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妖媚浅笑,眼中却是复杂难测的。
他抬起深邃的眼眸,眼角上挑:“你待我如此深情,我定不负你。弦儿,我答应你,等我参军回来,就娶你过门为妻。”
……
那一晚,妙子弦置身在一名普通将卒赵栓的屋中,帷幔垂下,二人的剪影在灯光下投映出亲昵、引人遐思的画面。她叮嘱了他几句,忽而从手中变出一面护心镜:“这是用上好的青松石制成的,比一般的护心镜坚固许多,加上有我的法力维护,定能保你平安。”
妙子弦闭上眼,心中默念道:栓哥,对不起,我欺骗了你。其实,我一直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你爹是被我吸进元阳而死,你的兄长也是被我勾引精尽人亡,我从来不是什么好人,我是吃人的魔,纳阳补阴的魔。你只知道我不会害你,愿意接受我的身份,可事实上,我是有私心的。
妙子弦头也不回,完全不理会冷面心的话语,而冷面心也只是挑了挑眉,对妙子弦的反应不以为怪。
像我这样的魔,穿梭于花草丛中,不该动情,不该留恋,否则我会受到法力的反噬。我送你的护心镜,其实会要了你的命。
冷面心冷笑道:“我何曾多管闲事,只是想提醒一下护法,当前神界内乱紧急,先把局势稳定了,再看那风花雪月吧。也不是什么大事,你最擅长媚术,没有一个人能抵挡得住,更何况区区一介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便是单枪匹马都能拿得下。”
这一生,遇到你,我值了。
妙子弦怒目而视道:“你少多管闲事!”
你这样的人,值得我爱,也必须死在我的手里。我不配有爱情,我只有性情,对不起了。
冷面心见状,不由失笑:“怎么,你真看上那个凡人了?”
“大家一起冲啊!”一身金甲的迈昊苍高举幽煌剑,剑尖直指头顶的天空,而后,他抖了下肩膀,只听背后“呼啦”一声,展开了一对雪白色的翅膀,扑扇几下,带着他浮上半空。
妙子弦的余光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脚下的人类军团。
妖族撕心裂肺地呐喊,冲呀杀哇的攻击异兽们。
青色山顶上,冷面心对着一旁身盖紫色披风的妙子弦说道:“你看这阵仗,估计又要成为青史上的一段辉煌笔墨,记为红点。”
要说最庞大的军团,还是凡人的。人类将士冲锋陷阵,全力以赴,保家卫国,为六界的安宁尽自己的一份力,刻不容缓。
苍茫处,望尽天下,一览无余。
道士与和尚、方士等也加入此次战斗,老百姓们眸中充满了火焰,袒露右臂,大起决心。
大地在颤抖,苍天在哭嚎。
身为人间帝王,轩辕睿亲征,然而这是他平生作战以来,军队人数最多的一次。焦明陪伴在他左右,必要时施法相助,解决困难。出发前,焦明将他的明珠镶金冠在发顶上扶正,黑发随风飘动,两道剑眉,一双鹰眼,英气逼人。轩辕睿一身金盔战袍,脚踏黄金追风靴,乘骑在宝马上,王者风范雄伟傲然。
烈火雄雄燃烧,苍穹轻颤,仿佛即将滴血成雨,风中飘散的丝丝片片,是血,是汗。一个人倒下,后面的人冲上去,血肉堆积,白骨横列,大风卷起万丈寒,厮杀声如排山倒海般,响彻喧嚣,凌厉如刀。
而她,则用一袭白色连帽披风掩娇体,帽檐镶满了五彩的玻璃和珍珠,额前还垂下一条银饰链子,双耳佩挂粉羽毛饰品,荡了长长的水晶流苏,高鼻深目,秀眉入鬓,高艳雅致,脱俗动人。
这场战争,不论是谁,此刻都热血沸腾,澎湃之间,体内的血液欲灼热燃烧。
出城时,一些小百姓快速躲过皇室的马匹,纷纷避让。
赤焰离火剑灼灼生辉,灿若流霞,舞动时挥斥方遒,而朱雀在旁边帮着辅助,守得密不透风,二人相互配合,攻势和守势都拿捏得十分到位。
趁无人察觉之际,焦明取出了一块热乎乎的淡红色的甜糕,道:“陛下,这是妾身亲手做的定胜糕。历代驻守江南一带的将军出征时都会吃上几块定胜糕,据说吃完定胜糕能打胜仗,浑身充满力。我们也将定胜糕发给每一个将士,为我们出力。
东邪临敌而战,眼神决绝冷漠。他手掐剑诀,神剑一指,瞄准云端,一声厉喝,顿时分出一道剑气化作火光直冲而上,落雷惊天,碰在一起,两相消散。
”
冲吧,为了自由,为了和平,战斗吧,将士们!
轩辕睿含笑颔首:“梓童有心了。”他尝了一口,果然松软清香,甜糯糯的。
东邪的目光有些犀利,常年行走之间的锐气陡生,杀气腾腾,武力可以征服天下,但不能永久政府人心。这个世界是肮脏的,又是纯净的。
半空浮上一层血雾,腥味氤氲,少有的云气也染上了触目惊心的暗红之色,无数诡异的幽魂在黑暗天幕下闪现,飞驰,血液飞溅,有红有黑有金,各色异宝光芒闪烁,发挥其材,惨呼声不绝于耳,兵器的锐啸时刻在耳畔回荡,不时便有更多的血花飞舞,断臂残肢散掉在地上,情况十分惨烈。
天下的一切,到底孰轻孰重?
