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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笑间蓓蕾变残花,爆冷门两黑马齐奔

所以在成都的时候,虽然那时的颜如玉逞强好胜,经常无故找睡莲的麻烦,姚知芳在护着睡莲的同时,也依旧和颜如玉相处得很好,两人即使闹了什么小别扭,也会很快重归于好。

姚知芳打小就重情重义,有一种侠骨柔肠的肝胆,和她母亲姚二夫人个性相似,喜欢和爽直的人打交道。

正因如此,姚知芳在英国公府与王素儿重逢,觉得素儿虚与委蛇,敷衍自己。

看着姚知芳落寞的眼神,睡莲突然明白了为何刚才将王素儿精心刺绣的帕子递过去时,姚知芳看也没看就撩在一旁不理会。

“你莫要误会素儿表姐,她也是没有办法,虽然她现在养在祖母膝前,不会像在成都时被王家豺狼亲戚欺负,可是——”睡莲有些为难,对姚知芳这个外人袒露家事毕竟不妥,可若是不说清楚,两人的误会就大了,再说知芳人虽爽朗,但是行事说话极有分寸,不会讲自己的话乱传出去。

“我不是这个意思。”姚知芳摇头道:“比如如玉,她变得心有城府,我现在根本琢磨不透她了;你呢,从小就是个小大人,肠子里的弯弯绕绕现在恐怕只多不少;可是素儿却不同,她和我几乎是一起长大的朋友,个性内向秉性柔弱,不会玩心眼,受了委屈也忍着,乖乖顺顺的,就像小时候我养的小白兔。可现在素儿她城府已深,对人也不说实话了,那次英国公荷花宴上,你七婶娘带她同去,我也受了英国公十小姐张莹的邀请去了,本来朋友许久不见,应该像现在我和你一样有许多话要说。可无论我如何真心对她,她总是轻轻避开,尽说些客套话,和京城那些虚情假意的豪门闺秀没什么两样了。”

想到这里,睡莲干脆敞开心扉,道:“我一个正儿八经的颜府嫡子嫡出的小姐,每行一步路,每说一句话尚要斟酌再三,何况她一个外姓的表小姐?”

睡莲一愣,道:“我、你、如玉姐姐、素儿表姐到了京城之后都在变啊,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睡莲低声将继母杨氏和婶娘莫氏的所作所为稍微透露了些,姚知芳听得小脸煞白,盯着睡莲穿着绢袜的脚。

于是两个人又笑闹成一团,末了,姚知芳缓缓收了笑容,木着脸,欲言又止的瞧着睡莲,突然说:“你还是老样子,虽然一肚子心眼,但是为人却没有变。可如今你和素儿住在同一屋檐下,而且都由你们老太太教养着,朝夕相处,你难道就没有发现,素儿她变了吗?”

“我费了好些功夫,慢慢在府里站稳了脚跟,压制住继母,让那捧高踩低之人再也不敢小瞧于我。”睡莲叹道:“表面上看,素儿表姐上面有祖母照拂,所有人都不敢在明面上怎么样,可是实际上,她的日子并不怎么好过。”

睡莲笑闹道:“你若三天不洗脸,肯定比我还滑呢。”

“祖母疼她,得了什么好东西,都不忘给留她一份,我无所谓,可和别人可不这么想,暗地里说老太太偏心,只顾着疼外孙女——这些话谁敢传到老太太耳朵里?都拐弯抹角的全说给素儿表姐一个人听,她又是个极孝顺的,受了委屈从不在老太太跟前抱怨哭诉,全是一个人死撑。”

姚知芳道:“你这小蹄子,脸上都抹了什么?皮肤比我那三个月的小侄儿还滑溜?”

“还有,表姐和我们一起在内院学堂上学,她若表现的差些,那些人就讽刺她辜负了老太太的教诲,是个中看不中用的草包。她若表现的好些,那些人更饶不了她,说什么吃的是颜家饭、穿的是颜家衣,一个寄居的外姓人,反过来还要压着颜家小姐们一头,真是个不识好歹的白眼狼。”

“喂,想什么呢?”姚知芳伸出双手正欲往睡莲嘴角两边一扯。谁知睡莲的皮肤一触即滑,姚知芳的手居然溜到两旁,扑了个空!

“唉,总之,我们家人多事也多,素儿表姐也是没有办法,不得不把自己封闭起来,少惹些事端罢了,那天英国公荷花宴,是她第一次外出,心里自然是惴惴不安,生怕被人取笑了去,丢了府里的脸面。其实她一直很挂念你,不信的话,你瞧瞧手帕上的绣工就知道了。”

睡莲正想着出神,姚知芳已经煮沸了第二壶窖藏雪水,倾斜倒在竹筒杯子里。

颜如玉果然抖开帕子细看,绣的是傲梅凌雪雪图,梅花在风雪中开放,顿生一股坚韧傲然之意。

唉,后宫嫔妃都只是皇上的棋子,康贵嫔得宠如斯,也要冒着被人议论骄纵的危险,为皇上分忧。许久没见颜如玉,也不知她现在怎么样了,想来她明年及笄,不知道等待她的,是什么样的未来,唉,嫁谁都好,可千万别跟着公主和亲,否则高丽美女的现在,便是颜如玉的将来……

“唉,大家过的都不容易,现在想想那几年在成都蹴鞠登山赏芙蓉花的时光,真是老天对我们四个女孩儿的恩赐。”姚知芳仔细将帕子叠好,小心翼翼揣到怀里。

刚才说的太祖爷关于高丽国美女的评价,是七婶娘柳氏闲时当做笑话讲给睡莲听的,睡莲心想:高丽使者诚惶诚恐的,那里敢惹康贵嫔不快?恐怕是康贵嫔得了皇上的授意,故意向高丽使者找茬,然后闹大了,让皇上有借口把那八个美女拒之宫外。

对饮半晌,姚知芳神神秘秘的将一个剔犀云纹匣子,道:“你猜,里面装的是什么?”

