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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八十九章 灰溜溜

“小人也愿留在清洛香号研习,全凭萧五爷差遣!”

萧洛辰这一出手,却不啻是一记重拳重重砸在了要害之处,那些剩下的调香师本就对回去之后的下场颇为绝望,此刻彼此对视了一眼,竟是呼啦啦地一下子全涌了过来,齐声喏道:

萧洛辰居然还很没溜儿的和他们开始称兄道弟:“甭客气甭客气,什么爷不爷的,进了我们清洛香号全是自己人,大家都是兄弟,都是兄弟……来人,赶紧分派人手,接各位师傅的家小过来。晚上摆宴,咱们喝他娘的!”

“我萧家做事,向来是雷厉风行。诸位倒是可以想一想,沈大人从这里回去,然后再做布置再派人,等他抄你们的家小之时,和从此处直接派人出去哪个快?说起来要想不做那替罪羊出气筒,萧某在这里说句大话,满京城里敢说保得住诸位的,只有我们清洛香号了!还请诸位和家里拿个信物稍个话,见人即刻便来,损失的家资财物有多少,我们清洛香号便给诸位补多少!”

沈从元空摆着一身狠厉之像僵在位子上,这时候便是精明如他,也想不出还能有什么话来圆场子。心中又气又急之下,居然又捡起了道义二字,指着这些人跳脚骂道:

只见他嘴角处不知何时竟又挂上了那丝招牌式的诡异微笑,看似向着齐刘二人发话,眼睛却是翻来覆去地扫着剩下那些个未曾出场斗香过的调香师,笑嘻嘻地道:

“你们可是七大香号的人,是睿王府的人呐!如此不忠不义……对了,你们身上还有和七大香号的契约呢……”

这一次打断了沈从元说话之人却是萧洛辰。

“七大香号也好,睿王府也罢!有人而不能用,只能怪自己薄待了下面,你说是不是啊沈大人?”

“甭担心!来人,赶紧着去把这二位师傅的家小接到咱们清洛香号来!”

沈从元今天说话被人打断的次数简直比他记忆里的任何一天都多,这一次敢打断他说话的人居然是安子良。

“你……你们竟然如此大胆……”沈从元伸手指着二人,连声音都气得发颤了。

如今的安二少爷一手文章道义,一手商贾本事,一个胖胖的身躯之下,说儒商虽然是少了两分飘逸潇洒之气,下刀杀羊牯却从来都是咬得满嘴流油。此刻只见他胖躯一震,浑身肥肉乱窜,一张胖脸上却是笑嘻嘻地道:

两人竟是相差毫厘之间的打定了主意,左右那回去也是个没好下场,倒不如索性拼一把留在这清洛香号,说不定倒能有一条活路了。

“以我所知,能做到香号大柜手或是类似层次的,靠买卖那死契奴才可是没戏。以这些位师傅的名气本事,顶多和七大香号签得是雇佣活契,我大梁律法中对断契另投他主的雇佣之人如何定之?不过是赔双倍的契约工钱而已,我说沈——大——人——呐!”

手艺人没那么多官样文章的脑子,一时半会儿或许可凭着性子的磊落,凭着对手艺的尊重对调香的执着做些什么,可是这一凉了下来由得安清悠点醒,此刻再想想之前自己的行止,却是越想越是后怕。

安子良说道这里居然还吊了一句戏腔,配足了他那纨绔子弟一般外表,一字一句地高声叫道:“你猜我清洛香号,可是有没有,这份银啊钱呐呀呀呀呀呀……”

这当儿说话之人却是那曾经为斗香打先锋的齐河、刘一手两人。

沈从元被这么一记戏文腔直气得眼前发黑,胸口血气翻涌之下,原本就日渐愈差的身体竟是喉头又有些发甜。

便在此时,忽然又听得两个声音一先一后说道:“在下也想留在清洛香号研习这调香之道,不知可否?”

可是他无论如何都是不肯在这清洛香号里做那咳嗽呛血之态,这时候紧咬牙关,却是一言不发地任凭安子良在那里调侃声声,好一阵才压下了胸口那阵绞痛烦恶之感,硬挺着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道:

便是睿王府想动檀香寺,也得顾忌顾忌自家的名声,顾忌顾忌江南无数善男信女的反应,又何况他沈大人?

“罢罢罢!算你们狠,本官走!来日看你们这些人怎么个死法!”

沈从元脸上的狠厉之色就这么僵在了那里,他可以对别人耍狠,这位名满天下被誉为江南万家生佛的老和尚和不吃那一套。

“这话听得我耳朵里都快起茧子了,可是来了这么多日,也没见怎么个死法。我说沈大人啊,我萧洛辰本就是个不学无术的,您能不能教教我,这死字怎么写啊?”

