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还带着没有擦去的眼……屎。
嘴角,
“去这里还不如去三亚旅游。”
懒汉感慨着,
“三亚是个什么地方?”
“这之后,进出阴阳的路,会很难走了。”
“有大海,阳光很好的一个地方。哦,那里物价挺高,房子还死贵。”
啧啧……
“你待久了,就会觉得,地狱其实还不错。一切表象皆虚妄,有时候,地狱这边的事物,反而更纯粹一些。”
也就是周老板大场面见多了,所以不觉得有什么,换做其余人,比如安不起,若是真的有朝一日可以和初代府君勾肩搭背一下,
“我就是个俗人,地狱吃根香蕉都这么艰难,真的不适合我。”
懒汉一只手依旧搭着周泽的肩膀,俩人一起往前走着。
井口就在前面,
又是这几乎可以引起人雪盲症的白光。
赢勾站在井口旁边。
白光,
“替我照顾一下我那个败家仔。”
…………
“我会的。”
初代离开了沼泽地,回到了他之前出来的洞穴,再度躺回了棺椁里。
“泰山,是你的了。”
然后,
“这怎么好意思……”
地狱的苍穹已经变得坑坑洼洼,那一条条粗壮的青筋带着毫不遮掩地狰狞困锁着这一切。
“反正本来就在你体内,我又没做什么。”
周泽只记得祭奠结束后,
“…………”周泽。
初代打了菩萨一拳,然后来这里祭奠。
忽然觉得,
赢勾打了菩萨两拳,就准备离开了。
好亏啊。
一个是初代,
你拿本来就在我手上的东西奖励我?
一个是赢勾,
“真的是可惜啊,为什么,就不拼一把呢?”
但在这一股浪潮之下,原本应该真正在意的人,却显得很随意。
初代还是不那么甘心,他错生了年代,没能赶上这个时候。
有人在惶恐,有人在张望,有人在期盼;
或许,
仿佛一条被遏制了很久的堰塞湖终于决堤,滚滚浪潮之下,将席卷下方的一切。
打心眼儿里,
地狱正在大变之中,
他是不服赢勾的。
这不是爱情,甚至用“爱情”俩字来形容他们之间的关系,反而是一种亵渎。
但没办法,
它在意的,是它和他的点点滴滴。
双方是错开一个时代的地狱之主,
不是为了名利,也不是为了权力,否则它就不会做一个这么多年的守墓人,它要是没留在封印之地,依照着它紫金神猴的寿元,在后世府君的年代里,依旧能当一个“太上皇”或者“太上长老”。
错过了交手的机会。
才是它唯一值得珍念的东西了吧。
双方都在属于自己的那个时代里无敌寂寞,
它和他一起缔造出来的阴司,
但赢勾却曾亲自斩下那双手,
可能,在他离去之后,
硬生生地阻止了变天的来临。
周老板还记得,那只紫金神猴,其实在最后,几乎已经“神志不清”了,它一直幻想着他还活着,甚至臆想出了一个“他”。
就像是大家都是国内最优秀的运动员,都把省运会全运会的金牌拿到手软,被誉为自己时代最强的一位。
当然了,这只是站着说话不腰疼罢了,真让周老板现在就去死,他也肯定是不愿意的。
但有一位曾拿过奥运会金牌,而另一个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没能去参加奥运会。
还有什么意义?
总归,
你的时间,
是不一样的。
当自己的后代子孙已经和自己形同陌路,当自己真正意义上成了一个孤家寡人;
“其实我觉得老道……额,我觉得那败家子做得也不错,保留有生力量嘛,当初张少帅也是这么做的。”
以至于,周老板忽然觉得,好像,活那么长,也没什么意思。
“张少帅是谁?”
但周老板更像是一个旁观者一样。
懒汉又不懂了。
虽然哭的是“周泽”,伤心的也是“周泽”,
站在井边的赢勾也没理会,但很显然,他也不懂。
这会儿不会再有一个呆头呆脑地猴子冒出来,手指放在嘴里,看着这漫山遍野的香蕉流口水了。
周泽耸了耸肩,他很难去跟这俩岁数几千上万的人去解释“小张”先生是谁,
然而,
只能道:
哭得撕心裂肺。
“他的评价,还不错,和你那个败家子,很相似。”
他还在哭,
“哦?”懒汉疑惑了一下,紧接着,懒汉马上想到了问题的关键,“他坐对了&&%&*…………对么?”
