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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纸上画的是简单的人体图,标注出几个部位,其中还将孟尧远提过的皮肤灼伤和溃烂的位置标记出来。

电话切断,这边,薛芃也将刚才涂写的纸拿起来,示意几人。

薛芃说:“李兰秀是女性,如果有人要给她下毒,又不是通过食物,那么最有可能的就是从衣服上下手,而且是贴身衣物,比如内衣裤、袜子。刚好李兰秀皮肤出现问题的地方也在这几个区域。”

陆俨:“好的,谢谢许科。”

孟尧远最先发出感叹:“我去……”

果然……

季冬允:“如果是下在食物里,食物会有苦涩的味道。而且百草枯里面加了臭味剂,味道很冲,开盖就能闻到,目的就是想用这种刺鼻的味道给人警示,避免口服。”

这话刚落,许科那边就有回应了:“出来了,几个器官的检材均呈阳性,尤其以肾和肺部的浓度最高。”

“所以下毒者才选择稀释百草枯,和洗衣液、洗衣凝珠混在一起浸泡贴身衣物的方式,这样既能达到目的,又不会因为臭味剂而暴露。”陆俨接道,又盯着薛芃手里的纸看了几秒,随即目光一转,看向实验台上的几袋物证。

陆俨:“好,我们等你。”

“要证实衣物下毒的猜测是否准确,其实只要验一验李兰秀的衣物就能知道。”

许科说:“其实我们也在怀疑百草枯,小姚已经在做了。”

薛芃很快拿起一袋从李兰秀尸体上脱下来的贴身衣物,和陆俨对视了一眼,说:“我这就去送去毒检。”

季冬允走到陆俨旁边,说:“许科,先做个毒检,看看肺和肾的检材里是否有百草枯的反应。”

陆俨点头,又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我先回队里,半个小时后,停车场见,准备二次取证。”

许科很快说道,李兰秀的肺泡细胞坏死,纤维细胞肥大,纤维素渗出,纤维化结节形成,肺泡上皮细胞有明显增生,相比起其他脏器,肺的情况最严重,目前还在做进一步毒检。

两人撂下话,随即一前一后的出了门,屋里只剩下季冬允和孟尧远。

电话里许科应了两声,随即陆俨就按下免提键,让屋里几人一起听。

孟尧远盯着门口,反应了两秒,才说:“这就讨论完了?结束的好突然啊。”

陆俨也看了眼时间,很快拿出手机,给理化实验室拨了过去,问道:“许科,李兰秀的切片检验现在做到哪里了……”

季冬允有些好笑的看过来:“基本结果已经出了,你还想讨论什么?”

薛芃眯了眯眼,忽然想到什么,很快走到自己的办公桌前,拿起笔在纸上刷刷画起来。

“我这不是有点意犹未尽么。”孟尧远叹了一声,将台面上的物证收拾好,又看了眼季冬允,这才想起一茬儿。

这个分布……

“对了,冬允兄。”

“差不多是在胸腹、臀部、后背,哦,胯部也有,还有脚心和脚背。”

季冬允眼皮一跳:“你又想问什么。”

薛芃:“在哪里?”

孟尧远乐了:“微博热搜上模特的那条看见了吧?你这次去历城,是不是为的这件事啊?”

孟尧远一顿:“有。”

这话落地,屋里安静了好一会儿,孟尧远始终盯着季冬允,不愿放过任何细微的表情。

薛芃突然问:“李兰秀的皮肤有没有灼伤或是溃烂?”

季冬允一时招架不住,无声的叹了口气,只能承认:“你倒是挺敏锐的。”

季冬允说:“如果是具有腐蚀性的毒药,皮肤接触,会干裂、过敏、灼伤,类似于碱性腐蚀,如果是眼睛,会有结膜炎,如果是吸入式的,那么鼻子、喉咙,呼吸道也会出现类似刺激性症状。”

“靠,还真让我猜对了?”孟尧远说:“倒不是我敏锐,主要是这两件事发生的实在是太巧了,那模特前脚出事,你后脚就被叫去历城尸检,除了这个案子,我还真想不到还有什么会需要你跑一趟。”

薛芃倏地抬起头,看向陆俨。

季冬允微微一笑,不接话,脚下一转,就往门口移动。

想到这,陆俨开口问:“季法医,如果下毒者没有将毒物下在食物里,而是通过皮肤接触,那么在症状上会有什么不一样?”

孟尧远的声音追了上去:“哎,你也不透露一下啊,到底是自杀还是他杀?”

