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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炽天使之棺(2)

罗曼校长绝不会想到,除了见习骑士拜伦之外,马斯顿王立机械学院里还有一位真正的骑士,而且是……炽天骑士团的骑士!

他们之间的握手礼也有着特殊的含义。古代骑士们相互碰面的时候会脱下右手的手甲握手,表示自己手中没有持武器,这是种友好的表示。机动甲胄骑士们沿袭了这一传统,并把它演化为骑士之间的特有礼节。

从十五岁开始,庞加莱就服役于炽天骑士团,驾驭着在罗曼校长看来是“不可思议之机器”的炽天武装。但遵循严格的团规,他在二十二岁那年退役,转入异端审判局担任执行官。

那是教皇国炽天骑士团的荣誉徽记,唯有曾在炽天骑士团服役的精英军人才有资格佩戴这种缠绕着火焰花纹的铁戒指,每枚戒指都是不同的,内圈雕刻着持有者的名字。他们若是荣誉地死在战场上,铁戒指也不会被转交给他人,而是以神圣的仪式供奉在翡冷翠的英灵殿中。

学院的人都知道庞加莱是个好剑手,却不知道他真正用来握剑的手是炽天武装的金属义肢。拜伦少爷轮舞白蜡木杆,展示纯熟的骑士技巧时,庞加莱淡淡地评价说那只是见习骑士的炫技而已,因为他自己早已脱离了那个阶段,他的所有技巧都是为了击溃对手而存在。

这是双方的初次见面,但仅凭那枚铁戒指他们就确认了对方的身份。

最纯粹的骑士技巧就是杀人技巧,或者说破坏技巧,未必好看,但绝对有效。

“跟你一样。”庞加莱淡淡地说。

跟他接头的“押车人”贝隆,正式代号是“无脸人”,前任炽天骑士,退役后转入十字禁卫军军部,担任特务科科长。

“前任骑士?”黑衣男人贝隆少校上下打量庞加莱。

作为情报军官,贝隆的特长是易容伪装,他可以扮作贵族、仆役、苦力、律师……社会上形形色色的人,甚至老妇人,都惟妙惟肖,因此被称为“无脸人”。他因此在军部相当出名,也令很多人猜测他是个阴柔的男子——阴柔的人比较善于化妆,很多人都是这么想的。

“异端审判局,六处四科,庞加莱中校,负责马斯顿的情报工作。”

此刻亲眼见到这位“无脸人”的真面目,庞加莱才发现他其实很年轻英俊,留着淡淡的络腮胡子,嘴角总带着玩世不恭的笑容。

“十字禁卫军军部,贝隆少校,负责押车。”

“怎么样?这座城市现在是我们的了么?”贝隆给庞加莱敬上一根烟卷。

新来的骑手也戴着雪白的手套,隔着手套佩戴黑铁戒指,制式跟黑衣男人的完全相同。他们握手的时候铁戒指相互摩擦,发出令人牙酸的微声。

“是的,但可真没那么轻松。马斯顿既是商业都市又是学术之都,这座城市里有几十所名校,数万学员,绝大部分都是贵族后裔。他们是最难管束的,我们以戒严的名义把他们关在教堂或者图书馆里了。其他人就好办了,骑警在街上巡逻,没人敢出门的。不会有人知道那列火车从马斯顿路过,”庞加莱礼貌地接过烟卷,“如果它的噪音不大的话。”

新来的骑手这才脚踢支架,支好斯泰因重机,抖落大氅上的水滴,向着黑衣男人缓步走去。黑衣男人也离开自己的斯泰因重机走向对方,他们在月台中央相会,彼此对视了一眼,伸手交握。

“怎么会有噪音?它一直是悄悄地来,悄悄地离开,就像鬼魅那样。”贝隆耸耸肩。

新来的斯泰因重机在月台的另一角缓缓地停下了,骑手手提长枪,冷冷地看向黑衣男人。黑衣男人举手晃了晃,他戴着白色的手套,手套外戴着粗大的铁戒指,火焰纹章缠绕着那枚戒指。

“那列火车上载着什么?非要在这个时候通过马斯顿?”庞加莱问。

“喂喂,你把水溅到我脸上了。”身穿黑风衣的男子漫不经心地说,伸手遮面。

“你不知道?”贝隆的笑容很微妙。

另一辆斯泰因重机以极快的速度刺破雨幕,沿着铁轨边的泥泞道路驶来,临近月台的时候,骑手猛地一拉车把,那匹红水银驱动的钢铁之马轰鸣着跳上月台,一边旋转一边荡开积水。

“不知道,翡冷翠来的命令很简单,我们只需在几个小时之后控制马斯顿的治安和城防,火车安全地通过马斯顿,安全地返回。然后我们就没事了。”

又一声野兽的吼声由远而近,速度极快,月台上的男人掸了掸烟灰,嘴角拉出一丝轻微的笑意。

“不知道是好事,最好永远别知道。”贝隆挥舞着烟卷,“总是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

