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槿微仰起脸,嘴角微微翘起,声音小得如同蚊呐,却带了一丝玩味的笑意:“阿曲……”
洛曲屹立当空,双目灼烧着浓烈的杀意,怒发冲冠,长发乱舞。
仙尊们望着上方的壮阔景象,恐是千百年也难遇,只是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魔界来救人了。
仙门,无论如何,玉槿微也呆不下去了,少部分弟子抱着相似的想法。
“洛曲!上回的伤,你还没吃够吗,竟敢在我昆仑行刑之时擅闯圣地,妄想劫人,真是痴心妄想!”闵若初喝道。
东邪心下一想:若她真被带回魔宫,也好过一生。
其他仙门弟子也抱不平,喧闹声响成一片,个个挽袖抬臂,誓与魔不共戴天,为死去的仙门同胞们报仇雪恨。
仙人立马抬头去看,果见洛曲领着一群魔兵,驾着黑云压来。
昆仑护教却是瞥了一眼被缚在仙壁上的玉槿微,说:“护山结界怎么破了?”
“是魔族!”有人神色大变。
众仙一惊,怪道魔族会侵略至此,早是破了结界。
突然乌云压顶,遮蔽光亮,狂风大作。
护山的几名大弟子跪下请罪,说来了一个紫衣妖娆男子,用周印鉴打开了结界。
几条金锁链从壁上钻出,自动缚住玉槿微的脖颈及四肢,玉槿微感受到那触到皮肤传递而来的冰凉感,带着克制的古老仙法,非但没有一丝惧意,反而觉得很好玩。
“莫幽!”有人盗。
闵若初神情庄重肃穆,宣布执行开始。
闵若初神色一凝,仙界仅抢回了降魔杵和神农珠,如果没有记错的话,轩辕剑和不死幡、周印鉴在魔族手上。一想到轩辕剑,闵若初头就大了,这可如何是好。
玉槿微一步一步踏上白玉台阶,仙壁立在她的面前。壁上是一些前代仙人留下的铭文和咒语,如今没有多少仙门人能看得懂。
洛曲面情冰冷,道:“闵老头,本尊此番只为救部下而来,你们若识相,趁早放了她!”
不管周围的冷嘲热讽,这个从始至终冷若冰霜的女子仍然无动于衷,略显宽大的白衣罩着她清瘦的身躯,随风飘动,别显单薄,楚楚动人。
“做梦!妖孽,你们胡作非为,伤天害理,罪不容诛,我仙门浩浩乾坤,岂会惧你们这些恶辈!”一位掌门道。
“不愧是魔族的得力干将,到死了还戴一个视死如归的虚伪面孔。”一个弟子冷笑道。
“那就休怪本尊不客气了。”洛曲说完,手中现出一把剑,璀璨光华,恍若月石熠熠生辉,追月剑。
不需弟子们抓着,玉槿微自己走上高台,云淡风轻,仿佛一种慷慨就死的大义豪情。
闵若初吃了许多仙药,再加上神农珠的功效,伤已完全康复,所以直接命人捧来降魔杵,白袖轻扬,直跃云霄。
东邪摇摇头。
两人对峙着,闵若初默念咒诀,降魔杵绽出一轮火日,光芒大盛,直扑而去。
向远不安地转头看东邪;“剔骨钉是什么?”
洛曲广袖翻飞,身一转,挥剑一刺。
“也是她命该如此。”闵清叹道。
剑身触到火球,洛曲像也是被烫了一下,后退数步,压制住胸膛内翻天覆地带来的晕眩与恶心之感,火球被切为光华的两半,出现一个“降”字,洛曲神色一变,左手已然祭出不死幡,挡在自己面前,火球与字撞来,顷刻间消散。
剔骨钉,非仙门极大罪恶之人不受。
“是仙器!”有一名弟子叫道。
此话一出,满堂皆惊。
闵若初微怔,一抬手,掷出降魔杵,强光刺眼。
闵若初道:“事到如今,仍不知悔改。如此,休怪仙门对你无情。玉槿微,你本属魔族,借无心草掩饰气息,混入仙门,偷习仙法,窥探机密,欺师灭祖,现在,我判你逐出师门,受四十六颗剔骨钉,押入冰牢关禁九九八十一天,打散三魂七魄。”
洛曲神色不变,取出莫幽破了结界后交还给他的周印鉴,念了诀,抛出辉煌灿烂的追月剑。
许久不见回答,难免有点尴尬,那名弟子又重述了一遍,仍无回复,不由又羞又恼。
二者形成一道共线的光柱,流光溢彩,谁都不让谁。
玉槿微很冷淡,没说一个字,似乎毫不在意。
“那个,应该就是传说中的追月剑。洛曲的剑,果然不一般,再加上周印鉴,掌门师叔有危险。“又有一名在广场上的观战的弟子说。
“广常山弟子玉槿微,心怀不轨,窜通魔界,混入仙门,强取仙器,欺师灭祖,罪不可赦。解除封印释放鬼魔出世,导致天下大乱,民不聊生,危及三界。你可认罪?”
