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耳边浮起一阵怪异的响动。
沈清秋倒不意外,梦境不能以常理揣度,每一扇门后面,通往什么地方都是有可能。
那声音仿佛垂死之人,被扎穿了肺部,艰难无比地喘息不止,痛苦万状。
屋子里黑黝黝的,还有飕飕冷风流过,不像是置身一间酒肆,倒像是摸进了一个山洞。
而且,似乎不止一个人!
酒肆门前大红灯笼高挂,红光幽艳,木门却紧紧闭着。沈清秋拉开大门,才刚迈进去,身后两扇木门立即猛地自动摔上。
沈清秋打个响指,指尖飞弹出去一枚火光,射向异动传来的地方。
既然前后不通,那就另辟蹊径。沈清秋左右望望,闪到一间酒肆之前。
火光将那地方的景象映照得无一余漏,他瞳孔顿时收缩成微小的一点。
也就是说,往前走根本走不通。
柳清歌正手持乘鸾剑,倒转剑柄,往自己胸口刺入。
沈清秋甩了三次才甩脱,拨开人群继续往前跑。第一次是幼年,第二次是少年,再来个成年版的,他就真扛不住了!可这条长街仿佛没有尽头,总也走不完。在道路两旁的小摊、嬉戏的无脸顽童与鬼面少女们出现了第二次后,沈清秋终于确定了,梦境里的这条街,是循环的!
他身上血迹斑斑,大片触目惊心的深红,伤口不止一处,嘴角血流如注,看来已经不知道朝自己身上捅了多少剑,脸上表情却似怒似狂,总之就是极度亢奋的模样,明显已经神志不清、走火入魔。
你还来!
这画面在昏黄的焰光照耀之下,骇人至极,沈清秋一时间居然忘记了这还是在梦境之中,扑上去就夺乘鸾剑。
十四岁的洛冰河牢牢把他的手腕攥住,脸上除了常年不散的瘀伤,都是满溢的忧郁。那双漆黑的眼睛直勾勾看着他,近在咫尺。
那把剑已钉在柳清歌心脏正中,沈清秋只轻轻一碰,当场鲜血狂喷,险些没喷他一脸。满眼见红,沈清秋稍稍清醒了些,后退两步,却又撞上一人。
沈清秋通通假装看不到,径自往前猛冲,有挡道的就一巴掌扇开。忽然,一只手截住了他的掌风。转头一看,这只手虽然纤细,力量却大的可怕,简直像一只铁箍。
他猛一回首,岳清源正低着头,与他对视。
这些无面之人虽说都在看着他,不对,不能说是看,因为他们根本没有眼睛,可脸都对着沈清秋的方向,他的的确确能感受到无数视线投射过来。
虽然是与他对视,那双眼睛却空漠无光。从喉咙,到胸膛,四肢,腰腹……密密麻麻刺满了漆黑的箭矢。
沈清秋果断不回头,拔腿就走!
万箭穿身。
幼年的洛冰河在他身后,幽幽地道:“为什么不要我了。”
沈清秋猛地明白这些是什么东西了——这是他们本来的死状!
这声音刚才在耳边分明无比软糯可爱,可现在听来,居然有一股说不出的森然之意。
本来应该由他亲手促成的死状!
身后,一个稚嫩的声音传来:“师尊。”
沈清秋忍不下去了。他宁可在外面被一群无脸人围观,也不想看这种东西!
虽说,人本来就不会记得,“梦”是从什么时候、如何开始的。
他朝进来时的方向退去,居然真给他摸到了那扇木门,沈清秋如蒙大赦,一脚踹开门就往外冲。这次心神不稳,自己乱了阵脚,跌跌撞撞的,居然有几分狼狈之态。街上所有“人”都死寂无声地注视着他,正分不清天南地北时,沈清秋一头撞入一人胸膛之中。
沈清秋额头沁出冷汗。他居然完全没发现是从什么时候进入结界范围内的。正逃跑呢,他总不至于跑着跑着在路边睡着了吧?
那人立即反手将他一搂,抱了个满怀。沈清秋一惊,立即抬头去看。
这还是他当初教过洛冰河的,在梦魔结界范围之内,攻击梦境中的“人”,实际上是在攻击自己的神智。
这人比他高一些,身长玉立,黑衣如墨,只露出白皙的颈部,再往上,就是一张罩住脸部的狰狞鬼面。
沈清秋刹那间第一反应就是把手按到修雅剑上,可立即反应过来,不能攻击!