安清悠在一边听了,倒是差点没有笑出声来,暗道这果然是真佛还有三分火,这位大师被沈从元骂了一句老秃驴,回敬起来也真是够不客气的。就这么大摇大摆地留了下来,居然还要沈从元回去报信,这不是明晃晃地当众打脸么!敢情这前辈高人大宗师也记仇啊……

萧洛辰坐在那里四平八稳,可是悠悠的话语声中,居然是连那撂下句场面话的机会都不给他。

打断了沈从元说话的正是了空大师。

沈从元只觉得又有些天旋地转之感,胸口处那一口鲜血到底还是没忍住,顺着喉头便涌了上来。他也算是够狠,死活咬紧了牙关不肯让这记鲜血当众喷了出来,却忽然觉得鼻子一酸,那血竟是顺着鼻子流了出来。自知再呆下去也是自取其辱,就这么咬着牙不吭声,跌跌撞撞地向着那对面七大香号的门店里面而去。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秃驴废物,和尚僧人。狗屁了空,皆为虚幻。贫僧虽应睿王府之邀,可惜本领低微,未能帮沈大人胜得这调香之斗。还请沈大人向着九殿下转告一声,便说贫僧技不如人,实在无颜回去面对他的厚待。要在这清洛香号里细研调香之道,何日有成,何日自去向他请罪便是了!”

便在此时,忽然有一个商贾打扮的中年汉子凑到了安清悠面前,点头哈腰地道:“五奶奶,小的也想留在清洛香号,只是不知店里还缺不缺伙计?”

沈从元冷冷一笑,扭头便对安清悠:“瞧见了没有,本官……”

安清悠微微一愕,这人却是沈从元派来混在商贾人群之中的细作,如今这局面,他倒是既不敢回去,也不想回去了。

这些调香师虽然是对面那边之人,可说到底却也都是成名已久的调香好手,只是此刻眼见着沈从元那副狠厉的神色,倒还真是没有人敢往前迈个半步。

“得道多助,失道寡助。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好!好!好!萧夫人这是看中了这几个不成器的匠师不成?可以啊!本官便在这里瞧着,看看倒有谁是不肯跟本官回去的,你们几个谁有二话,站出来啊?站出来啊!”

一声佛号传来,却是了空大师轻轻发了一声感慨,他心存慈悲,不欲对那沈从元穷追猛打,随便找个由头岔开了话题。伸手指了指那犹自放在案上的几只调香碗道:

盛怒之下,沈从元这时候倒是不急着走了。坐下来仰天打了个哈哈,却是怒极反笑道:

“老衲所调之香名叫七喜之香,倒是萧夫人这等真水无香的手艺,调出之香又叫做什么?”

这安清悠要留下的可不是他沈大人,她把自己闹了个灰头土脸不算,居然还想当着自己的面挖自己的人了!

“实不相瞒,这些物事原本是做出来专门对付大师的,倒是未取名字。”

沈从元到底还是精明之人,对方开了个头,他却是立时便听出了弦外之音。

事情已过,此刻安清悠也是不加隐瞒。此刻心情正好,却不知如何又看了那行只萧索独自远去的沈从元一眼,打趣着笑道:“大师这香既然名唤‘七喜’,晚辈这香便叫做‘可乐’,您觉得可好?”

这话一说,那些个调香师一个个俱都是面面相觑,他们身处彼地,听过看过感受过沈从元那狭隘狠辣风格的情况,却是比外面更多。似今天这般灰头土脸的回去,只怕这遭遇还真是如安清悠所言,决计便是一个惨字了。

可乐这名字对于古时人却是半点也没有感觉,只是众人见她这副样子,都当是在嘲笑沈从元罢了,一个个都不禁齐声大笑起来。倒是了空大师微微皱眉,摇头道:

“各位既是从那边过来的,咱们这位沈大人是什么样的人物、什么样的脾气,想必几位比我们清洛香号还要清楚得多。今日沈大人这气势汹汹的这场子没砸成,回去以后少不了替罪羊出气筒,小妇人倒想问上各位一句,各位可曾想过回去之后的遭遇?”

“今日之事,萧夫人已是完胜之局,又何必对一个失败者嘲笑个不休呢?”

安清悠话说到了一半,却是再不去理会这位沈从元沈大人,反倒是掉过头来对着那几个沈从元带来的调香好手说道:

“大师言重了,晚辈倒不是这个意思,这‘可乐’之名今日颇为应景,却不是在那沈大人身上。”

“我清洛香号素来奉公守法,沈大人您来了走了,当然是悉听尊便。只是……”

安清悠说到这里微微一顿,却是站起身来对着那些前来参加招商大会的客商们朗声说道:“今日倒是有些许闲杂之事惊扰了诸位,小妇人代表清洛香号先行赔罪则个,咱们此番的招商,这便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