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场所有的人都抽过了，就差这一张。
顺时针最后一位娜塔西，她翻开，果然是奴隶。
柳余很想朝天空比个中指，还真是锲而不舍地试图撮合——可惜，这洞穴里也看不见天。
她可不喜欢当奴隶。
“国王可以向奴隶提一个问题，或者要求。如果奴隶都拒绝，必须接受惩罚。”
还不错。
娜塔西棕色的眼睛亮晶晶的，落到银发青年的身上，就化成了水：“莱斯利先生，您请说。”
柳余翻开：贵族。
盖亚安静地坐着，他似是想不到什么问题，随口道：“如果可以的话，请给贝莉娅端一杯水，她有些渴了。”
卡牌顺时针一张张抽下去。
娜塔西粉扑扑的脸肉眼可见地白了。
卡洛王子恭喜他：“莱斯利先生的运气很好。”
她急急忙忙地站起身来，看起来张皇失措：“我、我去罗芙洛教授要。”
有人叫了一声。
“星辰骑士阁下，您可真狠心，这样对待一个爱慕您的女孩。”
“国王。”
对面的索菲亚笑着洗牌，柳余却从她眼中看到了火焰一样的光芒。
盖亚随手抽了一张，翻开。
噢，糟糕。
卡牌被一个清秀干净的女圣使迅速洗好，放到了盖亚面前，柳余觉得她眼熟，看了半天才想起来，他们从弗格斯家回来的第一天，在布鲁斯办公的房间内见到的就是这位：索菲亚女圣使。
又一个沦陷在光明神裤脚管下的姑娘。
他点头。
柳余漫不经心地支着下颌，脑子里却想起围绕光明神座下那些绝色的少年少女。
“玩。”
是的，爱慕，他从来不缺。
他们只看得见他。
人类、非人类，甚至整个世界，都对他奉上了无与伦比的虔诚，和最深沉的爱慕。
在场几乎一大半的人，都忍不住看向那边端坐的青年。他看起来和阿诺德大主教那么像，可不知道为什么，在他的光芒之下，阿诺德大主教的红衣都好像不起眼了。
盖亚却有礼地颔首：“抱歉，不过我想，除了我的情人，我不必对其他人的爱慕负责。”
“听起来很有意思，玩吗，盖亚？”
全场静了一静。
平民和贵族是陪跑，国王和奴隶倒很有情趣。
这样的话，在讲求风度和适度的贵族社会，是十分失礼的。
柳余想，确实很简单。
可偏偏盖亚・莱斯利这样说，就让人觉得，他“失礼”得十分迷人。
“……其他都是平民和贵族。抽中奴隶的人，由国王支配。他必须回答国王提出的问题，或者完成对方提出的要求。当然，不论是问题还是要求，都只能选择一个。”
柳余承认，她被取悦了。
他翻开卡牌，国王金色的王冠栩栩如生，奴隶的灰衣像是臭水沟里的破布。
没有一个女人会拒绝这样的奉承——
“……规则很简单，这套卡牌里，有一张国王，和一张奴隶。”
何况盖亚从不奉承。
卡洛王子拿出的金色卡牌在光下，精致得一个艺术品。
他一向坦白。
神眷者们给他们挪出了一个位置，很奇妙的是，她、盖亚、娜塔西、和卡洛王子，坐的和上次在翡翠之森一样——只除了少了个路易斯。
端着水杯走来的娜塔西，泪在眼眶里打转，手颤得杯子险些握不住——
柳余已经和盖亚坐到了人堆里。
她稳了稳神，重新走过来：“贝莉娅姐姐，您的水。”
罗芙洛教授也一脸如梦初醒。再看过去，刚进来的一对已经坐到了那一堆年轻人里，看起来没什么异样。她拍拍脸，让自己振作一些，怎么可能呢，那只是野史上流传来下来的一则故事而已。
“谢谢。”
阿诺德阁下首先回过神来，那张与盖亚相似的脸上有种惹人怜爱的苍白，他狠狠灌了杯酒，才道：“……没什么。”
