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中的不少官员都走到了这边。
赵括愣了愣，抬起了头向着四周看了看。
他苦笑了一下，还是来了。
一个副将在身后叫住了赵括。
“将军。”副将复杂地看着赵括。
“将军！”
“你觉得援兵真的会来吗？”
喘息了一阵，赵括拿上了身旁的矛，迈着沉重的步伐准备回自己营帐。
他问出了在场的所有人最想问的问题。
已经是第七天了，那三十万援兵一直以来都没有半点消息，从第五天开始军心就已经开始动荡。
让他们在六十万大军的攻打下坚守了七天的理由，随着时间的流逝，变得越来越虚无缥缈。
看着秦军远去，赵括身子一晃，差点摔在地上，两手扶着营寨的围栏，手中的长矛也歪歪斜斜地住在身侧。盔甲已经没有了原来的颜色，只剩下一片红黑，也不知道是别人的血还是他自己的。
在场的没有一个是傻子，如果这场仗，根本事不可为，他们会考虑投降。
马蹄声和脚步声连成一片，秦军像是潮水，来得快，去的也快。
甚至，可能强行拿下赵括，以作为投降的依仗。
“蹬蹬蹬…”
这是所有的军官昨晚一起商议的结果，他们今天必须要找赵括问清楚。
无数的黑甲士卒接到了命令之后，喘了一口粗气，没有片刻的停留。盯着自己面前苦守的赵国士兵，谨慎地慢慢退开。
“…”赵括沉默了一阵，许久，沉沉地说道：“不会。”
“收兵！”
这一次，他却是说了实话。
另一边，正在组织进攻的秦军将领回头看了一眼远处的信号，转过头对着收下高吼道。
“从一开始，就没有援兵会来。”
“收兵！”
北地的风声很紧，拉扯着每个人的衣袍。
※ ※ ※
副将三步作两步走到了赵括的面前便是一拳。
“明日便让你出战。”
“砰！！”
“好。”白起的眼中似乎露出了一些欣慰又似乎带着一些苦楚。
一声闷哼，赵括不躲不闪，被打倒在地。
“学生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明日可一战。”
“四十万人！”副将的声音都在发抖，牙齿咬的很紧，面色扭曲：“赵括！你当真好狠！”
赵括吗…
“便是你自己不想活了，平白要四十万人陪你送命！？”
“不过，那赵军的主帅，似乎想要的是和我们两败俱伤……”
“咳。”赵括的嘴角被打破了，血液从他的口腔里流出来，但是他的脸上本就全部是血，根本看不出来。
白起走着，一边说着。
···
“赵军前几日的士气高涨，虽人数少于我等，但是一时之间也是僵持不下。但这几日也便是濒临崩溃了，在大势面前，人力终归是不可为的。”
场面很沉默，没有人先开口说话。
“不想打了？”白起看着天边笑了一声：“是啊，为师也早就打累了。”
直到赵括打破了沉默：“诸位……”
“师傅说笑了，只是我不想再打仗了。”
他的声音有点颤抖，就像从嘴中挤出来的一样。
白起张了张嘴，失笑道：“为师想了很多，却没想到你第一句会问的是这么个问题，你说，你到还是不是楠儿？”
“上党之后，就是邯郸，就是赵国。”
“师傅，这几日赵军的情况如何了？”
“就是吾等的妻儿老小。”
“嗯。”顾楠应了一声，两人并排想着营地里走去。
“上党若破，赵国亡矣。”
这几日，顾楠醒后他却是在没来看过她，或是在忙军中事务，又或是不敢来看。
“吾等妻儿将予秦人奴婢。”
白起拍了拍顾楠的肩头：“大夫送走了？”
“我赵括老母亦在城中，育我二十载。”
但是这份改变的方式也是极为沉重的。
“还未尽孝…”
只凭顾楠走上来的这声师傅，少了几分轻佻，多了几分稳重。
赵括的手也许是太用力了，陷阱了沙地里，沙中溢出血水。
顾楠变了很多，至少白起看得出来。
“赵括又何曾想死，又何曾不想归家与亲团聚。”
默默走了上去，低下头：“师傅。”
“但长平不能就这么破了。”
回到营地，顾楠却发现白起正站在门前。
“就这么破了，国安在，家安在？”
※ ※ ※
“若吾等杀敌，伤秦元气，强敌四顾，秦不敢妄动。上党虽破，赵国可保，吾等妻儿可保。”
仰头看了看：“又是一把剑，这世上的剑客，却都是这般模样的吗？”
赵括没有回头看他身后的众人，只是逐字逐句地说着：“我赵括也不是什么文儒，说不得什么豪言雄采。”
念端抱着怀里的长剑，哼了一声：“也算本姑娘没白救你。”
“吾赵括既欺诸位，便予命于汝手，此番且随我一战，诛秦报国，可否？”
只得匆匆离开了。
说道最后，赵括几乎用着恳求的语气。作为一个主帅，曾是万万不可能的。
若是从前，她会和念端聊上一番，但是现在她有些害怕，害怕有着什么故人。
···
说完，牵上黑哥的缰绳离开了。
没人说话，也没有人回答他。
“留着路上防身。”
他是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二十余岁的小将却如同暮年。
顾楠无奈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跳下了马，把腰间的长剑取了下来丢到了念端的怀里。
他爬了起来，背影落寞。
我是怕说了什么，你又说个没完…
他知道此战之后，自己必定被千夫所指，留下一个千古骂名。
念端向着山路走了两步，却又转过了身：“喂，我要走了，你没什么话说？”
站在他身后校尉突然说道：“援兵会来，吾等自当死守不退。”
但是终归是自己这边错了，顾楠没有说话。
说着，他握着剑离开了。
顾楠挑了挑眉头，确实是他们抓的人，但是自己也没参与不是…
“援兵会来，吾等自当死守不退。”
“你以为这世上都是你们这般人？”念端说着。
所有的军官将领眼中带着莫名的神采，一字一句的说到，各自离开。
“就送到这了。”顾楠拉着黑哥的缰绳：“一路走好，少走山路，莫再叫人抓了去。”
他们的手在抖，他们都知道，不会有援兵了，但是绝不会有人再提投降二字。
感觉到顾楠停了下来，扭过头，看到顾楠的样子，撇着嘴跳下了马。
此番，且先随将军马革裹尸，忠君报国，便罢。
念端的脸色微红，半抱着马头坐在她的前面。
赵括扭过头，看着离去的诸将士，深深拜了下去。
盘山小路上，顾楠身穿着铠甲，骑着黑哥停了下来。
这便是他的第二步，哀兵必胜，破而后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