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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开了窍了

好事传不远,可坏事传的可是一个快。

徐氏却是颇有心思的,那花嬷嬷怎么说也算是宫里出来的人,更与庆嫔娘娘有关,若是就这么轰了出去,难免她不对别人说些安家拿个身有怪病的女儿去糊弄庆嫔娘娘这类话。

如此道理、好话说了半天,她总算先让安德佑答应此事交由她处理。

按照安德佑的意思,干脆就将这花嬷嬷轰出去了事。

可谁知花嬷嬷却又是个没担待的,这老婆子原本只想仗着宫里出来的身份糊弄安家几两银子,眼看着安清悠这“怪病”,只是一门心思的想撂挑子走人。

先前费尽心思才营造出来的形象荡然无存,还落了一顿办事糊涂的数落。

徐氏做好做歹,又许出了多加银子的承诺,这才算把花嬷嬷的折腾暂时压了下来。

今日花嬷嬷那一番失态被自家老爷撞了个正着,安德佑气得吹胡子瞪眼不说,徐氏也连着被骂了一番!

如此这般闹了半日,只让徐氏焦头烂额不已,好容易处理完这些事情,这才赶来去瞧安清悠,只是眼看着安清悠这副模样,又怎么进得宫见得了庆嫔娘娘?

徐氏心下烦躁,倒也没注意到柳妈妈那一个蔫屁。

话里话外的扯上几句,徐氏只盼能瞧出什么端倪来,可是安清悠好不容易营造了这么个局面出来,又岂是能被她轻易套了话去?自然是回答得滴水不漏。

那边柳妈妈脚上巨痛,却碍着在众人面前不能坏了规矩,强撑着一声惨叫没喊出来,两片腮帮子高高鼓起,呲牙咧嘴地憋住了一口气,下身却不知怎么的,不声不响地放出了一个屁来。

再问青儿时,这小丫头恨不得徐氏越烦心越好!

虽说距离尚远,徐氏却吓得变了脸色,直往后退了几步,结果一不小心重重踩在了她那亲信柳妈妈的脚上!

按着之前安清悠的吩咐一推六二五,一口咬定小姐学了一天规矩睡醒后便成了这副模样,根本问不出什么有用的话来,徐氏有心赏她几个巴掌,可这手痒痒却还寻不到理由。

说着话,安清悠便把手从被中拿出,向徐氏面前伸去。

徐氏这边头大如斗,倒是柳妈妈在放出了一个蔫屁之后大为镇静,在她耳边低声道:

“有劳夫人关心,我也不知道怎么了,今日一早便觉得身上没了力气,头也晕晕的……还起了这好多的小红点子,您瞧!”

“眼见着大小姐这病来得蹊跷,夫人这般问话,怕是也没什么用处。何不找个大夫过来瞧瞧?无论如何,心里总该有个底才好!”

安清悠看着徐氏这幅东瞧西瞧的作态样子,心里不禁暗暗好笑,不过面上却装作一副大病在身的样子,连说话声音也虚了几分,轻飘飘的道:

这倒是一言点醒了梦中人,徐氏即刻点头连忙道:

那边青儿却在心中腹诽,大小姐的病情一早上就有人知道了,徐氏过了正午才来,还好意思说是自己连忙赶着来看望?

“快,快去请大夫来,一定要快,大小姐若有个好歹,我绝对饶不了你们!”

这徐氏一边说,一边便左右打量安清悠的面色神情和屋子里的诸般事物,颇有些想找出什么不对的样子来。

徐氏如此说辞,下人们连忙跑出去请。

“今日听下面人说大小姐病了,我就连忙赶着来看看,谁料想竟是这般忒的吓人,这却是怎么了?这几日难道生活起居,用的吃的,可是有什么不妥?”

