购买机票火车票的记录。
季沉蛟说:“没有他,我今天也会来‘请’你,千万珍重女士。”
但南边的飞云县倒是有山岭!
答案显而易见,她却不相信自己看到的,非要向警察确认。
此时,沈栖确认到强春柳的手机信号曾经出现在飞云县,但因为关机,无法锁定具体位置。
“季警官,我想问。”快到市局时,周庆霞说:“是梁斌举报我的吗?他说我是凶手?”
季沉蛟问:“你妈去过飞云县?”
“每次我看到这些首饰,都觉得他是爱我的呀。可是……人为什么不能像首饰一样永远不老呢?”周庆霞的嗓音开始颤抖,她摸索着戒指与手镯,手指渐渐握紧,满是不甘,“它们还像二十多年前一样新,还更亮了,我却老了,人啊,这一老,就什么都没有了……”
朱杰一头雾水。
过了会儿,她自问自答,语气却有几分自嘲:“还不是因为他做生意,比我们这些当工人的有钱多了。”
飞云县归夏榕市管辖,但是远离主城,又没有什么旅游资源,还挨着隔壁市,大多数市民都没有去过,季沉蛟也没去过,更说不上了解。
“全是梁斌送给我的。”周庆霞缓缓说:“以前我是厂区一枝花,谁也比不上我,追我的人能排满滨江路。我怎么会看上他呢?”
重案队迅速行动,两辆警车向飞云县驶去。路上,季沉蛟用平板查看飞云县的详细介绍,忽然眸光一凝。
若非坐在警车上,周庆霞就像是盛装去出席一场晚宴。
飞云县与邻县交界的无名山上,有一座土庙。山不是景点,庙也不是,只有县里的老人家有时会上去供奉拜拜神。
她左右手各戴了一只翡翠色玉镯,还有佛珠与金手链,十根手指有六根都戴着戒指,右手无名指上的婚戒格外醒目。脖子上坠着三条项链,其中一条和耳环是一套。
强春柳带走了冬天才穿的羽绒服。朱杰说,强春柳疑神疑鬼,说“美帽皇后”要来害她。
在去市局的路上,周庆霞向季沉蛟展示自己多得夸张的首饰。
真相呼之欲出。
在没人注意的角落,梁斌别开视线,发出一声厌恶的冷哼。
季沉蛟本想联络飞云县局,马上派人去寺庙。但仔细考虑,却担心中途出现变数,只得放弃抢时间。
周庆霞回到卧室——这里重案队已经搜查过了。一刻钟后,她打开门,已经从睡衣披发的“疯女人”,变成镜头前风韵犹存的妇人。
夏榕市与飞云县之间路途遥远,重案队赶到山中时已是黄昏。庙中人零零散散,各自做着自己的事。得知警察是来寻找强春柳,一位老者说:“你们不来,我明天也会送她回去的,跟我来吧,她已经在忏悔了。”
季沉蛟同意了,“去吧。”
一间俭朴的厢房,强春柳面容憔悴,见到警察的一刻,她惊恐地站起身来,旋即看向门边的老者。
“那我现在去换身衣服。”周庆霞苦笑,“我不会藏任何东西,我只是不想就这么上街。”
“回去吧。把你知道的都告诉警察。”老者说:“这才是赎罪,你才会得到真正的安宁。”
季沉蛟双手插在裤袋里,点头。
作者有话要说:
周庆霞看着刑警们忙忙碌碌,忽然冲进卫生间,看着镜子里人不人鬼不鬼的自己。卫生间的门没关,季沉蛟站在门外。不久,周庆霞失魂落魄地出来,“等下你们要带走我了吧?”
季沉蛟:拎起凌猎就抖,抖出来俩酱肉包子俩汉堡包。
照片的灰烬昨晚已经倒入洗衣池冲掉了,池里只剩下少量泥灰,但搪瓷盆子还未及时处理,席晚将提取到的碎片与灰装入物证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