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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4章 凤舞九天(下)

“什么!”楚军大惊,李无忧与寒士伦、秦凤雏对视一眼,同时色变。

江湖传闻李无忧利口如刀,绝无人能在与他斗口中占到便宜,少年再未想到他受辱之后,居然风平浪静如此,许多原本准备的尖锐用词顿时排不上用场,当即将长剑还鞘,整饬衣冠,躬身深施一礼,高声道:“萧国南院大王萧如旧麾下七羽将左秋参见李无忧元帅阁下。大王新闻阁下劳师原来,欲与陛下会猎煌州,甚感荣幸,只是山高路远,元帅深恐贵军师老兵疲,不能发挥战力,遗憾而归,特命末将率三百肥牛犒劳贵军,请李元帅笑纳!”

萧国南院大王乃是萧如故的哥哥,又封摄政王,萧如故南征其间,国内一切军机国事都由他代理,这书生若是他所派,那此次李无忧兵出玉门奇袭煌州之计,便已然彻底泄漏。萧如旧送三百头肥牛,除了讥笑李无忧之外,更是示威,想让李无忧不战为退——萧国既然舍得给三百头牛服用解药,自然也能给三千以上的士兵装备;左秋无巧不巧地出现在此,自是萧如旧已将李无忧的行程算得**不离十。有此两点,玉门关外有一支萧如旧的伏兵就顺理成章了。

却听李无忧笑道:“看阁下风尘仆仆,显然是好不辛苦才搞到解药,赶到玉门关吧?若肥牛当道,横剑夺路,阻挠我大军去向,仅仅是为了辱骂一下李某,逞一下口舌之利,哗众取宠,以求扬名天下的话,那李无忧这就认输,你目的已达,阁下这就请回吧!”

这件事情给人更深层的联想是,这么多的解药从何而来?萧如旧如何能准确侦知无忧军的行动?

李无忧轻轻挥手,五万人散开,收弓还剑,带出一声整齐的大响。落到对面那少年书生眼里,却又是一惊:这些人锋芒敛时,杀气竟又比刀剑出鞘时更胜三分,李无忧究竟是如何练成这支可怕军队的?

第一个可能是,陈国临阵再次倒戈,投降了萧如故。

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第二个可能是萧国也一直在研制破解玉门关之毒的解药,在此时或者更早之前已然成功,而萧如旧心计深沉,算到了李无忧要出兵玉门。

大荒3865年,七月十九,李无忧联袂若蝶、唐思,于玉门关下,于八百金身罗汉大阵布下十面埋伏大阵,大破罗汉阵,声名之盛,一时无两!

第三个可能,无忧军内有内奸。

众人齐齐望去,禁武壁下,一人大剑横胸,神情诡异地东张西望,依稀唐鬼模样,尽皆失笑。

无论是三个可能中的任何一个,都是致命的,无忧军不得不退兵了。

喧闹声中,忽听一个公鸭嗓子大声道:“贼子人在何处?快快现身!看你家唐爷爷如何收拾你!”

“请李元帅笑纳!”左秋毕微微躬身,恭毕敬地又重复了一次。

无忧军众人眼见李无忧大获全身,均是大喜,迎上来嘘长问短。

李无忧尚未说话,寒士伦忽冷冷道:“左将军,李元帅身负楚帝钦命,官阶又比你高数级,你竟只是半躬,萧帝是如此教你礼数的吗?”

云浅不以为忤,微微一笑,合什一礼,御风飞去。

大荒惯例,各国使节会见异国国君时,都该双膝跪倒,李无忧身为楚问钦差,左秋只是萧国摄政王萧如旧的使臣,自非萧如故钦差,见了李无忧便如使节朝拜异国国君,当行跪拜大礼。

李无忧笑道:“我与禅林渊源极深,早晚会上山朝拜。只是希望来的时候,你别再搞个什么八千罗汉欢迎就是!”

却听左秋哈哈大笑道:“这位就是寒先生吧?听闻寒先生出身草莽,却学富五车,今日一见才知世上果有欺世盗名之徒!《礼经》云‘上国之宾,不折小国之君,是为礼也’,先生竟是不知,可笑啊可笑!”

云浅一愕,随即笑道:“如此也好。这玉门天关,以后除元帅外,再无他人可过,倒也少了许多杀孽,贫僧也不用每日费神看管了!好,今日相逢,贫僧实是得益良多,元帅何时有空可到方丈山做客,贫僧也好请教一二。”

此言一出,寒士伦与王定、赵虎三人都是倏然变色,随即同时望向了李无忧。“上国之宾,不折小国之君,是为礼也”确出自《礼经》,但却是昔年忽必烈手下名将夜阑兵围雪兰城时,对出迎的古兰魔王古惜所说的傲慢之语。左秋此时引用,言下之意却是将楚国当作了当时弱小不堪的古兰魔族,萧国却成了大鹏王朝。这话小里说是狂生激愤之言,向大里说却是辱及国家尊严,是以众将都将眼光望向了李无忧。

