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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一曲花轿唤心归

“还说,讨厌。”左熙颖貌似生气地道,不过似乎也是一种幸福的生气,跟着吃货好是好,就是有个副作用,挡不住长膘。单勇却是安慰道:“哎呀,你烦不烦呢,长了十几斤就受不了,你回去看看雷大鹏,比咱们俩绑一块都粗。”

“呵呵,那叫幸福肥,也是很美滴。”单勇笑道。

一提雷哥,左熙颖忍不住笑了,这家伙的诨劲一点没减,单勇长住厦门,他可有地方去了,隔三差五领着老婆抱着儿子去蹭吃去,那儿子跟他一模一样,谁给好吃的就喊谁爸,体重严重超重,到一岁半都不会走路,后来抱着儿子求医问药都不顶事,干脆扔到响马寨和乡下娃乱跑乱玩一段时间,居然会走了。那倒好了,干爸妈可有事干了,替雷大鹏看上儿子了。

“你这话,应该从正面,还是反面来理解?”左熙颖警惕地看了丈夫一眼,又一次拿着包里的小镜子耀耀自己,胖了,圆润的脸蛋线条柔和了,她有点懊恼,嗔怪似地道着:“我知道了,应该从反面理解。”

两人说笑着,这一笑,把后躺着一位惊醒了,不对,左熙颖回头时,早醒了,正舞着小手蹬着小腿,咿咿呀呀地在说,左熙颖赶快道着:“停车,靠边上……宝宝醒了,肯定又饿了。”

“没有你美。”单勇顺口接道。

车缓缓地停下时,左熙颖起身,抱起了车里襁褓里的女儿,八个月了,白嘟嘟的煞是可爱,两只大眼睛忽灵灵地闪着,呵呵地流着口水笑了,左熙颖一拎女儿,却是苦着脸道:“哦哟,什么时候尿一裤子。”

“这里真美,怪不得你老喜欢来这里。”左熙颖轻声道,看着青山绿水,忍不住感慨了句。

“这闺女可真没脾气,也不吭声。”单勇下车,翻着纸裤,两人一个拎人,一个换裤,那小家伙却是呵呵傻笑着,在左熙颖的脸上蹭着,再上车时,左熙颖已经抱起了女儿,搂起了衣服,哦哦摇着,单勇看着女儿咂摸着吃奶,逗了逗,女儿像是条件反射一般,嘴里吮一个,小手揪一个,单勇一看乐了,小声道着:“看,熙颖,她会预防了,怕我抢她的奶吃。”

娴熟地驾着车,上了路,此时的单勇多了份庄重,少了份浮夸。不过依然是很随意的打扮,军绿色的T恤配着超野式的轿车,显得很有活力,他看了眼副驾上了左熙颖,笑了笑道着:“再有一个多少小时就到家了。”

左熙颖扑哧一笑,轻拍了丈夫一巴掌,帏中之乐莫过于此,缓缓地驾车起步,开得很慢,宝宝吃饱了在左熙颖怀里玩着,单勇看了眼,这是当年十一标的地方,他脑海里浮现的场景,已经和此时的温馨格格不入了,一刹那的记起,又在一刹那,被他忘记了。

是专为迎接单勇而来的,不少看到了单总和他传说中那位很漂亮的夫人,虽然响马寨品牌下的生意不少,也各有其主,但这个创始人却是谁也埋没不了,更何况,三年间两地来回,不少生意已经拓展到了南方。

“你在想什么?”左熙颖似乎感觉到了丈夫的脸色变化。

刚刚竣工不久的潞太高速路上,自南而北,一辆轻快的沃尔沃轿车驶过石城镇段,在这个出口排队下高速,锃亮的车身染了几处泥迹,像经过了长途跋涉风尘仆仆的回来,在路口迎接的人不少,棠梨乡的妇女主任,负责生态农业园的候大妹,还有此时已经跻身杂粮厂当厂长的武子,出口不远就是源源醋业的集运站,一行人小憩之后,又分别上车,向潞州驶来了。

单勇笑着道:“我在想我当年起家的事。”

三年后,夏末秋初……

“肯定没干什么好事。”左熙颖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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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很正常,现在全国富豪有近三成移民,都是担心秋后算账,呵呵,其实我也心虚啊,最好的解决办法,是像咱爸那样,把自己变成穷光蛋,可惜我还没那种魄力。”单勇笑着道,这个事经常成为取笑老丈人的理由,不过现在恐怕他做不到了,光棍一条成了拖家带口了,左熙颖笑了笑道着:“你不要老把我们母女当成借口好不好?我又没拦着你。”

婚后不久,当地又有一场拍卖会,据传是当地文化名人左南下高调出场,把毕生收藏全部拿出来义卖,这些收藏被亲戚外孙已经谋走不少,不过所余还丰,卖出了五千多万的价格,一半被左老捐给了老友宋教授的扶贫助学基金,另一半他捐出来办了一个基金,专事救助那些受抑郁症困扰的病人,新女婿评价老丈人说,老头这回真是狠得超凡脱俗了,直接把自己变成穷光蛋了,穷得鬼都不上门了……