沈清秋还没说话,便有带着沉沉笑意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不能攻击!
“师尊,小心啊。”
戴着面具的,脸上鬼面狰狞可怖;而没戴面具的,则更让人瘆的慌——他们没有脸!
根本不用掀开面具,也能知道后面是谁的脸。
戴着面具的,没戴面具的,都仿佛在瞬间静止了,屏住呼吸看着他。
沈清秋猛地一挣。对方倒也没强硬地压制住他,挣脱倒也不难,一连退了数步,保持在安全距离之外,沈清秋才定住身形。
整条街的人都在看着他。
他道:“这座城,都是你造的?”
沈清秋觉得自己抱着的,不是一具幼童身体,而是一条毒蛇,一条盘在他脖子上,亮起獠牙,随时都会咬他一口、注入毒液的巨蛇!他猛地把手中之人抛了出去,带着一背的鸡皮疙瘩一转身,刹那浑身的寒毛都直刺刺倒立起来。
洛冰河慢慢取下面具。
这句话一出来,沈清秋登时半边身子都凉了。
他脸上表情,似乎是在遗憾鬼捉人的游戏不能继续玩儿下去了,道:“不错。师尊以为如何?”
小童在他耳边嘻嘻笑道:“师父亲自把我一掌打下去的,怎么不记得了?”
沈清秋缓缓点头,面无表情道:“不愧是梦魔的亲传弟子。”
沈清秋不知为何,觉得这孩子特别招人怜。他拍了拍软绵绵的小屁股,道:“师父没看好你,良心大大的坏。怎么走散的,记得吗?”
幻境能精细到这种程度,恐怕比起当日梦魔为困住他们造出来的那座城,也差不了多少。
小朋友搂住他的脖子,抿了抿嘴,委屈道:“和师父……”
而且,非常准确地把握住了他内心所恐惧的一些事物。
沈清秋见他生得可爱,还似乎有点眼熟,便弯腰,一把将他抱了起来,让他坐在自己手臂上:“是谁带你出来的?”
原本洛冰河心情好像还不错,听了这话,唇边笑意却淡去了,道:“我不是梦魔的弟子。”
小孩儿点了点头,一开口,声音软软糯糯的:“走散了。”
沈清秋:“你不是拜他为师了?”
沈清秋摸了摸他的头:“你是谁家的?走散了?”
洛冰河憋了一会儿,用赌气一般的口气回道:“没有!”
这孩子慢慢仰起脸来,脸色苍白,像是营养不良,眼睛却又大又亮,就这么直直看着他,抱着他大腿不肯撒手。
好吧。没有就没有。沈清秋觉得这问题没必要多纠结。
他有心继续再听,那几人却越走越远,沈清秋被人流冲得东倒西歪,只得放弃,正琢磨着找个废宅歇歇脚,忽然腿上一重,低头,只见一个小童抱住了他的大腿。
洛冰河道:“师尊,如果你愿意自己回来,什么都好说。”
沈清秋心道我顶多就是打晕了幻花宫一个小小弟子,又没干别的什么,怎么幻花宫就成这么苦情的受害者了?
沈清秋道:“这算是‘从轻发落’的意思?”
“也难怪幻花宫下这么大血本,要说他们也真是够惨哪……”
洛冰河道:“只要我不化去你体内天魔之血,你逃到任何地方也是枉然。”
卧槽,原来被通缉了,究竟在他不知道时候,已经有多少人往这边赶来了!
沈清秋道:“哦?是吗。”
为首那人呵斥道:“四派联合发出的追缉令,还能有假?没见多少门派都派人过来围堵了吗?盯紧了,幻花宫的悬赏你们也看到了,不想要?”
他笑了笑:“那么现在,你为什么不亲自来抓我?”
只听其中一男子道:“师兄,那修雅剑真的会在这城里干等着别人来抓?”
洛冰河僵了僵,瞳中似有火花一闪而过。
沈清秋自然地转了个身,顺手从旁边抄了个鬼面,罩在脸上,大大方方迎着他们走过去。祭典中十个有六个游人都是戴着面具的,混在其中,倒也不怕显眼。
沈清秋见他这幅模样,心里更有底了。
说起来也奇怪,越是那些杂门小派的弟子,越是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是修真之人,恨不得在衣服上绣出字样来才好。
他慢悠悠地道:“你那把剑,出问题了吧?”
