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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章 替天行道

那少年看了看那巨坑,回头瞥见那三百肥牛竟已全数晕倒,微微色变,随即嘴角却露出一丝微笑:“尝闻李无忧法力通神,断州一怒,万马齐喑,在下甚疑之。今见阁下临风一喝,群畜拜服,方知传言不虚。雷神阁下果于驯畜之技上有独到之秘!佩服佩服!”

一喝之威,竟至于斯!所有的人都被惊呆了,场中一片安静。

这话似褒实贬,一字脏话也无,却实是胜于任何毒语,非但将李无忧的法术贬得一钱不值,更连这五万无忧军也都骂了进去。此行无忧军多是痞子出生,与人斗嘴惯了的,如何听不出其弦外之意?闻之齐齐色变,勃然大怒,却不发一言,迅速移动阵形,张弓引箭,只待李无忧一声令下,便将这胆大包天的少年射成刺猬。

李无忧冲唐思点点头,猛然运功暴喝道:“住手!”这一喝声音不大,落在无忧军众士兵耳中还不觉如何,但那三百牛听来,却不啻于一个霹雳,顿时被震得全数晕倒当场。若蝶与那少年闻得声音,手法剑势也都是微微一颤,然后各自倒翻三丈,退到一旁,二人方才缠斗所在,却降下一条金色闪电,在地上炸出一个丈许方圆的巨坑。

少年本以为自己的话立刻会引来一番谩骂,却未料李无忧微笑不语,那五万痞子兵竟也是一点杂音也未发出,反是迅即地组成一个八卦阵形,用箭雨将自己彻底包围,暗自骇然这些人严明的纪律,迅捷的反应,面上却笑容不减,轻叹道:“夏虫不可与冰,畜生不可语理,古之人诚不我欺!”

唐思自是没有发现某人的龌龊想法,见他过来,说道:“主人,这少年的剑法很有些怪异,似乎对法术有克制之效,你小心些!”

师蝶秋走的潇洒,却给李无忧留下了一个不小的麻烦。

李无忧见那少年玉面朱唇,长发飘逸,虽是在与若蝶搏命,举止间却自有一种逍遥洒脱的风流态度,暗自摇头叹息:“这家伙武功虽然平平,但俊美已只比老子差那么一点点了,难怪唐思也不是他对手,若蝶半天拿他不下……”

从库巢出发,出凭栏,经梧州,过苍澜河,至玉门关,两日碾转千里,虽是有马代步,无忧军将士都已是颇为疲乏,更因为要隐藏行踪,一路上诸人也没有好好吃一顿,那三百头肥牛落入眼中时已不是牛而是香喷喷的红烧牛肉,双腿顿如灌铅,如何还能挪动半步?

在不远处是另一个更大的***,刚被李无忧狠批了一顿的朱富和唐鬼二人急于将功赎罪,正带着一帮手下捉牛捉得不亦乐乎。

李无忧当然不希望在这个是非之地久留,于是委婉规劝道:“我看姓师那小白脸阴险得很,若是他在这些牛里下了毒怎么办?毕竟我们这没有验毒专家……”

两壁间有一狭窄缝隙,仅容一人通过,而一着月白儒衫的俊俏少年正在缝前与若蝶恶战,场中剑气纵横,灵气激荡,唐思、张龙、赵虎和士兵们都退出五丈之外,按弓横剑,围了个近圆大弧,将二人圈在中央。

唐鬼将军脸上当即换上壮士一去不复还的悲壮神情,大义凛然道:“世上本没有验毒专家,吃毒牛的人多了就有了验毒专家,为了全军将士的安危,请元帅让唐鬼成为吃毒牛的第一人吧!”

从出梧州,踏入玉门地界开始,绿色的毒雾就一直笼罩着前进的路,但真的到了关前,那雾气反而淡了,二十丈内竟也可以见物。李无忧远远地即见两片绝壁成缝,壁上斗大红字历两千年风雨,早已斑驳不堪,但那深入石壁的银钩铁划却矫健纵横,隐隐有庄严不可亵渎之威,显然是那三万禁武经了。

“不不,唐将军德高望重,望重德高,乃我等典范军中柱石,如何可以冒此奇险?请将军将此重任交与在下吧!”众痞子都争先恐后慷慨激昂地表示愿意舍命换君子。

寒秦二人相视一笑,策马相随。

“靠!你们这帮兔崽子……”李无忧话音未落,众痞子已一溜烟跑了个干净——无忧军纪律严明果然不是盖的,连抢吃的都如此整齐一致……

“***,你现在好像比我自己对自己还有信心了?这可不是个好现象。”李无忧喃喃嘟囔了一句,带马朝前方奔去。

于是被毒雾笼罩了千年的玉门关下,终于有了烟火。尖叫欢呼声中,浓烟带着肉香腾空而起,引得高空的飞鸟纷纷寻觅而来,却刚近毒雾便中毒坠落下来,立刻引来阵阵更大的尖叫欢呼声。众痞子三五成群,大块吃肉大碗喝酒,大哼《十八摸》好不畅快。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从京师带来的歌舞团被柳随风强留在了潼关,但这并不妨碍众痞子的好心情,纷纷**着精壮的上身,在达摩亲书的禁武经壁下猜拳比赛画乌龟和跳钢管舞,玩了个不亦乐乎。昔年江湖中人“过路躬身,捧剑而前”的佛门圣地,被这一帮妄人搞得鸡飞狗跳,说不出的乌烟瘴气。

