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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 影子

她嘴里却唱了支汉曲:

只见她裙摆飞扬,纤巧的玉足踮跳弹动,柔媚的腿部线条充满弹性,修长的身影在四个雕满人体的床柱边不住飞转,胸前晃荡如波,叮叮咚咚的乐音如奏木琴,旋律连绵不绝。

“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

仙奴慢慢地脱了鞋,蓦地足尖轻踮,柳腰一拧,跃在床上,一时乐音连响,竟跳起舞来。

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

“哦,还有别的演奏方式?”

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

“大王,这床极有意思,小女或可用自己的方式先演奏一下。”仙奴媚笑道。

舞乐歌相和无间,直让坐在床边的兜题看得目瞪口呆,不再饥渴难耐,反觉这乐舞永不结束才好。

仙奴在床上一滚,果真奏出叮叮咚咚细密悦耳的曲调,脸上一热,心道:这床原来是如此精巧的淫具!她当下从床的另一头滚下。

仙奴舞姿曼妙,虽一手拎着裙裾,另一手却抚在了兜题的脑后,脸盈盈向前……

“如何?”兜题笑道,“就由我和女使一起来演奏吧?”说罢就揽住仙奴的肩往床上倒。

兜题被唱得一腔柔情,手就要抱过去,忽觉仙奴的手指在自己的耳后拂了一下,当下眼前一晕,心中大骇,本能地推出了一掌,正击在软处……

仙奴一愣,兜题得意道:“乐器便是这床。”自己也坐上去,床下发出另一音节的罄响。仙奴手又按在一处,发觉床板某一部分微微下沉一分,又发出一声罄响。当下又按了几处研究起来,原来床褥下的床板是由横三竖五,十五个方块组成,每压到某块,就会奏响床下的相应音阶的罄石,甚是精妙。

更吃惊的是仙奴,她本以为是手到擒来,只要柔荑轻弹,便能将这疏勒王击晕,不想兜题不仅没失去知觉,还将势大力沉的一掌击在仙奴的胸上。仙奴本能地一扭,卸去了大半的掌力,却还是被推到了床下。

“弹琴?”仙奴一愣,把手伸出,给兜题抓了。那兜题拉她往床上坐,仙奴也不扭捏,坐到床上,突然床下传来一声罄石的声响。

这边兜题也不好受,两眼乱冒金星,耳鸣不已,并指喝问,却与仙奴异口同声:“你会武功?”

兜题伸出手来:“来,我教你弹琴。”

头上的天花板陡然一裂,扑下一黑衣人,链刀直取地上的仙奴。仙奴本就岔着一口气在胸里,再被偷袭,只能身躯如蛇,刻不容缓地扭向一边。那黑衣人杀招连环,仙奴一旦失了先手,就只能躲闪,刹那间两人在四个床柱间游走翻飞。

“是,或是别的什么,就只能等人教了。”

仙奴极为被动,发现这黑衣人的武功身法尽皆诡异,强攻不断,自己岔气之下,轻功也难顺畅,竟然来不及解腰间的长鞭。

“就这些?”

那兜题却缓过来了,一脸阴鸷地盯着躲闪的仙奴,看准机会将自己脱下的绛红斗篷当头罩下。仙奴眼前一黑,觉得这兜题的武功原来还在黑衣人之上,未及挣脱,被一掌拍在后颈,当下失去了知觉。

仙奴低头道:“会跳舞,也会唱歌。”

仙奴醒来,缓缓睁眼,就看见天花板上旖旎缠绵的壁画,知道自己躺在了那张“琴”上,只是四肢展开被拴在四根床柱上。她挣了两下,就觉得提不起气来,只能像普通人一般,做点挣扎,身下却有音乐传来,当即不敢再动。她侧脸就看见坐在床前的兜题,正细细地打量她。

近看兜题,仙奴觉得兜题身上有种阴郁的东西。兜题满意地看着仙奴微笑,问道:“你都会些什么?”

仙奴连忙摇头闭眼,再睁开细看,发现不是幻觉,床边的兜题身后,竟然还站着位“兜题”!角落里还站着那个脸甲蒙面的黑衣人。

兜题不是从仙奴来时的门进来的,这房间竟有个暗门。

仙奴细看,两个兜题还是有区别的,坐在床前的这位,面目明显有些苍白,甚至有点浮肿……而站着的那位,应该是刚才与自己交过手的。

仙奴保持着微笑等待着,直到听见门响。

“你原来是刺客,”坐着的兜题笑道,“可惜了。”

仙奴一个人在这房间里静静地待着,发现四壁也都是男女以各种奇异姿态交合的壁画。这些画色彩斑斓亮丽,一直延展到天花板上。天花板上的人形更是充满画者的狂想,男女都带着翅膀,似在飞行中进行着那事儿,仪态更是万方异呈。

“你……你们……”

仙奴被引着在迷宫般的后宫间穿行,留下了只有柳盆子看得懂的隐秘记号。路上仙奴被几位中年宫女细细搜过身上没有硬器,最后被送进了一间中间只有高广大床的房间。那床是用粗大的原木精雕而成,雕的都是男体女体纠缠不尽的姿态,自有一种直白的旖旎。

坐着的兜题,手开始在仙奴的身上滑动,将裙摆慢慢撩开,露出小巧的膝盖、弧线流畅的小腿,透着明玉般的光泽,脚踝上有一串极细的银链,缀着几颗珍珠,像沾着晶莹的细小露珠……

但变化永远在计划之外。

“我就是你要杀的疏勒王,”坐着的兜题的手没有停,“他不过是我的影子。”

柳盆子对班头的头脑越来越佩服,觉得这事儿干起来,实在是太有意思了!

