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宁安鼻尖先是闻到了一点花香的味道,然后才发现自己跌进了卫依依的怀里,脖颈正好对准了某些人的嘴唇。
宁安脸色巨变,却被卫依依一把揽住了腰身,小太监只得羞耻地看了一眼紧闭的门口,辛亏这时候红玉和白芍已经出去了。
宁安打定了主义转身就走,卫依依看准了时机,一把从后面拉住了宁安,小太监一个踉跄就被拉得倒退几步,倒在了太后娘娘坐着的太师椅上。
“你慌什么,我说了要休息一会儿,这时候没人会来的。”
卫依依笑得像一只狐狸一样,宁安不自在地站在一旁,忽然有些不耐地想走了,反正他这个奴才早就没了一个奴才样儿了。
卫依依轻轻柔柔的话语在身后响起,呼气的温度在后颈那里蔓延开来,让宁安陡然红了脸颊。
“哦……原来你是这样想的啊。”
“你……卫依依!你是皇帝的妃子!你不能……你不能这样搂着我!”
宁安听到这样的问话,低下头沉声说道:“娘娘能扶摇直上,自然最好。”
卫依依似乎没有听宁安在说些什么,在小太监的腰上捏了一把,小声说道:“你太瘦了,应该多吃一点。”
宁安此刻还没发现卫依依在逗自己,这下不仅嘴唇抿了起来,眉头也不自觉地皱起了。
“卫依依!”
“你不想让我受宠?”
宁安惊慌地叫了一声,某些正在吃豆腐的人收了手,内心此刻涌上来的愉悦感十分新鲜,甚至比前世里当上淑妃娘娘的时候更加热切而充实。
卫依依的眼神里偷偷露出一丝笑意,现在她已经渐渐掌握了几个狗奴才的小表情了,其中一个就是抿嘴,代表有点生气。
卫依依还想进一步做些什么,却发现狗奴才的眼睛里弥漫着雾气,明明表情很僵硬,但眼眶却是要哭不哭地红着。
卫依依轻巧地说道,眼睛却自始至终看着宁安,果不其然,宁安的嘴唇抿了一下。
卫依依忽然慌了。
“我当然是不担心了,哎……既然皇后娘娘和徐贤妃都不受宠了,说不准我就能扶摇直上了呢。”
“你哭什么?我……我错了,我这就放开你。”
只是这狗奴才如今越发会装模作样了,盯了一会儿居然一丝表情都不变,卫依依越发怀疑起狗奴才问自己话的用心。
宁安整了整衣服站了起来,心情十分激愤,尤其是看到卫依依此刻内疚中还带着兴奋的表情的时候,心头的火腾腾地往上冒。
卫依依正想开口,忽然意识到,自己此时所说的话,可能会露出自己是重生而来的破绽,于是凝神静气地看着宁安。
“你每次都这样……难道这世上只有我好欺负?!你明知道我……唔……还这样一次次不知远近地撩拨于我,我很难受你知道吗?!这世上哪有女子像你这样的?!”
“如今王皇后被陛下厌弃,贤妃也渐渐失势,你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呢?”
宁安的几句话说得卫依依一愣一愣的,的确,自己似乎是有哪里不正常,可是每次只要一看到狗奴才那种可怜兮兮的样子就忍不住地更想欺负他。
而灵犀阁中,宁安看着整天惴惴不安的卫依依,有些不解。
一个死循环。
多日不上朝的熹平帝在朝堂上大发雷霆,可满朝文武居然都向着王鼐说话,这让熹平帝震惊不已。
卫依依盯着自己作恶的手,忽然喉咙里一哽,闷闷地说道:“那我以后不随便碰你了。”
尤其是王鼐,甚至在折子里透露了不少怨愤之语。
可是听到了这样的回答的宁公公却也没有表现出开心,反倒是更加不可思议地看了卫依依一眼,把门用力一推就飞一般地跑了。
王皇后挨打的第二天,可能还等不到第二天,太原王氏就得到了消息。王氏在朝中根深叶茂,除了内阁首辅王鼐,还有王皇后的族叔,户部侍郎王龛,以及其他一众在文臣中站住了脚跟的王氏子弟,他们一个个都上书皇帝饶恕王皇后。
………………
大虞朝的后宫里吹起了一阵风暴,这风暴甚至蔓延到了前朝。
宁安满心酸涩,还有说不清楚的委屈。
………………
自己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喜欢上这个祸害的呢?宁安静下心来仔细想想,答案似乎要追溯到很久以前。
还是防患于未然比较好。
宁安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据说他是在一口井边被养父母捡到的。
哪怕是上辈子,卫依依也没多少机会出宫,这一次出宫,卫依依总觉得会发生些什么事。
可是捡到宁安的那一对夫妻也并不富裕,宁安自幼家贫,在经历了一世的劳苦之后,养父母终于熬不住人世间的苦撒手而去。
上一世熹平帝并没有祭天,因为那时候熹平帝的身子已经渐渐衰弱起来,经不起长途跋涉,皇宫到华京郊外若是带着文武大臣和后宫妃嫔这么一大票人,怎么也要走个一整天。
宁安举目无亲,身为江左人,背井离乡来到了华京,但是那时候他才刚刚十三。十四岁那年,皇宫里正缺人进去伺候主子,宁安心想自己原本就无父无母,养父母甚至没有让他随他们的姓,自然也就不必考虑什么传宗接代的问题。
卫依依此时也说不好,但是心中隐隐约约的担忧却让卫依依不得不这么做。
因此权衡利弊之后,宁安索性就自愿进宫了。
宁安疑惑地问道:“为什么要准备这些?”
