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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暗夜的情潮

“对不起。”他把头埋得更深了,“我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土方先生从来都不会把心交给任何一个女人。”

“宗次郎,”我看着他搭到了颈上的黑发,鼻子有些发酸,“我在想,将来你会为了刀的信仰而离开我吗?”

“是吗?山南先生为什么要跟你回来赴死呢?他真的没有遗憾了吗?明里小姐怎么办?”在这样寂静又沉闷的夜晚,我无法控制惆怅的心绪。

“新选组里几乎都是一听到杀人就蠢蠢欲动的家伙们,只有他和山南先生很少拔刀。”他的声音听起来很飘忽,“可是我们都是为刀而生的人,注定也要为刀而死。”

“可是他死得很漂亮。不是每个武士都能得到这样的荣誉,近藤先生说浅野内匠头都比不上他。”

我默默地听着他说。

他抬起头看我,脸上都是泪水。

“不记得了。长州的内奸算不上的话,芹泽、野口、平山……”他挨个掰着手指头,苦苦回忆,说了几个人名,然后提到了一个人——安部。声音明显低沉下去了。好一会儿,才说:“他是在江户被我杀掉的,你父亲也在场。他剑术不错,懂汉学,俳句写得比土方先生好不知道多少,当时已经快和萨摩一个藩士家的女儿成亲了。”

“做吗?”我捧着他的脸问。

“你杀过多少自己的同伴?”

那个春夜,他像一只受伤的小兽,哀伤地咆哮着,满心的不安亟需发泄。我的身体就是他赖以生存的丛林。他嗅着我脖颈间的气味,一路追寻着温暖的记忆,一次又一次地迷失在去往故乡的路途上。

“为刀吧……土方先生说,男子汉应该用刀剑用鲜血去开创时代。”他说,“这是武士的时代。”

我们累得汗流浃背,毛孔都在冒热气,可是我的心却是冰凉的。

“你们为什么而站在一起的?”

天快亮的时候,我醒来看着他安详的睡容,伸出手指,从他光洁的额头顺着笔挺的鼻梁,一直滑到他薄薄的嘴唇。

“你很介意吗?”他轻声说,“可是,有什么办法呢?山南先生必须死的,他在新选组里是仅次于近藤先生的总长,可是如果连他都选择叛逃了,队士们的信念就会动摇。我知道,他同情水户藩那些被幕府处决的攘夷浪人,他不愿意再为幕府效力了。要怎么办呢?握刀的人应当有坚硬的心肠,山南先生明显不是。能这样死去,真的很好了,像……樱花一样。”

我又想要他了。

“我吃不下。”我闷声说。

我含着他的下唇,舌头轻柔地打磨。他的鼻息渐渐急促起来,眉头紧锁,软绵绵地唤了一声,眼睛是闭着的,依旧沉浸在梦乡里。

“先吃一点东西,好吗?”他说,“新八真不该带你去那。”

我掀开被褥,翻到他身上,又把被褥盖回我们身上。因为太累了,我们都是不着片缕,赤身躺在一起的。我抚摸着他汉白玉般的胸膛,温暖一圈一圈地在手心里荡漾。吮吸着他胸前小小的凸起,下/体不可抑制地潮湿,就像我泉涌的眼泪。我几乎是哭着和他做那事的。

“宗次郎,”我问,“你们连同伴都杀的吗?”

有种奇妙的感觉,仿佛我不是躺在这个房间里。我正光脚站在海边的沙滩上,潮水一波一波地漫过来。慢慢地,双脚被埋在细沙里,越陷越深,无法自拔。

他身体轻轻颤抖了一下,也伸过一只手,学着我的样子搂着我,却依旧低头。

正如我无法摆脱坐在他身上甩动腰肢带来的那种强烈的快/感。我下/身已经黏湿得不成样子了。我任由自己沉沦,让肉体交合的感官刺激麻木我彷徨的内心。

我在他身边坐下,想起刚刚梦中他无助的模样,下意识地就揽住了他的肩膀。

泪眼朦胧中,我看到他睁着一双明亮的眼睛,正透过黑暗凝视我。

“你醒了啊,饿不饿?”他说,“这几天都没有好好吃饭呢。”

我倾身捂着他的双眼,下边的动作在加大。肉体有醉人的芬芳,带着我的灵魂漂浮。我想要尖叫,却紧紧地咬住嘴唇,把哭泣和呻吟都堵在牙齿后面。

起身点了灯,一个身影蓦然闯入我的视线,我惊吓得几乎要叫起来。仔细一看,原来是他,抱着膝盖,埋头坐在我床边,看起来很单薄。

他轻轻叹息着,就要起来抱我。我腾出一只手按住他的下腹制止他,扭动更加疯狂,磨合处的撞击声回荡在整个小屋子了。他喘息着,摸向我的胸脯。

不知不觉,我睡到了晚上。以后的人生就是这样了吗?我寂寥地想着。

我终于忍不住大哭起来。

我心里很痛,一下子从梦中醒来。周围一片昏黑,不远处的寺院撞钟声遥遥地传来,一声盖过一声,像涟漪般在夜色里扩散开。

“别哭啊。”他慌了神,不顾一切地搂住我,把我整个人都罩在了他温馨香甜的怀抱里。

余音在耳边不断回响,不断放大……

他不明白我为什么会那么伤心。他又怎么可能明白呢?我想来看看他的生活,也憧憬着能带他到我的世界里去。如今我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了。可我还是不愿意离开他,心愿一退再退,只剩下了期望他能好好地活下去。

他的脸上浮现出难以名状的哀伤,迷茫地问:“那要怎么办呢?要怎么办呢?要怎么办呢……”

“答应我,要活着,要活着啊。”我用力地抱紧了他,哭着说。

我大喊着:“你杀了很多人了!连自己亲近的人都杀了!”他伸出来的手被我狠狠打掉。

“嗯。”他温柔地应了。

他困惑地问我:“为什么要躲开?你不是说很爱我吗?”