忽然,迎面走来几名背负长剑,身着统一服色的男子,个个昂首挺胸,一看就是趾高气扬的杂派弟子。
天助我也!
沈清秋慢慢走着,不时就能撞上谁家嬉闹的顽童,和笑作一团的少女们擦肩而过,略感可惜。要不是正亡命奔逃,也能在这城里好好游玩一番。
洛冰河坠下无间深渊后,在远古巨兽腹中,寻到了魔族铸剑大师耗尽毕生心血锻造的一把奇剑。
如无日月天光加持,此行的失败几率会大大增加。沈清秋觉得够呛,决定还是暂且等上一等。最多一天。如果一天之内,云雾还不散去,就管不了那么多了。失败几率大点就大点,总比抱着熟过头的日月露华芝哭要强,到时候拿它炒菜下酒都嫌不好吃。
此剑名为心魔。
更不巧的是,他赶到时,乌云闭月。
听名字就知道是非常危险的东西,对吧?!
此时正值花月城建城祭典,彻夜灯火通明,花灯结彩。街头飞龙舞狮,鼓乐震天。人挤着人,摊挨着摊,到处溜着货郎担。几乎像是所有的人都从家里出来了。
那是必须的!越是强大的灵器,越是难以驾驭。心魔剑从古至今,易手百余主人,无一不是各族天纵奇才,饶是如此,最后也都逃不了死于自己剑下的宿命。
只是他来的十分不巧。
心魔剑,会反噬持有者。如能使之臣服,它就是你手中的利器;如有一天无法驾驭它的戾气,你就是祭剑的血祭而已。
沈清秋日月不休,终于在第三天赶到了花月城。
原著洛冰河是在进入魔界副本后,才出现第一次心神不宁、险些被反噬的情况,之后还因为要解决这个问题,开启了长达500章的剧情支线,收了八个还是九个妹子。
沈清秋真想拿这书里一堆狗屁不通的设定狂扇向天打飞机的脸:坑爹呢你?!
可现在,随着剧情的错乱,反噬的情节也跟着提前了!
就是说他还是得飞一段走一段!
心魔剑的反噬那不可不是好玩的,怪不得他没追来,忙着闭关补救,当然没办法亲自来捉他了!
可想而知,简直就像拿着大喇叭在高调宣扬自己的逃窜路线。
谁让你缩短练级速度的!!!
这个世界的修真人士对空防是很重视的。就如金兰城一样,他们通常都会在自己地盘的上方设立防空结界。如果有仙剑或法器用超过限制的速度飞过,无疑会被发现,并且通告本门上级。
沈清秋心中正咆哮不止,突然,洛冰河抓住他的肩膀,用力一扯。
这两个条件也就意味着,在此区域的俗家修真门派和世家密度非常大。
嗤啦。
从幻花宫边界出发,到花月城一路,途径了中原人口最密集、经济水平最发达的一片区域。
怎么又来!!!
分道扬镳后,沈清秋御剑了一段路程,终于发现了一个问题。
又是裂衣!!!每次都撕衣服!!!你羞辱人的手段只有这一招吗?!真是太让人失望了!!!
公仪萧笑道:“若后会有期,前辈一定要履行承诺,带我去清静峰一览。晚辈可一直等着呢。”
洛冰河脸色都快黑成锅底了,一字一句,像是在嘴里咬碎了才吐出来:“就算我本人不能来,师尊也别太高兴了。”
沈清秋回头:“何事?”
沈清秋这下更狼狈了,抓紧余下的布料,愠怒道:“你干什么?!”那你也别撕我衣服啊?!
公仪萧忽然道:“等等!”
系统:【爽度+50点】
第一,黑历史涮不掉,第二,一个月后的四派联审关他屁事哈哈哈哈……当下胸中豪气万千,也一抱手:“后会有期!”
变态啊!为什么感觉这么变态!!!
沈清秋忍不住笑了。
洛冰河手中一用力,白衣布料片片消解,随风而逝。他还不解恨,朝沈清秋压过去。
公仪萧道:“定当转告。一月之后的四派联审,前辈请放心,如您所说,清者自清,诸位掌门必会为您洗刷冤屈。”
沈清秋一看他眼神,就觉得恐怕没完没了了。
沈清秋点头道:“还有一事。请公仪公子代我转告百战峰柳师弟。请他立刻前往花月城!”