安清悠好歹也是安府的大小姐,看病却是不能抛头露面的,婆子仆妇等人在这屋里头被徐氏使唤的脚不沾地,放帐子、准备物什,安府本有相熟的大夫,不多时便请了人来,隔着一帘纱帐问病诊脉。

徐氏沉了沉便开口道:

那大夫初见安清悠这一手的小红疹子,也不禁一惊。

有心再看看这大小姐的病情虚实,却又怕传染,委实不敢近了安清悠的床前,尴尴尬尬之间,破天荒的面上居然挤出了一丝笑脸来。

好在他医术却是不差,隔着纱帐诊了脉,又细细问了一番症状病情,安清悠也不乱说,只将这小红疹子不疼不痒的情况照实说了,没有半点儿的添加作料。

徐氏本是心里想着这大小姐刚死去活来了一番,若是再闹出个好歹来,见庆嫔的事情十有八九便要泡汤。

那大夫思忖半响,站起身来拱手与徐氏言道:

猛然见到安清悠这一身小红疹子,徐氏也是吓了一大跳。

“夫人且放宽心,大小姐这病虽然看着吓人,但却不是什么大病,亦不会传染给旁人,只要调养得当,不多日便可好了。”

安清悠连忙躺好,向着来人看去,只见徐氏身后跟着丫鬟婆子仆妇之类的一干人等,却独独少了一个花嬷嬷,登时心中落了地,这一轮丁香花粉的事情,自己十有八九是赌对了。

徐氏脸上即刻大喜,可又纳罕此病为何?不由问道:“这可怎么说?”

话到人到,正是徐氏来了。

那大夫顿了顿,细细言道:

“大小姐这身子骨还真是孱弱!昨日还好端端的,怎么说病就病了?”

“这病乃是外感邪毒所致,从脉象上看,大小姐这身子却又颇为虚弱,邪毒由外而侵,内虚而体亏,自然在肌肤之处有所反应……”

正踌躇间,忽然听得门外人声响动,接着便有人说道:

徐氏本不懂医术,对大夫的话听得云里雾里,此刻她又颇为心急,便截住了那大夫的话头道:

这一刻面上虽然镇定,可安清悠的心里却有些小小不安起来。

“请问大夫,即使这般,这病又该如何治疗才是?”

自己按照前世掌握的知识营造了个小小局势,可这“病”究竟会不会瞒得住徐氏等人,她们究竟又会有什么反应,还真是难以预料。

那医生似乎对徐氏打断了自己的话颇为不满,但他涵养甚好,微一皱眉便道:

安清悠便有些忐忑,自己穿越过来没几天,对于在安家后宅的行事还真没什么把握。

“在下开几副清毒补气的方子,先吃一下看看,另外大小姐这外感邪毒的缘由尚难定论,最好换间屋子住,养病期间切忌劳神动气,尤其不能操劳,如此将养个五天十日的,也应该就好了。”

怎么眼看着从早晨到了中午,现在不光是徐氏和花嬷嬷她们没动静儿,便是平时送午饭的仆妇都不见了?不会就这般把她饿死算了吧?

大夫如此说辞,安清悠听得暗暗心惊。

不过安清悠自己也是疑惑,按说这一早就和花嬷嬷照了面,这一身红疹子的“病”早该是传到了徐氏的耳朵里?

那丁香花粉刺激性强烈,自己这“病”说穿了,其实不过是丁香花粉引起的过敏反应罢了,又兼着这身体比较虚弱,自然是反应大了点儿。

青儿年纪还小,嘴里说话没个轻重,万一被人听了去那却是天大的麻烦。

这大夫开出的药方如何先且不说,所谓“外感邪毒”换屋子,其实就是隔离过敏源。

“青儿别瞎说!”安清悠连忙制止。

至于安养精神,避免劳累,无不与自己前世所知调养身体的常识一致。古人的智慧果真切不可小看,自己日后行事也更要小心一些才是正理。

“这些没心肝的东西,大小姐你都病成了这样,居然连个探望的人都没有!真不知道她们安得是什么心思,老天爷早晚给个报应!”

不过大夫的这些话放在徐氏耳中,可就不是那么个味了。

主仆二人这般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眼看着时间到了正午,居然没一个人来到安清悠的院内。青儿便撅起了嘴,愤愤地道:

这话里话外的怎么听怎么像是那大夫在讥讽这屋子院子的安排?

倒是青儿陪着她说话之间左顾右盼,颇有些坐不住的样子。

安清悠身为安家嫡出的大小姐,却被安排住在了这种院子里,的确是容易招人讥讽。

丁香花粉惹出来的小红疹子虽然吓人,但却一不疼来二不痒、三不鼓起包来,对身体着实没什么妨碍。

徐氏本就有些心虚,此时便更是想得多了。

花嬷嬷这边搞出了状况,那边偏院里安清悠却正优哉游哉地躺在床上休息。

仿佛那大夫出门之后和人去讲她徐氏如何薄待嫡女的样子便在眼前,即便有心给安清悠再换个院子,却又担心如此一来,会不会反倒坐实了安清悠生病全是因为自己的问题?

