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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三三章 冯道

然而这个名字叫出来,谁都知道天策军的野心所在了。

反正今日之府兵制,并非当年的府兵制,则张迈之天策,也不见得一定要是李世民之天策。

“至于分司、分曹,叫什么诸曹衙门,这衙门两个字我不大喜欢,”张迈说:“以后一州一城办理政务之处,就叫政务厅吧,办理军务的就叫军务厅,诉讼所在,就改叫法务厅吧。”

慕容归盈等都愕了一下,天策上将他们可以接受,可是天策大唐、天策唐军的说法,以前没听过,不过张迈既然已经开口,郑渭又说:“好!好名字!”他们也就都不反对了。

政务厅云云,以前只是张迈口头的叫法,马小春等奉承上意,慢慢叫开,并不正式,这时张迈开了口,张中谋就记了下来,将之变成正式的称呼。

“好吧,那就天策上将吧。”他说:“那么以后我们便是天策大唐,咱们的军队,就叫天策唐军吧!”

张迈又看着元帅以下的将军设置,见郑渭在中郎将以上,设云麾将军、归德将军,再其上设冠军大将军、怀化大将军,再其上,设辅国大将军,再其上,设骠骑大将军。

张迈看着郑渭等人呈上来的文书,笑了起来,不过这个称号听起来确实很威风,也很顺耳,合张迈的口味。

这些是慕容归盈等遵从大唐武官设置,张迈却看得有天头大,觉得很难记得,就说:“太复杂了。中郎将之上,就叫将军吧,将军之上设上将军,上将军之上设大将军,大将军只是就是元帅,这样可以吧?”

“天策上将?”

张毅等又是一愕,郑渭却微微一笑道:“这样好,西北武人文化不深,简单一些好。”

第一三四、一三五章 北庭分裂

跟着又说纪年,张毅等以为,应该改元,“虽然元帅未曾称帝,不过我天策大唐实已自立,何必再用他国之纪?”他改口倒也快,马山就叫元帅了,并呈上一一张的年号列表,什么天圣、咸平、景德、建隆……

他捧起了阶下被李从珂拍落的玉匣国书,拂去灰尘,进献到李从珂面前,说道:“老臣恳亲陛下以万民为重,以社稷为重,忍一时之忿以建万世之基,如此,则为天下之福,百姓之福。”

张迈登时想起后世的公元来,不过他也不会换算,也不知道现在算是那个公元的多少年,反正现在也没必要去用欧洲来的东西,就说:“别弄得太麻烦,就叫天策元年吧,以后只要咱们这个政权不灭亡,就这么一年两年、十年百年地叫下去,不用换个当政者就改个纪元那么麻烦。”

冯道继续道:“臣闻:已富之家求贵,已贵之家求名,至于贫困之家,则先图利。当汉唐盛时,若有边虏敢犯帝威,则虽远必诛可也。我朝则内贫外穷,四面伏危,虽占得中原,却也困处四战之地!今日之局面,安和则于陛下有利,战乱则于陛下无利。张迈虽然无礼,然暂未敢东窥,其既高举汉统大旗,亦可趁势导之向北,以分契丹之势!臣闻西域颇有财利,若陛下能以海涵之量,暂时容他割据安陇,借通商之资财,养中原之元气,则三载可以富国,五年可以强兵,而后兵锋外向,征不服,讨不顺,平定天下可也。”

张毅慕容归盈等又是一愕,郑渭笑道:“妙,就是这样!”

李从珂的脸色本来十分难看,这时才稍稍好转,似乎有些想通了。

张迈随口与众大臣应答,张中谋运笔如飞,一一记录,日后天策大唐的许多重大制度,便在这间小屋子里三言两语便定下了,当然在张中谋的记录中,这次会议变得相当的正式,而张迈与群臣的对答经过润色以后也变得相当的典雅,个个出口成章。

冯道向李从珂一拜,说道:“徐知诰挟持弱主割据江东,孟氏称帝巴蜀,契丹虎窥北方,当今天下,四分五裂,称王称霸者何其之多,也不争再多张迈一人。且张迈本人也未称帝,他既然还能称陛下为兄,那就还是对我朝仍存敬畏,仍有所求,既然如此,陛下何妨认他为弟?”