东邪眉宇深锁,望着那一幕惨景,正在寻思对策之际,忽然身后又来了一批神官,以青龙使者为首,高喊道:“东皇,我等奉天之子殿下旨意,来助战西北之乱!”
什么是尊严?什么是骄傲?
东邪转头一看,转忧为喜,道:“如此甚好!”目光触及到一个披着斗篷的白发人,面容似乎有点熟悉,好像是……梵音若!
东邪的下巴稍微上挑,细小的风吹过耳畔,拂起了几根发丝。一场战争,带来疲惫和困乏,有时候,他都不愿说话了。附近似有铁刀切肉的声音,镰刀割破血管,一地鲜红,偶有一个头颅高高跃起,带着湿热的腥气,颠簸在刀剑之中,下坠之时也不完整的落到地面。
东邪猛地想起来,梵音若不是失踪了好几万年了吗?怎么突然回来了?只见青龙怡然对东邪施礼,道:“殿下将梵音若从西王府的密室里带了出来,助我们一同攻克难关。”
不过多时,东皇太一与南后伽罗率领救兵及时赶到,在无上的净化神力操纵下,凶恶狂暴的神兽渐渐清醒,平缓了下来,一个个面色茫然,浑不知身在何方的样子。
“你?”东皇转头看向梵音若。
“大家坚持住,神族很快就有人来救我们了!”段未霄神情凝重,高声道。站在身侧一旁,面情清冷如霜的展红燕默默地偏头瞥了他一眼,又淡然地转回了头。
他面无表情地说:“我觉得我该来,就来了。”
远方一声虎啸,叱咤风云,顷刻间,天河倒挂,险象丛生。
东皇仰天笑了:“好!好!好!好个该来就来!”
众族集中精力,强撑狂风暴雨的攻击,一定要坚持到最后。
外面的世界已经大乱,而修罗山就仿佛是个与世隔绝的地方,任何风吹草动都传不进里内。向远披着黑斗篷,在洞中蜗行摸索。
如此阵容,早超乎了大多数种族的意料,然并无一人退缩。尽管眼前的威势似乎极大,神族叛类倾巢而出,几乎没有一界能支撑得住。但是,他们是六界,神仙尚未出手,妖魔鬼怪在援助,相信阵营,天下不会覆亡。
我可以对任何人翻脸无情,但唯有你,值得我真心对待,我会用我所有的温柔,竭尽所能,护你一生。
冲天的邪气,自遥远的地平线而来,震散了密布阴云,可即便这样,也没有光明的影子,苍穹被一片凄厉血色所取代,令人不寒而栗,鬼哭狼嚎。
向远脚步一顿,瞧见面前有一个金扇阵,平地围起一排琉璃树,自行逆时针一动,半空浮现出几片金色扇子,朝着他冲来。向远左躲右闪,强光在琉璃的反射下直刺眼眸,异常刺眼。向远眼瞅着不对,连忙解下护腕,蒙上眼睛,出了一招“黄昏”,然而相问棒根本无法召出,他这才意识到,这里,真的不能使用任何仙术了。神力他不会,而仙术不能用,那要如何破阵呢?
那群神兽多受到控制,本非自己所愿,实力比一般的仙兽灵兽差不了多少,可能连魔兽都不如。可是疯子也很可怕。
向远冥思苦想,如果凤凰在这里的话,她一定有办法……对了,向远灵机一动,借助巧妙的步位移动,在一棵棵树下躲过重重的强光攻击,一跃纵身冲上群树的顶端,逃离了出来。
一大片望不到边际的兽潮奔涌而来,仙妖鬼魔齐心合力,使出浑身解数对抗共同的敌人。而人类,也竭尽所能,在必要的时候尽绵薄之力。五界同仇敌忾,誓绝不能让反叛神族得逞。
而另一边,刀剑无眼,六界混战,死伤惨重,尤其是人族,已经伤亡了一大片。妙子弦望着某一处方向,忽的神情一变,不顾冷面心在旁指点江山,自己纵身飞跃了下去。
一个阴冷邪恶的声音穿透了黑暗,而后一阵沉重的步伐,震撼了大地。每一次的震动,都带有一股无形却强悍威压自半空向四下扩散开去,横扫黑野,把原本如被墨汁浸染的天空撕裂出更多的缝隙。
鹅黄色的倩影一闪而过,扑在地面上,紧紧抱着一个血肉模糊,奄奄一息的人,身形微微颤抖,有些不稳,像是随时都会倒下,但她仍强撑着,眼神坚决,一动不动地抬首仰望那山顶上多出来的一人,冷面心正对着他俯身行礼。妙子弦蠕动了红唇,开口道:“请魔尊救活这人。”
一层又一层乌云压过遮蔽了碧落,将广袤的神州笼罩于一片阴森黑暗的诡异之中。浓重的墨色浸染大地,一些泥土发生糜烂,又软又脏,沼泽不断冒着小气泡,泥泞翻滚,几只小动物不幸被卷入发生了异变的水泽中,肉身遭到吞噬。许多水化为漆黑的颜色,无数草木化为乌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