按照“病从口入”的说法,嘴里服毒,口腔自然会有反应,可如果这种毒通过的媒介不是嘴呢?

季冬允却头也不回,还举起食指摇了摇。

而陆俨则仔细琢磨季冬允的科普,脑海中也渐渐浮现出某种可能性。

孟尧远叹气:“我就知道……”

薛芃半低着头,眯着眼,努力回忆着李兰秀家里的那种气味。

这边,季冬允一跨出门口,脸上的笑容倏地消失了,原本笑起来弯弯的眼睛,也垂了下去,眼里是一片冰冷。

孟尧远又跟着问了两个问题,季冬允笑着应了,两人你一句我一句,话题渐渐跑偏,反倒是薛芃和陆俨却始终未发一言。

拐过一道走廊,前面就是法医科。

季冬允:“许科那边已经在测试毒物了,也许下午就能出结果。”

季冬允进门时,正往外走的助手小晨就差点撞上来。

听季冬允科普完,孟尧远提出疑点:“要说是百草枯肺的话,李兰秀倒是吻合的,但是她的口腔里没有什么明显症状……”

“啊,季法医,我还以为你回去休息了。”

季冬允:“如果是服食了百草枯,那就会有刚才我说的几种现象,比如‘百草枯舌’,‘百草枯肺’。以百草枯的毒性来说,就算是稀释过的,长期服用下去,口腔都会出现症状。进入身体以后,它的靶向器官就是肾和肺,跟着就胸闷、呼吸困难,肺部逐渐纤维化,在临床上很容易被误认为是非典型肺炎。然后肾和肝也会开始出现问题,比如肝功能异常,尿毒症,不过最后基本都会因为严重的肺水肿,而死于呼吸衰竭。”

季冬允抬了下眼,应道:“嗯,收拾一下就准备走。”

可是因为它对人畜的毒性极大,农村有不少误食百草枯,或是故意喝百草枯闹自杀的案子,死亡率很高,所以在2014年的时候国内已经撤销了对百草枯的登记和生产许可。

两人擦肩而过,季冬允走了两步,又是一顿,随即回身叫住他:“小晨。”

陆俨一顿,他只知道这是一种除草剂,农业和园艺中经常可以接触到,除草效果非常快,而且对土壤环境无害,在世界范围上使用最多最广。

已经出门的小晨又折回来:“怎么了,季法医?”

百草枯?

季冬允站在屋里,双手插袋,表情很淡:“没什么,就是提醒你一句,在历城的案件明朗化之前,就算是关系很好的同事跟你打听,都不要乱说。”

薛芃说:“一说到农药,我好像想起来了,那个奇特的臭味,有点像是喝了百草枯,死后尸体散发出的那种味道。两年前我闻过一次,印象很深。”

小晨一愣,随即说:“哦,好,我明白的,我保证不会!”

陆俨见了,问:“是不是联想到什么?”

季冬允这才笑了下:“去忙吧,忙完了早点回去休息。”

听到这,薛芃的眉头跟着就皱了起来。

另一边,陆俨也已经回到刑侦支队,趁着出任务之前,先将目前的情况告知队员。

季冬允说:“比如表层脱落,溃疡,有很多急性中毒的案例都是,直接把农药喝进去,舌头会肿胀,口腔表面还会溃烂。”

几人一听,都是一愣,一阵安静过后,随即有人互相交换眼神,有人低头沉默不语。

可季冬允还来不及回答孟尧远的话,陆俨的声音便插了进来:“季法医,你刚才说口腔、胃部这些地方一定会有变化,怎么讲。”

直到陆俨说:“有什么问题,现在讨论吧,还有几分钟。”

孟尧远:“季法医,出差回来了?怎么样,有什么收获?”

张椿阳率先说:“有一点挺奇怪的,如果是家人下毒,为什么不用同一种毒,一个用水银,一个用百草枯,是不是也太麻烦了点?”

几人转头一看,此时走进来面带微笑的不是别人,正是季冬允。

李晓梦接道:“也许是为了故意模糊视线,万一被发现了,这也可以作为一个疑点,将重点转移出去?”

“如果是发生在生活里的慢性中毒,一般都是‘病从口入’,那么口腔、咽喉、食管、胃部就一定会有变化。”这时,忽然从门口传来一道声音,回应了薛芃的话。

方旭:“不管怎么转移,都是中毒,不管是几种毒,这种手法都需要长期接触死者的贴身衣物,除了死者的儿子、儿媳,基本不会有其他可能了。”

薛芃一顿:“我暂时还说不好,但我感觉那像是某种毒物的臭味。”

隔了几秒,许臻才开口:“李兰秀中毒是通过皮肤接触,那么高世阳呢?”

