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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神圣家族(5)

他当然会对那对兄弟感兴趣,因为那也是他的兄弟……路易吉·博尔吉亚,胡安·博尔吉亚,那是教皇的两个婚生儿子。

“路易吉·博尔吉亚,胡安·博尔吉亚。”西泽尔轻声说,“很早就想认识他们了。”

仅以年龄计算的话,路易吉是长子,西泽尔是次子,胡安算是三子,最小的是妹妹阿黛尔。但在路易吉和胡安的概念里,他们那个家根本就只有兄弟二人,西泽尔和阿黛尔都是错误,不该存在的错误。

年轻人身边坐着一个八九岁的男孩,也是金发和海蓝色眼睛,一眼就能看出和那名优雅的年轻人是兄弟,但这男孩强壮得像一头小狮子。

他们的母亲是地位不凡的美第奇家族的女儿,而西泽尔的母亲只是个身份不明的东方女人,他们生来堂堂正正,享有作为一名博尔吉亚应当享有的一切,西泽尔生来鬼鬼祟祟,所以他必须和父亲交易才能换得回到翡冷翠的机会。

贝罗尼卡指的那个年轻人坐在桌子对面,十六七岁的年纪,一双略显忧郁的海蓝色眼睛,扭头之间头发荡漾着耀眼的金色。

但今天西泽尔跟他们同桌进餐,那对兄弟显然相当不自在,哥哥路易吉还能摆出漠不关心的模样,弟弟胡安却不时地递来仇视的眼神。

西泽尔一怔。

西泽尔没有回应胡安的目光,他坐得笔直,低头看着自己面前的一小块区域。他的面孔苍白而军服漆黑,去掉那件血红衬里的大氅后,他身上就只剩黑和白两种颜色,如同墨笔在白纸上勾勒出的人像。

“对面坐着你会感兴趣的人哦。”贝罗尼卡凑到西泽尔耳边,露出一个小狐狸的表情,手指凌空戳戳。

这时家长们也踏入了镜厅,他们从餐桌旁经过的时候跟某些男孩女孩打招呼,神态慈祥,然后在上首落座。

无论男女,他们每个人都像明珠美玉那样无可挑剔,举手投足之间显得胜券在握。托雷斯的话再度浮现在西泽尔的脑海里:“能够参加这场晚宴的都是博尔吉亚家族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他们都很优秀,进攻性十足,不喜欢失败。”

男孩女孩们都端正了坐姿,以最得体的微笑向老人们点头致敬,镜厅里立刻安静下来。

有些人还特意更换了进餐的礼服,白色蕾丝的领口和袖口,用银线绣的合欢花纹熠熠生辉,女孩们则是鱼尾的礼服裙,颈间戴着家传的项链。

“孩子们,又是家族晚宴的日子,很高兴我们又见面了,你们中的好些人长高了,女孩子变得更漂亮了,我们长辈都很高兴。”坐在长桌尽头的老人淡淡地说,“今天有些新来的孩子,不如用餐前大家都自我介绍一下,相互认识吧。”

在夏宫外的草坪上西泽尔还看到了贵夫人和三四岁的小孩子,但是进入镜厅用餐的都是十几岁的男孩女孩,最小的跟他差不多大,年长些的看起来应该有十八岁。

孩子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几个孩子透出了跃跃欲试的表情,显然是想给家长们留下个深刻的印象,却又不知道这时候按照规矩该怎么开始。

这时候其他孩子也都到了,在侍者的引导下在属于自己的座位上坐下。西泽尔的座位算是相当不错的,在餐桌中段靠近上首的位置,贝罗尼卡的位置就在他旁边,这个漂亮的女孩一直用眼神示意他该怎么做,也让他不那么形单影只。

“转圈吧,就从佩德罗开始,谁叫你是这些孩子里的大哥哥呢。”为首的老人说,“可要给弟弟妹妹开个好头啊。”