沼泽地里,不时有气泡冒出。
说着,
哪怕这两年经历了太多风风雨雨,见过了太多的光怪陆离,但你想要去感同身受一下这种大几千年长短的感情和陪伴,还是有些不现实。
懒汉又用力拍了一下周泽的肩膀,
周泽两世为人,加起来,也没活过四十岁。
“小伙子,我很看好你啊。”
人生百年,
说完这些,
周老板是无法感同身受的,
初代走到了赢勾面前,
对这种哀思,
道:
阳间男女在热恋时,很喜欢许诺下各种海誓山盟,但对比眼前的这一幕,一人一猴的互相守护和追思,仿佛这才是经历过时间锤炼洗涤出来的真谛本质。
“我舒服了,现在,还给你了。”
他为它送上祭品。
“…………”周泽。
今日,
“…………”赢勾。
它为他守灵数千年,
“阿紫的事儿,别放在心上,刚刚我已经顺手解开了,那个死结,已经不存在了。”
这是一场祭奠。
“你叫那只猴子什么?”
果农的哭泣现在已经不重要了。
“阿紫。”
当然了,
“所以,你们这些人取名字都这么随意的么?”
他也不清楚,初代怎么晓得那里有香蕉的。
“名字只是一个称谓而已,就比如现在地狱里的人,有几个知道我名字的?”
周老板不清楚到底是谁,会无聊到在地狱这种真正意义穷山恶水的地方栽种着香蕉。
“好像,也对。不对,等一下,这么说你当初是拿八两马车的香蕉诱huo了一头母…………”
都是香蕉。
懒汉伸手,捂住了周泽的嘴,同时对赢勾道:
沼泽地里,
“你们再不走,就走不了了。”
眼下,
周老板奋力地挣脱开懒汉的手,
居然是被几车香蕉给拐骗来的。
没再去追究紫金神猴性别的问题,
后世阴司神话传说中初代府君身边的那个战无不胜的紫金神猴,
而是问了一个在他心里盘旋了好久好久,同时也是地狱里一代又一代官差们都很想知道的一个问题。
天见可怜,
“为什么你们每一代府君身边都要配一只猴子?”
“跟着我,有香蕉吃!”
“哦?他们身边都有猴子么,我一直没注意。”
道:
“都有!”
摸了摸它的头,
周老板很肯定地说道。
他伸手,
难不成,你们一家子,祖祖辈辈都猴缘很深?
那时的它,空有一身蛮力,连化形都做不到,却被他的大香蕉所勾引。
“也没什么大不了,第一个吃瓜。”
他依靠在马车旁,指着他身后的香蕉贱笑的模样。
“嗯,然后呢?”
还是相遇的那一天,
“第二个模仿着吃瓜。”
它记得最深的,
“嗯,然后呢?”
实际上,
“第三个模仿前两个吃瓜。”
他一直风华绝代,嗯,这是在外人眼中以及后世的神话传说里是这样。
“这之后呢?”
在它眼里,他一直还活着的。
“传统,就这么来了呗。”
一部则是去了阳间,找到末代,质问他为何要将自己和他当年一起打下来的江山拱手相送!
“就这样?”
一部解开了封印之地的封印,领着这些骨头渣子们攻城,改了“生死簿”。
“这个答案,让你不是很满意?”
它出来了,
“总觉得,不是很精彩。”
曲终人散前,
“抱歉,让你失望了,要不,我再给你编一个精彩的答案?”
最终,
“我看行。”
只不过是为了多看他一会儿,多守护他一会儿,它一直在透支着。
赢勾那边则是伸出手,
那会儿它已经算是“死”了,
抓住了周泽的肩膀,
其实,
显然,
大好年华,本是属于猴子的跳脱性格,硬生生地在这枯冢中静坐着,静坐到了自己的大限来临。
他是看周泽和懒汉哔哔这么久了,真的是看不下去了。
它,一直是最安静的一个。
“我觉得再说会儿话也不迟。”周老板对赢勾道。
其余被封印的存在都或多或少的有些暴动,企图挣开这宿命的束缚。
赢勾嘴角露出了一抹笑意,
几千年来,
看着面前的这口井,
它没被封印,却又像是一个被封印得最厉害的一个。
道:
它扛着他的棺椁,一起住进了这极西封印之地。
“你知道,从这里还阳,要多久么?”
在他走后,
“多久?”
它没走,
周泽看向了赢勾,然后又看向了懒汉。
给了它自由。
懒汉挠挠头,道:
感知到大限将至时,
“以前嘛,一炷香的功夫就够了,也就比黄泉路慢点儿。
在他陨落前,
这会儿不是变天了嘛,
在陪伴其征服地狱的过程中,一身紫色毛发的它因为受伤被污染,在余生之中都变成了黑色。
估计得一年的功夫了。
征服,征服,征服……
再耽搁一会儿,等天变完了,可能得十年的功夫。
把人家勾引来了。
哎,
他用八辆马车的香蕉,
别急啊,
在这里,
再等等,别急着走啊!
当初,
我保证给你编一个让你满意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