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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 亲吻

这大夫年事已高,一嘴的白胡子,看起来颇有些仙风道骨的味道。

没想到流民之中还真有一个大夫,宁安把人请到屋子里,重新把卫依依安放好了,让他仔细把脉。

“大夫,她怎么样了?”宁安焦急地问道。

宁安把所有急救的办法都试了一遍卫依依还是没醒,没有办法,只好抱着卫依依走回人群之中,四处找大夫。

老者把脉良久,眉头紧皱。

只是没想到,宁安轻轻叫了几声,卫依依却没反应,宁安这才回过神来,晃了晃卫依依的身子,才发现人已经昏倒了。

宁安顿时紧张起来,急忙问道:“可是有什么不妥?”

“依依……依依?”

老者摇摇头,缓缓说道:“应当并无不妥,只是长久食不饱腹,加之身体劳累,因此昏迷。静养一段时日,并喂粥米,当能苏醒。”

卫依依开心地抱住了宁安的腰,把头埋在宁安的锁骨处,宁公公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应对眼前的状况,大脑空白了少说有一炷香的功夫,才双手颤抖着,扶了扶太后娘娘的肩膀。

宁安点点头,这才略微放心,只是接下来要去想办法筹集粮食了。宁安的眼神渐渐冷下来,若当真到了最后关头,哪怕是硬抢,也要弄来粮食。

松狮犬似乎听懂了人话,在宁安的怀里挣扎了两下,跳到了地上。

老者看了看宁安的神色,暗想这二人应当是夫妻,于是又开口说道:“……只是这夫人的脉象依老夫来看,往来流利圆滑,如珠落玉盘,当是滑脉无疑,恭喜。”

当两人分开,卫依依露出了心满意足的笑容,摸着宁公公的脸颊,缓缓说道:“……就算你真是一条狗,也是我的爱犬,不是这种路边野狗能比的。”

“什……什么?!”

嘴唇接触的感觉轻柔而又美好,带来近乎觳觫一般的战栗感,卫依依的动作快速又迅猛,如同她的人一般张扬艳烈。

宁安愣了半晌,滑脉是什么意思,他身为停鸾处的管事自然是懂,只是没想到卫依依居然会在这个时候被诊出有孕。

熹平九年,自己也曾吻过一次依依,那时候的卫皇贵妃,极美。

老者看了看宁安五味杂陈的表情,心底暗叹了一声,想如今这年岁,有孕未必喜,丧子未必悲,看来这人父也不是那么好当的。

前世今生的记忆一起涌来,宁安几乎要落下泪来。

宁安不知道老者以为自己是孩子的亲生父亲,但此刻卫依依昏迷不醒,身上还有另一个小小人在吸取母亲的养分,宁安越想就越心急,急忙跪下,在老者面前央求道:“老人家,您能跟我过来,说明您是个好心人,我求求您,给我们指一条明路吧!”

宁安睁大了眼,心脏一瞬间停止了跳动,天地间仿佛只剩下此刻是有意义的,让方才的一番说辞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宁安从人群里找来这位大夫,老者看起来衣着整齐,而且并不像其他人那样一脸饿相,必定是有办法筹到粮食。

模糊的风声让窗户和门板阵阵作响,宁安还没听清卫依依说了些什么,等宁安终于反应过来的时候,卫依依已经走上前来,一把拽住了宁安的衣领,迫使他低下头来,自己则是踮起脚尖,将嘴唇吻了上去。

老者长叹一口气,把宁安从地上搀扶起来,上下打量了一番宁安的身板,小心翼翼地说道:“你知道天理教吗?”

“我喜欢它,我也喜欢你。”

宁安摇摇头说不知。

卫依依见狗奴才一言不发,这么多天胸中充溢的情绪快要破土而出,盯着宁安惶惑不安的眼睛,太后娘娘勾出一个脆弱而又异样美艳的笑容。

老者看了看四周无人,于是说道:“那正好,若想吃饭,就去天理教,天王一视同仁,绝不会亏待教众,如今教里正缺你这样的年轻人。”

宁安没有说话,如果是前世的卫依依,说不准真的就是这样想的。

宁安如获至宝,给老者磕了一个头,问来了入教的方法,马不停蹄地用板车把卫依依推着离开了此地。

卫依依气笑了,把砍刀往地上一扔,气愤地说道:“你觉得自己还不如一条狗是吗?”

………………

宁安露出了一点从容的笑意,竟如释迦牟尼灵台拈花示众一般高妙:“可是你喜欢它,至少它活着能让你快乐……”

卫依依悠悠转醒,觉得自己仿佛已经睡到了天荒地老,身上的每一块骨头都在酸痛。

卫依依盯着宁安略显痴狂的神情,嘴角的弧度越发冷厉。

太后娘娘躺在一张简陋的床上,宁安就趴在床边休息,见自己醒了,眼里泛起泪光,赶紧端来一碗米粥,喂卫依依一口口吃下去。

“你的死换来一条狗活,你觉得这有意义?”