死亡的阴影挥之不去,我依然惊恐到发抖。他想要起来倒些水给我喝,安抚我激动的情绪。我拼命地摇头,要求他继续我和我做下去。

然后,走回来趴在被铺上,翻了几个身,就睡着了。梦里看到了几道白光交织着闪过,漆黑的天空像猛兽一样张牙舞爪,时不时吐出耀眼的火舌。我的男孩低着头,浅蓝色的羽织上沾满了鲜血,长刀拖地,一步步向我走来。他想要抱住我,可是从他身上传来的濡湿的血腥味太过浓重,让我不得不后退避开。妖娆的闪电从身边划过,照亮了他血迹斑驳的脸。

情/欲正源源不断地从身体的每一处肌肤涌出来,我沉浸在各种体/液味道糅杂的空气中,像被海浪冲上岸的一条濒死的鱼,只能微张着嘴,发不出声音。

我走到他面前,“啪”地一声用力地把门拉上。

他用来拔刀的手抚摸着我光裸的后背,薄薄的茧摩擦出小小的战栗。然后,像安放一件珍贵的艺术品一样,他小心翼翼地把我放在了已经皱得乱七八糟的被褥上,一寸一寸地覆盖上来,用嘴唇,用手,用他的器官。

“刚刚巡街回来呢,有点饿。一起去尝尝生鱼片怎么样?我带你出去走走吧。”

已经是晨曦初露的时刻了,点点光亮从格子窗上爬进来。我记得那个色调,是灰蒙蒙的白,把昏暗中的地板割裂成一段一段的。

“他不是你视若兄长的人吗?”我问。

我们痛苦地压抑着声音,耳鬓厮磨着,轻声叫唤对方的名字。日本的房子隔音效果很差,连忠野老伯的咳嗽声都是那么响亮。

“过几天可能会下雨了,京都的雨啊,总是淅淅沥沥下个没完的。”他扶着门,轻轻地说。

尽管这样,我还是悄声地要他说他爱我。他呼吸停滞了下,更加用劲,就是不肯说。

“山南死了,死在你手上。”我摇摇头说。

他的汗水滴落在我的嘴角。我舔了一下,伸手隔开他紧紧贴着我胸脯的上身,放肆又挑衅地盯着他看。

就是这样。我就是不喜欢他这样。

他平缓了下紊乱的气息,暂停起伏,也看着我,突然露出一个极其灿烂的笑容。

“还在生气吗?”他叹了口气,完全不明白自己到底做了一件多么可怕的事。

借着透进来的微光,我隐隐看到他无声的口型,在告诉我:“我爱你。”

我不知道要跟他说什么好。我刻意的冷淡显然让他无所适从。

我就在这样的情动中,毫无预兆地释放出来。我那时是不懂的,需要在等好几年,我变成了一个真正成熟的女人时才能明白过来,爱和欲歇斯底里的交战中,对深爱的男人,女人最想听到的不过是“我爱你”而已。

“要去平野神社吗?樱花已经开得很好了。”他垂着眼帘,怯怯地开口。

过了好一会,情潮才慢慢退去,我们喘息着相拥躺在一起。

孤独地站在我的门前,在1865年三月底的下午。阳光被挡在长长的屋檐之外,空寂的走廊的另一边,只有胜太吒喝着挥动木剑的声音。

一屋子靡靡的香艳,暗香弥漫得四处都是,令人几欲窒息。我想起大热天瓜果腐坏后汩汩流出的那股糜烂的香甜味。

而他看起来是那么孤独。

“累不累?”我枕着他的胸膛问。

如同站在尼亚加拉大瀑布下感受激流飞溅的豪迈,仿若躺在纪念碑山谷里仰望漫天星辰的深邃。直到多年以后,我带着他留给我的记忆,独自一人在世界上颠沛流离,寻找生命的意义,在面对着亘久不变的大自然时,才渐渐地明白我当年的畏惧来自何处。我是那么弱小,无法融入,无力改变。

头顶上响起他低低的笑声。他亲吻着我的头发,反问:“那你还哭不哭?”

不能犹豫。不能退缩。不能背弃。

性,真是一个伟大的东西。我在迷离热烈的动物本能中拯救自己的爱情。不,我们是彼此的救赎者。

这个国度对樱花充满狂热的偏爱,爱它短暂易逝的美丽。而这样哀到极致的情怀却让我时时心惊胆颤,说不出来的伤感。他们的价值理念是我永远都无法认同的。山南先生的逝世以一一种壮烈又淡然的姿态,在我心底深深地刻下了一道永不磨灭的痕迹。我常常想起那一天,我爱的男孩毫不犹豫地挥下那决绝的一刀,手起刀落间从容自若地对着倒下的无头尸体鞠躬,像在完成某种肃穆又可怕的仪式。他亲手杀死的那个人是他一直敬重的人,他对生命的漠视令我感到害怕。很早以前我就知道了他们都是这样的,可是待在他身边,真正感受到那股与血肉紧紧融合在一起的强烈杀气,那么纯粹,那么自然,逼得你无处遁形。

我有多爱他,就有多憎恶樱花。

山南先生死后,我的心情一直处于晦暗不明的状态,好几天都没有和宗次郎说话。他来看我的时候,也只是捧上一杯茶,静静地坐一边,任Yoshihiro桑趴在他脚边打滚,有时看樱花,有时看我。

所以,那么多年过去了,我还是很讨厌樱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