“你不拦,我自己也舍不得呀。”单勇笑道,豁达里还有那么点君子爱财的意思,左熙颖却是安慰道着:“咱们没有这份担心吧?响马寨系列里农产品居多,都是原生态的,既不涉及垄断,更不可能造假……我怎么觉得你说些,好像在彰显你的成就感似的。”

两人大幅的婚照挂到了邮寄幸福的小店,那一脸幸福的笑容给店面增光不少,小老板逢人便说这个一曲《抬花轿》唤回病中新娘的故事,又羡煞了不知道多少懵懂的少男少女。

“错了,我毕生的成就不在于此。”单勇笑着道,含情脉脉地回头看了母女俩一眼,笑着道:“而在于把一位仙子美女变成家庭妇女,哈哈。”

三个月后,在这里有一场别开生面的婚礼,百架钢琴齐奏婚礼进行曲,婚礼现场摆在一艘洁白游艇上,反季培植的凤凰花洒了一地火红,半个岛屿染遍了喜庆,络绎的游客像来自全国各地祝贺一般热闹非凡。主婚人正是那位邮寄幸福的小老板,参加单勇婚宴的潞州来宾不少,女宾们艳羡这场浪漫到骨子里的婚礼,而男宾以雷大鹏为首,一肚子海鲜不服水土,又被齐齐放倒成了婚宴后的笑柄。

左熙颖笑啐了没正形的丈夫一句,两人的笑话似乎感染到了女儿,她伊呀着,舞着小手,那是高兴了,在轻快行驶的车道上,留下了一路笑声。

不难猜,两人的心里,只有一个地方。这一天单勇带着左熙颖重上鼓浪屿,在那家邮寄幸福的小店里,贴上了一张两人的合影。两人留恋在天风海岛,好久都舍不得离开。

※※※※

“不用猜,我也知道。画上。”左熙颖道,嫣然一笑,她能窥到单勇的心似的。

“请请请,欢迎光临,哦,行者户外俱乐部的,保证您不虚此行。”

“你猜。”单勇没有回答,不过表情是愉悦的。

“请请请,欢迎光临。”

左熙颖眉睫动动,好奇地问着:“去哪儿?”

栗小力和白曙光一左一右,和门迎伫立在五谷飘香大酒店的门口,头顶上潞州美食节的大副广告画占了半面楼宇的面积,两人看来还没有从跑腿的角色晋升上来,不一会儿迎宾迎得满头大汗,大胖问着:“美食节主站怎么放这儿啦?”

两人坐在临窗的小桌边,相视着,心结解开了,而眼中却有着化不开的浓情,单勇凑过来,轻轻地,爱怜地吻了吻她,轻声道着:“今天不去医院了,医生说你身体状况挺好,主要是精神要保持愉悦……我想到个地方。”

“蛋嫂喜欢素食,所以就放这儿啦呗。”二胖道。

“呵呵,你画得是理想中的咱们俩,一个美一个帅;而我画的是现实中的咱们俩,看现在,你不美我也不帅,哈哈。”单勇笑着,要收起画时,却被左熙颖抢走了,她小心翼翼地叠着,收起来,放在贴身的位置。

“哎,你见过蛋嫂没有?我就照片上看过一回,也没看出什么来呀?”大胖栗小力泛着疑,二胖理解,直道着:“哥,你就看五花肉的水平,看人肉一准不行,咱俩就别谈欣赏女人了啊……嗨,看谁来了。”

“你画得真丑,一点也不像我。”左熙颖软软地道着。

白曙光一乍咚,登时把栗小力的不悦忘了,陶芊鹤和宁佳来了,身上跟着莺莺燕燕一群抱着衣服的模特们,宁佳一看门口伫立的两人,直笑弯腰了,拉着陶芊鹤笑着道:“看,陶陶姐,美食好不好,看他们俩反正是胃口就好。”

左熙颖笑了,也像找着贴心宝贝一样,展开了装在口袋里的信,两副,展开了,一模一样的意境,不过单勇画得像漫画,很难分清性别,此时再看却是感触变了,单勇笑着问:“哎,你不是抄袭我的吧,怎么知道我画这个?”

陶芊鹤也忍俊不禁地笑了,这哥们和以前没有什么变化,痴痴地瞅着进去了模特妹妹们吧嗒吧嗒流口水呢,宁佳喊了声,这俩屁颠屁颠奔上来了,陪着汉奸笑,躬身问着:“宁姐,嘛指示?”

早饭吃过,收拾妥当,左熙颖擦干净手时,她看到了单勇在翻着行李找东西,问了句,单勇却是一扬找到了东西道着:“你的信我收到了。我的信呢?”

“今天来的女宾可不少啊,你俩别把眼睛凑人家脸上瞅啊。”宁佳笑着斥道。

是啊,谁让她喜欢的是个凡夫俗子呢?