“呵,天下又有什么事能难倒李无忧的呢?”寒士伦轻描淡写地一笑,神情间却是说不出的自信。

对此李大元帅除了苦笑还是苦笑,不无自嘲地对寒士伦道:“前有蓝破天玉门关外点燃烽烟,屠杀百万降军;后有李无忧玉门关内点燃篝火,烹宰三百肥牛。将来的史书上少不得要如此浓墨重彩地给老子加上一笔吧!”

“寒先生,事情有些麻烦了!”李无忧叹道。

寒士伦笑道:“元帅的意思学生明白,不过怕是过虑了。玉门关虽然处于人烟稠密的梧州和断州之间,但毒雾笼罩达三百方圆之巨,便是最近的北方丈禅林寺离此也有十余里,目力再好的人也无法发现此处。我们服的解药可支撑一天之久,让将士们在此吃肉休息,其实比之任何结界都安全,且不易暴露行踪。”

“一夫当关,万人莫敌?”李无忧大大地吃了一惊,张龙赵虎二人武功已然不俗,唐思本就武术双修,近几日经自己亲自指点后,实力更是暴增,绝对能排进妖魔榜前十了,这三人再加上万精锐士兵,居然挡不住一个少年?他转头看了一眼若蝶,后者点头,随即消失不见。

“安全?嘿嘿……”李无忧话音未落,忽听一声悲天悯人的佛唱响起,“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报告元帅,前方士兵已到关下,却有一少年书生带了三百头牛拦路,三军无人可挡,王定将军请示是否使用无忧箭阵!”他正自沉吟,秦凤雏已回报过来。

这声音本不甚大,五万无忧军人人听得清清楚楚;声音本身也是仁慈平和,浑无半丝霸气,但落在诸人耳里却不啻晴空一个霹雳,头目为之一阵晕眩。

上次断州战役,他引动天雷,炸翻了万余萧骑,自己却也昏迷跌落马下,醒来的时候这马已跑了个无影无踪,这次他刚至梧州与断州的交界外,便听一声长嘶,群马窜动,这马竟又灵性十足地奔了回来!

“梵音佛唱!”李无忧一凛,随即右手一扬,大声喝道,“全军集合!”手指扬处,一道儿臂粗细的红光自掌心暴射而出,直冲而起,及至入空五丈处,忽地大亮,空中现出一个十丈方圆的半透明金光壁罩,红光顿时散开,化作一群火鸦,撞到壁上,金电激闪,伴随着一声雷鸣般惊天动地的钝响,火鸦陨坠,那金色光照也变做绚烂如烟花的片片金碎,慢慢消失在虚空中。

“***,你这臭小子什么时候都不忘耍威风!”李无忧笑骂一声,拍了拍瘦黄马的头,随即却轻轻叹息了一声,看到这匹貌不出众的通灵神驹,他就想起了慕容幽兰。

士兵们顿时清醒过来,齐齐使了个鲤鱼打挺的动作,将手中酒肉一掷,同时足尖一钩一挑,脚下兵刃顿时落入手中,仿佛是千万个绿点朝李无忧汇集。十息之后,五万人已整齐有序地站到李无忧身前丈外。

身后群马顿时也齐齐止步,纹丝不动。

下一刻,五万人齐吼出新楚军歌的第一句:“莽莽大荒,天河汤汤。百战百胜,唯我楚邦!”声音高亢如云,震天动地,玉门关上方丈山为之一颤。

“吁~~”前面的队伍忽然停下,正自沉思的李无忧忙带住了丝缰,瘦黄马一声长嘶,人立而起,前蹄一撩,随即钉在原地。

话音落下,场中鸦雀无声,人人肃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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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如此一支军队,老子倒要看看谁敢挡我北出玉门?”望着面前这支纪律严明训练有素的精锐之师,李无忧心中顿时涌起“一军在手,天下我有”,试问天下英雄谁与争锋的万丈豪情……

这在以后渐渐成为无忧军的传统,将士出了错,罪不当诛的时候,棍刑类的处罚往往舍去,而是改作罚钱或收取其心爱之物——痛在心上,比痛在身上,效果似乎更好许多。

“咦?”不经意地扫了眼前黑压压的人群一眼,他忽然发现有点不对,但已然是迟了——忽听身后一个公鸭似的尖锐嗓子神经兮兮地喊道:“何方秃驴胆敢在面相儒雅骨骼清奇的唐大将军面前装神弄鬼?有种出来和老子单挑!说好了,江湖规矩,一对一,谁也不许叫人帮忙……”