“……这是哪里啊?”

宁安面容平静,眼神温和,缓缓说道:“我原本就是应死之人,身为宦官,我必定无后而终,所以无牵无挂。从前,我心有所系,觉得自己活在世上,总能为心悦之人做些什么,可是现在,我明了了……并不是每个人活在世上都有意义,其中大多数人就像这一批批逃难的饥民一般,浑浑噩噩只为了一口吃食就丢弃良知。与其这样毫无目的毫无价值地活下去,不如用死亡带来一点意义。”

卫依依声音嘶哑。

“所以,你的结果是什么?”卫依依冷笑一声,接着问道。

宁安小声说道:“此地是凉州,我们从流民聚集的地方又往西北走了一百里,你已经昏睡了足足三天了。”

宁安淡淡一笑,抢过了卫依依手里的狗,缓缓说道:“……这些天我一直在想,人活一世究竟是为了什么。”

流民聚集的位置,新月城、还有凉州,若是将这三个位置看做点,正好连成一个三角形,他们要去新月城,已经偏离路线了。

卫依依恨铁不成钢,静静地看着宁安,声音冷冷地说道:“你最好给我一个理由。”

卫依依茫然了片刻,吃下一点粥才感觉到饥饿,于是连忙问宁安,他手里的粮食是哪儿来的。

卫依依双眼通红,简直想不通这狗奴才的脑子里装这些什么,都这个时候了,居然用自己救命的粮食去换一条狗的性命!

“这是天王发给大家的,只要入了教,都能领粮食。”

“宁安,你要搞清楚,你现在不是让我活,是让一条狗活!”

“天王?”听到这个熟悉的词,卫依依陡然感觉到荒谬,“这里,不会是天理教吧。”

宁安反反复复地说着同一句话,卫依依沉默不语,胸中翻腾的情绪在此刻完全崩溃,只能大吼出声。

“没错。”

“别杀它了,你吃这个,别杀它……”

卫依依挑眉,事情的发展比想象的还要吊诡。

那饼已经被放了很久,十分干硬,但现在卫依依看着这饼,就如同自己的命一般。

天王这个词,卫依依可是太熟悉了,当初流民冲进华京,天理教在其中起了不少推波助澜的作用,身为皇贵妃,卫依依下令杀乱民之后,抓住了隐藏在乱民之中的天理教教主,此人自称天王,作威作福,胆大包天。

“依依,我还剩一点粮食,你看……”宁安从怀里拿出剩下的一点粮,递了过去。

因为手下信徒极多,卫依依为了平息民怨,特意将此人押上金銮殿,让他亲自当着文武大臣的面写下认罪画押的文书,又将文书公布天下,这才将人腰斩示众。

卫依依抬头看着宁安,用一个疑惑的眼神来问一个理由。

此人在金銮殿上认罪的场面,卫依依至今也不能忘记。

“依依,别杀它。”

没想到上辈子自己下令将此人腰斩,朝廷与天理教不共戴天,这辈子自己居然深入了天理教的老巢,甚至还跟着狗奴才入教了。

就在卫依依眼睛一闭心一横就要下手的时候,宁安忽然握住了卫依依的手腕。

果真是世事无常。

卫依依手中握着刀柄,眼神闪着寒光,从怀里抱出小狗,按住了它的脖颈,手中的刀却颤抖了起来。

话虽如此,卫依依又吃下了一碗粥,坐在床上缓了口气,一种安定感渐渐浮现出来。

杀狗需要先放血。

至少,住在这里可以暂时不用担心饿死了。

卫依依费了大力在后厨找了一点柴火,然后把门窗都关了起来,再三确认屋子周围荒无人烟了之后,才从厨下抽了一把砍刀出来。

卫依依看着收拾空碗的宁公公,越看越觉得这人可真是贤惠极了,完全没有一般男人唯我独尊的感觉,这一点卫依依很是欣赏,只是不太合时下女人的心思罢了。

从华京去新月城一路上饿殍千里,到处都是逃难的人,因此随处可见空着的屋子。

反正我本来就不是一般的女人。

宁安跟着站起来,被卫依依牵着袖子七拐八拐带到了一间偏僻的空屋子里。

卫依依对自己十分自负。

夜半时分,卫依依趁着夜色推了推身边的人,宁安悠悠转醒,卫依依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然后扶着树干慢吞吞地站了起来,怀里塞着一只小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