“不能不能,少妇大妈级别的,我们绝对不看。”栗小力道,惹得陶芊鹤哈哈笑了,笑着问老板到了没有,邀请函收回了多少,白曙光数着数字,报了个数,离预期目标差不离了,闲聊了几句两位女士相携进去准备演出去了,同来的人里面有位男士,貌似和宁佳很亲昵,白二胖发现玄机一般小声问大胖:“喂,你看,宁妞有相好的了。”

“那,把碗端上,我教你洗……不会是你爸有问题,不会也不学那就是你的问题了,甭指望我迁就你啊,我准备把你调教成一个标准的家庭主妇。”单勇开着玩笑,这个玩笑左熙颖听得懂什么意思,没有介意,也没有嘴上同意,不过她有点不好意思地,拿着碗跟在单勇背后,开始慢条斯理地洗碗了。

“木耳黑了也轮不到你,操那闲心。”栗小力斥了句。

左熙颖又是那副泪中含笑的样子,不知是生气还是嗔怪,轻轻地擂了单勇两拳,尝了尝味道,吃了早饭,看着单勇忙着收拾碗筷,她歉意地道着:“对不起,我什么也不会。”

这哥俩你贬我损,一直就没停过,不过每逢来宾,那可是笑吟吟地迎着,不多会五谷飘香大酒店的经理也亲自下来了,等了会儿,要迎接的却是左南下一行,单勇爸妈加上源源的老掌门,再加上陶成章一行,几人围着左南下相携来了,被经理迎进了酒店,之后那群办事报到没谱的哥们才陆续来了,张卫华和董伟、小盖一块来的,围着俩胖弟捏了几把腮帮子上的肥肉,宋思莹载着司慕贤一家来的,多了一位梳羊角辫的小姑娘,叫司雨晨,已经会蹦蹦跳跳走路了,相隔不远来的是郑锦婵,专程从省城赶来了,下车和宋思莹打着招呼,两人像关系颇好的样子。

“不告诉就没办法了呀?我就挨着厦门、福清、福州、潮州一个一个地方跑,我就想,听到唢呐音,只要你在,就一定会出现……那,你出现了。吹坏好几个苇哨子了。”单勇笑着道,却不料这一句惹得左熙颖眼睫扑簌簌地动着,又要流泪了,一下单勇又赶紧改口道:“没有没有,我没去几个地方,一下子就来这儿来了,巧合成了吧?这叫心有灵犀一线牵行了吧?”

司慕贤抱着女儿要进去的时候又停下来了,让翠云先进去了,他问着大胖道着:“雷哥涅?怎么他没到场。”

“嘿嘿,来时候挺帅的,找了你一个月,就成这样了。”单勇道,拿着小碗又盛一碗,左熙颖接住时,才异样地,伸着手抚着单勇的脸怜惜地问着:“我还没问呢,你怎么知道我在诊疗基地?只有我爸知道,他谁也不会告诉的,他不愿意别人看到我成了这个样子。”

“你怎么知道雷哥没来?”白曙光异样地问。

“以后想喝多少有多少,我在潞州找到了紫团参,人工培养成功了。”单勇喜滋滋地道,此时安生了,左熙颖才发现单勇留着不伦不类的头发,满脸胡楂了,这些天光顾着陪着她去医院,她噗声笑了,指着他道:“你……你怎么就这样子来了。”

“他要来了,里面早乱起来了。”司慕贤笑道。

“拽吧?你爸说绝迹了,呵呵,这玩意现在我多着呢。”单勇笑了笑,看着他尝咽,这东西着实补人,几口下去,催得额头细细见汗,左熙颖赞道:“真好喝。”

“呵呵,那倒是,我估计睡过头了。”栗小力道着。

“紫参地花汤?”左熙颖异样地道,这名闻瑕迩的名宴可没想到在这个陋室能见到。

“有可能,除了这个没别的原因了。”司慕贤笑了笑。抬头看那大副的广告时,登时也有一种浓浓的成就感,潞州十大官宴、八大名宴,历时三年时间全部被挖掘出来了,绝迹的菜种在左老和蛋哥那俩吃货的手下,还真绝不了了,这个即将举行为期两周的美食节囊括了潞州十九家三星级以上的酒店,那些辛辛苦苦挖掘出来的菜种、配方、做法都无偿展示出来了,开幕式选在以文化路线为主的五谷飘香大酒店也是煞费苦心了的,这儿和漳泽木屋渡假村是互相参股的联营伙伴,一场盛大的美食节后,恐怕经营又要上一个档次。

一刻钟没有看到单勇,她有点心焦了,刚要出外间去看,单勇喜滋滋地进门了,嘴里喊着:“来来来,尝尝。”左熙颖坐下来,掀着小餐盒的盖子,冒着氤氲的香气,那是一种扑鼻的异香,让人的食欲猛增,左熙颖嗅着,忍不住肚子咕咕做响,饥饿感上来了。

不经意间,单勇已经走了让人仰望的位置,他想曾经那垒灶火和那具石锅,谁可能想到吃货也能做到今天的成就。

是啊,很美好,他抱着我上了车,逃命也似的回来,带着我去医院,衣不解带地看着我,变着花样搞好吃的,两人醒着时就不停的说、说、说,好像要把几年憋在心里的话都说出来一般,她现在觉得自己不是自闭,有点话痨了。

“哟,二胖,快去快去,蛋哥来了。”栗小力嚷了句,远远地看到了外地牌照的车,一嚷白曙光捧腹奔着,到厅里通知去了,这边车刚停,那边就出来一群,先下来的却是顺路去接的雷大鹏,这货怀里抱一下,下车一放,一个胖乎乎的小家伙蹦蹦跳跳嚷着向饭店来了,这个时候,却不是雷哥最受欢迎了,张卫华一蹲一伸手:“来来,二雷,爸抱抱。”