后人在评价李无忧的领兵方略时,常大跌眼镜,只因此人做事实是不循常理。譬如这次他领兵自凭栏关以来,出梧州,过苍澜河,借道断州,兵发玉门,一路顺风顺水,平安无事,唯有朱富这厮拍马既是高手,领兵便难免让人大失所望,所率领的第五万骑队总是慢其余四个骑兵队一拍,王定多次训话,这厮自恃李无忧宠,并不理会,王定无奈,报于李无忧,后者嘻嘻一笑,也不责罚,只是此后总在朱富浏览某些“绝世好书”的时候不适当的出现一下,却每每让朱富痛及心扉,伤心欲绝,从而奋发,此后他所率领的第五骑兵大队居然成为所有无忧军中作战最勇猛的部队,锐不可当,所向披靡,除李无忧外所有人都大跌眼镜……

“扑通!”无忧军众人皆倒。

哭声立止,马蹄声铺天盖地……

“我靠!这个白痴……”李无忧暗自抹了把冷汗,转过身来,果见三丈之外,一位五短身材的仁兄一柄大剑横胸,正一副嚣张加弱智的模样紧张地四处张望。

“再不快跟上,你藏在裤裆里的《龙虎豹》也保不住了!”一个声音远远传入耳来,“如果你能够赶在所有部队的前面,本帅说不定可以考虑一下将绝世好书都还给你。”

而让李无忧和众将士差点没呕出几十两血的是,一位白眉白须的白衣老僧正笑眯眯地背对他而立,这个白痴却全然不知,反是张牙舞爪一步步朝玉门关外寻去。丢人能丢到这份上,除李无忧外,舍唐鬼其谁?

下一刻,唐鬼才一愕然,朱富已仰天狂哭:“呜呜!先是插图版《金瓶梅》,紧接着是绝版《玉蒲团》、中文完全破解版的《花花公子》,现在连《杏花天》这种没品位的垃圾也抢,李无忧,你还是不是人?”

眼见他便要进入关下,白衣老僧忽然僧袍一挥,唐鬼扑通一声倒在地上。

“哼!”失去发飙理由的朱富重重哼了一声,转头戟指李无忧的背影,怒火冲天,“这个禽兽,连我三钱银子买的地摊货都不放过……”

“老和尚你对唐兄弟做了什么?”无忧军众人顿时拔剑引弓,对老僧怒目而视。唐鬼人虽丑,却笑料百出,憨厚可爱,在军中人缘极好,见他不明不白地摔倒,众人顿时急了。

“你……原来大荒最伟大的人就是大哥你啊!如此大公无私,精忠报国,正是国家栋梁朝廷柱石百姓福音,阿鬼自愧不如!”唐鬼虽直,毕竟不是白痴。

“没事,大师只是对他施了昏厥术!”李无忧摆了摆手,示意众人不要轻举妄动,随即大踏步走了过去,眼见这僧衣如雪的老和尚独立路中,很潇洒地双手合十,袍袖无风自荡也就罢了,偏是面无表情,一副天下和尚我最酷的衰人样子,不禁有些恨恨,当即朗声道:“这位和尚,你明白不明白,你这般挡在大路中央,很是影响交通吗?”

“老子怎么了?”朱富双拳怒握,目露凶光。

“施主你错了,来即是缘,过即是法,大路通南北,和尚在中间,过既是不过,不过既是过,善哉……”

反应过来的唐鬼手指直指刚刚还号称“大荒指南针”的某人的面门,大叫:“哦~~原来大哥你……”

“砰!”

“那我勉为其难就代天下的百姓收下你这份厚礼了!”李无忧口头谦让,双手却没半点勉为其难的意思,老实不客气地将书收入怀中,扬长而去。

“哎哟!施主,贫僧在和你讲道理,你怎么乱打人?”

“不……不勉强……”朱富心在滴血,但慑于某人的淫威,“才怪”两字却怎么也吐不出来。

李无忧收回不小心放在老和尚脸上的拳头,微笑道:“和尚,你佛法如此精湛,难道连这点都领悟不了吗?这打既是不打,不打既是打。如今我虽然打了你一拳,但其实等于没有打你,而你虽没有打我,但已等于打了我一拳!咱们早扯平了啊!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这样啊……会不会太勉强了?”李无忧装模作样道。

老和尚苦笑着摸了摸鼻子,说道:“施主你这是曲解佛法真意,死后要下阿鼻地狱的!”

朱富抬头见那书很是眼熟,这才觉出手中一空,急道:“这是俺爷爷的爷爷的爷爷去世前留下的绝世好书,元帅你……”抬头撞到李无忧满脸笑意,手势顿时一顿,语声随之一滞,狠狠咬了咬牙,颤声道:“元帅你……您要是喜欢,尽管拿去!我这也算是为国捐……捐书,大大的光宗耀祖!”

“我靠!”李无忧一听就火了,“佛本无法,怎见得你的法才是真,我的就是曲?老和尚,你知道不知道,你现在所做的勾当,用一个字来形容,就是,蛮不讲理!大家虽然不是很熟,但有空没空,到法院虽然告你个形象丑陋,妨碍市容什么的也不是不可以,老子和皇上关系那个铁,到时候罚你到皇宫内院当个死太监,一辈子见不得人,也不过举手之劳!你别老是摇头,我的话你究竟明白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