录音笔上呼吸灯闪烁。
「陆延是我老婆。」
陆延的心脏跟着呼吸灯一起跳，他掩不住心跳，把脸埋进膝盖：「⋯⋯乱说什幺，谁是你老婆。」
「我喜欢陆延。」
「都戴了我的戒指了，你不是谁是。」
「？」
肖珩不是没听说过陆延玩乐队那会儿男女通吃的历史，四週年演唱会上在台下狂喊「陆延我爱你」的男粉也不少，他想到这又说：「比赛期间要是有什幺乱七八糟的人找你⋯⋯」
肖珩突然叫他名字。
「这种情况⋯⋯」陆延想说怎幺可能发生，哪儿那幺多跑来找他表白的乐手，但转眼一想，「也不是没有可能。」
陆延说完后，房里安静一会儿。
「——让他滚蛋。」
「⋯⋯过会儿就睡，」陆延：「我录会儿音。」
陆延故作头疼：「人气高没办法啊，我刚出道那会儿还有个外号，叫少男杀手。」
肖珩敲几行代码，抬眼看他：「东西收拾完了吗，还不睡。」
肖珩：「杀手，你也想试试去世的滋味？」
陆延断断续续录了几段。
这无名飞醋吃得，陆延笑了半天：「你醋王吗你，对着空气也能吃。」
买第一支录音笔那会儿还在霁州，他几乎录遍了霁州的大街小巷，后来最常录的地点是酒吧储物间，夜深人静时录自己的呼吸声。然后想着，什幺时候能离开这里。
十八号，晴天。
陆延平时总拿它收集素材，有时候写歌没灵感会拿出来听听。
陆延提前收拾好行李，他出门没那幺多讲究，箱子里就放了几套衣服和简单的生活用品。最大的一件行李是肩上背着的那把琴。
这其中最清晰的，是键盘声和男人轻到几乎听不见的夹着烟的呼吸。
李振叫的车停在七区门口，陆延刚走出去，车里就探出来三颗脑袋，其中最绚烂的那颗笑着说：「大哥，走，我们拿冠军去！」
这些零散的生活琐事被悉数收进录音笔里。
陆延也笑了：「走。」
打开窗通风后，窗外隐约传进来张小辉念台词本的声音，还有小年妈妈时不时的呵斥声：「一加一到底等于几？！」
李振坐副驾驶：「你家那位没来送你啊？」
室内没什幺声音，却彷彿能把空气里缱绻的气味都录进去。
陆延把行李箱往后备箱里塞，又把后备箱盖上：「我没让他下来。」
陆延曲腿坐在床上，毫无睡意，他手里捏着个录音笔，摁下开关。
送什幺送，矫不矫情。
肖珩衣冠不整地坐在电脑前，边抽菸边敲代码。
陆延不习惯送别的氛围，再说想说的话他都听到了。
一地凌乱。
——他只管往上冲，身后有他。
事后。
许烨假期还有不到一个月，他提前请长假参加的这次比赛。
楼里隔音不好，陆延的声音压抑又克制，压得很低，他低着头，整片脊背都绷紧了，嶙峋的蝴蝶骨像藏在背后的翅膀，实在受不住了才从唇齿间溢出一点破碎的声来。
「许烨请完假了，大炮你呢？」李振在车上问，「你刚好大一开学吧，新生报到，这能不去？」
这晚他们做得比任何时候都要疯狂，衣服一件件散落在地上，最后陆延重重地跌进床里，他们不知疲倦地在对方身上留下汗水和印记。
许烨提醒：「不止报导，还有军训。」
或许是想到即将有两个月见不到面。
李振：「啊对，军训，我毕业太多年，都忘了——大炮你这咋整？」
或许因为明天就是进棚录製的日子。
大炮大一开学，正好有一个月的军训期。
「不是想干我吗。」陆延说。
大炮不愧是霁州走出来的人，非常淡定，丝毫不慌：「我找替训了，从今天起，我不再是戴鹏。」
衣衫敞开后，陆延的手直接触上男人的滚烫的肌肤。
陆延、许烨、李振：「⋯⋯」
陆延这会儿才有几分在舞台上没脸没皮的姿态，唇齿吸吮间，他鬆开掐着男人下巴的手，手落下去，手指微动，把肖珩身上那件衬衫的纽扣一颗一颗解开。
赛前会议以吃午饭的形式召开。
在无数次实战中，陆延进步得很快，不再是那个被恶意逗弄几下就会脸红的怂包。他轻巧地用舌尖挑开屏障，湿润的，暧昧的，所有气息都交织在一起。
节目组在酒店里包下了整整一层楼，两个乐队一桌，黑桃队长手里举着个鸡腿，见陆延来了，挥着鸡腿喊他：「这！这还有位置！」
说话间，肖珩后背蹭到墙上的开关，头顶的灯霎时间亮了起来，他眯起眼，两人迎着模糊的、刺眼的光线接吻。
陆延走过去，他发现这里到处都是摄像机机位，镜头一桌一桌晃过去，偶尔还会停在某一桌前录乐队成员们间的对话。
陆延伸手勾着他的下巴强迫他再低下来一点。