随着新政的议定,一批新的印章也开始篆刻,天策大唐及其附属国盛产玉石,因此大小诸司诸曹,俱用玉印。同时由于张迈反对避讳,因此将鱼符也改了回来,仍称虎符,第一批的虎符则分为金、铜两类,于玉印一起连夜铸造。

冯道道:“吴楚入朝未?”薛文遇一愕,冯道又道:“孟氏称臣未?”薛文遇不能答,冯道又道:“耶律德光,可曾对我天朝俯伏?”诸臣都想:“契丹怎么可能来称臣俯伏?”

这个冬天,孙超在心满意足中病逝,慕容归盈转入参谋系统,杨定国被尊为安国公,河西一战中有功人等俱得提拔,其中郭洛、杨易、薛复三人被册封为上将军,慕容春华、郭师庸、安守敬、奚胜、石拔等俱拔为将军,安守业、田浩、邱子骞以及河西五都尉等一大批有功将领为中郎将。

群臣无不愕然,薛文遇怒道:“天无二日,民无二主!他不入贡称臣,我朝岂能与他和解通商!”

所有的这些,在天策元年到来之前都还只存于纸面,慕容归盈与张毅等约定要秘密其事,要等来年建元再当做喜事一并颁布。

冯道哦了一声,道:“这是好事情啊,我们为什么不答应他?”

可惜这等事情本非涉及存亡之秘密,不知道如何就泄露了出来,凉州城内听说改元都兴奋起来,那些涉及到的迁升将领更是很快就收到了不知从何处传来的风声……

“那倒没有。”韩昭胤道:“他是要认陛下为兄长,还说什么要与我朝通商,并许诺不逾狄道、灵武,并说要和我们共抗契丹,撑持华夏。”

都是大冬天,可正当凉州的文官与参谋正热情高涨的时候,北庭却变得很冷,很冷,冷得有一种地狱般的冰凉。

冯道缓缓说道:“这个说的是以后的事情吧,他可有说到近期准备如何?是要和我朝开战么?”

杨易和慕容春华都在积极规划着龙泉关和折罗漫城的防范,慕容秋华在龙泉关安置了许多飞炮,这些飞炮的设置,既不准备用石弹,也不准备用火弹,而是准备直接用冰弹,或者水弹,在大冷的天,如果被冷水当头浇下,那可是不比被烈火焚烧弱的酷刑!

李从珂哼了一声,薛文遇道:“他要割据河西,却又不领陛下册封,不承认陛下为当今天子,还说什么陛下若能外拒契丹、内安百姓,他便降服,否则他便……便要做大逆不道之事!”

冬日防守的技巧,唐军在疏勒的时候就已经经历过,在大冬天,人的四肢活动能力都会变得迟缓,所以这个时候,一万个人的战斗力有可能都比不上平常时节的一千人,而且大冬天的,基本上也无法冲锋,所以慕容春华也没有安排太多的防守兵马,他的策略是多设据点,然后保证据点内部的供暖设施,只要唐军将士的手脚能够活动开,光是射箭就足以将大部分来犯的敌人灭掉。

刘延朗说的这些事,有一些冯道知道,有一些冯道不知道,但无论知道与否,他却也都耐心地听完,然后才问道:“陛下,那张迈意欲何为?”

一切准备妥当之后,这两兄弟一个在东一个在西,便只等候着北庭饿兵的到来。

冯道虽然出镇外藩,同平章事和司空的头衔并未摘除,论起来还是宰相。刘延朗心想:“这个不倒翁耳目众多,他虽然才回来,但西北之事不可能不知道。”便择要将凉州还有庭州发生的事情说了。

“如果他们不来,那就呆在山北挨饿,那就准备来关城之下受死吧!”