悬挂在餐桌上方的巨型水晶灯亮了起来,周围玻璃的镜子反射灯光,他们仿佛置身于一块巨大的水晶之中。

座位最靠前的男孩站起身来,优雅地躬身行礼:“我的名字是佩德罗·博尔吉亚,我尊敬的母亲是朱丽叶·格里高利,今年我十七岁,很高兴能看到更多的弟弟妹妹来参加家族晚宴,我为你们骄傲,如果有什么地方我能帮忙的,请一定要告诉我。”

这个她不说西泽尔也猜得出来,一张极长的桃花心木餐桌摆放在镜厅的正中央,餐桌两侧摆满了东方出产的名贵白瓷和刀叉,印着家徽的蓝色餐巾,看这张桌子的大小,能容纳五十个人同时进餐。

“只说名字只怕不容易留下印象吧,佩德罗你可太谦虚了。”为首的老人笑了,“佩德罗可是教皇国首屈一指的数学家呢,十七岁就考进了恒动天学宫,还是财政总长的首席秘书,很多人说未来的财政总长非佩德罗不可。”

“这间大厅叫镜厅。”贝罗尼卡说,“晚餐就在这里进行。”

“希望能做好自己的事,将来为家族做贡献。”佩德罗谦虚地说。

最后一道门打开的时候,呈现在西泽尔眼前的是异世界般的景象,数以百计的巨大镜子包围了他们,镜子之间相互反射,到处都是贝罗尼卡,也到处都是西泽尔。

新来的孩子们都流露出惊讶的神情,这个谦逊寡言的佩德罗哥哥只有十七岁,就已经被人认为有接替财政总长的潜力,财政总长……那是掌握国家金库的人啊!

夏宫内部装饰极其精美,雕刻精美的立柱像是白色大理石的森林,所有能绘画的地方都画满了壁画。层层叠叠的白色大门在他们面前打开,每一道门里面都是一种全新的风格。

果然能被邀请来参加家族晚宴的孩子没有简单的,三万五千人的庞大家族,多少同龄的孩子,却只有这些有资格坐在这张餐桌上。他们既是兄弟姐妹,也是竞争者,他们中最优秀的人,将来或许会成为新的家长,坐在长桌的那一端。

“这座建筑叫作夏宫,”贝罗尼卡说,“本来是夏天家里老人们避暑的地方,但现在是家族聚会的场地了。”

而西泽尔在看那些家长中唯一一个穿黑色衣服的,教皇隆·博尔吉亚,曾经,那个男人是否也以孩子的身份坐在这张餐桌上的某个位置,西泽尔忽然很想知道。

家长

“罗伯托·博尔吉亚,我尊敬的母亲是玛利亚公主,今年我十四岁,正在内务部做管事的实习,跟随一位我暂时还不能透露名字的红衣主教。希望跟佩德罗哥哥学习。”

“晚宴开始了!”贝罗尼卡一扯西泽尔,纱裙飞动,鞋跟嗒嗒,男孩和女孩飞跑着踏上白色的台阶。

“波菲里奥·博尔吉亚,我尊敬的母亲是特雷莎女伯爵,今年我十五岁,现在在山中的修道院担任院长,理想是侍奉神成为红衣主教。”

这一刻巨大的礼花在空中爆开,照亮了山峰和裂谷,也照亮了男孩女孩的侧影。白色的家族圣殿被礼花染成童话般的色彩,不知藏在何处的教堂敲起了钟。

孩子们一个接一个地站起来自我介绍,无非是自己的名字、自己的母亲、自己最得意的事。

她的气息芬芳而温暖,让人仿佛坠入云中。

贵族之间相互联姻,父亲的门第固然重要,母亲的门第也是越高越好,提及母亲的姓氏和爵位是理所当然的。

握手的瞬间贝罗尼卡略微使劲一扯西泽尔,凑近他的耳边:“其实好多人都想跟你打招呼,枢机会的小黑山羊嘛,大家都对你很好奇,其中还有好几个漂亮女孩哦。现在她们都在偷看我们呢!”

