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门关上,井莲扭过头,对司机说:“快走。”
“再见。”
司机不解,“啊,去哪里?”
“再见。”他说。
“快走!”井莲的嗓子已经哽住了,声音颤抖。
尔蓁为她拉开车门。
司机回头看了一眼,看见的是一个满面泪水的女人,他没再问,踩了油门。车子疾驰出去。
这次他没有坚持。井莲招了计程车。
门上传来剥啄声。
“不用了,我随便走走。”
冠南从文件中抬起头:“进来。”
尔蓁和她并肩出来,问:“去哪里?我送你。”
镇北推门进来,看到他,愣了一愣:“大哥?”
走出律师楼,外面的冷风扑面而来,让人全身肌肤不由一紧。据说,下雪的时候其实不是最冷的时候,雪停融化的时候最冷。看来确实如此。
冠南微笑地看着弟弟。每次他看到长大成人的弟弟们都有无比的欣喜。
他们离婚了。手续如此简单。
“我来给大嫂送材料。”
尔蓁随之签上了他的名字。
“放这吧。你大嫂生病了,今天休息。她的工作我代她处理一下。”他解释。
律师宣读了一系列条文,询问双方意见,两人都表示没有异议。井莲在文件上签上了自己的名字。她原以为会很艰难,却发现自己十分平静。
镇北放下材料,坐下来,和哥哥聊了会天,问了问大嫂的情况。听到冠南说只是受了点风寒,没什么大碍,才放心下来。
他还是那么冷漠沉静,一言不发。
冠南随手翻了翻弟弟拿来的资料,笑容凝在脸上:“道路修缮及救助计划?这是什么?”
他匆匆赶到,只说了句“对不起”。没说为什么迟到,他从不解释。
“这是大嫂的一个项目。每年给公路局捐一笔款项,用于修缮城市道路设施、救助因车祸蒙受不幸的家庭。”
下午,尔蓁迟到了,井莲和律师等了他近半个钟头。
“我怎么从来听说过。”
雪已经停了,从餐厅看出去,只看到一片白雪堆积的屋顶。外面是一个洁白冷寂的世界。
“虽然用的是公司的名义,可这是大嫂用她自己的资金做的,没算在公司经营项目中,”镇北看着哥哥,“这个项目到今年已经是第五年了。”
她笑了笑,“不,就我自己。”
冠南看着弟弟。
“夫人,您等人吗?”
镇北缓缓地说,“我知道以前大嫂是挺对不起你。可这五年,大嫂没话说。大哥,她肯定没告诉你为了齐氏她牺牲了多少……这里面的辛酸,我想你一定想象不出来。你失踪这么多年,她掌管齐氏,你知道外界怎么说她?人家说她觊觎齐氏,谋杀了你!……公司董事会一直想换掉她,她拼了命在做,死撑到现在。她不知道哪里来的信念,坚信你没有事,要等你回来……很好,现在你回来了,公司仍然是你的,再也没人说闲话。我相信大嫂也解脱了……五年来,她从来没有休过哪怕一天假,今天是第一次。”
她在饭店餐厅用餐,经理认出她来,过来为她拉开椅子。
“哥,大嫂做到这一步,我很佩服她。这份计划书你可以好好看看,这五年里,她把她的财产大部分投入到这里,修建了多少交通设施,救助了多少家庭,里面都有详细记录。”
律师打电话来,约在下午。整个上午,无所事事。她几次想给远在加拿大的亲人打个电话,却又不知道要说什么。当年父母反对她嫁入阮家,一度闹得非常不愉快,移民后联系越发的少了。十年来,阮家就是她的天地,尔蓁就是她的轴心,如今,只孤身一人出来。心头有无限凄凉。
冠南手指摩挲着纸面,点点头说:“我知道了,你去吧。”
酒店毕竟不如家里舒适,井莲这一夜睡得十分不稳,时梦时醒。最后索性起身,倚在窗前,看天渐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