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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季沉蛟轻咬着牙,万般酸涩在他骨肉里疯长。终于,他找到答案,他与生俱来的邪恶来自段万德。

段万德再次看向季沉蛟,眼中带着父亲的慈爱,“我已经回国,我很难像和你母亲约定的那样,忘记你,远离你。如果这次我都不看看你,接近你,也许这辈子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我确实可以离你远远的,我从未养育过你,在这次之前,也不知道你经历的那些事。如果爱丽丝知道,她……她应该会后悔让你一个人回去。”

比起杀死邢永强,还有一件事费了他更多的力气。

“……也许是年纪大了吧,活着的日子过一天少一天,能见的人也见一次少一次。人老了,也没有年轻时的那些魄力了。你在夏榕市,我也在夏榕市,我怎么忍得住呢?”

他感到恶心,怜悯地送去一枚子弹。

“但是那天在那个商场,我不是故意去看你,我也不知道你会去。我听说那里有个人造星空,我想去看看人造星空是怎么个造法,我能不能把它带回L国,装在雪场里,给爱丽丝看。”

杀死邢永强是件很简单的事,他都记不得自己这辈子杀过多少人了,当年他手下最强的杀手已经变成一个贼眉鼠眼的小老头,对着他痛哭流涕,不断作揖,请求放过。

“我们父子俩也算是有缘,居然在那里遇到了。你想的没错,在你们跟我打招呼之前,我就在拍你们。如果你们不打招呼,我会把照片全部收藏起来。后来……我只能留下一张你的单人照。它在我的行李箱里,你要拿回去吗?”

如果非要说还有一件,那就是看看他们的孩子。

季沉蛟五味杂陈,沉默片刻,尽量找回应有的冷静,“你会在国内接受调查、审判,然后服刑。”

他已经老了,两鬓斑白,剩下的愿望变得很简单——复仇,守着对喻勤的想念度过余生。

段万德点头,“我知道。”

他只带了四个随从,从“浮光”上拿到伪造的身份。他在与“浮光”的合作中看到了新老世界的交替,“浮光”神秘莫测,有着“茉莉茶”不可企及的能量。

季沉蛟涌起一股无名火,“来见我,是不是你这辈子犯下的最大的失误?如果你不出现在我面前,现在你已经顺利出境。”

入秋之后,他决定动身回国,亲自完成复仇。

段万德无奈地笑了笑,“可是完全理智的人生本来就不存在。两种结局,都在我的意料之中,我都接受。”

今年,段万德已经很少出现在“茉莉茶”的高层会议中了,他将权力交给近年来培养起来的心腹——树通和酥一,时常独自待在雪场。

季沉蛟问:“什么两种结局?”

他伸出手,在虚空中握了握,“爱丽丝,我给你造了一个奇境,你看到了吗?”

段万德长久地注视着季沉蛟,那目光仿佛要穿越时间,去到他还是个婴孩的时代,看着他蹒跚学步,第一次踏入学校,成为叛逆的少年,再成为稳重的青年。

在雪场开始运转的那一天,段万德躺在林子中,看着人造的雪景,视线被泪水变得模糊。

“第一种,我顺利完成复仇,去郎蝶山看看爱丽丝说的雪景,看看你,然后瞒过你们警方,怎么来的,怎么回去。从此以后永不入境。”段万德说:“这是最完美的结果。”

如果不是邢永强,他们的这个愿望也许已经实现了。

“第二种,我还是顺利完成复仇,也去看过雪景,但因为忍不住靠近了你,被你发现可疑之处,最终没能在你们开始追踪之前出境,成为你们的阶下囚。”

L国终年不下雪,喻勤曾经对他说,想念故乡的雪,将来有机会回国的话,想和他一起去郎蝶山,一边唱着“流云谣”,一边看着从银河落下来的大雪。

季沉蛟深深皱起双眉。

一座座奢华的高楼在萨林加乌克大区拔地而起,他请工匠做了许多喻勤的雕塑,将她们放在高档的商场和酒店中。他还亲自监工,修建了位于爱丽丝王冠嘉年华山腰的雪场。

段万德脸上却挂着释然的微笑,“我这一生算得上是什么风浪都见过了,老来身体和精神都不如过去,总想做些任性妄为的事。‘茉莉茶’继续由我带领也许不是什么好事,在来之前,我就已经将重要的担子交给年富力强的手下。这把年纪回到故土,从此留在故土,就算是作为囚犯,也没有什么不甘心的了。而且……”