李无忧道:“活佛,十面埋伏大阵虽暂时隐去,但根基仍在,希望禅林弟子没事不要乱闯,不然陷入阵中,本帅可没有时间来救他们。”

众目睽睽下,李无忧不发一语,翻身落下马来,缓缓朝左秋走去。他步履甚是轻缓,点尘不起,但落到左秋眼中,却是步步惊云,因为第一步方一踏出,一种无形的压力便紧紧将自己锁定,而之后李无忧每进一步那压力便暴增一倍。

下一刻,李无忧长剑一挥,闪电收敛,藤蔓没地,玄火熄灭,须弥山隐,云浅合掌默祝,阵中八百罗汉化作金光,飞回禁武壁上。

到李无忧踏到第七步时,左秋粉雕玉琢的脸上已然是汗痕累累,身躯微微摇晃,第八步时,更不得不长剑当胸一横,这才抵住那排山倒海的压力。

李无忧身形一闪,凌空飞起十丈,云浅亦跟随飞到空中,两人于空击掌三次,各自飞回地上。

李无忧第九步才跨出一半,左秋已然是双颊绯红,虽然运起全身功力相抗,身体依然一颤,足下退了半步。这个时候,李无忧忽然一笑,抬足落下,之前那无穷无尽的刚强压力忽然凭空消失了个干净,左秋收势不及,顿时向前跌出,正要运气平衡,双膝环跳同时一麻,整个人身不由己地向前便跪。

云浅笑道:“本当如此。贫僧答应了。”

此时二人相距本已不过三尺,眼见左秋这一跪,正好便要落在李无忧双足之间,所有人都是一喜,不想前者笔直的身体猛然一挺,雪亮剑光已然朝李无忧咽喉封来。

“禅林寺得将我苏慕白传人的身份公布天下,不得在诬蔑我偷盗你四宗秘笈,而从今往后,凡禅林中人不得以任何借口干涉我以及我军队的行动!”

变生肘腋,李无忧猛地吸气吞声,足下龙鹤步一动,侧身一避,剑光贴脖而过,左秋手腕一抖,长剑刚出一半已由竖变横,平削而出。

“元帅请说!”

方才那一剑直刺,起得太过突兀,李无忧避得已很是狼狈,却不想这一剑刺出时竟留有余地,变招才如此之快如此之诡,如何再避得了?

李无忧哈哈大笑,胸中一口恶气终于出了个干净,道:“好!要我放了他们也成,但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便在左秋嘴角露出一丝微笑的时候,手中长剑猛然一重,剑速顿时慢了千百倍,撞到李无忧脖上,一片金石之声,随即一股巨力反弹而来,心念才一闪,那巨力忽然变得柔若细水,透过剑柄,顺着手心攻入经脉中来,大骇下便欲弃剑,足膝却同时一软,身不由己便要跪倒下去,而此时一道猛烈罡风正迎面打来。

云浅一滞,随即默默点了点头。

千钧一发之际,左秋心知自己若不屈膝低头,顿时便有脑浆迸裂之祸,但若是低头,在旁人看来却和跪了一跪无异,那先前自己所有言语就都将是一个笑话,当即一横心,不闪不避,将长剑猛朝地上插去。

“你这是求我?”李无忧嘻嘻笑道。

地上本是坚硬粗玉石,那知他这一剑刺去,却如中烂泥,回过神来时,惯性带领下,整个人已双膝着地,眼前蓝影一片……

云浅低低宣了声佛号,朗声道:“李施主,没想到你真是天纵奇才,竟然能在罗汉大阵中布成十面埋伏相抗,此时阵法已为你所破,贫僧认输。还请您手下留情,放了阵中高僧吧!”

“师四公子,令姐蝶翼与我一见如故,阁下不必如此多礼,这就起来吧。”李无忧大笑声中,伸手虚虚一抬,呆若木鸡的左秋穴道已解,身子不由自主地立了起来。

无忧军众人欢声如雷。

这人竟是江湖四大世家之一的师家的四少师蝶秋?李无忧此言一出,只若石破天惊,除若蝶一脸茫然外,几乎所有的人都是惊得一颤,半晌缓不过神来,唯有寒士伦与秦凤雏微微一愕之后,都是点头不迭,满脸钦服。

此时李无忧已将十面埋伏大阵第七重威力发挥出来,大阵的地上凭空多了无数藤蔓,将八百罗汉全数裹成了一个个圆球,罗汉们越是挣扎,那藤蔓越是裹紧,同时天空那些闪电也渐渐变做赤红色,而那朱雀玄火也渐成燎原之势,许多罗汉的金身都已开始融化,金水流入大地,随即消失无踪。

“左秋”大惊,却迅即恢复如常,大笑道:“哈哈!好,好,大哥和三姐都说李兄乃人中龙凤,蝶秋不信,今日才算是服了!只是小弟无论打扮做作都自认惟妙惟肖,与萧人并无二致,方才出招之际也并未使用本门武功,却不知李兄是如何猜到我的身份的?”