李从珂道:“刘延朗,将西北的事情,和冯相说说。”

酷冷的天气并没有完全封住轮台山道,在确定北庭已将成为一片死地以后,杨易也没有再冒险排除骑兵北上了。

冯道还是慢吞吞的,来到阶前叩拜,口呼:“我主万岁,万万岁!”依着礼节,行礼毕,等李从珂道:“何必这样多礼,平身吧。”冯道才站起来,却是个眉目清隽的老儒生。

天策元年的春节越来越近了,天气也变得越来越冷,但很奇怪,北庭回纥始终没有南下。

年过五旬的冯道身体其实很轻健,但走其路来却慢腾腾的,李从珂呼道:“长乐老,走快两步!”

“难道,他们安心在北方等死么?”

却是冯道回来了,冯道在李从珂入主洛阳之后,以朝中大臣身份出镇外藩,李从珂虽然不是很喜欢这个没有气节的老头子,不将他当自己人看待,然而冯道三朝宰相的资格摆在那里,见识与声望在士林之中以罕有能及,当此朝纲难断之际,便仍然将他召了回来。

就在杨易等得有些不耐烦,看看这日天气放晴,他准备排遣敢死骑兵队冒着风雪北上轮台时,北方开始出现异状。

正在烦恼见,人报:“匡国节度使,同平章事冯相奉旨回朝!”

“将军,看!来了!”

李从珂坐在宝座之上,虽然对薛文遇主张要明上下内外之份感到贴己,可是对他的应对之方却又觉得:“用一道圣旨去骂张迈,对事情又有什么补益!”

被冻得够呛的龙泉关士兵竟然都兴奋了起来,不为别的,只为了他们等候了已久的决战。

刘延朗便建议加以安抚,薛文遇道:“那张迈分明是一个顽劣之徒,他已经抗拒过一次圣旨了,如果这次加以安抚而他再次抗旨不尊,那我大唐朝廷威严何存?陛下颜面何存?”他仍然坚持己见,认为无论是否动兵,一定要降旨斥责,否则何以明上下内外之份?

必胜的决战!

府州来的使者退下后,众大臣再次计议,韩昭胤等更加坚持绝对不可动兵,这次不仅仅是因为国库空虚,心中对能否战胜张迈也存着疑虑了,只是在李从珂面前,他们都不敢直接说出“恐我军不敌”的话来。

北庭回纥出现了!

《安西唐军长征变文》中虽然涉及到不少将帅,但在李从珂等听来都甚陌生,变文中纵然称之为名将李从珂也不当回事,可耶律朔古是什么人,李从珂等却是清楚的,韩昭胤、刘延朗等人听说张迈的部将连北庭都灭了,并逼退了契丹的数万大军,脸上都不由自主露出惧意来,均想:“看来这个张迈,可比我们意料之中更加凶悍!”

将士们期待着的冰天雪地歼敌行动,要开始了!

折从远原本还道只是一部草原流民,后来一问之下才晓得这些人来自万里之外,又从这些牧民的口中听到了许多关于慕容春华火燎北庭的兵情,他思忖这个情报非同小可,当即拟成奏章,连夜上奏。

然而他们很快就显得有些失望,来人根本不像来打仗的,瘦人,羸马,耷拉着脑袋,还没到城下就已经在换喊救命,呼叫投降。

殿上君臣计议未定,北方又传来一个消息,却是府州一带有牧民窜入,折从远拿住一问,才知道是远从北庭迁回来的契丹旧部。原来耶律勒泰古东归的时候,有数百回纥牧民请求附随,耶律勒泰古默许了,后来耶律朔古被慕容春华逼退回到东方,便将这一伙人安置在河套,当然契丹人也不可能像张迈照顾甘州贫民一样,设法保证其最低的基本生存粮食,这批牧民新到河套,哪里有什么谋生之路?其时又值寒冬,草木枯萎,河水结冰,马瘦羊弱,不得已,只好冒险南窜,希望抢点东西回去过冬,偏生他们又不识轻重,好死不死闯到府州去了,折从远又岂是好惹的?当场就将这部牧民来个一网打尽!

“投降?他们是来投降的?”

薛文遇道:“即今春不出兵,亦必以严词责之,号召河西诸州共钳张迈,以德以威,使天下人知有君臣之份!”

“将军,怎么办?”

李专美道:“你的意思,难道真要出兵不成?”

