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这次还成。”
褚青品了品，不禁摇头，随即试验第三种。迈左脚，右脚不拖不点，但脚尖落地的距离，总差了左脚半寸。
他心中欢喜，开始一遍遍重复枯燥的动作。
“啧，还是差点！”
话说天狗瘸腿的原因，作者只简单写了句“战场负伤”，并没有详细描述，所以他得自己补足。
他抿着嘴，停在那儿思索半晌，又换了种方式。左脚仍然迈一步，然后右脚不拖，只轻轻点了一下，便迅速跟上。
导致瘸腿的病因有很多，包括骨骼畸形、肌肉萎缩、神经受损等等。而他设定的，是右腿在战场上骨折，由于没得到及时治疗，才落下了毛病。
人行走都是由神经控制的，要刻意装出那种失衡感，是挺困难的事情。就见他来来回回地溜了好几圈，始终觉着别扭，自言自语道：“不对不对。”
为了弄清楚这个，他专门去问了骨科大夫，看了海量的病历资料和图片，并且观察那些跛脚的人如何走路。整整花了一个礼拜，才算将天狗的体型特征完善。
褚青穿着睡衣，对着面大镜子，正在一瘸一拐地走路。肩膀微倾，左脚先迈一步，右脚稍拖住地面，再往前一划。
不仅如此，自电影立项以来，褚青对角色的思考几乎占据了每一分钟的空闲。这样细细雕琢的过程，既熟悉，又陌生。
夜，客厅。
之前的《天下无贼》《世界》和《人皮客栈》，虽然也是拍戏，但心里总有一股说不出的乏味。就像跟范小爷的日子，只存在习惯，却没了激情。
……
可《天狗》不一样，他找回了久违的兴奋感，那种战栗的，激荡的，从心里蓬勃欲出的东西。
他不喜欢这种玩法，可有时候就得妥协：四部电影的投资压在那儿，还有那么多人要养活。不刷脸，怎么拿广告，怎么提升名气，怎么令煤老板和粉丝们保持信心？
上一次有这种感觉，还是《盲井》的时候。
短短几天，褚青接受了三家电视台和五家报纸的采访，车轱辘话轮番说，说得自己都想吐。
不知不觉，已是深夜。
这些都是资本，拿出来炒一炒，连底气都足了几倍。何况王姐的战斗经验丰富，将事件控制在一个既有曝光度，又不至让人反感的程度。
褚青把自己蹂躏到筋疲力尽，才心满意足地洗漱睡觉，结果刚躺下，手机就响了。他按了接听，媳妇儿那清亮亮的声音便传了出来：“你干吗呢？”
说白了，不算丢人。
“没事，琢磨琢磨戏，你呢？”他笑道。
《速度与激情》系列算不上大制作，但在全球也有一定的粉丝与关注度。褚青扮演的Han，约摸有二十来分钟的戏份，地位很重要，相当于男主角的领路人。
“我们刚吃完宵夜，一会还接着拍，今儿得干一宿呢！”
成龙、李连杰、周润发……满打满算都扯不开这几个人，而且他们的定位全是动作明星，特单一。人家不想看你秀演技，打得精彩就OK。
“啊？你们前段剧本还跟不上呢，这会怎么加快进度了？”他愣道。
因为自李小龙时代起，便有许多华人演员跑去好莱坞发展，说是发展，实际就是混。能出演主流商业片的很少，能在主流商业片中担当重要角色的更少。
“哈哈，你可不知道！”
效果不错，娱乐圈还真颤了两颤，朋友们也纷纷致电恭喜。
丫头傻了吧唧地笑了几声，道：“财神都快被老尚逼疯了，关屋里不让出门，两天一集，两天一集，愁得直掉头发。”
话说他回国不久，王姐便启动了一波宣传攻势，电视台、纸媒、网络，全方位出击。眨眼间，关于他出演速3的消息，铺天盖地地席卷全国。
“拉倒吧，他有头发吗？”
“亚洲的胜利，华裔导演盼褚青带来大惊喜！”
褚青撇撇嘴，叮嘱道：“那你自己注意点啊，山上可冷，别冻着了。”
“褚青专访：参演好莱坞电影并非首次，刚与昆汀合作。”
“哎呀，我又不是小孩儿！”
“褚青加盟《速度与激情3》，片方已正式确认。”
那边忽然没了声音，似乎避开了人群，轻声道：“跟你说个事儿，小磊哥刚联系我，说有部戏缺个女主角。”
……
“什么片子？”
他觉着《放逐》最棒，可惜老杜不鸟他。
“他们投资的一部，叫《墨攻》，导演叫什么张之亮，好像香港的。”
反倒香港那边，还不时发过来一些剧本，烂的一逼，像《伤城》《父子》这些就算挺有诚意的。
“张之亮？”
褚青靠第六代的作品起家，现在却愈行愈远。
褚青想了想，恍然道：“哦，他啊！我还真见过一次，但没说上话。他片子在香港口碑挺高的，号称文张武徐嘛。”
至于其他人呢，张元在拍《看上去很美》，王超在拍《江城夏日》，路学长则鼓捣了一部数字电影……他们浮出水面之后，似乎比以前沉默许多，不声不响地拍电影，以及偶尔的牢骚与茫然。
“行，那我就接了啊！”
或许是近年的政策开放，给了他一股莫名其妙的自信心。
丫头没二话，无条件信任老公，又道：“哎，姜文那边咋样了？别坑完咱们的钱，到时候拍拍屁股走人了！”
由于《颐和园》的题材过于敏感，朋友们劝过娄烨很多次，他却坚持自己的想法，不仅拍了，还要去送审。
“他那边差不多了，估计下月就能启动。”
虽然他始终认为褚青比郭晓冬更加合适，但同样的，没有向老朋友发出邀请。因为戏中有大量的激情镜头，上下皆露，这种尺度任何演员都得好好考量，何况是范小爷的老公。
“哦，那就行……”
娄烨的《颐和园》快杀青了。
她顿了顿，莫名变得很犹豫，道：“那个，要不等年底咱们再去看看吧。”
其实拍《世界》的时候，老贾就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以至于有了一次很别扭的合作经历。在他看来，那个曾在余力为的镜头中青涩腼腆的年轻人，早已流浪在汾阳县城的街头。
“呃……行，反正现在也忙。”
他这次根本没联系褚青，直接找了自己的乡下表弟三明来担任男主角，而女主角还是赵涛。并非两人之间的友情出了裂痕，只是他觉得，青子现在有些浮躁了，不符合片中那种安静流淌的气质。
褚青抿了抿嘴，明白媳妇儿说的是什么事儿，心里蛮不是滋味。毕竟在国人的观念里，两口子能搞到去看医生的地步，那特么不如分了算了！
贾樟柯的《三峡好人》开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