左熙颖轻轻地伸着僵硬的手臂,活动着秀硕的长腿,视线的正向是从海平面升起来了日出,每一次重病都像人生的一次大悲大喜,这一次尤盛,她没想到自己还能挺过来,更没想到自己能恢复的这么快,就像做了一场短短的梦,醒来之后,发现一切都变得美好。

“过来,让亲爸抱抱。”董伟也凑热闹。

一周后,厦大单勇租住的房子。

这家伙叫雷一鸣,一鸣惊人的一鸣,左老起的名字。一干人围着这小家伙,你拔拉一下,我拽一下,胖鼓鼓的脸蛋几乎继续了雷大鹏的所有基因特征,抱起来的董伟又是感慨地道:“哥几个,你看雷哥的遗传基因相当强悍啊,瞧小雷,根本一点变异都没有。”

※※※※

可不没有,高额大嘴高低腮,扔大街上都能和雷大鹏对得上号,一群人哈哈笑了,有人唆着:“二雷,他骂你呢,揍他、揍他。”

门外的牌子上,标着这个让单勇寻找了一个多月的地名:XX省精神疾病诊疗基地。

小屁孩被嚷火了,啊呸呸了张卫华一口,董伟却是抱着下台阶来了,一个愕然,惊喜又来,嚷着道:“喂喂,来观摩观摩,造人又有新发展啦,响马寨后继有人了。”

后面的群情噪动了,使劲鼓掌的,跳脚欢呼的,还有往门口准备如法炮制爬门逃跑的,一直以来死气沉沉的病人群体波动了,搞得医院一阵嘈乱,把保安和医生都调到门口才把精神失控的病人控制住。

所说却是左熙颖下车怀里抱的,她交到了单勇手里,单勇得意扬扬地抱着女儿站在众人面前,先警告着:“不许凑上脸来啊,别把我家姑娘吓坏了。”

左熙颖没有多考虑,一闭眼,哗声离开了门头,飘飘衣袂在风中展开,如墨的长发在风中飞扬,像嫡落尘埃的仙子,不过她如愿以偿,落到了爱人的怀抱里,她紧紧地揽着,头埋在单勇肩上,这位凡夫俗子抱紧了她,连小保姆也不管了,一溜烟跑了。

娇柔柔的小婴,白嘟嘟的一身,正奇怪地看着一圈脑袋,咬着手指,小盖兴致来了,问着雷大鹏那傻儿子道:“二雷,让这个小公主给你当媳妇,好不好。”

示意的却是铁栅门,左熙颖一瞬间做了一个决定,手脚并用着,往门头上爬,门口的保安急了,呼声拦着,被小保姆一使劲,给推了个趔趄,她在帮着左熙颖逃走,此时左熙颖已经爬到了门头上,好高的高度让她畏难了,单勇扔了唢呐,张着臂喊着:“跳下来,我接住你……”

“咦……不好。”二雷一呲嘴,一指单勇的女儿道着:“难看死了,头发都没长。”

门口,隔着栅门被单勇捧着的脸的左熙疑好久才发现这是一个好尴尬的场面,门外是单勇,门里有一群医生和一群病人,都看她,她不知道该不该再回去,单勇一下子揣到了师姐的心思,他两眼亮着,教唆着:“爬上来,爬上来……”

一句惹得众人大笑,雷大鹏伸手接回儿子,问着道:“告诉爸,看上谁家姑娘了,将来抢回来给你当媳妇。”

“看来有时候也得相信奇迹啊。这一例要不治自愈了。”王医师拭了拭酸酸的眼睛,一手揽一个实习生,三个人和一群病人看着隔着栅门的一对,那喜极而泣的重逢,让观者也忍不住掉泪了。

“她!”小雷一指司慕贤抱着的女儿,众人又是一笑。雷大鹏干脆放下儿子,小雷奔着到了司慕贤面前,司慕贤放下女儿,两个小人手牵手,蹒跚地进了大厅,后面说说笑笑地跟着进来,许是认生了,单勇怀里的女儿哇声哭上了,他交回到左熙颖手中,和众人说笑的时候,左熙颖抱着女儿,恬静地陪在身边,就这一样,可也看得羡煞众人了。

一群晒太阳的病人不知道谁带头鼓掌着,然后掌声和笑声和呼声嚷成一片。

有儿子的就是拽,雷哥已经开始跟那帮没结婚的,和结了婚没下仔的交流上经验了,直道着生男还是生女,关键在于胯下那神枪插得深、射得准,你看蛋哥和贤弟他就不行,深度不够,准星差了点,得,生了俩没带把的。

左熙颖泪流着,终于喊出来了,艰难相见的两人,恸哭着相捅在一起,都听到了,保姆抹着泪喊着:“医生,她会说话了,她会说话了……她真的会说话了。”

那干狐朋狗友笑得捧腹了,单勇和司慕贤第一次办了件错事一般有点脸红,这个时候,左熙颖已经悄悄躲开了,找到了先一步乘飞机来的保姆和父亲,回头看了眼大厅里捧腹笑的众人,她也笑了,她知道单勇的乐子很多时候还在低俗故事上,那一点,恐怕这辈子也改不了了。

“想……”

说笑间,单勇无意中看到了陶芊鹤,他笑了笑,和宁佳和陶芊鹤笑了笑,那两位像是祝福一般,也笑了笑,尔后他看到了有位帅帅的大男孩揽着宁佳,心里也是某种欣慰的感觉,不过下一眼看到宋思莹和郑锦婵相携而来时,他有点惶恐了,宋思莹的爱憎向来就写在脸上,翻了一眼,不屑地道着:“有什么稀罕的,又不是没见过?”