真正令人惊讶的是他们正在做的事,这群尚未成年的孩子竟然已经在国家机构中占据了某些重要位置,以他们的发展轨迹来看,确实可能出现枢机卿、内务总长、财政总长那样的大人物。

月光下她的美令十二岁的男孩也为之动容,她耳垂上挂着荆棘玫瑰的家徽耳环,晃动的时候带着水波般的光。她向西泽尔伸出手来,西泽尔只能像大人那样去握她的手,她的手修长柔软,带着令人心动的温度。

西泽尔忽然意识到父亲对自己的培养在贵族圈子里并不特别,而是一种常态——通过父辈的权势,把普通人要努力几十年才能获取的东西早早地赋予天赋优秀的孩子,以期打造出新一代掌握这个国家的人。

“不,但我听过你的名字,你很有名,我们都想你总有一天会被邀请参加家族晚宴,你果然来了。”女孩歪着头看他,金色的长发在脸侧垂下,如同瀑布,“贝罗尼卡·博尔吉亚,叫我贝罗尼卡好了。”

今天在座的都是未来的权力者,每一个都炙手可热。

“我们见过吗?”西泽尔有些吃惊。

“路易吉·博尔吉亚,我尊敬的母亲是苏珊娜·美第奇,我今年十六岁。我刚刚考入恒动天学宫研究神学,希望有机会向佩德罗哥哥请教。”路易吉淡淡地说。

托雷斯说得没错,家族晚宴上果然有漂亮女孩。事实上无论男女,博尔吉亚家的人多半都容貌出众,除了那身漆黑的军服,西泽尔在他们中并不多么显眼。

佩德罗脸色微微地变了。他内心里是很为自己以十七岁的年龄进入恒动天学宫这件事自豪的,可路易吉·博尔吉亚只有十六岁……那不曾说出的理想是要代替父亲成为未来的教皇吧?

她应该比西泽尔大出那么一岁或者两岁,加上女孩发育早于男孩,已经有了些大女孩的风韵,四肢纤长,胸口微微凸出,美好的曲线带着少女特有的青春质感。

胡安·博尔吉亚却没什么可说的了,毕竟年纪太小,这个好胜的男孩憋红了脸,最后说:“我的理想是未来当上十字禁卫军的元帅!”

那是着一身火红色紧身衣的女孩,紧身衣上绣着金色的常春藤,外面又套了红色的纱裙,整个人就像是一团热烈的火焰。

大家都笑了起来,孩子们之间互相比拼的紧张气氛一下子淡下去了,其乐融融,像是和睦家庭里长辈和孙辈的聚餐……老人们关心孙辈的成长,孙辈们争相表现自己的优秀,那么的……美满。

“西泽尔·博尔吉亚?”居然有人冲他打招呼。

“我叫贝罗尼卡·博尔吉亚,母亲是谁大家都知道咯!”贝罗尼卡站起身来,一甩头发,不得不说她是个亮眼的女孩,尤其是那身凸显曲线的衣服,坐下还不觉得什么,起身就让很多男孩眼睛一亮,“现在在学舞蹈,理想是成为舞蹈家。”

他又饮了一口杯中的液体,看起来像酒,其实是微酸微甜的葡萄汁,果然是给孩子们准备的饮料。

原来是个学舞蹈的女孩子,难怪会穿那样的紧身衣和纱裙。

但在这里他觉得自己像个小孩子,这里有的是大人,跟他一样流着博尔吉亚之血的大人,好像天塌下来都会有大人去顶着,他可以放松下来漫无目的地玩耍。

“贝罗尼卡真是淘气,”一位家长呵呵地笑了,“这算什么自我介绍啊?贝罗尼卡的母亲是获得国家功勋的舞蹈家阿德琳娜,贝罗尼卡是公认能够继承阿德琳娜,成为教皇国第一舞者的人啊!”