但空旷的月台上回荡着野兽般的吼声,那声音来自一辆轰鸣的斯泰因重机,它停靠在月台尽头,黄铜制的排气管上偶尔闪过锃亮的流光。身穿黑色长风衣男人靠在重机上,氤氲的白色尾气包围着他,指间的纸烟明灭。

“可按照上面的命令,我得跟你这个押车人一起行动。”

从市政官签署戒严令的那一刻起,马斯顿就进入了完全封闭的状态,城门关闭,铁路关闭,通往港口的道路也关闭了。空荡荡的调度室里不见调度员的身影,寂寥的汽灯在黑暗中一红一绿地切换着光色。

“那你就自求多福咯。”贝隆耸耸肩。

深夜十点五十五分,马斯顿火车站。今夜既无火车过站马斯顿,也无火车在这里停泊,只剩磨得银亮的轨道相互交错,如同钢铁的群蛇。

男人们抽着烟卷望向夜幕下的群山,群山之间都被沙沙的雨声填满。庞加莱频繁地看表,火车预计在十一点整经过马斯顿,秒针已经开始走最后一圈了。

他们怎么也进入教堂了?庞加莱犹豫了几秒钟,还是驱车驶入了大雨中,时间所剩不多,他必须赶往火车站,反正这里有海菲兹中校坐镇,任何人都不可能成为麻烦。

“放心吧,他永远守时。”贝隆轻声说,“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守时是皇帝的美德!”

庞加莱跨上他的斯泰因重机,发动引擎,离去之前他最后看了一眼教堂,心里忽然一惊……隔着雨水和窗玻璃,那位优雅的达斯蒙德先生正微笑着冲他挥手告别,背后站着黑墙般的随从们。

地面忽然震动起来,黑暗中,一列火车以极高的速度接近马斯顿,可看不到一丝灯光。那是一列时刻表之外的火车,它带着密雨和疾风进站,浓密的蒸汽云席卷整个站台。

“押车人应该已经到车站了,这里的事情就交给我们吧。”

列车出现的那一瞬间,庞加莱和贝隆忽然分开,奔向了各自的斯泰因重机。列车经过月台的时候,他们已经驾着斯泰因重机来到进站口了。距离大约是50米,冲刺距离大概够了。他们几乎是同时踩下油门,斯泰因重机的四冲程“疯马”引擎发出震耳欲聋的吼声。

“我来这里都五年了,五年里每天晚上我都得巡查校园,担心那帮少爷搞出什么麻烦来,比如夜宿某位伯爵小姐的校舍,再比如带着剑在草地上相互挑衅,还得听那些女孩跟我倾诉跟我抱怨。”庞加莱长长地出了口气,“今晚终于安静了,我把他们都关起来了。”

两道古铜色的光芒刺破了蒸汽云,笔直地撞向火车!但在撞击的前一刻,他们猛提车把,斯泰因重机昂首跃起,飞旋着落在了车顶上。

在无人处他们开始互相以军衔称呼对方,语气间透着熟悉,可平日里他们很少说话,学校里没人觉得他们会像朋友那样说话。

列车几乎没有减速,高速地驶离了马斯顿,身后的城市灯光迅速地湮没在黑暗中。

“是啊,庞加莱中校,可你看起来很惬意的模样。”海菲兹中校把厚重的黑色大氅扔给他。

“你们的列车驾驶员从没有减速的习惯么?总得这么玩命?”庞加莱跨下斯泰因重机,摇头皱眉。

“真是个适合送葬的天气啊,海菲兹中校。”庞加莱仰望夜空。

他觉得斯泰因重机作为机械玩具很有意思,驾驶技术也当然不错,但绝不意味着他热爱驾车飞越火车这种玩命的游戏。

雨势见大,仿佛一层银色的帘幕笼罩了这座城市,已经四月了,可夜风竟然冷得让人打哆嗦。

“其实我至今都不太清楚这列火车到底有没有驾驶员这个东西,虽然我都押过三四次车了。”贝隆耸耸肩,“我能做的就是磨炼我的驾驶技术。”

校警队长打着伞在雨中等庞加莱,昨夜他也曾出现在上校的修理店里,在那里大家都叫他海菲兹中校。

庞加莱这才开始审视脚下的这列火车。这是一列匪夷所思的火车。整体是漆黑的,磨砂表面几乎没有反光,它运行起来极其安静,能感觉到精密的机械在内部高速运转,而那摩擦声如丝绒般。车厢体积是正常车厢的几倍,所有的车厢都是全封闭的,不知为何,车厢外壁上挂着一层白色的粉末。

沉重的青铜门在庞加莱身后合拢,一名校警旋转黄铜钥匙把门锁上了。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神情都有点紧张。战争,这个昨天还很遥远的词语,今天就来了。

庞加莱蹲下身去,伸手触摸车厢表面,才发现那白色的粉末其实是细小的冰结晶——这列火车的温度极低!始终在零摄氏度以下!