“再大点。”

一句把众人的话都压下去了,再走近时,郑锦婵却是大气地喝斥了句:“别玩起来不分场合,今天省城也来不少家观摩的同行。”

“想!”

两位一人一句,像故意搅局也似地,斥了众哥们一句,聘聘婷婷地到门口迎接那家观摩贵宾了。

“再大点。”

众人面面相觑着,雷哥小声说着:“蛋哥,我强烈建议你长住潞州啊,现在我们说起来都是跟着款姐混得,成他妈集体吃软饭的了。”

“想!”

众人一笑,小盖却是说着款姐和醋娘子也不错,最起码在生意上不感情用事,他一开口成了众人的标靶了,不过就即便有几分不忿大家也很认可宋思莹的能力,鼓噪了片刻,正掩饰着的单勇不经意被人撞了撞胳膊,回头时是司慕贤,他悄悄指了指门外,哦,又有来人。单勇拉着司慕贤,辞着众人,快步向门外走来。

“想……”微弱到几不可闻的声音,笑着的单勇鼻子一酸,泪如泉涌,一个想字说得那么艰难,他一抹泪道:“大声点,让他们都听听,我想你,你也想我。”

是王华婷,他和父亲一起来的,已经到省里任职的王洗然无疑是位重量级人物,他一到场,引得不少来宾都凑上来迎接来了,和单勇握了握手,客套了几句,单勇陪着这位领导身后,不经意悄悄瞥了眼身着肃穆职装的王华婷,她最选择留在了国内,在省城一家要害部门当了公务员,那眉宇间的大气和庄重,已经不复曾经那位爱耍小性子的团支书了。

左熙颖嘴唇动了动,不过似乎没有发出声音,像急于说,而喉舌却不听使唤一般,单勇捧着她的脸,轻轻地吻了吻,鼓励着道:“我听到了……还想听,说,再说一遍,想……想……想。”

一直到进门厅王洗然和众人来宾说话时,单勇才找到了机会,轻声道了句:“谢谢来捧场啊。”

左熙颖重重点点头,泪花飞溅,咬着嘴唇,很想。单勇看着她的嘴型,鼓励着:“没听到,说出来,说……想……”

“我的身份不够,你是不是谢错了。”王华婷取笑道。

左熙颖抽泣着,这么哭下去可不成了,单勇替她抹着泪,小声问着:“你想我吗?”

“那不一样,大人物是看上你的面子上来的。”单勇小声道。

“别哭,师姐,我不是来了吗?”单勇陪着铁艺栅门,抚着师姐脸上的泪,那泪流也不止,没有言语,只是那只手,紧紧地抓着单勇,生怕他再一次消失也似的,单勇抹了把泪道着:“师姐,我不走了,再也不离开你了,其实我根本放不下你,我很想你。”

王华婷眼睫动动,依然是取笑的口吻道:“你真虚伪,就不通过我,你也能请到。你欠我的人情可够多了,看你怎么还?”

“快去呀,熙颖。”陪伺的是小保姆,她抹了把泪,轻轻拉了拉熙颖,这一刹那再不需要什么矜持,赤着脚的左熙颖飞快的奔着,隔着紧锁的铁栅,伸着手拉着单勇的衣襟,嘴唇翕动着,没有说话,只剩下眼睛里扑簌簌往下流的泪花。

单勇笑了笑,不置可否,王华婷和父亲相携而走,和潞州一干来宾握手言欢的时候,司慕贤悄悄撞了撞单勇的胳膊,小声问着:“蛋哥,现在是不是很后悔?”

“是奇迹,国外有用音乐治疗精神类疾病的成功案例,我一直都认为是伪科学。”主治医师惊讶而狂喜地道,看了一例活生生的例子。

“后悔?”单勇异样了。

医师此时也听懂了,那是一曲《抬花轿》,回头看着,女实习生正抹着眼角的泪,喃喃地说着:“奇迹,看,王主任,总有奇迹出现的,你看她哭了,又笑了。要上花轿了。”

“是啊,错过了一朵根正苗红的党花,放弃了两朵会淘金的商界奇葩,我就不信你不后悔。”司慕贤酸酸地道。单勇回头剜着他,突然来一问:“那你说心里话,你后悔吗?”

