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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八章 等了两世

安清悠眼圈泛红,牙关紧咬,这话却说得没有半点的含糊。

“祖父大人,昔日孙女进宫之前,祖父大人曾经答应过孙女,可为孙女做一件事的。如今孙女厚颜,唯请祖父大人开恩,能够让孙女自己做主挑一门婚事,求祖父大人念在孙女对您的一片孝心上,就应了孙女吧!”

事情到了现在,任谁还能瞧不出来她不愿嫁入沈家之意!

进了书房尚未说话,却听“扑通“的一声轻响,安老太爷拿眼看去之时,只见安清悠直挺挺地跪在了地上。

长房老爷安德佑在一边轻叹一声,早在老太爷许了安清悠那一件事情之前,他便有过定要为女儿寻一门好亲事的承诺。这女儿不仅理正了家,教好了儿子安子良,更是对自己都多有触动。

此间不是说话之处,当机立断之下低喝一声,却是带着这一对父女直奔书房而去。

更何况这入宫选秀,安清悠实是承担了太多的压力,付出了太多的辛苦!如今作为出宫头车光耀门楣地回了来,看看那厅中的宾客就知道,她给安家上上下下带来了多少的好处!

安老太爷微一联系前后状况,登时便反应了过来,心知这必是安清悠专门在这里截着自己。

可是如今沈家上门提亲,形势却是一边倒了。

“一起去书房!”

难道这女儿辛辛苦苦做了如许多事,如今好容易回来,就要逼她嫁个她不愿嫁入的家族不成?

才到了门口,却见安德佑直愣愣地站在那里,脸上犹有迷惑之色。旁边一个女子双目泛红地站在那里,却不是自己最宠爱的孙女安清悠又是谁来?

安德佑这里心乱如麻,那边安老太爷却是微闭着双眼,一言不发,良久才慢慢地道:

沈从元在这里心里念叨,却不知安老太爷一出外厅,伸手便打开了那个香囊。看看上面“婚姻之事,孙女另有隐情禀报。”的几个字,眉头微一皱间,却是快步疾行,径直奔着后宅而来。

“那沈家与我安家本是世交,沈云衣更是新科榜眼。若无意外的话,三五年内便是一府之尊。以沈家的背景,此后十年之内若能调回京城,十有八九便是个侍郎。至于将来是一部尚书还是一省督抚,甚至是不是能出将入相得进内阁,那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联姻如此,当是对你这长房,甚至对我安家大有助益。这般的女婿便是整个大梁之中也挑不出来几个,你真舍得?”

瞧瞧人家安老太爷,这般时候还是面不改色心不跳,步子迈得四平八稳,这才叫朝廷重臣的范儿!

安老太爷久经宦海,这话差不多就是大梁国中青年才俊的典型模板。

沈从元心里冷笑一声,面上却是连声说着伯父但去无妨。再看安德佑那急匆匆的样子,心里却是更瞧不起他,不过是打个儿子罢了,便这般举止失措,哪还像个做官的?

世家出身,得中一甲,内有才具,外有强援。更兼备京城之中的朝中有人相助。

“到底还是自家的儿子孙子!便是再怎么喊着规矩大过天去,真到了自家人身上还不是嘴硬心疼?”

沈云衣几乎已经汇聚了所有的合适条件,若换了半年多之前的安德佑,这样的女婿当真是求也求不来,只怕是想也不想便把安清悠给嫁了,不嫁也得嫁!

安老太爷鼻子里重重哼了一声,却又像沈家父子称了两句见笑,这才向着后宅走去。

可是如今……

“都是些不成器的!”

安德佑的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满脸的凝重之色,甚至是多年以来从未有过之态。可是他终于慢慢地,慢慢地,朝安老太爷跪了下来。居然苦笑着摇了摇头,轻轻地说道:

急匆匆起身告罪,安德佑竟是走得竟是比父亲还快。

“求父亲明鉴!儿子才具不为干吏,德不够贤者,名未曾闻达。这么多年一心想在仕途上博个出人头地,当真是没少让父亲您老人家操心!可是这半年来儿子明白了一件事,人生在世不过短短几十年,当真如白驹过隙,转瞬即逝。若是连家人一个个都过得痛苦不堪,若是身边之人皆以利益权谋之术相驾驭。便是富贵荣华又能如何?位极人臣,当真便是那么重要么?”

安德佑心疼儿子,早在查香跑过来哭得昏天黑地之时便早已惊得面如土色,此刻百爪挠心之际听得父亲招呼,哪里还有不肯去的。

老太爷的书房不大,安德佑的声音虽轻,但是那中年男人低沉厚重的嗓音却充斥了整个房间。

“都是你养的好儿子!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同为父一同去看看!”