所以复仇这件事不得不向后推。他已经找了邢永旦几十年,如今锁定了这个人,他不介意让复仇的快意更加绵长一些。

说着,他的视线再次转向季沉蛟,“由你亲自来抓我,我更加没有遗憾。爱丽丝和我约定,今生今世都不再过问你的生活。远离我们,你才能远离黑暗。但是现在也好,我和你的联系从此又多了一桩,季警官,我是你的嫌疑人。”

段万德本该立即出发,但是那时他有一场手术要做,更重要的是L国逐渐稳定,萨林加乌克大区就像一座巨大的金山,好些项目需要他留下来拍板。

季沉蛟忽然从座位上站起来,椅子腿在地上摩擦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尖锐声响。他眼中燃着怒火,拳头紧紧攥着,片刻后从牙齿里挤出一句话:“你是没有遗憾了,你是没有不甘心了,但你把遗憾和不甘全部转移给了我!”

“浮光”询问是否雇人杀死邢永旦,段万德笑道:“是我要复仇,我当然应该亲手杀死他。”

段万德松弛的眼皮稍微撑了撑,眼中流露出一丝淡淡的惊讶。大约是这一生大风大浪见得太多,这已经是他能表现出来的最大的情绪波动。

段万德很惊讶,最不姓神的人居然当起了神棍?

片刻,他苦笑着摇摇头,不再与季沉蛟对视,“抱歉。”

直到去年年底,他突然收到反馈——邢永强可能藏在夏榕市,已经改名为邢永旦,靠当神棍活过。

季沉蛟看着这个自始至终都很从容不迫的男人,感到荒唐和无力。他的肩背绷得很紧,肌肉像是受到刺激一般跳动。他的太阳穴很痛,有什么东西仿佛要穿过皮肉钻出来。他用力按住,迫使自己冷静下来。

段万德在“浮光”上询问,是否能够帮他找到邢永强,有不少人接了任务,但是几个月过去,邢永强仍是杳无音讯。

这时,耳机里传来谢倾的声音:“出来休息一下,接下去的交给我。”

L国趋于稳定,暗网悄然进入,“茉莉茶”也必须适应新的发展,渐渐和“浮光”暗网建立合作。

季沉蛟深长地呼吸,又看了段万德一眼,从审讯室里离开。

如果邢永强还活着,并且真的逃回了国,那该怎么找呢?故国那么大,邢永强就像一滴水藏入了大海。

门重重关上,轰的一声。段万德肩膀很轻地抖了一下,看向门,过了一会儿,才轻声说:“爱丽丝,我又见到我们的孩子了。他很生我的气。你是不是也生我的气?”

他派人秘密前往金向村,没有找到邢永强,却得知段家留在国内的人已经凋零殆尽。

季沉蛟在阳台上抽烟。冬天的劲风直往脸上削,烟灰被吹散,连同火星子撒得他满身都是。他浑不在意,最后将烟头捏灭时,也没有感到一丝疼痛。

人到暮年,段万德再次将复仇的计划提上日程,这一次,他想,邢永强会不会选择了最危险的躲藏方式——回国?

他觉得很空洞,人生的前方和后方都是一片空白。可明明不该是这样。他这样充满戏剧性的经历独此一家,绝无分店,够精彩纷呈了吧?可他却觉得自己来自虚无,最终也将走向虚无。

段万德像变了个人,极度凶残,不再怜悯任何人。也许在那样的环境下,只有残暴才能生存并且壮大——多年后,“茉莉茶”终于成为L国南边谁也无法撼动的组织。

他甚至无法去责备谁。段万德、喻勤、沙曼、季诺城、周芸……这些人或是犯罪,或是遇害,都在他们自己的人生里奋不顾身。只有他,从一出生就掉入了一个可笑的阴谋,从此阴谋叠着阴谋,像个套娃。

那时,L国的混乱达到一个新的巅峰,“茉莉茶”必须继续战斗、捞钱,否则就会像“黄雾”一样被新的帮派所取代。

他想丢下这一切,连警服也想脱掉。他可能不适合继续待在重案队了,他的身世太复杂,就算谢倾想要保他,力证他品德高尚,也难免引人口舌。

“茉莉茶”秘密在L国和周边寻找邢永强,但都一无所获。他也许逃到了更远的国家,也许已经在逃亡的过程中死去。

可偏偏他还不能在这个关头离开!