那一波三折的低音、重音节总是戏谑地既短而促,像晃悠悠地故意把声音往高、往低、往尖、往锐、往钝处走,和着吹唢呐的人摇头晃脑摆腰的动作,吸引了大院里越来越多的病人,哈哈大笑着乐着看着。有人鼓掌了,有人喜笑颜开了,左熙颖的泪眼里带上了几分笑意,边抹泪边笑着。

“后悔,我就谈了一次恋爱就谈成老婆了,比你还不如。”司慕贤笑道,不知道是真心还是玩笑。

然后,轻轻地,悠扬的、戏谑的声音吹起来了。

“那我问你,你跟着我尝过不少奇味了,你觉得那一道美食数天下第一?”单勇又问。

抹了泪,单勇笑了,他看到师姐怯生生地看着他,仿佛是初识,仿佛是陌生,这一刹那的相见让他不再悲伤,不再落魄,一刹那的喜悦扫空了连日寻找的疲惫,他看着师姐,泪眼里带着笑,把唢呐放在嘴边。

“这个没法说了,各有各的爱好,众口难调,美食里可数不出第一来。”司慕贤道。

她听懂了,是专为她而奏,也只有她能听得懂那走调的高音。

“这就对了,没有最好,只有更好,所以你就娶了谁,也会有后悔的。”单勇笑道,一笑看到了二层准备下来的左熙颖,他拍拍贤弟的肩膀安慰着,笑着迎上去了,接过了保姆手里的女儿。

她听懂了。她知道这音节只有他吹得出来。

司慕贤笑了笑,他看到一手拉一个小儿的刘翠云,正看着自己女儿和雷哥那捣蛋儿子,琐碎的家务生活和忙碌的木屋生意已经把刘翠云变成了一位唠叨妇人,再没有了曾经抢亲抢回洞房的激情了,不过再看之下,他觉得就后悔,也舍不得放弃了。

像悲伤欲绝的呐喊,呐喊着的单勇看到了,他看到奔着锁呐声而来的师姐,单勇喜极而泣了,他放下了唢呐,看到了阳光下削瘦的左熙颖,穿着病服,正一把一把抹着泪,那是荫城镇听到了百鸟朝凤,欢快的乐曲吹得是如此的高扬、如此的悲怆,就像铁花绽放后的无尽的叹息。

因为只有那位愿意一起和你变老的女人,才能叫老婆。

是音乐,病人站到了院门不远的花圃前时,她看到音乐的来源,紧闭的大门外,那个熟悉的、憔悴的面庞,正支一管长长的唢呐,鼓着腮帮子吹着,声音像裂帛一样,撕心裂肺地往上提,往上提……提到了最高处宛转地打着绕,继续上扬,直到唢呐声吹出了破音。

开慕式在一阵管弦民乐中正式拉开帏幕了,邀请的单位不少,省城和潞州的政界要人、商界主要是饮食行业的代表,三星以上的酒店十九家以及名厨一一报来,费了主持人好多口水,不过这样吃客齐聚,共品名宴的机会可不多,据主持人介绍,这是响马寨绿色食品开发公司挖掘出来的潞州文化名宴,前后耗时数年,包括名闻天下的世龙驴肉宴、太后十三花,已经有数个生态食材基地云云,惹得大厅数百宾客队伍掌声不断。

没有说话,病人猛地下了床,赤着脚,撞开了医生,拉开门,疯也似地朝楼下奔去,医师带着几人背后追着,可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让病人能起到如此的精神波动。

给开幕式祝词的王洗然,这位已经上了副省级的领导出面,那是一个风向标,寥寥几句,既有祝福,又有在潞州为官的桑梓之情,自然又赢得一片掌声,主持介绍两周美食节分别兴办的酒店名称,不知道是突然心血来潮,还是有人故意了,大声来了句:“各位来宾,下面我们有请响马寨商标的创始人,此次美食节的策划人,著名美食家、潞州著名民营企业家,单勇先生致词。”

声音,对,是声音唤醒着病人,王医师异样了侧耳听了听,很微很弱的声音,陪伺的干脆上前,打开了窗户,一刹那间,声音像天籁涌进了病房,那病人两只眼睛扑簌簌的动着,两行泪像决堤的水流了下来,嘴唇翕合着,像要说话。慌张的医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王医师却是拦着两人,轻声警告:“别动,你们别动,看她干什么……能哭出来能说话,病就好了一半。”

哗哗的掌声响起,一下子把单勇给搞懵了,他异样地看着左熙颖小声问:“策划里没有我发言。”

没有说话,她还那样坐着,灵动的眼睛在转动着,女实习生心思跟着动了,那不是抑郁症病人应有的眼神,肯定发生了什么变故,她耳朵一倾听,猛地喊了声:“听!那来的声音?”

“你问我,我能知道呀?”左熙颖笑着接回了女儿,鼓励着单勇上台。

哗!奇迹来了,病人毫无征兆地蓦地坐起来了,吓得两位实习生直往后退,那滞滞的眼神,像一下子注入了某种强刺激药物一样,灵动起来了,她痴痴地盯着,而看着的方向却是雪白墙壁,王医师乍遇变故,惊问着陪伺,陪伺一抹脸上泪,附到了病人身边轻声问着:“怎么,熙颖,你想去散步。”

不过单勇可有点紧张了,煽风点火是长项,公开发言可不是,这些年一直隐居幕后,很多人根本不知道他的存在。他稍点局促地往台上走,人群里有两位女人笑着,宋思莹对醋娘子这个篡改很得意,她小声地对郑锦婵道:“打赌,他顶多半分钟就得下来。”郑锦婵笑着道:“他要出丑了,咱们把他轰下来。”