他从不曾被宠溺,也从不用守任何人的规矩,他按照自己的方式慢慢地长大。他的生活里没有过惊喜和期待,除了在妹妹长大之后,他会在每个节日收到她摆在枕头上的礼物,有时候是手折的纸鹤,有时候是她不知道从哪儿弄来的麦芽糖。

孩子们中传出啧啧赞叹的声音,第一舞者跟未来的财政总长或者教皇比起来自然是逊一位的,可想到贝罗尼卡有一天会用舞姿倾倒整个世界,这个年纪的男孩子都会怦怦心跳。

西泽尔从没有过这样的感受,从小到大他家里就只有三个人,其中还有一个是安静的大布娃娃。过节的夜里别人家里都热热闹闹的,西泽尔家里就显得格外的冷清,他在屋子的这一头拥抱妹妹说过节好,再穿越长长的走廊去另一头拥抱母亲,然后在午夜钟声敲响之前早早睡去。

可贝罗尼卡却显得跟西泽尔格外要好,那个沉默寡言的、穿着不合时宜的军装来参加晚宴的男孩,他多数时间都低着头,仿佛神游物外。

那些就是家长么?就像与世无争的爷爷,那种会给你讲故事、偷偷给你零用钱的老人。

“该你啦!”贝罗尼卡坐下来的时候用胳膊肘捅捅西泽尔。

西泽尔也注意到了那些老人,他们坐在白色的帐篷里舒适的躺椅上,叼着长长的黄铜烟斗,胡须和头发都苍白。偶尔有小女孩穿越草坪跑到帐篷里,他们还会把小姑娘抱起来放在膝盖上,抚摸她们的头顶,给她们粉红色的点心吃。直到歉意的母亲来到他们面前行礼,把不懂规矩的小女孩带走。

西泽尔缓缓地起身,同时抬起了眼帘,这一刻他那对罕见的紫色瞳孔才暴露在所有人面前,并被玻璃镜子反射为千万双,从四面八方注视着长桌尽头的老人们。

翡冷翠的豪门贵族给西泽尔的印象从来都是深邃寒冷的,就像生铁铸就、上面趴着狮子的大门,拒人于千里之外,可这一刻它向着西泽尔温和地展开了怀抱,像是慈祥的长辈。

“我叫西泽尔·博尔吉亚,我的母亲是个叫琳琅的东方女人,”西泽尔冷厉的声音就像是在古井中投入了石块,“我想,你们还没有忘记她!”

这就是家族么?这里每个人都姓博尔吉亚,每个人都是他的亲人。跟想的全然不一样。

断剑

有人相互拥抱,有人相互亲吻面颊,随处可见牵着不松开的手……真是亲爱的一家人。

托雷斯站在镜子背后,听到这句话心中一寒。

男孩们端庄矜持得像小大人,女孩们的面颊那么娇嫩柔软,被烛光染上红晕,贵夫人们穿着裸露肩臂的长裙,肌肤上流淌着匀净的光。她们浅笑着相互交谈,偶尔提醒儿女要乖,不要在亲戚们面前做出失礼的事,小女孩蜷缩在母亲的臂弯里,哧哧地笑。

他隐约知道琳琅夫人“发疯”的往事,但西泽尔从不提起,更没有表达过愤怒,好像这只是件旧事,不值得再提。

西泽尔端着高脚玻璃杯,啜饮着其中的液体,目光扫过这安宁幸福的景象,有点恍惚。

但这句话脱口而出的瞬间,愤怒席卷了镜厅,如无声的寒潮。

“指挥官是不能任性的,他的任性会把他的骑士们也害死在战场上。”教皇凝视着那个穿梭在人群中的黑影。

托雷斯忽然意识到自己跟西泽尔相处的时间虽然长,但对这个男孩的了解还不如他那疏远的教皇父亲。教皇说西泽尔来这里是任性……当然是任性,以西泽尔的性格,他能记住他在意的人说过的每句话,当然也不会忘记任何伤害过他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