怎么回事!感情洛冰河还是个撕衣狂魔?!
公仪萧道:“前辈都这么说了,我还能说什么呢?虽然不知是什么事,但此去请千万小心。”
他当然不能坐以待毙,可也没法真正地还击,只得徒带招式,不带灵力,象征性地抵挡一下。十几招推送往来,迅捷无论。洛冰河明明可以稳占上风,却偏偏猫捉耗子一般,耐心陪着他缠斗了一番。
顿了顿,他补充道:“七天之内,你到花月城,定能在那里找到我。”
沈清秋动作快是够快,可不知为什么,瞄准了的一掌打出去,就像打在棉花上。在洛冰河眼里,仿佛总是慢了一拍,他总能不慌不忙以毫厘之差错开,再礼尚往来般的回击。再加上系统烦死个人,每个来回之后,都要加个爽度,20、30、50不等,简直魔音贯脑。几个来回后,轮到沈清秋脸黑了。
在白露林休息片刻,沈清秋道:“公仪公子,到这里就不必再送了。趁现在没被发觉,你快回去吧。”
这哪是打架,连喂招都不算,简直是调戏!!!
这么看来,只要有个地位足够高信息掌握足够充分的内应,越狱根本小事一桩!
你朝哪儿打呢?!逗我呢吧?!打架不是应该以击倒对方为目标吗?!
洛冰河命令除他之外,不允许其他任何人私探水牢,大大有利于逃跑。因为,只要他本人不来,就没人会知道那件牢房关的人已经溜之大吉了。是以,半个时辰后,两人终于绕出了地底水牢,片刻不停地往外走了好几里,进入白露林,就快离开幻花宫的地界了,水牢的警钟还没被撞响,也就是说,到现在也没人发现犯人跑了。
这么想着,沈清秋一不留神,用力过度,朝洛冰河那头栽倒。
刚开始还不觉得有什么难走的,可越往外走,就越是觉得着幻花宫迷阵果然可怕得很,一洞接一洞,一道错一道,三步九绕,直绕得人头晕眼花,明明公仪萧背影近在眼前,可好几次都险些跟丢。要不是公仪萧对水牢人手分布和日程安排了如指掌,恐怕早就不知撞上几队巡逻的守阵弟子了。
洛冰河居然躲也不躲,任由沈清秋咚的一声,砸到他怀里。听声音带笑,似乎心情又愉悦了起来:“这招可是师尊亲自教我的,力道须有收有放,最忌下盘不稳,为何自己反倒忘了?”
离开溶洞,公仪萧在前,沈清秋自然不消千叮万嘱,自觉紧随其后。
这一刻,沈清秋脑子里疯狂地刷了满一屏“小畜生”。
他果断脱了洛冰河的外衣,换上公仪萧那件。临走前想了想,还是把洛冰河的衣服给叠好了,这才放到地上……
妈蛋的这招他还真教过洛冰河!
想得太周到了!
犹记当时,洛冰河刚从柴房搬出来不久。虽然仗着屌炸天的资质,自己胡乱折腾也有一套打架的方法,但除了入门弟子人人皆会的几下砍刺戳,再往上走的招式就狗屁不通了。
哦!原来是这个意思。洛冰河的衣服虽然是黑色的,但是衣如其人,它就跟男主本身一样低调奢华有内涵,穿在身上毕竟还是太显眼了。换一件撞衫率相对更高的白衣,比较有利于逃跑对吧?
沈清秋看他练了一套剑法掌法步法,扶额良久。洛冰河惴惴不安在旁边等评价。
沈清秋恍然大悟。
沈清秋不忍打击他,半天才挤出一句:“颇为变通灵活。”
不等他反应过来,公仪萧已经开始脱自己的外袍。沈清秋正在考虑要不要朝他扔个暴击看看是怎么回事,公仪萧已经把自己脱下来的外衣双手呈递了过来,道:“请穿这件吧!”