“有。”王医师给了个振奋的答案,不过实习生看她时,她却很不乐观地道:“除非发生你们不相信的奇迹。”

两人颇为得意了,眉开眼笑了,甚至于还有不忿的眼光看了人群中的左熙颖一眼,即便是已经为人母,那与生俱来的臃容之态依然让两位女人妒忌得紧,不让他出个丑,实在不好慰籍自己受伤的小心肝。

“那她这种情况,还有可能治愈吗?”男实习生也怜悯地看着。

局促地上了台,面对下面的数百听众,单勇确实有点紧张了,他干笑了两声,惹得下面一阵哄,甚至有人在窃窃私语问这是谁呀?不过知情者寥寥介绍时,总能引得好一阵惊讶。

主任一看,实习生满眼怜惜,她苦笑了笑道:“美和病没有因果关联,医生比谁都期待药到病除,可医生不是救世主,人的精神是一个奇妙的世界,如果绝望占据着主动,那不是什么药石能救得回她的。”

“咳……我其实不太会说话,今天没策划我自己上台的。”单勇干笑着,勉强道了句,下面善意的笑声响起时,他定了定心神道着:“美食节十大官宴、八大名宴,我就不多说了,其实在我个人看来,它的文化价值比实用价值要高,毕竟那一桌几千的宴不是谁也尝得起的……”

陪伺的不说话,抽泣着,捂着脸哭上了,这隐情估计大了,实习的不敢问了,医师拍拍肩膀安慰着,侧头看了眼病人,惋惜地撇撇嘴,女实习生轻声问着:“主任,她真美。怎么会患这种病。”

又是一阵笑声,他看到王华婷时,那眼神也像在鼓励。

陪伺地摇摇头,不知道。实习生问着:“那你是她什么人?怎么家里人都不管了?”

他心神又定了定,突然想起了一个话题,笑着开口了:“既然是美食节嘛,那就从吃上来说几句,作为一位不太资深的美食家,我给大家说说天下四大奇味,这四大奇味美奂绝仑,放眼四海皆准,别说咱们的今天的官宴,就满汉全席在它面前也相形见绌。”

医师例行着检查,还有意识地和病人说了两句话,不过病人那发滞的眼睛,根本没看她,仿佛身边没有什么人存在一样,检查完了,医师叹了口气问着陪伺地道:“病人的家属什么时候来?”

很拽地一挥手,响马寨创始人的霸气出来了,一下子抓住了与会宾客的心,不少人窃窃私语着,那俩胖弟吃货眼睛亮了,拽着雷哥小声问着:“还真有咱们不知道的奇味?”

什么情况她倒没兴趣,医生的眼中只有病人,只是她奇怪地道着:“单纯抑郁引发自闭的病例不多,你们可以把她的化验报告和病史研究一下,她是治愈三年多后才复发的。”

“你听蛋哥说,忽悠不死你。”雷大鹏不屑道,惹得身边一干人笑了。

“反应性抑郁大多是躯体疾病引发的无助感、甚至绝望感导致其他并发症状,这位病人有抑郁病史,这一次的复发病因我搞不准,可能不是来自躯体,而是来自精神上。精神打击有时候比肉体伤害更致命。”王医师看了陪伺的姑娘一眼,下面的话没说,这是院长交待重点看护的病人,连名字都没有留下,肯定是一位重要人物,或者是那家不愿意透露给外界的情况。

主席台上的单勇卖了个关子,竖了根头,严肃地道:“第一大绝味……是小时候爸妈做的饭菜,那时候玩累了、肚子饿了,什么时候吃,都是那么了的香甜,哪怕是青菜豆腐,哪怕是隔夜热饭,也是一种无法替代的美味,那是一种亲情的味道,能让人回味一辈子。”

王医师检查着病人的身体状况,机械地说了几句临床观察记录,实习生记着,不过另一位看到了王医师皱着眉头,那是碰上疑难杂症时才有的这种表情,她轻声问着:“王主任,这位病人就用YFD生物疗法也不见效果,为什么?”

一说而笑,原来如此,台下响起了善意的笑声,这样论美食倒也新鲜。台上的单勇看效果不错,即兴来了,又竖一指道:“第二大绝味……是长大后,不管偶尔出行还是离乡背井,再好的山珍海味也觉得吃得不尽兴,就我们潞州人,出门就想找家做面食的店,端碗就问老板有没有醋……这一道绝味叫家乡菜,里面有故乡的味道,也是无法替代的。”

“脉搏正常,血压正常,营养状况,差……反应性抑郁症,引起轻度贫血……自闭。”

笑声更大了,对于台上那位黑黑的小伙,台下不少人的兴趣更甚了,窃窃私语中,赞同者居多,宋思莹脸色有点不好了,想让他出丑,反而给了这家伙一个罢摆的机会,她看郑锦婵时,出馊主意的郑锦婵摊摊手,没想到会是这种情况。

床上,一位削瘦的病人,一位漂亮的姑娘,住进来三个月没人见她说过一句话,偶尔只是陪伺的搀着到院子里走两圈晒晒太阳,实习的两位见过她不止一次了,那么漂亮的一位姑娘,听说是厦大的硕士生,经历中有什么故事导致她成了这个样子,实在是惹人猜想无边了。