陆俨安静了两秒,转而问薛芃:“对了,你之前说觉得这次的尸臭不同于以往,是不是已经有怀疑了?”

屋里瞬间安静了。

描述完大概情况,孟尧远说:“听陈法医的意思,目前除了要做毒物检测之外,还要进一步确定,是不是非典型肺炎。”

陆俨斜坐在办公桌上,手指在桌面上敲了两下,随即说:“现在有几件事需要确定。第一,给李兰秀下毒的人是谁。第二,高世阳是通过什么途径而引发的慢性汞中毒,是他之前在化工厂留下的病根,还是家人毒害。现阶段,咱们还不能完全将嫌疑锁在高力鸣和钟钰身上,别忘了,李兰秀和高世阳到底是夫妻,就算现在分开住了,就算李兰秀曾经对外人说,她怀疑儿子高力鸣给她下毒,那么高世阳呢?”

然后就是她的肠道,有出血现象,肾上腺皮质和肾小管有坏死现象,肾脏苍白肿胀,至于更详细的结果,还要等各脏器的检材化验之后才能知道。

听到这,方旭最先反应过来:“陆队,你的意思是,高世阳的水银中毒,也有可能和李兰秀有关?”

比如,李兰秀的肺打开之后,没有出现和高世阳肺片上相似的症状,更加没有水银沉淀物,肺部出现了很严重的纤维化,是很稀疏的纤维组织,肺动脉中层增厚,肺泡腔内出现等等。

陆俨:“李兰秀和高世阳是什么时候开始分居的,为什么分居?别忘了,李兰秀也曾在化工厂工作过,而且后来还在第三方质检公司做过很长时间。高世阳和李兰秀对化合物都有一定了解,如果说到慢性下毒的隐秘性和对毒物的了解,他们二人都会比普通人高明很多。反过来说,要在这两人的眼皮底下动手,也需要有一定的化学知识,还要额外小心。大家一定要把思路打开,任何一种可能都不要放过,每一种可能都要去调查。”

等孟尧远缓过气,就开始描述整个尸检过程,和其中发现的一些奇怪征象。

方旭接道:“还要找到毒物,弄清毒物来源……其实按理说,高世阳和李兰秀是比较有机会拿到的。”

“呕!”孟尧远立刻有了反应。

张椿阳:“可是两人已经退休好几年了,如果突然跟以前的同事要这种东西,反而会引起怀疑吧?”

薛芃说:“你说到尸臭。其实昨天去现场,我就觉得那个气味不太对,好像不只是尸臭,里面还有些别的味道,似乎比一般腐烂的尸体还要臭上几分。”

李晓梦:“哎,他们做这行这么多年,肯定有门路。”

“哦。”孟尧远眨了眨眼,跟着问:“我刚说到哪儿了?”

陆俨听着几人讨论,并不接话,心里很快浮现出一个疑点,是他回来路上一直觉得奇怪的地方,也是刚才张椿阳提出来的第一个问题——为什么不用同一种毒?

随即再转头看向薛芃,见她无比淡定地说:“人到齐了,继续。”

汞中毒不奇怪,百草枯中毒也不奇怪,但为什么会出现两种毒物。

孟尧远一愣,什么微信?

如果下毒者是两个人,出现两种毒物就比较容易解释,可能这两人彼此之间并不知情。

陆俨大概是飞毛腿吧,不到两分钟就到了,而且进来时气定神闲,一点都没有大喘气,说:“刚好我也要过来问问结果,走到楼下就接到微信。”

可如果是同一个人呢?

薛芃听孟尧远说了几句,就不动声色的给陆俨发了微信,让他过来实验大楼一趟。

这个人既然选择了百草枯,又选择了重金属,如果说选择第一种毒物,是因为获取途径方便,那么为什么又换了第二种,还是说这里面有什么特殊含义?

孟尧远回到痕检科的实验室,整个人一点胃口都没有,一边喝水顺气,一边对正在做物证检验的薛芃形容他身心遭受的重创。

或许,只要能把这个问题解开,这个案子就可以水落石出了。

中午,陈勋那里就出了第一次尸检结果,只是和医院方面提供的尿检结果相差很多,最起码李兰秀不是汞中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