“阿弥陀佛,如此偏激的性情,希望阁下不要走入魔道才好!”云浅合什叹了一声,飞声落下崖去。

李无忧微微一笑,不答反问道:“李某也有个问题,我自凭栏出发,出梧州,过苍澜河,入玉门,这一路行来,都是昼伏夜出,即便休息时也用结界封闭,行军痕迹也都为我用法术还原,自问极其谨慎,却不知于何处露了破绽,竟让你们师家知道我会兵出玉门?”

“不必废话,告辞!”语声一落,人已瞬间消失不见。

师蝶秋扫了无忧军众人一眼,笑道:“元帅领兵谨慎,一路行来,更是大展移花接玉瞒天过海之计,您的霄泉系统也将保密工作做得很好,我们师家虽有密集天下的情报网,却也是莫可奈何。只不过,呵呵,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您为了行军的快速保密,所带是清一色的轻骑,只携带了少量粮草……”

“贫僧不是这……”

“百密一疏!”李无忧望着寒士伦长长叹了口气,后者也是苦笑。

“哼!信则信,不信则罢!你当真以为缺少了你禅林寺,我就对付不了李无忧?”

由于粮草甚少,这两日的补给都是由秦凤雏带一百霄泉的人在各地秘密采集,五万人所需,如此大的量,即便是分散开来,也极是一个大数目,落到有心人眼里,顺藤摸瓜的详加追查,再综合其他情报加以分析,自然可以看出一些端倪。可笑李无忧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的行军,早**裸地暴露在别人的眼皮底下而不自知。

“也是这个道理!不过贫僧希望下次相逢,施主能带上关于李无忧身份的证明,否则……”

“好了!”师蝶秋拍拍手,“在下已释了元帅之疑,却不知李兄能否也说一说师某的破绽在何处?”

“戏已看完,再不走难道留下来看你的笑话?”

李无忧道:“破绽就在你所带的牛了!”

“施主你要走?”

“牛?”师蝶秋若有所悟,却不得要领。

“风流?哼哼,那是假的!”灰衣人冷哼道,“刚才他表面是和那个贱妖精亲热,其实是向她借妖气。他本身虽然能转罗汉金系灵气为魔气,但怎如那妖精的同源妖气转化所得的纯洁?五行一旦齐备,十面埋伏阵下,便是金身罗汉也难抗其威。你还是收回他们吧,不然这八百罗汉就要残缺不全了!”

“很简单!塞外天气干燥,所产的牛与我关内相比汗孔更大,因此皮肤粗糙很多,脚蹄也厚实很多,因此我知道这批牛并非从关外带来,那阁下的身份便颇有可疑之处。”李无忧解释道。

“啊!贫僧明白了……没想到世上真有万气归元!“云浅修为见识之高,经灰衣人一指点,立时明白其中关键,“他所吸的虽皆是金系法力至阳真气,但他本身功力已达传说中的万气归元之境,自可转一切之气为任意五行阴阳所属。唉!此子真是天才啊!呵呵,再加上临阵对敌,居然还和女友亲热,谈笑风流,依稀正是昔年苏慕白的风采啊,不知你何以一致认定他就不是呢?”

“元帅见闻既博,对这些卑微琐事又如此观察入微,难怪能有今日!”师蝶秋叹息了一声。

灰衣人冷冷道:“他绝对不是苏慕白的传人!天下也绝对无人能凭一己之力完成十面埋伏之阵,哼,我明白了,刚才他一人力敌二百七十人,乃是使了传说中的妖术吸星**,借了这些人的力量为己有,这才能完成此阵!”

无忧军众士兵也是一般高山仰止神情。

据云浅所知,十面埋伏大阵,全称是十面埋伏九州聚气八荒**五行四相三才阴阳归一必杀诛魔大阵,乃是昔年大荒四奇为对付魔族第一高手燕狂人所创,只是阵成之后,燕狂人已被陈不风所败,此阵并未派上用场,而自大荒四奇失踪后,仅有百年前一代奇才苏慕白曾向四宗掌门要得此阵秘法,合四宗高手之力,才布成此阵将魔骄古长天困于波哥达峰顶,而近百年来,四宗因为一些龌龊,门下弟子甚少一起出动,此阵几乎失传,直到月前他派遣龙吟霄联络四宗弟子一起下山,此阵才重现人间,万不料今日这少年却是凭借一己之力,布成此阵!想到此处,云浅叹道:“当日吟霄回报说此子精通四宗武术,极有可能是苏慕白的传人,贫僧犹自不信,今日观之,他之修为,竟更胜昔年苏慕白十倍。他若不是他的传人,还能是谁?”

他们却不知李无忧自小孤苦,落魄时和一个牛倌同给镇上的一个财主放了好几年的牛,常听那牛倌说各地牛群的差异,早已耳熟能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