十四岁的少年熬住了开头阉割的苦楚,很快就忘了那些疼,开始安安心心在宫里干活儿。
“宁安,再过七天便是祭天大典了,那时候我们所有人都会去华京郊外的妙峰山上,你听着,趁着休沐的间隙,你去准备两个马车,一个在华京妙峰山下,一个在华京往南的城门外,注意仔细把马车找个地方藏起来,里面装一些金银细软还有干粮之类,切记切记。”
可是宁安从小缺少父母的教养,他们成天忙于生计,自然在一些人世间的道理上缺了给孩子的教导。因此直到第一次被人叫阉狗的时候,他才意识到自己做出了一个多么无法挽回的决定。
宁安在一旁看着卫依依的笑容若有所思。
十四岁的少年,该是第一次想到女人的时候。
卫依依的嘴角露出一抹笑容,这或许就是重活一次所得到的第一个好消息了,至少,这一次,有人没死。
可正正撞上了身为男人身体最重要部位的缺失。
卫依依一怔,没想到重活一次,白荷竟然早早就出宫了。也是,若不是当初白荷遇到了自己,又怎么会选择到了年纪还继续留在宫中,最后丢了自己的性命呢?
他只是给了几个他觉得好看的小宫女一个笑脸,却被人骂地狗血淋头。
白芍微微一笑,冲着卫依依说道:“姐姐已年满二十五岁,出宫婚配了。”
只有卫依依,她是不一样的。
“……你姐姐现在如何了?”
宁安回到自己的房间,又拿起了那一本心经,看了几页脑子里却仍然是卫依依的影子。
在受刑之前,白荷曾经说过请卫娘娘照看自己姐妹,但是等卫依依去找白芍的时候,却怎么也找不到这个人,白芍这个宫女就好像在皇宫里消失了一般,这也是上辈子卫依依的一个遗憾。
她是一个奇怪的女子。
在御花园的正中央,被所有人围观着一棍一棍打下去,直到最后快要咽气的时候,白荷也没有供出这是卫娘娘指使自己这样做的。
她也跟旁人一样骂他狗奴才,可宁安察觉地出,卫依依的眼神里是戏谑,却没有鄙夷。她是当真在同他玩笑,而不是咒骂。
卫依依没有回答,白荷是重生之前伺候她的宫女,只是在熹平帝最后几年的时候,因为帮自己扳倒徐贤妃,偷偷帮助宫女刘氏诞下龙胎,触怒了徐贤妃,被徐贤妃以欺君之名乱棍打死。
而且卫依依时常不经意地和他有一些身体上的接触,很微妙,却也十分令人迷惑。每一次卫依依靠近的时候,宁安的心就会狂跳不止,可久而久之,宁安才发现,卫依依对待他只不过像逗那有趣的小猫小狗一般。
白芍奇怪地偷偷望了卫依依一眼说道:“娘娘怎么知道我姐姐的名字?”
这个女人是没有心的。
“白芍?”卫依依沉吟了半晌,试探着问道,“你是不是有一个姐妹叫白荷?”
于是万般痛苦和虚妄就随之而生。
宫女笑了笑,露出了一颗可爱的小虎牙:“回娘娘,奴婢名叫白芍。”
宁安深吸几口气,在窗边点了一支蜡烛,艰难地拿起心经继续读起来。
卫依依点点头,微笑着说道:“你做得很好,你叫什么名字?”
宁安不知道其他的太监看见漂亮女子的时候是不是也会心动,或许身为一个残缺的男人,这本身就是一种罪。
卫依依并不是第一个得到消息的人,小宫女得到消息也是因为她和服侍贤妃娘娘的一个宫女相熟,因此才会这样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