这次来的人数共有几百,这批人的身体本来是很棒的,从他们能够忍饥挨饿冒着严寒走过轮台山道就可以知晓了,只是这时却已经在饥饿与寒冷之中完全丧失了行动力。

薛文遇道:“但如果任张迈肆虐,不但陛下威严有损,且西北军民眼见我朝退畏,必生异心,若使人心浮动,恐怕关中也将危殆!”

“让他们进来吧。”杨易说,像这样的人,别说几百,就算是几千杨易也不怕。拥有强大机动骑兵团的他也并不害怕与毗伽野战。

枢密使韩昭胤,副使刘延朗也都认为不妥,李专美道:“西北张迈,诚为大逆不道,然如今国库空虚,贸然用兵,恐有倾危之祸。”

城门开启之前,将校呼道:“抛下武器,下马!”

众臣工惊忙上前,房暠道:“陛下,臣昨日一闻西北之讯,已觅高士推算,西北若是用兵,于国家有大不利啊陛下!”

曾经那么凶悍的游牧民族,这个时候在唐军将士的呼喝下纷纷跑调兵器,下马蹲伏,门将这才下令开城,将数百人押入城内。

这个冬天,李从珂过得真是艰难,夺位的战争给关中平原造成相当巨大的灾难,这是**,而下半年,中原又发生了波及面甚广的旱灾,同、华、蒲、绛诸州尤其严重,这些都也就罢了,当李从珂接到张希崇的回奏,怒火中烧,一下子将张迈***书信的瞎子拍翻在地,怒道:“陇右杂种,也敢如此!”急下令:“立刻点检兵马,我这便亲往凉州,不杀张迈,誓不回朝!”

这几百人此刻已经完全丧失了斗志,面对唐军完全丧失了反抗意识,当他们进城的时候,几乎第一句话就是:“给我们一点吃的吧。”

至此凉兰鄯廓河五州尽归张迈,关中恐骇,洛阳大震!

这批牧民似乎已经变成了乞丐,唐军将所有外族战俘都贬为战奴的事情他们不是没听说过,但这时却仿佛已经顾不得了。继续留在北庭,就得等死,投降的话,就算变成奴隶,至少还能活下来。

张迈却派出河西五都尉,踏雪分略诸路,数日而凉州大定。跟着传檄河、廓、鄯三州,三州亦皆来附,薛复却率领大军,挥师兰州,河西诸族或早有投靠之心,或者眼看唐军势大不敢抵挡,因此薛复一路兵不血刃便进驻兰州之首府金城。

更何况,安西唐军的战奴政策,西北许多民族其实都已经知道——那是一套让奴隶们有可能通过自己的奴隶而重获自由的制度,也就是说,就算成为了唐军的战奴,也依然有一天有机会成为自由人。

果然如折从陵所说,凉州一见番禾见焚,张希崇撤兵,哪里还敢抵抗张迈?当张迈再次进入凉州城时,满城之人已无一人敢站着跟他说话。

杨易派人分头审问这些投降了的俘虏,结果得到了一个惊人的消息:北庭回纥分裂了!

李彝超叹息着对部众道:“张令公威震契丹,我党项士兵亦畏之如虎,如今也奈张迈无何,西北之势,不可复遏了。”

当毗伽的大部队回到北轮台城之时,北庭回纥内部开始出现不同的意见。轮台城内,还有一些存粮,慕容春华虽然烧掉了北庭境内大部分的草料,可在山野深处,地头蛇的回纥人还是能够找到一些零星的补养,然而谁都知道这种形势是没法持久的。至少,不可能平安度过这个冬天。

折从陵的主张是从河西的局面来考虑,张希崇却是从更大的棋局来加以判断,最后决定不在这里与张迈决胜,他在临走之前向张迈发出几通义正词严的***与谴责,之后便引兵东归,有部分僧侣、土豪担心被张迈清算,便携家带口随张希崇撤入灵武地区,但大部分人毕竟舍不得乡井,因此纷纷向张迈请罪,只求不杀。

于是开始有人建议南下,不顾一切地进行劫掠,同时也是像唐军报一箭之仇。但是毗伽却深信这样做是没有意义的,而且还注定会失败。

“不,我们不会有事的。”张希崇道:“若就道理来说,陛下派我们来,只是宣读圣旨,张迈不奉圣旨,错不在钦差。所以道理上来讲,我们不会见责。若从形势来说,陛下还要用我外抗张迈,内压党项呢,所以他不会动我们的。”

“唐人是那样的奸滑,他们现在一定固守不战,甚至设下陷阱,等候着我们去送死呢!”