看着庞加莱招手离去的背影,拜伦少爷也无话可说了,仅仅是剑的重量就说明了他和庞加莱之间的差距,以他的实力,还是别叫板教务长为好。

不安感再度涌上庞加莱的心头,不是对这次的任务,而是对这列火车本身。接到任务的时候庞加莱就对上校表示了不安,因为他隐约听说过这列火车。他是异端审判局的人,异端审判局的人对情报都很敏锐。

“也是市政厅的命令,善于用剑和火枪的人都要去市政厅报到,帮助加强城市的防务。”庞加莱微笑,“不过作为马斯顿王立机械学院最出色的剑手之一,拜伦少爷还是留下来保护女生和校长吧,祝你好运。”

这列来历不明的火车也曾出现在别的地方,它不遵循任何列车时刻表,悄无声息地来,悄无声息地走。没人知道它为何出现,也没人清楚它运载的货物,它经过的铁路都为它而清空,亲眼见过它的人极少,押车人也是频繁更换……但可以确定的一点是,它所到之处战火蔓延,血流成河。

庞加莱招了招手,示意拜伦少爷把剑抛还给他。拜伦少爷照办了,那柄沉重的剑落入庞加莱的手中就像是条银蛇,庞加莱抖动手腕,剑锋割裂空气发出尖锐的声响。拜伦少爷根本没看清,剑就平缓地滑入了鞘中。庞加莱拉开衣襟给拜伦少爷看自己插在腰间的短枪。

这种东西在古书中多半都是“天启”的象征,弥赛亚圣教的经典中就说在世界毁灭之日,将有羔羊揭开书卷的七个封印,依次召唤骑着白、红、黑、灰四匹马的骑士。骑士们经过的地方,便有瘟疫、战争、饥荒和死亡降临在人类身上,天地变色,日月晦暗,唯有信神者才能被救赎。

庞加莱的佩剑竟然是正常佩剑的三倍重量,宽厚的剑脊,结实的护手,这是柄实战用剑,跟他们平时练习用的花剑不同。见习骑士拜伦少爷也觉得那剑太重了。

有些人说这列火车就是一个游荡在西方世界的幽灵,把噩运和不祥带给途经的地方,但庞加莱是不太相信这种神乎其神的传说的,非要把机械化的火车和神话拉扯在一起,就像给宗教画上的天使们装配上加农炮一样,不伦不类的。

庞加莱忽然转身,拔出身畔的重型佩剑,隔空掷向拜伦少爷。拜伦少爷一惊之后立刻反应过来,飞来的佩剑不是剑锋向前而是剑柄,拜伦少爷不愧是马斯顿王立机械学院中最优秀的剑手,凌空一把接住,转动手腕舞了几下,刚要开口询问,忽然觉得手腕拧得有些痛。

他猜测这列火车一定运输着非常重要的战争物资,最大可能是秘密武器,所以它总是出现在战场附近。所谓它会带来灾难和死亡,只是因为它本就是一件战争工具而已。

“不是说大家都得待在教堂里么?还说是法律,你这是要去哪里啊?”拜伦少爷在庞加莱背后喊。

但当他亲手触摸这列火车的时候,还是隐隐地战栗起来,这么冷……真的像是从地狱里开出来的列车!

“毛毯我已经准备好了,填肚子用的饼干也准备好了,渴的话圣水泉可以饮用,如果有其他需要请知会校警,如果他们也解决不了就只有麻烦大家忍忍了。反正就是一晚上,没什么过不去的。”庞加莱走下宣讲台,走向大门。

“给你两个选择。”贝隆慢悠悠地说。

四面八方的玻璃窗上,铁闸轰然落下,脚步声由远及近,全副武装的校警们踏入教堂。这帮平时只管看门的家伙也抖擞起来了,肩部的皮带上插着短管火铳,警服外罩着能够抵挡火铳子弹的硬甲。那个总是阴着脸的校警队长昂首挺胸地踏进教堂,来到庞加莱面前立正行礼。

“什么选择?”庞加莱皱眉。

“笑话说完了,重复一遍正事。这个决定不是我做的,而是市政厅做的,相当于法律。今夜诸位必须待在这里,没有人能外出。校规规定,一切违法者都将受到开除处分,所以无论你姓什么、是谁的孩子,今夜你们必须待在这里。”庞加莱的语气变得严厉,“这是对你们的保护!”

“虽然你受命跟我一起行动,但你也可以不卷进来。上面派你来,只是因为你更熟悉马斯顿,我们可能需要个熟悉本地的人。但你没必要了解行动的全过程,”贝隆重复了他在月台上的话,“总是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

法比奥少爷和拜伦少爷被噎得接不上来,只好住了嘴。罗曼神父对于教务长当着全校学生的面讲这种笑话颇为不满,大声地咳嗽。年轻老师们倒是蛮喜欢看到两位趾高气扬的社团领袖被庞加莱完全地压制。

“这是第一个选择,第二个呢?”

“喔,没想到两位少爷竟然会拒绝这么好的机会,之前写信给校务委员会申请男女生混住的人里好像就有两位社团领袖啊。”庞加莱微笑,“今晚就当作体验吧,会是美妙的一夜的,岂止是男女生混住,你如果把整间教堂想象成你的卧室,简直是跟全校女生同床共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