这一刻的安德佑虽然是跪着,他却有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活了四十几年,从没有站得这么直过!

说罢,却是狠狠瞪了旁边的长房老爷安德佑一眼,怒道:

安清悠学了无数的举止规矩,镇静功夫更是连皇宫大内都一路历练了过来。可是此刻,她却是瞪圆了眼睛,满满的震惊之色就这么挂在了脸上。

“叫世侄见笑了,老夫倒是要到后宅瞧瞧,这孽障实在是太不像话,今日这死罪可免,活罪却是难饶!世侄暂请稍坐,等老夫处置了这个不成器的东西,这再出来陪世侄把酒言欢!”

眼前的这个男人也许一辈子没什么成就,自己刚刚穿越过来的时候也只是在拿他作为上一世没有父母的补偿,相处日久,渐渐地便有了感情。

安老太爷借坡下驴,接着却是长身而起,向着沈从元叹息道:

可是这一刻,安清悠却实实在在地感受到了一件事,这个后背已经略略有些佝偻的男人,就是自己的……

“嘿!这孽障……罢了罢了!既是沈世侄求情,老夫就饶了那小畜生一遭!”

“爹——!”

这当儿替安子良求着情却是求得极为卖力,那一份慈爱之心,当真是溢于言表。

一声叫喊脱口而出,安清悠不管不顾地一头扎进了安德佑的怀里,活了两辈子,第一次感觉到父亲的肩膀竟是这么厚重!

沈从元沈知府这时候心里得意洋洋,嘴上却是大包大揽,他心里可是明白得很,今天自己是带着儿子来求亲的,若真把安家这长房长孙打出了个好歹来,纵是对方不说,心里也一定是又嫌隙的。

“痴儿!痴儿……”

“安世伯,试问人谁无过?我家云衣小时候也曾有过顽劣之时……孩子还小嘛!不懂事也是常有的。左右都是您的孙子,今天不过是酒后失态,泼了些汁水在身上,又能当多大的事儿?看这小丫鬟虽然有些乱了规矩,但也是忠心护主算不得大罪。她哭得这么惨,想来令孙儿也得了教训了不是?就当是老太爷卖小侄一个面子,饶过了子良那孩子吧!”

安德佑缓缓抚摸着安清悠的头发,摇头苦笑着道:

想象着安子良被打得死去活来的样子,沈从元是越想越是高兴,可是脸上却露出一副悲天悯人之像,在旁边口口声声地劝着:

“其实从上次以后,我一直想再听你叫我一声爹的,可是你这礼数规矩越学越好,却总是叫我父亲大人……嘿嘿,爹在外面总听着别人叫安大人,可是回到家里再听女儿叫大人,怎么就这么别扭呢?”

一想起上次在长房府上被那不着调的小胖子捉弄的样子,竟是大有解恨之感。

“爹——!”

沈从元沈知府看那查香哭起来的这份可怜,怎么看怎么不像是假的,心下却是更加的洋洋得意。

安清悠用尽浑身力气的叫着,眼眶中的泪水,等待了两辈子的泪水,从很久以前就下定决心不再流下的泪水,这一刻滚滚而下。

“黄口小儿,这一次知道老夫的厉害了吧!”

“听说初选前几天,好像那沈从元带着沈云衣,钻营到了李家的茶会上,还和兵部尚书夏守仁相谈甚欢?老夫很担心,这沈从元如此着急着要和我们安家联姻,只怕心思未必是对我们安家好啊……”

旁边自有下人来拖走了查香,安老太爷却似气怒不已,口中连连怒道:“此等没规矩的丫鬟,就该和那孽障一起打死!”

这边父女抱头,老太爷却依旧是那副微闭着眼睛,一副冷静到了没心没肺的模样,纵然是都察院自有消息渠道,可是这般时候他居然还能谈起沈从元到李家钻营之事。

安老太爷怒喝一声。

“父亲您说什么?”

“拖下去!”

安德佑原本正在轻轻拍着安慰着女儿,此刻却是如中雷击,赫然抬头问道。

查香也不知道该接什么话,可是见着安老太爷这等发作的样子,却是哭得更凶了。

“没听见拉倒!”

安老太爷脸色铁青,须发皆张之间,身子竟是都有些微微颤抖,显然已是怒极。

安老太爷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儿,一副教训儿子的口气骂道:

“大胆!老夫实行家法,也有你这等下人插嘴的份儿?”

“这嫁女儿该怎么办,本来就是你这个当爹的要操的心。你自己刚才也说了,这么多年你让为父给你操劳了多少!几十岁的人了,这么点儿破事儿还要我来拿主意,真当老夫得扶着你走路一辈子?胡子一把了,还要我给你把屎把尿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