闵若初仍欲洛曲在空中僵持着,洛曲眼中含恨,内力只恢复了七成,现下在降魔杵的光芒压制下也只能使出大约六成,而闵若初伤全好了,更是一副不怕死的样子。
他们听了那些条条框框的罪行,面上的表情很是愤慨,仙门居然会有这等败类,这还是历史以来第一次,也是最令人憎恶的一次!广常山的弟子脸色难看至极,觉得玉槿微丢了他们的脸。
莫幽清幽地一声低叹,却像是在欣赏什么,脸上的花纹更添了几分诡异,他勾起染紫的唇,道:“你们还等什么,趁乱不正是夺人的时候。”
所有仙山的人,都在场。
“是!”魔兵们应道。
玉槿微脸上淡然得很,好像事不关己。昆仑戒律堂的一名弟子站在戒律台上,不怒而威的大声陈述着玉槿微的罪行,用了内力,声音传遍整座昆仑山。
仙门弟子哪会让他们得逞,全都祭出法器,与魔兵们相搏。
脚链去除,一名弟子一只手浸在一碗仙海水里,取出,在玉槿微的身上洒了几下,肌肤上的红痕变得越来越艳,越来越大,逐渐严重起来。
兵器交戈声、大喝声,响成一片,广场上也乱了起来。
坐在最高处的众仙山掌门,依次排列,正中间便是靠神农珠治好伤的闵若初。场间鸦雀无声,气氛显得沉重压抑。
宋翔奋勇当敌,一下断了不少魔兵的手臂。
“安静!”蜀山掌门一声喝下,众人都闭嘴,噤若寒蝉。
洛曲忽觉一阵阴风,翻身一转,衣袂飘飞,绝采风华,一下子,惊艳了不少抬头仰望的仙人。
……
追月剑回到手中,遭到反噬,洛曲冷哼,拭去了嘴角留下来的血迹。降魔杵回归闵若初手里,他大喝一声:“妖孽,受死!”
“该死!”
莫幽连发数招,无数仙门弟子尸横遍地,他抬头一看,洛曲的处境不利,眉梢却是微微上挑,嘴角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善意的讥诮。
“该死!”
闵若初以血为誓,心诚念咒,降魔杵大放光彩,不同于先前。广场上的人都感受到这强大的仙力,不由抬首注视。有几位位分高的仙者颔首,却有少数人紧皱眉头。
“该死!”
面对这必死的一击,洛曲不惊不惧,也丝毫没有退步的意思。
“放鬼魔出世,就该死!”
闵若初冷冷掷出降魔仙光,直逼洛曲。
“她还有脸在仙界,怎么不去死!”
降魔杵,终究是仙器。即便有了仙血之助,也还是敌不过神啊……
“我最讨厌你这种假清高的魔了,明明是最卑劣的东西,还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看来我要出去了。”躲在暗处看好戏的凤凰唇角一勾,黑色的斗篷一晃,消失了。
“要不要脸的,害了我们多少师兄师姐!”
满世界寂静,眼看仙光就要冲到眼前,洛曲仍站在原地,一些人还来不及做出想法,就有一抹黑暗现在洛曲的身前。仙光如石沉大海,消失不见,降魔杵立刻黯淡,仿佛没有了生机。
“你这个叛徒,为什么要盗取望仙筝!”
众人来不及看清,黑影已经不见,洛曲微抬下巴,瞧着目瞪口呆的闵若初就是一抹得逞的笑容。
人群的说话声更大了。
几名掌门反应过来,猜测大概是发生了什么意外,但考虑到昆仑掌门的安危,腾空而起,助闵若初一臂之力。
大门身后‘砰“的一下合上。
洛曲以一敌六,不慌不忙。却不知背后又来一个火球,不慎中招,莫幽忙飞奔上前,扶住洛曲,撤回魔界。
门“吱呀”的一声开了,人群中多嘈杂的说话声渐止,无数双目光集中在同一个人身上,玉槿微神情自若地走出来,脚边拖着一条长长的沉重的锁链,擦过地面发出呲呲的声响,迎向满世间的光明,后面还有十数名弟子负责押送。
仙人们没有一丝高兴,反而觉得有种诡异。却见闵若初大喷鲜血,俱是一惊。原来降魔杵又失灵,闵若初不得不强折寿元与修为,换来三昧真火集为一体的火球,偷袭,只望能灭了这魔界祸害,自身却也遭受强烈的反噬。几名掌门纷纷责怪闵若初轻举妄动,虽可能打了洛曲重伤,但对自己也有百害啊。关于降魔杵又失灵一事,有人猜测可能与那神秘的黑影有关。
昆仑山云雾缭绕,仙气十足,可惜,这片广场马上就要变成了刑场。
又有人转头,指着玉槿微说:“都是你,是你害了大家!”
玉槿微依旧如常,步伐从容不迫,即便一路被押解,在水牢里关了一宿,衣袂仍不沾水渍。若是从前,肯定会有不少弟子对此惊奇,而现在已经不足为奇了。所有仙门弟子都知道,她窜通魔族,里应外合,盗取仙器,祸乱世间,罪不可赦。她很有可能就是魔族派来的奸细,一直在隐藏实力。至于要从这个很有可能变为一定,还需要最后一步——她自己本人的承认。
其他人回过神来,一起看向玉槿微,口中唾骂,指责不已。
玉槿微由于盗走本门仙器,与魔族里应外合,根据仙门规定,理当交给十大仙山掌门会审,共同商议刑罚,最后在昆仑广场上行刑。
“算了,算了,魔界也没劫到人,洛曲还挨了闵掌门一击,想必要养个三五年,到底不如我们有神农珠。”庞过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