折从陵听得悚然动容,觉得张希崇确实想的比自己更加深远,说道:“但如果我们就这样无功而返,只怕回去后会被陛下重责。”

在这一刻,毗伽的想法是符合事实的,可惜在生死存亡之际,根本就没有人愿意倾听理智的分析,回纥族人现在想知道的是:他们该怎么活下去!

张希崇道:“未必会输但胜算也不大。更何况我们这九千兵马之中,李彝超的动向也难以预测,如果他临阵倒戈,那么我们就连性命都要送在这里。到时候张迈趁机拥兵东进,取灵武、收党项,那他对关中便是高屋建瓴之势,恐怕长安都将不保,那时才是真正的倾覆之危。”

就在这时东方驰来了一队人马,是耶律朔古派来的骑兵,此人老谋深算,在东归的同时,却派了一队骑兵,迂回绕往北方,以避开慕容春华的侦骑,然后再开向浮屠城方向来寻找毗伽。只留下一队骑兵和数万大军一起进入庭州的风险是不一样的,这队骑兵不久便抵达浮屠城,在见到毗伽派出的侦查骑兵之后来到了北轮台城,呈上了耶律朔古的一封书信。

折从陵默然,道:“也未必会输!”

“耶律朔古详稳,要我们先退入漠北。”毗伽说:“等到来春再回头收复北庭。”

折从陵心头剧震,张希崇道:“张迈所说的话,在我朝固然是大逆不道,但说的其实却是实情,如今我朝国库空虚,内忧外患,主上是肯定没有心力来打西北这场仗的。也就是说,如果开战,中原不会有援军开到的。你认为,就凭我们带来的这九千兵马,就能打赢张迈么?”

“那样不行啊!”葛览道:“大汗!这样做是没有希望回来的。那样我们只会成为一个流亡的部族,永远成为契丹人的狗了。甚至会被直接吞并。”

张希崇却道:“我们若是不走,只怕连朔方、定难都要保不住。”

“那你还有其它办法吗?”毗伽显得有些愠怒,他已经被逼到了绝境,尽管原先并不喜欢离乡别井去依附契丹,可是现在他根本就别无出路了。

折从陵惊道:“我们若是一走,只怕不出一月,凉兰诸州就要为张迈所有了!”

“我们应该去向阿尔斯兰大汗求援!”葛览道:“漠北远,但伊丽河谷却很近!如果阿尔斯兰支持我们的话,夺回北庭还是有希望的。”

张希崇却道:“不,我们撤军。”

“阿尔斯兰?”毗伽冷笑了起来:“如果他听到消息,我倒敢肯定,他回来的,不过不是来救我们,而是来灭了我们!”

凉州那些曾经与蒙布哈有交往的僧侣,与折逋璜同族的土豪,见状大吃一惊,便都依附张希崇,请他主持公道。折从陵请战,说道:“张迈如此猖狂,若这样也放他过,我朝恩威何存?凉州的民心也将一夕尽丧。”

毗伽也不是没有考虑到周围的大援,可是他更加明白,如果前往漠北,还有可能在契丹的统治下得到一片草原被安置起来,那样当然不会再有往昔统治天山南北的自由与荣耀,但多少还算是一个地方部落。但如果是去见阿尔斯兰就不一样了,北庭回纥与岭西回纥的族源较近,如果在这等走投无路的形势下投靠岭西,他毗伽就可能所有部众都被阿尔斯兰吞并,或许对中下层部族来说没什么,但对毗伽本人来说却是灭顶之灾!