柳余接过，嘴唇意思意思地沾了下，就放到一边。
爱德华教授奇怪地看着他们。
虽然很渴，但她不想喝。
“罗芙洛教授？阿诺德阁下？你们怎么了？”
没为什么。
罗芙洛教授颤抖了下。
娜塔西看了她一眼，坐回原位。
阿诺德大主教轻轻接道：“……神陷入了花汁和谎言构成的陷阱，从此，贪婪、欲望、嫉妒如无所不在的藤蔓，紧紧地缠绕住了他……”
“继续。”
她像是看到了世间最不可思议之事，瞳孔张得老大：“……无所不能的神，带着他灰色的神鸟来了。黑夜里，飘荡着罂粟的香气。神却向狡诈者露出了微笑。”
上一轮做奴隶的，第一个翻牌。
罗芙洛教授也跟着抬头，只是脸上的笑绽到一半，就僵住了。
“贵族。”
爱德华教授第一个看见他们，他朝他们促狭地挤挤眼睛，还朝盖亚举了举手中的酒杯，“莱斯利先生，要不要来一杯？”
娜塔西。
“终于回来了。”
“贵族。”
教授们和阿诺德阁下则坐在另一堆小点的篝火前，静静喝酒。
卡洛王子翻牌。
围绕着篝火的队伍变得格外庞大，白衣圣使和圣骑士们都下了场，显然这个来自龙姆国的游戏让他们十分新奇，远远地就能听到热闹和喧嚣声。
中间一个个抽过去。
盖亚大多数时候都是顺着她的，他无比自然地牵起她的手，两人往洞穴走。
“国王。”
反正有这么只聒噪的电灯泡在，什么都干不了。
索菲亚。
“噢，是的，当然。”柳余笑眯眯地点头，“我们回去吧，出来太久了。”
“贵族。”
“它很可爱。”
柳余继续陪跑。
幸运的是，盖亚和斑斑的接触没出现什么异状，而这只无耻的雄性鸟类，却靠着毫无下限的讨好，得到了莱斯利先生一个笑容，而后，成功地爬到了莱斯利先生的肩膀。
只剩下一张奴隶没出现过，盖亚翻牌：“奴隶。”
这毫无节操的鸟类。
索菲亚进攻性极强地道：“请奴隶亲吻国王。”
柳余：……
这真是极为美妙的一个邀请，索菲亚女圣使看起来纯洁干净，对在场任何一个男人而言，都是一件享受，他们必定会欣然从之。
斑斑撅起鸟屁股。
可柳余立刻看到了盖亚眉间的反感。
［噢！莱斯利先生！用力！请用力！……］
他几乎是立刻道：“我选择惩罚。”
“当然可以。”她小心翼翼地拉起盖亚的手，让他去摸斑斑的羽毛，并打算一有不对就立刻阻止，“您得轻点，它很害羞。”
索菲亚的脸也白了：“星辰阁下，只是一个吻。”
她还记得，她和盖亚第一次见面的那天，记忆珠出现的异状——虽然后来，就再没出现过。
“我选择惩罚。”
看着黑豆眼里快渗出来的眼泪，柳余无奈地想，算了，就这一次，但愿不会出现什么麻烦……
盖亚坚持。
斑斑心碎的尖叫让柳余的拒绝没能说出口。
卡洛王子从旁边端来十杯青稞酒：“两分钟之内喝完。”
［噢不！］
青稞酒在这个世界，是一种高纯度的美酒，入喉浓烈辛辣，一杯酒可以干倒一个硬汉，十杯下去……
“抱歉——”
卡洛话落的瞬间，盖亚已经拿起酒杯。
它晕陶陶地像是喝醉了酒，心里想着：啊，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完美、让鸟神魂颠倒的人类雄性呢。如果可以，斑斑希望自己能永远醉死在这只人类雄性温柔的眼睛里。
他喝得不疾不徐，速度却极快，星月袍宽大的袖口翻飞，柳余看着他性感的喉结不住滑动。篝火映在那张冰塑一样的脸上，像是跳动的爱欲。