他要杀了邢永强!

“浮光”的阴云越来越大,师父宁协琛还在他们手上,还有……还有凌猎!

经过尸检,证实喻勤是被掐死,身上有多处击打痕迹。那时L国还不能验DNA,但是段万德知道,杀死喻勤的一定是邢永强。

季沉蛟有些痛苦地捂住上半张脸,觉得自己像是被一只手毫不留情地提了起来,衣服深深地勒住脖颈,出一口气都困难。

烈日当头,段万德却感到有一万座冰山压在他的身上。那一刻,他无法思考,无法仇恨,一切感觉好像都失灵了。只有一种疼痛在他身体上刻骨铭心地蔓延——他失去了爱丽丝!

一种隐约的不安围绕着他,可此时他尚且陷在混乱中,无法分辨那股不安到底来自什么。

五天后,亲信在萨林加乌克镇以西的戈壁上找到一具死去多日的尸体,那正是喻勤。

段万德正式进入调查流程,他对在夏榕市犯下的罪行供认不讳,但不肯说出赖克海等人以什么方式、从哪里非法出境。而他在L国的所作所为不是夏榕市重案队能够调查,所以他暂时被拘留起来,等待上级部门的决定。

可是没有,什么都没有,就好像他们已经不存在于这个世上!

L国,萨林加乌克市。

但越是没有消息,段万德心里越慌。如果是绑架或者投奔其他帮派,他们应该会得到邢永强的消息,要多少钱才能放人。

“你别光顾着拍景啊,这么大一个帅哥,不能为你的照片增光添彩吗?”昭凡打扮得青春逼人,在街头凹了半天造型,凌猎却只意思意思给他拍了一张。

没人猜到喻勤会死。

昭凡边说边追,“让我看看你拍的都是什么!”

有高层怀疑邢永强是对境遇不满,绑架了喻勤。也有高层觉得邢永强可能以喻勤为筹码,去投了别的帮派。

两人在街头你追我赶,凌猎说:“你不是有自拍杆吗?别影响我工作!”

镇外多是无人区,搜索很困难。在这期间,邢永强就像蒸发了一样。

昭凡:“呸,你一通瞎拍,这算什么工作?”

他心中有了非常不好的预感,带着亲信小队出镇搜索。

凌猎懒得跟昭凡解释,为了堵住他的嘴,又给他拍了张帅的。

那时他还没有将喻勤的失踪和邢永强联系到一起,可找过很多人问询后,得知喻勤可能上了邢永强的车!而邢永强也已经联系不上了!

昭凡这才心满意足。

段万德对家中发生的事一无所知,那时L国通讯系统并不通畅,他无法随时与萨林加乌克镇取得联系。直到一周后,生意谈妥,他带着大单意气风发地返回,才发现喻勤不见了。

萨林加乌克市白天街上没什么人,虽然现在不打仗了,但是人们还是保持着警惕,街头巷尾的华丽像个梦境,说不定睡醒就破灭了。

他跳入车中,向边境一路狂奔。

其他大区来的有钱人爱去高档商店和娱乐场所消费,也不会在街上流连。所以凌猎和昭凡在路上很显眼,怀疑、贪婪的视线从四面八方射来,但是如果回头寻找,又看不到任何人影。

他毫不犹豫地将平安锁扯了下来。随着他的动作,喻勤从车中掉落,摔入滚滚黄沙中。

昭凡说:“我们是明天回去吧?”

他就要亡命天涯了,真正需要平安锁的是他!

