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忌惮于微子启，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后面的大高个却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当即回话：“我们看到你杀了楚家全族！”
认识，当然认识，认识到他看到她就觉得头皮发麻。
楚微心底微颤。
常乐警惕着看着她，不知道应该怎么回她这句话。
她还没说话，微子启就先接了话：“在哪看到的？”
楚微眼睫微颤，缓和了一会儿便出声开口：“请问，道友可是认识我？”
对方声音冷静而平淡，但不知道为什么，楚微侧目去看微子启的时候，总觉得他身上带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攻击性。
常乐这边的人全都震惊地睁大眼睛，看看微子启，又看看楚微。
就像……就像是如果下一秒那边清屿山的人回答刚刚在旁边全场目睹了这场屠杀，微子启立刻就会动手，让他们跟刚刚那个倒下去的女人一样。
微子启：“我徒弟。”
这几日相处下来，楚微越渐明白，她的师父，微子启，并不是什么良善人。
“这……这位……御礼真人，这位姑娘是？”常乐看着楚微舌头都开始颤了。
甚至，想到在幻境里面，面对自己心中所求，微子启都能眼都不眨的一剑刺过去，这会是一个怎样理智而冷血的人。
楚微皱紧眉头，她察觉到了对方看到她的反应，这反应不太妙。
“海市蜃楼！我们在清屿山看到了海市蜃楼，很多人都看到了，但我们不知道是真是假，所以我师父派我们前来查看。”又是大高个回答的。
常乐先是一愣，然后朝站在微子启身后的楚微看去，就那么一眼，常乐整个人像是被雷劈中了一般，僵在当场。
微子启朝后山的方向看去，方才他不知道搞出幻境的是什么东西，现在海市蜃楼四个字一出，他心中立刻了然。
就在他仔细琢磨的时候，身后的大高个戳了他一把：“常师兄，你看那个姑娘。”
楚家的后山下面，或许藏着条蜃龙。
常乐见对方又不说话了，他有些忐忑地舔了舔唇，努力的先找个话题让场面不至于这样僵硬，但他找不到，他是一心修道的人，日常都在清屿山修道，外人都没见到几个，当然没有那口若悬河的功夫。
若是蜃龙作祟，什么样的幻境它做不出来。
其实他并没有多了解都承颜，只是很多年前在他师兄的继任大典之上见过那么一次，不过是仗着自己的记人水平高来给人一种他对对方很上心的错觉。
“御礼真人……这，这到底怎么回事啊？”常乐磕磕绊绊地问。
微子启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微子启微抬眉梢：“我们赶到之后，楚家就已经是这样了，小微一直跟我在一处，与她无关。”
常乐脸上露出点欣喜之色，为自己被修真第一人知晓而激动，“是，家师正是嘉林圣使。”
他说话就是一个腔调，平静却分外有力，让人根本分不出其他心思去想他话中的真假。
“哦，嘉林圣使。”微子启说了一句。
“对了，我刚刚一路过来，发现这里还有一个活口，等她醒来，你们可以问一问她。”微子启侧身让出后面那个倒下的女人。
对面的人立刻抱拳恭敬道：“在下清屿山常乐，哦，我师父是清屿山都承颜。”
楚微抬眼看向微子启，对方脸色似古井无波，看不出丝毫波澜。她吞了吞口水，沉默着也侧了下身，彻底露出倒下去的那个女人。
微子启眉眼冷淡，“楚家上门求救，说楚家遇难，求我出手。”他抬起一双眼看向对面的人，“你们又是谁？”
她心中震撼非常，不知该激动还是还害怕，眼前的人是为她撒谎，她或许应该感到高兴，但对方面不改色的样子，让她心底有点慌。或许是因为，她对所谓正道的印象就是不分青红皂白的良善，突然这里面出了个没有原则的异类，就让她觉得违和。
虽然还不太确定对方是不是假冒，但修真第一人的名号摆在这里，一般人不敢假冒，敢假冒的肯定不是一般人，怎么看都不是他们能招惹得起的。客气点总没错。
常乐看到倒下去的女人，立刻跑了过去，他先探了探鼻息，对方的确还有气，常乐心中松了口气，到底是怎么回事，等人醒了就清楚了。
对面的人刚刚还是副怒气冲冲的模样，这会儿已然变了脸色，他们还有点迟疑，低声询问：“御礼真人为何来楚家啊？”
但常乐又抬眼看向楚微，神色变得极其复杂，他心中翻来覆去的想了半天，才同微子启吞吞吐吐地开口，“御礼真人，你，你们要回洞真墟了吗？可否，等这位夫人醒了之后再离开？”