仙奴忍不住颤抖起来:“我没想杀你……什么影子?”仙奴扭动了一下,身下却传来恼人的音乐声。

如此,不惊动群臣,不惊动军队,就靠两个潜行和易容的高手,就把事做成了。兜题在事后也一定会对这有些羞耻的经历保密,简直是神不知鬼不觉。

“这世上,只怕很多人想杀我吧?所以就需要影子。”

然后假兜题就把疏勒归顺大汉的事坐实,天下皆知,而真兜题会被悄悄送出王宫,由班超重新劝服,告诉他,归汉离龟,反而还能收复些疏勒群臣的心。那时的兜题想必已经魂不附体,多半会答应所有条件,再做一次真假更换,真兜题会重新回到疏勒王宫做他的王。

“我白天在大殿上见到的是?”

计划很简单直接,仙奴一路留下线索,柳盆子就能夜里寻迹摸到疏勒王当日下榻的寝宫——据说兜题终日惶惶不安,每晚在不同处过夜——移花接木地变成假兜题。那时仙奴想必已经把真兜题制住了。

“当然是我的影子,我怎么会去那么危险的地方?见那些陌生人?”兜题的手越来越不安分,“当然,来见你一个人我是愿意的。你说你不想杀我?那你干吗袭击我的影子?”

仙奴被送进疏勒后宫后,柳盆子在王宫侧翼的宾馆内,就在等夜晚的到来,去替换兜题。

“就是挟持你归顺……大汉。”

从兜题拒绝归顺之后,班超原定的第二计划就开始了。

“你又不是汉人,”手摸到仙奴脸上,“倒不如归顺我。”手又滑到胸前,隔着衣服轻触那两座绵柔轻颤的浑圆。

“兜题”,或是柳盆子,终于服了软,苦着脸道:“班头,你究竟想怎么样啊?”

仙奴忽地媚笑起来:“好啊,归顺你又如何?”声音旖旎如歌。

“这主意可真差!”班超笑道,“柳盆子在两都大名鼎鼎,在西域却谁会听说?只要我们说不认识你,你会是什么下场?到时连龟兹都去不了了,只会去地下吧?”

兜题瞬间迷乱,站起身来开始脱衣服,却见那“影子”也开始脱衣服。仙奴惊得一挣,乐声又响:“你们俩?”

兜题突然恼怒起来:“不去!我把易容卸了,他们就知道我不是兜题了。你能把我怎样?”

“当然,”兜题痴笑道,“哪有影子离开主人的道理?我向来对影子很好的。”

“仙奴?”班超诧异,“什么意思?”

念奴眼里煞气一闪而过,看着两个兜题越逼越近:“让那家伙走!”仙奴用下巴指着墙角的黑衣人。

“那个……是仙奴说了什么?”

“好呀,”兜题转头对黑衣人道,“赶快躲起来!”

“反正你也待烦了。”

那黑衣人身子向上一蹿,头上天花板开合,人就不见了。

“什么意思?想赶我走?”

仙奴急道:“他……不能躲在上面……偷看!”

“不行。”

兜题道:“没办法,他的任务就是一刻不停地看着本王呀。你不用担心,他是个阉人。”

“那我中途跑回来?”

仙奴心中大乱,她虽会些媚术,但毕竟涉世尚浅,哪里想到这兜题的后宫之习如此怪异和混乱。她嘴里急道:“你给我把影子杀了!”

“没来得及,”班超笑道,“但现在戏做全套,你真得去龟兹了。”

“哦,”已经中了魅术的兜题转脸面对影子,身形却僵住了,“怎么可能?”

兜题都快哭了:“别玩我了,班头!今儿早上,你在廷上还没把我作弄够吗?改计划也不跟我说一下。”

媚术对人心智的控制,多是暗示,讲求逐步诱导,循序渐进,而陡然发出如此违背惑主本心的命令,反而会使惑主惊醒。

班超一脸同情:“再熬一晚,明天就送你回龟兹了。”

兜题抽了自己一个耳光,转回身来,眼睛里恢复了阴鸷的神色:“还会妖术呀?”慢慢地将自己几乎脱尽,“想知道我有什么能耐吗?”

兜题拿着手绢捂着鼻子,苦着脸道:“他们对我还不及一匹马好。”用手指了指那高处的小窗。

仙奴气急败坏,对着门叫道:“你还不快滚进来?”

兜题被关在一个单间里,三壁土坯,高处有个一尺见方的小窗,能听见马匹打响鼻的声音,并传来马粪的味道。另一面是一排碗口粗的木柱,立成了栅栏和牢门。牢门外站着班超。

那“影子”一惊,转身做出了防备动作,随即放松下来,拍手对着仙奴笑道:“被你吓了一跳!这是个密室,门有三道锁扣,没人能轻易进来。”

疏勒王宫虽然奢靡,但王宫里的监狱却显得粗陋,就是一个地下室,邻着王宫的马圈。

结果门应声而开,一个声音道:“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