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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四章 念奴娇

萧洛辰这一次变招更怪,居然是用刀背磕向了大日金弓,被对手的力量一撞,整个人借势踉踉跄跄地向前冲了几步,倒像是被博尔大石用金弓拨到了自己身前一样。手中横刀一推,马刀的刀锋竟是朝着博尔大石的咽喉切来。

“心曾百转,意已千重,可有凤求凰?”

博尔大石脸色大变,大日金弓拖在地上抽身急退。萧洛辰倒不追赶,横刀向天向天之际,口中轻声叹道:

急忙收招之下,博尔大石竟有几分狼狈之态,此刻他的脸上已经换上了几分凝重之色,大日金弓自下而上的斜斜地反撩上来,攻向萧洛辰的小腹。

“浊世虽大,可惜如此佳人!”

“车马鼓乐,声阵阵,冠盖繁华满天。”

一首念奴娇的上阕吟完,萧洛辰的精神反倒见旺。饶是博尔大石在草原上厮杀的经验丰富无比,也没见过如此诡异的打法。心中大骇之下,手中大日金弓护住了周身要害,先定了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的主意。倒要看看这萧洛辰这古怪招数的究竟了。

萧洛辰口中长吟,手上却是不停,马刀居然使得更慢,却是刀侧轻轻一蹭,刀锋转手便贴着弓臂平削下去,博尔大石若是继续横斩,没等金弓扫到对手的腰际,自己的半只手掌倒要先被砍了下来。

萧洛辰纵声长笑,一刀击出,似是软绵绵的不受力,但却柔转如意,划成了不知多少个圆圈。口中这念奴娇的下阕竟是一气呵成。

“宫门冬日,心戚戚,红颜飘然何处。”

“忆否当时初见,恍如昨夜雨。

这首青词的题目便是“念奴娇,唯有思卿”,乃是萧洛辰目送安清悠选秀出宫之时所做,其中男女相思之意固是表露无遗。那边博尔大石却轻轻“咦”了一声,大日金弓招式再变,从直劈变成了横斩,向着萧洛辰的腰间直扫过来。

云鬓轻妆,笑嗔淡然,手起处,香飘满院皆惊。

“唯有思卿!”

风雨何惧,但愿鹊桥路上,海枯石烂。

铛的一声刀弓相交,萧洛辰登时受不住大日金弓上所传来的力量,不光是马刀被磕开,整个人也被震得向边上歪了一步,却堪堪躲开了这博尔大石这雷霆一击。口中半刻不停地吟道:

缘非天定,此情舍我其谁!”

博尔大石微微摇了摇头,手中的大日金弓却半点没有迟疑,当头劈下之际,隐隐竟有风雷之声。这是他的全力一击,也是他对于对手的尊敬!

博尔大石只觉得手中的大日金弓就像陷入了一张蜘蛛网里,那萧洛辰挥出的刀光圈子仿佛无穷无尽的蛛丝一般,层层实实地将这把锋利无比的金弓包进了一个无论如何都冲不出去的大茧。出手一滞之间破绽顿显,那萧洛辰没有握刀的左手登时欺了进来,在自己手腕关节处一捏一扭……

词牌出口,手中马刀已是毫不停留,软绵无力歪歪斜斜地向博尔大石削了过去。

当啷一声,一首念奴娇yin罢,大日金弓竟是刚好落在了地上。

“念——奴——娇!”

街上的众人一起望着萧洛辰,陡然之间,这欢呼声已是震天价地响了起来。

萧洛辰嘴角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挂上了那招牌式的一丝邪笑,嘶哑的喉咙里高声吟道:

安清悠长长地出了一口气,金弓落地之时,她手中抄录的最后一笔亦是恰好写完。轻轻吹了吹纸上的墨迹,拿起那首念奴娇来又看了一遍,忽然间微微一笑,自言自语地道:

“我萧洛辰算得上狗屁的英雄,汉人里像我这样的人多了去了。不过多谢多谢,有劳成全!”

“我就知道这个讨人厌的混蛋没那么容易死!”

博尔大石口中轻轻一叹,大日金弓已经高高扬起。似他和萧洛辰这等级数的人物,很多事情都不用说得那么明白。对手之间或许相遇只是短短一面,但是反倒比多年的朋友,彼此之间还能心意相通。

此刻满街众人都在朝着萧洛辰欢呼,倒是没有人留意到安清悠的这么一句话。倒是安子良离她最近,此刻倒是将这混蛋二字落在了耳中。不过低头看看安清悠,又抬头看看萧洛辰,一张胖脸上很有城府的面色如常,对于大姐难得爆出的粗口假装没听见。

“温柔乡,英雄冢!为什么身为英雄的人,总是要选择一条不归路呢?”