［当然可以！迫不及待！］
柳余被刺得眯起了眼睛。
尊贵的莱斯利先生此时吐露的声音，落入斑斑耳里简直是天籁。
十杯完，盖亚的脸白了一层，灰蒙蒙的眼里罩了一层潋滟的水汽，这让他看起来更可口了。
“我可以摸摸它吗？”
他还没倒下去。
柳余面无表情地将它按自己肩膀，重重地撸了一把鸟毛，才回答盖亚之前的一个问题：“是的，是那只鸟。”
径自伸手翻牌：“奴隶。”
［贝比……一下，就一下……让斑斑感受一下莱斯利先生的怀抱……］
运气好像突然不再眷顾这位高贵的神祇化身。
“斑……”
“平民。”
斑斑一下子蔫了。
“平民。”
她对它露出可怕的笑容。
“贵族。”
就在这时，一只柔嫩白皙的小手精准地掐住它的翅膀：“恩？斑斑，不能对别人不礼貌哦。”
……
噢噢，快接触到莱斯利先生美味的肉体了！
柳余翻牌：“国王。”
它转到盖亚面前时突然一个俯冲——
她骄傲地看了眼索菲亚，决定向这个半途插来的强势对手宣布主权：“请奴隶亲吻国王。”
灰斑雀围着两人转圈圈，丝毫不知自家主人现在恨不得扒光它的鸟毛。
奴隶像是没听清，甩了甩脑袋：“贝…莉娅？”
［贝比，你刚才一定也是在和莱斯利先生交配！这迷人的气味……］
他那张玉白的脸下泛起一层薄薄的红晕，狭长的眼皮懒懒地耷拉下来，眸光一片茫然，这让他看起来像个孩子。
斑斑像吃了兴奋剂一样尖叫。
“……什么？”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莱斯利先生！！！是莱斯利先生！！！伟大的星辰骑士阁下！！！斑斑好幸福！］
“请奴隶亲吻国王。”
“斑——！！！”
柳余凑过去，想告诉这个明显喝大了的你男人，她是国王，谁知就被一把抱住，深深地吻了起来。
倒是盖亚起了好奇。
“……喂。”
“这是……你的那只鸟？”
她预期的，只是一个蜻蜓点水的吻。但得到的，却是一个欲到了极点的吻，他捧着她的脸，不让她离开，像剥新鲜的荔枝壳一样吮着她的嘴唇，想要将她的一切情绪剥开，大白于天光。
斑斑毛乎乎的小脸蛋露出了个嫌恶的表情：［呕，谁要吃虫子？贝比，你是不是傻了？］
她捶他，“放、放开。”
柳余对自家败兴的鸟儿翻了白眼，嘴里却温柔地打招呼：“斑斑，你回来啦？捉到了几条虫？”
声音是含糊的。
行了，一点余温都没有了。
挣扎了许久，才分开。分开时，唇瓣火辣辣地疼，不用看就知道，肯定被咬破了。
斑斑像是亢奋得停不下来，不断地围着柳余打转。
而此时，他正看着她，一脸纯真。
［斑斑找到了一只漂亮的鸟儿，特别特别特别漂亮！］
“奴隶，亲吻了国王。”
柳余：……
他道。
一只灰斑雀扑棱着翅膀，自上而下地俯冲：［贝比！斑斑交配了！斑斑交配了！］
柳余心里那道长堤，像被汹涌的潮汐不断地冲刷。
这时，一道尖锐的、高亢的鸟鸣乍然响起。
哗啦啦。
“斑斑！”
哗啦啦。
眼睛，鼻子，嘴巴，锁骨……
女人啊，她想，总是那么肤浅。
他明明看不见，可柳余却觉得，他分明在用他那极度敏锐的感知，在一点一点感知自己。
一张英俊非凡的脸蛋，一副天赋异禀的体魄，加上非你不可的甜言蜜语，和无人能及的地位能耐，就足以让你丢盔弃甲。
两人在朦胧的灯影里对视。
长堤，挺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