夏榕市已经传来消息,段万德被控制住了,也交待了季沉蛟身世的秘密,所以他们这一趟的任务已经完成,无需再多待。

邢永强忽然觉得很愤怒,凭什么呢?这个莫名其妙出现的女人凭什么被段家的平安锁祝福?他为段家卖命十几年,不配得到平安锁吗?

凌猎点头,往街对面的商场走去。

段家有个传家宝,用金子做的平安锁,一共有两半。当年逃走时,段家的长辈把平安锁的一半交给段万德。前些年,段万德将它送给喻勤。喻勤一直戴着。

昭凡说:“嚯,你还要shopping?”

他知道那是什么。

凌猎:“准你shopping不准我shopping?”

逃离之前,他最后看了喻勤一眼。喻勤鼓起的眼睛直勾勾地瞪着他,仿佛下一刻就要跳起来撕咬他的脖子。他吓得浑身战栗,又看见喻勤脖子上的链子。

“我那是给兄弟姐妹们代购,我带着任务的好么……”

只要他不回金向村,找个足够大的城市隐藏起来,也许将能平平安安度过这一生!

凌猎自言自语,“我也有任务。”

对,回国,只有回国才有可能躲开段万德。他没有忘记他们是为什么背井离乡,段万德忌惮故土,一定不敢回国去找他!

昭凡没听清,“你任务不都完成了?”

回国!

凌猎还有个私人的,自作主张的任务。

怎么办?怎么办?他不可能再去任何帮派,他必须离开L国。可是去哪里?

这里是季沉蛟出生的地方,也是喻勤过世的地方。季沉蛟虽然没有在这里的记忆,但血脉是既定的东西。

他杀了段万德最爱的女人,他一定会死于最残忍的徒刑!

将来季沉蛟不一定会到L国来,以季沉蛟的性格,大概率能来也不会来。而他既然来了,便想替季沉蛟多看看它。

他没有出路了,没有退路,没有活路。

它不富裕,也不和平,华丽的外表下充斥着犯罪与动荡。也许不久之后,它又会爆发冲突,刚修好的商场酒店被炸成废墟,“茉莉茶”像无数个在这片土地上兴起又衰亡的帮派一样走向末路。

他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恐惧、后悔、狂怒占据着他的所有意识。他踉跄着从车中逃离,没跑几步就摔倒在地。他爬回去,抱着喻勤的尸体嚎啕大哭。

它此刻的稳定或许只是一瞬间的事。他将它记录下来,如果季沉蛟想看看,他就拿给季沉蛟看。

渐渐地,手中的身体不再挣扎了,他回过神来时,喻勤已经成了一具尸体。

商场里还是跟上次来时一样,顾客寥寥,凌猎来到喻勤的雕塑前,很认真地拍下好几张。她美丽、庄重,又充满活力。要说与喻家老宅里那幅油画有什么区别,除了年龄这个客观因素,那应该是——眼中有着自由和勇气。

他什么都看不到,美丽圣洁的女神在他面前仿佛变成了邪恶的罗刹。他要杀死罗刹,就像杀死段万德!

季沉蛟没有再去见段万德,下班之后,他去了趟市场,买回杀好清理好的鸭子,还有一些别的菜。凌猎就要回来了,他打算照着网上的教程,给凌猎做点好吃的。

他怒不可遏,接连扇喻勤耳光,逼迫喻勤求饶。可是喻勤二十多年来被捧着宠着,何时受过这般欺辱,他打得越凶,她骂得也就越凶。他已经疯了,失控了,在喻勤的骂声中突然掐住喻勤的脖子。

但进厨房后他有点心不在焉,切姜时被手指给切了个口子,出来找医药箱又没找到,只得下楼去买创可贴,回来发现煮的水扑出来了,差点把火浇灭。

喻勤大哭不止,竟是也不求饶,用段万德教的格斗技巧与邢永强搏斗。车里空间狭小,邢永强发挥不开,后脑还被砸了一下。

手忙脚乱一番,更加心神不宁。

这是一条没有人烟的隔壁荒途,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邢永强在干扰下无法开车,索性停下来。喻勤差一点就从车里跑出去,他把人抓回来,脱喻勤的衣服。