博尔大石呆若木鸡地站在那里,耳听着那满街的欢呼之声,忽然艰难地问道:

“很好!很好!我就说这疯婆娘肯定不会是全无心肝的。有你为我落墨,萧洛辰今日破例做上这么一首俗到了掉渣的酸词儿,也倒是不枉了。”

“这是什么刀法?”

萧洛辰却似将对手的言语全没放在心上,眯着眼睛朝下了车来提笔待书的安清悠看了看,忽然间微笑道:

“汉人的刀!”你既然读过不少我们汉人的书,有没有读到过以柔克刚这四个字?这书真是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你们北胡人水平就是差劲,什么学问啊!”

屋檐之上,博尔大石手中的大日金弓已经重新横在了身前,面上犹有不豫之色。

萧洛辰手中马刀已经虚停在了对手的咽喉之处,口中悠悠地笑道:“你这个纵横北胡的草原神鹰倒是猜猜,在我们中原,有这般本事的人又有多少?”

“何必呢?你想清楚了?”

“以柔克刚,以柔克刚……”

安清悠心里轻轻的念了一句,手上的一支小狼毫已经是沾满了墨汁,

博尔大石低声念叨了这四个字几遍,突然间面若死灰,抬头问道:“你其实一开始就可以杀我的,对不对?”

“你这个最最讨厌的家伙眼睛比猫头鹰还亮,这个距离也没多远,应该看得很清楚吧?”

“不是一开始!如果我愿意的话,我随时随地都能杀了你!”

周夫人连声称是,立时便有伙计把店内最好的一套书案桌椅搬了出来。沉香乌木的长条几案,金朔黄花梨的圈椅,安清悠正襟危坐其中,纸墨笔砚径在面前。虽在大街之上,竟是让人只觉得大家闺秀的书卷之气扑面而来。

萧洛辰冷笑着纠正了对方的话,遥遥望了不远处正返回马车的安清悠一眼,脸上忽然露出了一丝温柔之色。悠悠地道:

“有!有!有!”

“不过嘛,我执着的女人更重要。都告诉过你我最爱女人了,若是没有你这样的对手,哪里去找这么一个打动芳心的机会呢?”

此时此刻,安清悠反倒是镇静得看不出半点异处,向着周夫人微一颔首,语气之中淡淡的,竟仿佛不带半点人间烟火之色一般。

博尔大石一脸的愕然,然而他是毕竟是草原上的一代枭雄,这份愕然竟是让他陡然间灵光一闪。猛地抬头道:

“周夫人,店中可有书案桌椅和文房四宝?求借一用!”

“不对不对!什么以柔克刚,这般武技虽在这等小巧腾挪的比武中有用,可是在万马军中战阵之上,用处却是不大,真在沙场之上,萧洛辰你打不过我!”

安子良心中一声长叹,伸手间相扶之间,安清悠下车的动作竟显得无比的优雅尊贵,行举细微之处,犹比那在宫中选秀之时还要胜上三分!

“你我又没在战场马背上交过手,怎么就知道我长枪大戟上的功夫打不过你?”

安清悠忽然轻轻地说了一句,对于这个令人讨厌得要死的萧洛辰,她是绝对不会掉半滴眼泪的。可是为什么一直以来躲藏如她,此刻却要下车露面?

萧洛辰面色虽是傲然依旧,心中却微微一凛,这博尔大石天赋之高,悟性之强,心智之缜密,当真是平生仅见,实为大梁的劲敌。当下冷笑道:“更何况,就算你博尔大石本事再高,只怕也没机会和我再打一场了!”

“二弟,扶我下车!”

手上运劲,马刀便要向那博尔大石的咽喉送去。可是偏在这时,只听的街面上有人遥遥一声高喊:

有几个一直以来都很仰慕萧洛辰的女孩子已经开始哭,眼泪大滴大滴的往下掉。

“刀下留人,刀下留人!萧校尉,这博尔大石万万杀不得,万万杀不得啊!”

可是如今,这满大街的人看着萧洛辰自己亲口说出这么一句话来,居然没有一个人笑得出来。太阳已经升到了最高点,天日昭昭之下,一个被无数文人墨客口诛笔伐过的男人这样站在众目睽睽之下,身上流出的献血正在一点一点把他白色的衣服变红,可是他的腰依旧挺得很直,攥着马刀的手,依旧握得很紧。

高呼之人身穿正三品的玉带官袍,正是新任的京城知府沈从元!

一贯把诗词文章都骂做假风雅真酸腐的萧洛辰要做青词?如果是一天之前有人说这个话,肯定会被无数人嗤之以鼻耻笑不已。让人相信萧洛辰会去做青词,倒不如相信母猪会上树更加容易点。

霎时之间,身着京中城府卫服色的大梁士兵手持各色兵器,竟已如潮水般涌入了金街。

萧洛辰要做青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