只是御礼真人微子启原来这样年轻？
若人醒了，直接指认楚微，可他们人又不见了，那他该怎么办。
洞真墟微子启，修真界谁不知道他的名字！分神八阶的修真第一人，这还有什么可质问的？！就算楚家的事真是他做的，他们来的这几个人压根就不够对方打的。
“我们不会离开。既然你们看到了海市蜃楼，就还有更多的人看到。”微子启眼睛眯了眯，“等着吧，还会来很多人。”
还想说话质疑的人顿时将所有的废话都咽了回去。
此话像是一记重锤锤在楚微心口，但又是一语成谶。
前面的人分明不信，他还想说什么，微子启又开了口，“在下洞真墟微子启，若道友不信，可随我去洞真墟慢慢商讨。”
他们从楚家宅院离开，在蓉城之中找了家客栈等着，一晚过去，蓉城挤满了修真人士。
正在她想着要不要直接杀人灭口的时候，微子启往前站了一步，站到了她身前，微子启看向说话的人，启唇：“楚家之事与我们无关，我们只是碰巧来楚家有事。”
先是蓉城周边的，到后来是北方那边来的。
她的剑也来不及收，到时候，定是百口莫辩。
步荣华是在第二天到的，步荣华找到微子启的时候，本就苍老的脸上更显疲态，微子启离开的时候他们闹的很不愉快，但步荣华的性格向来是今日吵，明日就忘了，更何况还是当下这样的情况。
这整件事就像是有一双大手在后面操控，哪个时间点做什么样的事都是被这双手安排好的，若之前他们来的再迟一点，微子启再晚一点看出他们所处的其实并非现实，而是幻境，他们就赶不及将刚刚大吼大叫的女人弄晕，他们一定会跟来的这一群人直接撞上。
“到底怎么回事？”步荣华拍了拍桌子问。
楚微冷着一双眼，这人来的这样巧，让她不能不多想。
楚微在微子启房间，步荣华坐着，她就站在旁边给步荣华倒上一杯茶，步荣华看到她的动作，心中只觉得极其违和。
“你们是谁！楚家跟你们有什么仇怨，你们要下此毒手！”为首的弟子怒气冲冲地质问。
楚微杀人的景象一样以海市蜃楼传到了洞真墟。
一行穿着青灰色衣袍，梳道士发髻的男人闯了进来，隔着一个小院，对方十几人看到他们，眼睛里迸出忌惮与杀意。
幻象里的楚微可不是这么乖巧的模样，她提剑杀楚三的时候，那张脸就如一尊浴血的杀神一般。
楚微攥紧手，侧目朝入口处冷眼看去。
感觉到步荣华的目光楚微也不避让，她垂着眼退到微子启身后，沉默着不说话。
便在一阵沉默之中，被妇人抱在怀里的孩子不知道感觉到了什么，突然哇的一声痛哭起来，而就在此时，外面响起一阵嘈杂之声，有人冲了进来！
微子启侧目抬眼朝她看去，向来温和的人此时待她也同样温和，“小微，你先回你的房间。”
微子启沉着眼，他的目光穿过长廊，朝楚家后山看去，后山明显有东西，但他没有感觉到一丝灵力波动，也因此在第三次幻境之中，他没有分辨出来。所以到底是法器还是妖物或是其他什么，他无法判别。
楚微知道他们有话要说，她点了点头，应了声好，就乖乖的走出了房门。
楚微抿紧唇，“师父，咱们刚刚为什么会在幻境里？”
步荣华看着她的背影，眉头紧皱成一团，等她走出了门，将房门关上，步荣华抬手就给整个房间造了个小型的结界，这样外面的人根本就听不到里面在讲什么。
他省去了一句，此剑应是神器。普通的凡物，怎么会有这样的灵气。
楚微走了两步就察觉到了身后房间的变化，她背脊一僵，但很快她就反应过来，举步就想回自己的房间。
微子启也将这一幕尽收眼底，他抬眼看了楚微一眼，随即说：“收着吧。剑有灵，认定了你。”
刚走了两步，身后就响起一道让她熟悉万分的声音。
楚微眼底闪过震惊之色。
“楚微。”那声音似笑非笑，带着点魅惑与勾引，又带着无限嘲讽。
楚微看着手里的剑，这剑来的十分怪异，她其实半点都不想要，这把剑还不知道是不是有人故意送到她手里的证据，她这个念头刚刚升起，手里的剑好似就有了感应，在楚微手里剧烈的震动起来，然后在顷刻之间消失在楚微手心之中。
楚微回头看去，便看到了顾蜀舟那张十分欠揍的漂亮脸蛋。
“把你的剑收起来。”微子启同楚微开口说。
“没想到啊，几日不见，你都可以以一人之力屠尽楚家满门了。”顾蜀舟负手朝她走过来，他歪着头朝她笑着，却又像是在打量她。
她的师父，真的很不一样。
楚微眨了眨眼睛，有些不解地压低眉梢朝他看去：“顾医师何出此言呀？”
空气里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楚微看着微子启的眼神充斥着惊诧。
顾蜀舟看到她的表情就笑了，楚微，依旧会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