两人都有怨念,自打单勇婚后对他从来不假辞色,喝斥居多。而且都掉进了一个相同的坑里,对身边的倾慕者和追求者一概不屑一顾,一直独身。也许,独身的原因也一样。

病情基本控制的、病情反复的、引发其他并发症的,一间一间走过,实习生按部就班的记录着,到了三层38号病房,这是一个独间,有一位家属陪伺,在这里得到这种款待的多是富贵之家,每天不菲的医疗、住院以及其他花销就公费医疗的也负担不起。进门的时候陪伺的正拉着窗帘,把窗口几盆已经开败的凤凰花摆好,黯黯地看了医生一眼。

不过此时才发现,不管你诅咒的、还是祝福的,都已经无法改变。

这位主任医师坦然赢得两位实习的尊敬,虽然每每对着病人和家属都是安慰的语气,不过你想乐观,恐怕是不可能的,每天例行一圈的临床观察,会把你的一天的好心情破坏无虞,精神类的药物多有依赖性,不能大量使用,而有些患者又非药物而不能控制,这个最契合的平衡点,用药本身就很难掌握。

台上,稍停顿片刻,单勇放大了声音道着:“第三道绝味……是成家后,爱人做的饭菜,不管是缺醋少盐,不管是饭糊菜老,都是一种让人尝着津津有味的味道,不瞒大家说,我老婆就经常逼着我吃她做的饭菜,她说这里面有爱的味道,尽管这爱的味道对于我的味觉是一种痛苦,我仍然吃得津津有味,因为,这也是无法替代的。”

“那科学就是,能治愈的和患者比例是一比十,只占百分之十,而治愈不再复发的不到百分之一,你觉得这个数字很乐观吗?医学就再进步一百年,也未必能把人体的全部奥秘探索清楚,而我都快退休了,你让我怎么乐观。”王医师道着,态度,显然很科学。

夸张的表情,引起了更大的笑声,单勇看到了师姐有一分羞怯地笑着,看到了父母一干老人开怀地笑着,听到了台下哄声中更多的人在笑着,他也笑了。陶芊鹤此时和父亲在一起,她很好奇地看着人群中那位高个,抱着女儿左熙颖,更好奇的是什么样的女人,能揽住了单勇野性。

“不相信,我相信科学。”男实习道,不知道医师为什么问这个问题。

答案似乎就在她的脸上写着,那是一种宽容、恬静、豁达的笑容,此时的她,甚至暗暗升起着一丝嫉妒,似乎被人抢走了心爱之物一般。

“主任,我们诊疗基地每年治愈的病例有四百多例,我就是冲这个来这儿实习的,怎么感觉您对精神类疾病的防控一直持不乐观的态度。”男实习道,是位初生之犊,名牌医科大学临床实习来的。王医师笑了笑反问着:“小伙子,你相信奇迹吗?”

“大家还想不想听最后一道绝味?”台上的单勇兴致来了,在鼓动。

“体病好医,心病难治呀,人的精神是一个比肉体更复杂的世界,我们医生在很多时候也是回天无力呀。”王医师道,惯用的医生式冷静,近乎于冷漠。

“想。”不少人脱口而出。

“王主任,F-YD脑细胞激活疗法还是挺有效的。”女实习生问。

单勇脸色宽和了,笑着看了一群老人,又来一句道:“第四种绝味是我老丈人告诉我的,我觉得他说得比我好……他说呀,一辈子走遍东南西北,尝遍了天下美味,但最好的味道不是那一道名菜,而是在你渐渐老去,行将就木之时,能尝到儿孙亲手为你做的饭菜,那同样是无可替代的,因为,那是幸福的味道……我和在座的诸位一样,都在期待这种幸福,而且我相信,这种幸福味道,会一代一代延续下去。”

“这孩子的自杀倾向来源于家庭的不幸,父母离异,这个独子一直跟着奶奶,他的潜意识里认为自己是被遗弃的废人……思想拧到了一块,久而久之,过渡的焦虑引发抑郁,抑郁加重又导致自杀,这是他第三次复发住进来了。”王医师道着,言语里也是好不惋惜,本来不是废人,这么折腾来折腾去,真成废人了。

一瞬间空气仿佛凝固一般,这个异样的转折有点突兀,不过很和谐,与会的宾客脸上都郁着微微的笑容,在咂摸着最后一句,旋即,有掌声响起来了,更多的掌声响起来了,然后是满厅热烈的掌声,欢送着这位微笑的小伙下台。

主治医师王厚恩是位五旬开外的老太,她认真地询问后签上了名字,背后带着两位白大褂的实习生,一男一女,临床观察是走向执医的第一步,特别是这种精神类疾病的治疗,15号病床是位抑郁数次自杀的高中生,实习生怜悯地看了一眼,闭上了病房门。

大宴,开了,很多人看到了那幸福的一对。没人怀疑,他们正在品尝着幸福的味道。

十月七日,天气,睛,15号病床,F-YD生物技术诊疗效果明显,患者有意识地在看报,询问病情,可以清楚地表达……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