睡莲瞧着红泥小炉上金光灿灿的纯金雾霰纹壶,这是扶桑国匠人的作品,心想若你老子不是鸿胪寺右少卿,你哪能随随便便拿金壶煮水呢。

“没头没脑的,我怎么猜啊。”睡莲撇了撇嘴。

姚知芳一边抱怨着,一边开始挥着扇子烧第二壶“窖藏雪水”。

“是你最喜欢吃的东西哦。”姚知芳揭开盖子,里面居然是巧克力!

“嗯,应该是这个理。”姚知芳压低声音道:“我母亲说,恐怕这次也是皇上不想要那八个美女,借口高丽使者得罪了康贵嫔,就将她们赐给了鸿胪寺三位大人,唉,父亲也真是倒霉,刚上任便摊上这棘手的事……”

“啊!你从哪里得的?!”睡莲一把将剔犀云纹匣子抱在怀里,贪婪的闻着黑褐色又苦又甜的香味。

睡莲道:“可能是太祖爷只是找借口不想要高丽国美女,所以最后说‘多则两个,少则一个,寻了送来便是’。”

姚知芳笑道:“我就知道你肯定喜欢,就早早就央求我两个哥哥去寻啦,二哥哥从我三叔那里得的,上个月有只海船在天津海港靠岸,那艘大海船有三叔的份子,所以就寻得此物。海船来回航行了三年多,运丝绸纸张还有瓷器等物去西洋贩卖,回来又带着苏木、象牙、钟表、麝香、水银镜子等物品,听说一来一回,利润足足有百倍之多呢。”

姚知芳乐得锤桌道:“你又瞎说,纵使唐朝杨贵妃是个胖子,终究是颜色极好,还能做霓裳羽衣舞,又麻又矮的如何使得?再说了,我瞧着那韩燕姬面目清秀,肤色白皙,长得还凑合。”

睡莲感叹:“百倍啊,如果当初投入一万两银子,那么现在至少三百万两啰?!”

睡莲揶揄一笑,说:“那可不一定,说不定高丽国的审美与我们不同呢?觉得那些胖麻矮的是美女。”

“风险也大,除了担心风浪、航向、还要准备火器防海盗呢,赚钱的多,血本无归的更多,简直是一场豪赌啊。”姚知芳倒是不以为然,“再说了,赚的钱也不见得都会装进自己腰包,交税啦,打理官员啦,那样不花钱?”

噗!姚知芳笑得花枝乱颤,趴在炕几上道:“你莫要浑说,那高丽国是咱们的附属小国,是臣子,高丽国国王若真的把那胖的、麻的、矮的当做美女敬献给太祖爷,便是欺君之罪了。”

“就算一半都花出去了,还有一百五十万两是自己的啊!”睡莲啧啧称赞:“你三叔真是个人才,今年中了秀才,如今还大赚一笔。”

睡莲一时投趣,也跟着八卦起来,说:“高丽国每次来使团,都会献美女,这已经成了惯例,咱们太祖爷的时候,太祖爷派了宫里头的太监黄俨、监臣海寿去高丽国赐礼物。黄太监传太祖爷的口谕,说‘去年你这里敬献的女子,胖的胖、麻的麻、矮的矮、都不甚好。只看你们国王敬心重的份上,朕封妃的封妃,封美人的封美人,封昭容的封昭容,都封了也。如今若有寻下的女子,多便两个,少则一个,送将过来便是。’。”

今年京城童子试有两个人爆冷,第一是院试第一名居然是名不见经传的张姓青年,很快就传出,这位新案首居然是去年冬天被革职的鸿胪寺少卿张大人原配的嫡子!

姚知芳摊手道:“另一个自打进了府,就天天念佛,足不出户。说起来也可怜,听说在高丽国两人也是官宦人家的小姐,如今花一样的年纪,却已经开始凋谢了。”

去年冬天京城张少卿府上因为继母虐待继女致人死亡事件而闻名遐迩,泰宁侯府六小姐陈穗就拿这件事试探过睡莲。

“那另一个高丽美女呢?”睡莲问。

如今这位继子成了案首,张家继母和继子的争斗又成为京城人民津津乐道的话题。

“我母亲怀着身孕呐,那里见能这种血污的东西?那丫鬟把鞭子扔了,唉,真搞不懂她是怎么想的,偏偏又是皇上赐的贵妾,除了禁足,也不能把她怎么样。”

而第二匹黑马,就是京城十大纨绔之首的永定侯府三老爷许承曜居然顺利通过县试、府试、院试三场大考,一举得了秀才的功名!

“她恳求我母亲,说,‘请您鞭打我的小腿!教训我的糊涂吧!’,我母亲那里理会,罚她禁足了三个月。谁知她禁足也不安分,拿起鞭子把自己的小腿打得血肉模糊,还托丫鬟把带着血肉的鞭子呈给我母亲,表示她已经自我惩罚,请求我母亲原谅!”

更令人吃惊的是,这位纨绔秀才得了功名没几天,又提起长枪去京卫指挥司当小军官去了!

睡莲乐得咯咯直笑,姚知芳也笑靥如花,道:“从此以后,我父亲再也不敢去赴宴啦,那韩燕姬次日早上给我母亲晨昏定省,突然跪在地上双手高举一个小鞭子,还卷起自己的裤腿,把小腿全露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