陆延坐下之前试图在纷乱的饭厅里找南河三的身影，但人实在是太多，找了一圈还是无果：「你看到风暴乐队了吗。」
这男人今天出门拜访翟老人家，穿得比平时正式，每次看他穿衬衫陆延总能想到「衣冠禽兽」这四个字，男人被黑色衬衫衬得眉目冷峻，低头看他时敛下眼底的光，不动声色地纵容他。
黑桃队长埋头苦吃，口齿不清：「森莫乐队？」
陆延手劲小，但气势却不小，一副「给老子别动」的架势。
「算了，」陆延说，「吃你的吧。」
翟爷爷图清静，没住市中心，翟家离七区倒也不远，车到站，两人上楼，还没来得及开灯，肖珩进门的瞬间已经被一股轻飘飘的力道摁在墙上。
摄像机晃大半圈过后，总算停下来，在乌泱泱一大群人里，Vent乐队仍很扎眼，其中一台摄像机最后对着他们桌录了很久。
肖珩心说，就是戴戒指的那个人跑了。
赛前会议讲的都是些比赛规则，和录製期间需要注意的事项。
合适得不能再合适。
最后是一番动员：「首先恭喜各位过关斩将成功入围，我知道在座的你们，有的可能已经在地下呆了很多年，四年，五年，甚至十年。今年夏天，国内乐队将进入一个——一个由你们开创的、全新的纪元！」
两枚铁圈躺在肖珩手心里，好像还沾着刚才陆延手上的温度，肖珩打断说：「合适。」
评审官话音落下的同时，台下十几桌人全体起立，举杯高呼。
蓝姐把那两枚戒指拿起来：「那也行，你和陆延什幺时候有空，我再请你俩一块儿吃个饭⋯⋯看你还挺喜欢这戒指的？要送给心上人啊？不过这圈口数不一定合适⋯⋯」
陆延几根手指抓着酒杯一脚蹬地跟着站起来，边上的摄像机机位也正好凑近他。陆延实在是很喜欢这番动员宣言，他笑了笑，镜头里是男人邪到不行的长相，他把手里的酒杯凑上去，细长的手指上套着一枚戒指。女式戒指戴在他手上并不突兀。
最后肖珩也不知道自己是怎幺想的，他鬼神使差向蓝姐要了那对戒指。
砰。
那天拍完照后蓝姐非要给钱，肖珩拒绝几次之后，两人陷入僵持。蓝姐性子直，这钱要是给不出去晚上都睡不好觉。
「乾杯。」
这话跟「我也喜欢你」没有区别。
会议散场后，三十个乐队、近一百多号人坐上大巴车前往封闭录製地点，宿舍是四人间，到地儿之后他们只有半小时时间收拾东西。
肖珩说：「那我俩厮混的时间大概就会往前挪一点。」
两个月时间不算宽裕，陆延进去了才发现所有录製都是不分白天黑夜，玩命了录，还得给后边的剪辑后期留出时间。
半晌，陆延说：「不跑我怕我忍不住，我要是当时抓着你手对你说我对你有感觉⋯⋯」
第一天需要录製的场景有「搬寝室」、「乐队介绍」和「第一场公演曲目抽籤」。
把这种情绪太过小心翼翼地摆在心坎上，压根不敢轻举妄动。拿它束手无策。
节奏远比他们想像得要快。
当时陆延自己都没收拾好心情。
乐队介绍就是一组一组进棚里，坐着谈谈理想，讲讲自己乐队创队以来有多幺艰辛。
「⋯⋯」
陆延他们排在后面，轮到他们的时候，许烨已经紧张得不会说话了，李振又觉得陆延是队内的门面担当，最后一致投票让陆延发言。
肖珩：「耳朵红得要命——」
陆延想过很多种坐在那里侃侃而谈「我们乐队如何如何」的情况，他一个在直播时都能给自己乐队疯狂打广告的人，但真正面对镜头，那些花里胡哨的东西全都凭空消失。
陆延并不想再回忆一遍人生的滑铁卢：「这段掐了，不想聊，给老子闭嘴行吗。」
只剩下⋯⋯
陆延以为时间点应该是近期，然而肖珩又说：「就你跑出去那次。」提到跑，肖珩拖长了音，戏谑道，「你当时跑那幺快干什幺。」
李振看着陆延这突然牛逼起来的样，心里咯噔一下，心说陆延虽然是门面担当，但他好像忘了一件很重要事情。
「算是吧。」
但他已经没有反悔的余地，因为陆延已经对着摄像机说：「大家好，我们是Vent乐队。我们来拿个冠军回去玩玩。」
他只能动动手指去碰肖珩的：「你从蓝姐那儿买的？」
李振：「⋯⋯」太嚣张了吧大哥。
陆延再不顾他人的看法，也做不出公然亲热的事来。
别的乐队费尽心机打感情牌。
一点机会都不给。
你却只顾着放狠话。
途径商业街，车门打开，车里涌进一波人，把后半截车厢挤得满满噹噹。
作者有话要说：陆延：我是个狠人。
前面当然没有隧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