倒不是此刻才这么丢三落四三心二意,自从那天和段万德聊完,他就觉得心里好像堵着什么。谢倾明白他的处境,尽量不让他参与后续的调查。他贴好创可贴,躺在沙发上想事。

喻勤尖叫起来,疯狂地捶打邢永强。

这案子办得算是漂亮,不考虑个人感情的话,段万德有句话没说错,那就是被他抓,没有遗憾。这案子从头到尾都是他在主导调查,段万德算是给他送了一份礼。如此一来,就算上头对他的身份有猜忌,也不能抹杀他的功劳,不会再出现上回他和凌猎被停职调查的事。

“我说我爱你!你是我的!”邢永强放肆地大笑,“亲爱的,跟我走吧,我带你去别的地方!我会比段万德更爱你!你跟我在一起才会幸福!”

可是这好像太顺利了。

喻勤听懵了,“你,你说什么?”

他一下子坐起来,对,太顺利了。恰好是这份顺利让他不安。

“绑架你?不不,我为什么要拿你当人质?我爱你还来不及!”邢永强已经口不择言,喻勤在他车上这件事让他那颗男人的心得到极大的满足。段万德?段万德算个屁!现在没有人还能阻止他,他马上就能够圆梦了!

段万德落网,但是“浮光”呢?段万德完全是依靠“浮光”才找到邢永旦,包括后来带人入境,也是在“浮光”的协助下完成。“浮光”还让他们住进玉容咏歌。夏榕市的五星级酒店不止这一家,别的不选,要选风口浪尖上的玉容咏歌。

喻勤不说还好,一说邢永强更加愤怒,“你还要帮他说话?”

只是因为玉容咏歌的名字?还是传递挑衅?

“你要绑架我吗?用我去威胁Wonder?你们之间有误会,我可以调解!Wonder他是真的在意你这个兄弟,他希望你好!”

这场复仇实际上是“茉莉茶”和“浮光”共同完成,可是“浮光”却隐身了。

邢永强一言不发,只顾着开车。喻勤想跳车,但是没用,车门和车窗都被锁住了。她终于意识到邢永强对段万德耿耿于怀,想要害自己!

“浮光”又隐身了!

“强哥,你在做什么?你要带我去哪里?”

季沉蛟双手按住太阳穴,脑海中出现各种可能的片段。

“茉莉茶”的势力还没有延伸到西边,今年还跟盘踞在那里的帮派发生过冲突,就算要绕路躲避什么,也绝不可能向西。

忽然,他浑身一僵,讶然地抬起头。

然而车从萨林加乌克镇开出不久,喻勤渐渐觉得不对劲。那条路不是北上的路,而是前往西边。

凌猎,“浮光”的目的是不是让凌猎孤立无援?

所以当邢永强说收到段万德的秘信,要接她北上时,她立即就相信了,跟随邢永强上了车。心里还有几分高兴——段万德嘴上说着不想再管邢永强,但在关键时刻,信任的还是邢永强。

现在段万德在警方手上,按照正常流程的话,段万德恐怕无法再回到L国了。“茉莉茶”会善罢甘休吗?不会!“茉莉茶”无法入境实施营救,但他们有机会控制住还在L国的凌猎!

他来到喻勤的住所,喻勤目睹过他对段万德的忠诚,所以对他抱有十二分信任。如今段万德和邢永强有了隔膜,她也愿意帮助让他们重拾情谊。

“茉莉茶”可能不清楚发生在段万德身上的事,但“浮光”可以向他们传达消息!不,不止,还有逃脱的赖克海!他们一旦出境,就有可能告知高层,Wonder被抓了!

这是邢永强最好的逃离机会。但是邢永强恶向胆边生,决定在逃离之前拥有喻勤。

季沉蛟心脏飞快跳起来,拿起手机时手指都有些发抖。他给凌猎拨过去,无人接听。他稳住心神,又思索其他的可能,但一旦刚才的想法出现,就无法从脑海里抹除。

段万德想把北边的生意谈回来,于是决定亲自去一趟“王庭”的地盘。他没带多少人,照例将喻勤留在萨林加乌克镇。

他关掉厨房所有的火,来不及收拾乱七八糟的案台,奔向市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