后宅院口处,一时间鸦雀无声。

安清悠看着徐氏脸上阴晴不定的样子,心里不禁暗叹冷笑,这徐氏到底是妾室扶正的出身,再怎么有些思虑算计的本事,却少了几分开阔坦荡的心胸。

“你说什么?这嬷嬷真是宫里待了几十年?她……她这是来我们安家教规矩的?”

那大夫能够为安府服务十余载,又岂是出去乱嚼舌头之人?

好容易说清楚了这花嬷嬷事情,却见安德佑脸上的肉一跳一跳,愕然道:

不过今日既然达成了延缓进宫去见庆嫔娘娘的目的,左右这么僵着不是个事情,索性给徐氏个借坡下驴的话头,她自个儿也好早日离开这破旧凌乱的小院罢了。

越说徐氏的声音越小,越说越觉得今天这事别扭无比,脑袋也跟着沉得越低,话语也是越发的踌躇起来。

安清悠便开口轻声道:

“老爷,这几日庆嫔娘娘不是要招咱们家大小姐进宫去看看么?妾身便请从宫里那边请了个嬷嬷来,来教……教清悠学学规矩……”

“这位大夫所言还真是颇有道理。我素来喜静,原以为这个偏院少上几分吵闹,却没想到环境变了,身体却未必适应,倒是让家里人担心了。既如此,不如搬回我那从前住的院子,夫人您看可好?”

徐氏小心翼翼地低声回答道:

这话说得可谓恰到好处,不但把责任拦了自个儿身上,也给徐氏个台阶。

安德佑皱了眉道:“嬷嬷?从外面请的嬷嬷?”

徐氏听得安清悠并没在外人面前数说家里的不是,反而给了个话头把这些事情轻轻巧巧地带了过去,不禁长长松了一口气。连忙说道:

“这是新请来的嬷嬷,姓花。”

“不错不错!既是养病,倒还是你之前住的那院子更好。我这就安排下人们去收拾,尽快搬回去便是了!”

徐氏隐隐觉得大事不妙,可是安德佑问起,却又不敢不说实话,唯有硬着头皮答道:

徐氏当即便吩咐下去诸般迁屋之事,下人们忙前跑后,又被折腾的脚不沾地,直至送走了大夫,这些下人们才算是舒口长气。

“这是何人?我安家数代重臣,如此大呼小叫的乱闯,成什么样子?成什么体统!”

倒是那柳妈妈心细,反复想了一番这几日来安清悠的表现,总是觉得哪里有些隐隐不对。

见了眼前这副样子,安德佑的脸登时阴了下来,沉声道:

这大小姐之前一直是被徐氏随意捏圆搓扁的,可是近日的所作所为,又哪里有之前的半点委屈窝囊?连说话都如此周密老辣了!

徐氏更是精神抖擞,立意要表现出一副贤内助的样子来,孰料想一切本都顺畅,偏偏是送安德佑从院子里出来的时候,竟是迎头撞上了个没头苍蝇般的花嬷嬷。

难道真是死了一次活了一次,这人就忽然间开了窍?

今日安德佑一早便来到徐氏房中,主要便是商议此事。

“春天不是读书天,夏日炎炎正好眠。秋凉百日宜打盹,冬睡三月堪过年!”

拿安清悠给自己的儿子铺路、给安德佑动动官位便是她的打算,安德佑在仕途上多年来并无寸进,其个人也是很看重这事。

安府中的某间书房内,三公子安子良摇头晃脑的哼出几句打油诗,随即长长伸了一个懒腰,不多时便趴在书案上进入了梦乡。

徐氏本就不是安分之人,自然要另使手段。

沈云衣有些无奈的苦笑了一下,这位安家三公子还真是吃得饱睡得着,难怪读了这么长时间书,也只不过是靠着家里花钱捐了一个童生而已。

这些年徐氏年纪渐大,容貌姿色上远不如从前,更兼安家的长房老爷安德佑又纳了几房年轻貌美的姬妾,对她也有些日渐疏远。

不过这样也好,少了他在耳边聒噪卖弄那些假风雅,自己倒是可以静下心来好好温习一下功课,大考在即,这正经事可万万马虎不得。

徐氏狠狠地闭了闭眼,脑子里有一种眩晕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