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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上初中之后,你不允许我交成绩不好的朋友,让我多和好学生玩。」

许烨点点头,还跟陆延说了一句谢谢:「哦,二、二十六个。」

许烨给妈妈打的电话打到半途,又陷入一种诡异的安静,下一秒许烨又切换到了另一种模式:「喂,老师你好,我是高三八班的许烨。」

许烨:「幼、幼儿园的时候,别的小盆友都可以去院子里玩泥巴。我却得在家里提前背二十四个英文字母。」陆延:「二十六个。」

「⋯⋯」

「⋯⋯」肖珩捏陆延手的力度重了几分,「他干什幺。」

陆延头疼:「电话那头到底是谁啊?不管是谁,掐了吧,不然这孩子明天酒醒该找个地洞钻进去了,咱们乐队可能要为此痛失一名贝斯手。」

一声妈叫得全场人为之一振:「妈!」

李振看一眼屏幕:「没人,压根没拨出去。」

然后许烨开始打电话。

陆延怀疑许烨脑子里简直有一本记仇本。

大炮正要说话,边上许烨突然坐着一动不动安静了会儿。

从幼儿园到高中,记在心里的事情简直多如牛毛。

但许烨反应却是不像喝醉了,他便放下心,跟大炮继续聊那位3号美豔女选手:「好看,跳舞也那幺好看,这会说话的大眼睛,我该怎幺给她投票,我一定要送她出道。」

许烨的电话对像一直在串场,到最后又回到了妈:「妈!我们入围了!」

李振狐疑。

许烨电话是打完了,这人喝醉酒之后的迷惑行为实在层出不穷,他紧接着开始喝火锅底料。

许烨连脖子都开始红了:「我有底。」

李振没功夫管3号漂亮小姐姐,从座位上跳起来,摁着许烨的脑袋让他远离那锅飘着红油的锅底:「我操!你清醒一点!」

李振:「以前喝过?你心里有底?男人喝酒得有底线知道吗,差不多的时候就要适当收手。」

由于许烨喝太多,聚会无法继续进行,大炮顺路负责送许烨回去。

许烨红着脸:「我不会醉。」

许烨被拖走之前嘴里还喊着:「火锅底料!再来一锅!」

李振:「我靠我以前怎幺没发现你喝酒那幺猛呢,你别喝醉了。」

大炮服了,走之前说:「我真想录下来明天当你面循环一百遍,大哥我们就先走了啊。」

对面李振他们还在为入围比赛狂欢,许烨像被拧开发条的机器,一瓶接着一瓶地吹。

陆延其实知道入围的那一刻还没感受到李振他们那种激动的心情,散会后回到七区,洗过澡躺在床上再往翻那封入围名单,才后知后觉地感觉浑身上下血液逐渐变得热起来。

「没怎幺,」肖珩说,「牵会儿。」

已经接近十二点,肖珩还在敲键盘。

「怎幺?」

陆延看了会儿名单,又去看坐在电脑面前抽菸的人,想起来个事:「刚才名单出来,你怎幺一点也不惊讶。」

肖珩挽好袖子之后竟不想鬆手,于是乾脆把陆延手里那瓶碍事的酒抽出来往桌上放。

肖珩抖抖烟:「有什幺好惊讶的?」

袖子被撩上去之后,男人纤细的指节,手背,突起的腕骨也露了出来。

肖珩这话说得,好像他们能入围再正常不过。

陆延这件衣服袖子本来就长,遮住半个掌心,只有拎着酒瓶子的几根手指还露在外边。

陆延去海选比赛那天虽然说得自信,但多少也有几分「万一选不上」的担忧,地下优秀的乐队太多,一点不敢自大:「就那幺相信我?」

「⋯⋯」肖珩动动手指,拿他没办法,「伸过来。」

「嗯,」肖珩隔着电脑对着他,在火锅店里警告他别得寸进尺的人这回收起了漫不经心的表情,「你不是牛逼吗。」

陆延晃晃宽大的袖子,去蹭他的手背:「还有这只。」

陆延在床上翻了个面。

肖珩鬆开手,表示不伺候。

「再说一遍?」

陆延原先搭在膝盖上的那只手也伸过去示意他挽,充分演绎什幺叫得寸进尺。

肖珩重複一遍。

然后肖珩抬眼看他:「别得寸进尺。」

是刚才酒喝得太多了吧。

肖珩刚把他袖子挽好,广场上蚊子太多,加上风也大,陆延晚上穿的是件长袖卫衣。

陆延这会儿才觉得有些上头。

「这话我爱听,」陆延说,「就是语气不太行,珩哥,再来一遍呗。」

陆延心满意足躺回去,最后看一眼名单,在中间看到一个名字。

只要换了别人还有可能被陆延那看似社会大哥的范儿唬住,肖珩清楚这人的尿性,嗤笑一声,用不冷不热的语气说:「延延牛逼。」

肖珩等半天,都夸他厉害了也没个反应,敲下最后一行,抬眼看他,发现陆延正躺在床上发愣:「傻了?」

陆延说到这思索几秒,歪曲事实道:「我告诉他宽容待人,放那六个人一马。」

陆延视线落在入围名单上,一个叫「风暴乐队」的成员栏:「⋯⋯看到个老熟人。」

陆延想起这事,有些心虚,他用几根手指拎着酒瓶,一条腿曲起,踩在身下坐着的凳子上,胳膊肘正好搭着膝盖:「也没有,就之前他刚来,想一挑六跟对面那桌六个光膀子的地痞打架⋯⋯」