为了把洛冰河这不忍直视的习惯掰正可谓是煞费苦心,天天给他做私人指导。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以洛冰河之聪颖和领悟力,应该一点就通,不用他说第二次,可实际上,他却表现的非常顽固,谆谆教诲,转头就忘,总是用力过猛,往沈清秋怀里撞了不知道多少次,撞到后来沈清秋也怒了。
啥?!
你究竟是不是故意的啊?!他忍不住在洛冰河后脑上不轻不重拍了一巴掌,喝道:“你这是御敌制敌吗?根本就是投怀送抱!”
沈清秋:“……”
满脸通红的洛冰河这才老老实实练起来,不敢随便失误了。
忽然,公仪萧道:“前辈,请脱掉!”
可是今天,却要被洛冰河反过来指导他姿势不对!
又开始。他又开始了!
这什么世道!
沈清秋见他眼神闪动,似是同情,又似悲愤,只能以面无表情不变应万变。
沈清秋觉得自己为人师表的尊严受到了挑战,还未反击,洛冰河的手顺着他脊背线条一路滑下。
他心中难过道:沈前辈尊为一峰之首,被困受辱,已经是无可奈何,而眼下却还要靠着对他不敬之人的衣服才能蔽体遮羞,真是……真是令人痛心!
沈清秋生生出了一背的鸡皮疙瘩。
公仪萧刚才也想过要随便抓个弟子来充作秤砣,但也只是隐约闪过的念头,眼下沈清秋已经自己做了,不用他出手打晕同门,不由舒了口气。两人并肩往外走,又见沈清秋拢了拢披在身外的那件黑袍,喉间一阵梗塞。
他咬牙道:“洛冰河!”
其实不是“刚好”,巡逻的有四个人,沈清秋潜伏在暗处,可是经过精挑细选才选中了这个!
脑内弹幕:“小畜生×3!”
沈清秋把那昏迷不醒的小麻子脸弟子拖上了石台,拍拍公仪萧肩膀,道:“刚好见他在巡逻,借来一用,我们走!”
系统:【爽度+100!恭喜!】
公仪萧呆立原地,有心跟上去,却碍于无法离开石台范围,只得静静等待。不到片刻,只听外边一声闷响,沈清秋拎着个人的后脖子拖了进来。
恭喜个头!
沈清秋回了个头,补充道:“等我回来。”
洛冰河又拽下一段白衣残片,道:“我看见师尊身上穿着这件衣服,心中十分不快,还是撕干净了好。”
说完甩袖就往外走。公仪萧在后面弱弱地举手道:“沈前辈……虽然晚辈很愿意效劳,不过,没有我带路,你恐怕走不出去……啊……”
这是不把他扒光不罢休的意思对吧?
公仪萧:“……”
沈清秋道:“你要是讨厌我,倒也不用和这件衣服过不去,这是公仪萧的。”
公仪萧点头。沈清秋道:“你留在这里。”
洛冰河沉了脸色:“师尊才是真的讨厌我,一件衣服也非要和我划清界限。”
沈清秋道:“就是说一定要有一个人留在石台上,其他的人才能走出去?”
简直匪夷所思。
公仪萧恍然道:“我忘了,一旦水牢启用,石台上就必须留有一人;一旦这一人离开,石台上重量不足,即便关闭了机关,也会自动接通水帘。”以往他从来没有过带犯人逃逸的经历,自然不会记得这种事。
为什么!!!为什么两个大男人,一个是渣反一个是男主,要在这里被一群没脸的“人”围观,一本正经地讨论一件衣服?!
简直就是存心不让他们离开。这也太智能了吧?!
洛冰河你原来是感情细腻型的吗?!
沈清秋跑得快,刹得也快,否则就被浇个正着了,两人退回石台之上,水帘却又渐渐阻断。
我都给你拍干净叠好了,你还想怎么样?总不能要求我手洗了亲自给你送回去吧?!
公仪萧一愣,连忙紧随其后。谁知,两人堪堪跨离石台范围,踩上石道,刚刚已经被升起的腐水帘轰的一声,喷出水来。
沈清秋神色变幻莫测,洛冰河见状,道:“师尊在想什么?”
沈清秋黑着脸一步迈开,飞身而出,用行动证明自己很好、非常好!
他凉凉地道:“如果是公仪萧,奉劝师尊,不必再想他了。”
公仪萧忧心忡忡,道:“前辈,你……你走得了吗?需不需要我背……”
沈清秋闻言,心中油然而生一股不祥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