这一切都在张迈退出凉州之后的三天内发生,张希崇本来还打算敲打敲打张迈,不料却被他抢先动了手,此时张迈身边就有三千铁铠精锐,薛复所统领的兵力亦近万人,张希崇见状便不敢异动了。李彝超见张迈如此刚断,也暗中派人向张迈示好。

“不用说了!”毗伽道:“我意已决,既然契丹愿意收容我们,我们就马上出发,趁着还有一点存粮,现在就起程!若是迟了,只怕连走到漠北都成问题。”

薛复忙请来了甘州僧侣,办了一场法会,然后以张大将军恩赐的形式,由甘州僧侣派发赈济物资,农奴们这才欢天喜地接了,面向张迈驻军处顶礼膜拜,口中念佛。

葛览也就没说什么了,但大部分族长对于在这等严寒的天气下启程前往漠北,都觉得是一场太过冒险的行动,更何况这一走可能就再也回不来北庭这个生长的故乡了。

前后只用了一天一夜,薛复便将番禾攻克,当晚放起大火焚城,凉州土豪闻讯无不震惊。第二日薛复兵发永昌寺,搜出了大量庙产,半数充公,半数分给了周围的农奴,农奴们却哭着不敢要,唯恐拿了会触怒佛祖。

毗伽为了鼓舞部族前进,亲自率领部族,押着大部分的羊马走在最前,他命葛览统领第二拨,约昌统领第三拨,可当他走到浮屠城旧址的时候,后方传来惊人的消息:“大汗,不好了,葛览率领俱六、乌宰诸部,往西投阿尔斯兰去了。”

丁浩怒道:“我就是不想再做奴才!”将折逋璜整个儿从床上拖了出来,拖到了薛复面前,折逋璜跪在地下瑟瑟发抖,薛复却看都不看他一眼,道:“带去听候大将军发落!”

毗伽大怒道:“什么!”几乎就想马上传令,回头讨伐这个叛逆的臣子,但旁边葛洛素马上勒住了他的马头,毗伽反应过来,当场将听到这个消息的所有人除亲信之外全都杀了,跟着假装什么也没发生,带领兵马冒风兼程,投东方去了。

折逋璜丢生铁刀弃牛皮甲,薛复跟在他后面,挥师***,直逼番禾,当天晚上,农奴丁浩率领王安等人,从山城的另外一面,引了唐军入城,乌力吉当头跳上,丁浩引了唐军直闯折逋璜的房间,将他从床上揪了出来,折逋璜怒道:“是你!你这个背主的奴才!”

第一拨人马已带走了大部分的羊,葛览出发的时候又将剩下的谷物几乎全部卷走,留守最后的约昌叹道:“我现在就算启程,能走到哪里?不出五百里东西就吃光了,若来一场大雪,当场就能将我埋葬!但是如果不走,难道真要呆在这里,任由风雪将这座城堡冻成一个巨大的冰棺么?”

这根本不是一场仗,薛复只当作是剿匪,是一队正规军在维持治安的过程中对一群土匪的逐杀!

北轮台城内所有的回纥男子到了这个地步都忍不住哭泣起来,约昌道:“事到如今,只有一个办法了,如果诸位听我的,那我们不仅能够活下去,甚至还可能要回我们的妻儿,如果诸位不听我的,那么就请各自散了吧。”

当然也有秘密与张希崇结交,希望他能够留下介入凉州的局面,如折逋璜就派兵准备去挖毁毁焉支山下的道路,永昌寺则向张希崇供给钱粮,不料折逋璜才到了焉支山下,功夫才开了个头,登时冒出无数兵马将他们团团围住,来的却是薛复。狭路相逢之下,唐军又是攻其不备,折逋璜哪里却是薛复的对手?

滞留诸部纷纷道:“请宰相名言。”约昌已经被葛洛素挤下权力核心,但仍然是第二宰相。

眼看法会必然无成,西部诸州的和尚纷纷离去,东部诸州的僧侣则有一大半暗中向张迈示好,宗晦更是率领鄯州众僧侣公开依附了张迈。

约昌道:“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献出北轮台城,投降唐军。”

张迈在天宁寺发出那样的话来,河西诸寺僧侣哪里还能进行表决?

回纥诸部到此哪里还有别的选择,只好道:“愿听宰相吩咐,既然大汗都不要我们了,我们就投靠唐人去吧!便是去做奴隶,也胜过在这里饿死,在路上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