风暴乐队,贝斯手。

「不可以这幺野蛮,」陆延又说,「我长大了,你也该学着长大了。」

南河三。

陆延给那桌人赔不是,扭头对大炮说:「干个屁啊,你还没开学就想在校外闹事?你那德什幺玩意儿皇家音乐学院还想不想上了。」

南河三这个名字,和四年前霁州音乐酒吧迷离的灯光下,咬着牙籤问他「玩什幺的,吉他?」的脸逐渐重叠在一起。

大炮咬牙切齿:「干什幺拦着我!干啊!干他们!」

然后男人的声音又说:

大炮想往前冲,被陆延勾着脖子拽了回去。

「你是乐队第七个成员,就叫老七吧。」

下城区就算治安再差也是厦京市名下的一个区。

陆延清楚记得男人眼下有颗痣,平时不上课,唸得是专科学校、翘课翘得比他还夸张。不排练的时候就在酒吧打工,站在吧檯调酒,有客人给小费时轻佻地往他领口里塞,他就笑一声,细长的眼睛眯起,反手就是一个酒瓶,生生往人脑门上砸。

大炮刚进团当吉他手那会儿,找陆延单独吃过一次饭,大炮脾气一旦上来跟他名字一样炸,吃饭意外惹到隔壁桌。这里毕竟不是霁州那地方,无法无天,出了事都没人管。

肖珩关电脑中途问了一句:「老熟人?」

肖珩见陆延没反驳,说:「你还真教了?」

陆延:「我原来乐队的⋯⋯队长。」

「比如打不过就跑?」

肖珩对他原来的乐队有几分印象:「黑色心脏?」

「谁乱教他,」陆延说,「我这都是宝贵的人生经验。」

「嗯,」陆延盯着那行字说,「不过他换乐队了。」

肖珩担心他衣袖落在调料碗里,伸手帮他挽上去:「你这一天天的都教那黄毛什幺了。」

不是以黑色心脏的名义参赛,而是以一个陌生的风暴乐队。

陆延拍桌:「⋯⋯你说谁,怎幺说话呢,就你还美德。」

陆延当年退团退得匆忙,他从医院出来,带着车票站在火车站才给队友发短信,告知他们自己要去厦门市。他没办法面对面告别,没办法面对类似「为什幺不玩吉他」的质问。

李振无语:「你这倒霉孩子,学谁不好,你看看你振哥我身上有多少美德,非得学陆延那个狗⋯⋯」

离开霁州之后,他换了号码,很长一段时间逃避作为「老七」的一切,和乐队成员之间自然也断了联繫。

大炮一脸自信:「我会比他更强!」

乐队解散也不是什幺稀罕事。

李振反将陆延一军:「你跟着你陆延大哥别的没学到,这闭着眼睛放狠话的本事倒是学得很到位啊。」

陆延还是忍不住有些感慨,当年说要冲出霁州的乐队,最后还是没冲出去。

大炮还是孩子心性,心里雀跃,嘴上仍忍不住装逼:「振哥你悠着点,不就是入围吗,小菜一碟,有我和我大哥在,这次比赛肯定直接杀进决赛。」

陆延几人正式收到节目组的邮件是在第二天下午。

许烨对嘴吹了一瓶。

恭喜Vent乐队通过海选:

「没事,一瓶还是可以的。」

请于18号下午2点前到达节目组指定酒店参加赛前会议,出于录製需求,节目录製期间为全封闭状态,为期两个月⋯⋯

陆延怕他喝不了,试图拦他:「别跟着你振哥他们学。」陆延完全忘了自己喝起酒来比谁都猛,这一句话把自己摘了个彻底,「你喝点橙汁得了。」

字数太多,陆延一眼看不完,大多都是些封闭录製时需要注意的事项。

许烨家教严谨,平时出来从不喝酒,在一群又抽菸又喝酒还喜欢开黄腔的乐队流氓里,能对着服务员说出「我喝白开水,没有白开水矿泉水也行,谢谢」这种话,看到乐队名字后竟也开了一瓶酒。

等等⋯⋯封闭。

「进了!」李振大喊,手一抖,作势要跳起来,手机差点掉进火锅里。

陆延又看了两遍才反应过来,这个封闭意味着要跟某个人分开两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