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缠懂不懂！陆延你离那幺远干什幺。」
「亲密一点，手指得缠上去。」
蓝姐在工作中，吹毛求疵，状态偶尔暴躁：「你主动一点！把你的手给老娘搭上去！」
「换个手势。」
陆延：「⋯⋯」
「对，靠在一起，再靠近点。」
蓝姐设计的几个动作，不是牵手就是十指相扣。
「手。」
陆延动了动手指。
蓝姐的情侣教学简直是保姆级别。
在心里说了一句「妈的」。
肖珩：「⋯⋯」
再扭扭捏捏下去真成小姑娘了。
陆延：「⋯⋯」
陆延快被自己烦死，做完心理建设后，打算抛开所有念头。
蓝姐说：「首先你们想像一下，你们现在是一对情侣！」
搭。不就是搭上去吗。
蓝姐连着几天熬夜赶工的疲倦心情都被挤走，一个设计师最高兴的莫过于看到自己设计的东西被完美展示出来，她着实没想到随便抓来的手替能带给她这种惊喜。
陆延正打算动手，肖珩却直接将手覆了上来——蓝姐这屋没有多余的凳子，拍摄过程中他只能在陆延后面站着，微微弯下腰，看着像是将他环拥在怀里。
陆延不太自然地用手捏着那枚细环，问：「要怎幺拍？」
陆延看不见肖珩的脸，却能感受到他温热的掌心。
而另一位⋯⋯那位养尊处优养出来的那股贵气几乎刻在骨子里，简单的一枚素圈戒指，愣是被他戴出一种高奢品的感觉，蓝姐几乎都要以为她这对199包邮的戒指后面多出来了好几个零。
和给他擦药、带着他握着鼠标把视频关掉的温度一模一样。
陆延那双手条件过于优越，常年弹吉他，天生跨格子就能比别人多跨两格。原以为可能会戴不进去女款大码，戴着也刚好。
陆延食指指节正好抵在肖珩手上那个银圈上。
蓝姐说完，看到对面两人戴上戒指的样子，惊讶几秒。
陆延脑子里「嗡」的一下。
蓝姐把灯固定住：「好了，这光差不多。」
一整天下来所有情绪终于压抑不住，到达顶峰。
陆延这样想着，慢慢地把手里那枚同款戒指从指节处推进去，还是觉得整个人乱得快炸了。
他猛地起身，站起来就往门外冲！
陆延不断告诉自己。
肖珩：「⋯⋯」
翻译。
蓝姐：「⋯⋯」
是翻译。
蓝姐刚摁下快门，摁完发觉身侧一阵风飘过去，嘴里半截烟差点掉地上，她喊：「老弟，你跑什幺？！你他妈要去哪儿？」
只是一句翻译。
陆延的声音遥遥地从楼道里传进来：「——我去上厕所！」
「⋯⋯」
「⋯⋯⋯⋯⋯⋯」
蓝姐点头道：「对，是这个意思，也可以翻成『我只属于你』。」
蓝姐哭笑不得地回看几遍刚才拍好的照片，虽然陆延拍着拍着突然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冲了出去，幸好她想拍的动作都已经拍得差不多。
陆延心跳空了一拍。
再往下翻一张，是一张合照。
男人声音低低地，像根羽毛，在他耳边轻轻挠了一下。
她刚才拍完戒指，鬼神使差地把距离拉远，给两位模特拍了张大合照。
这话说得太突然。
两分钟后。
肖珩手上那枚是男款，比他手上那款粗上一圈，男人手指匀称，戒指在骨节处略微卡了一下才被推进去，几乎就在推进去的瞬间，陆延听到肖珩说：「我是你的。」
陆延蹲在马桶盖上，盯着那扇隔间门心想：
陆延被蓝姐那盏大灯打得晃眼睛，偏过头，正好看到肖珩在戴戒指。
他，陆延——威风凛凛的下城区之光。
那门选修课是翟壮志瞎选给他选的，他对上什幺课都无所谓，选了就偶尔去上两节。
舞台王者。
「逗你的，」肖珩说，「之前上过选修课。」
直播平台荣获帅气酷男孩称号的新晋魅力主播。
陆延不是很想跟这人继续聊下去。
在酒吧演出能当场脱上衣往台下扔，引起全场尖叫也依旧面不改色说骚话的乐队主唱。
「⋯⋯」
在今天遭遇了人生的滑铁卢。
肖珩：「盖脸睡觉。」
陆延蹲了几分钟，直接曲腿在马桶盖上坐下。
陆延说：「拿几本书学习？」
手机一直在衣服兜里震。
陆延想了想，金融课教室后排确实布置得和图书馆差不多，有两排书架。
是乐队群聊，李振他们几个还在讨论四週年的事，甚至已经开始着手设计演唱会门票，陆延已经被他们连着艾特好几次。
重修鬼才肖珩：「金融课闲着没事干，后边图书角有一排书，没事就拿几本——」
[李振]：你看这设计行吗，行的话咱就定下了@陆延
「你以为我忘了？我当初给你替课之前，都想像不到有人能一口气挂那幺多门课。」
[李振]：人呢？
「这位大爷，」陆延说，「你摸着你的成绩单，想想你重修的那幺多门课再说话。」
[李振]：奇了怪了，还没到家？
不错个鬼。
陆延没顾得上回覆。
肖珩又说：「其实我成绩还不错。」
他一只手摀住脸，把脸埋下去。
「你是不是对我有什幺误解。」
最后在心里嚎出一句：他、跑、什、幺、啊！
「说得你懂法语一样。」陆延说。
⋯⋯
肖珩问他：「想知道？」
陆延呆坐一会儿，从马桶盖上下来，拉开隔间门出去时，肖珩已经开了电脑，正在点烟。
戒指内圈那行字的设计风格很特别，陆延有几分好奇，戴上去之前又盯着看了两眼：「所以这写的什幺玩意？」
「拍完了？」陆延问。
陆延外语其实学得不太明白。英文歌学得倒是不错，但仅限唱歌这个範围，走出去交流也就是个you say what的水平。
「嗯。」
蓝姐说：「不是，是法语。」
「不用接着拍？」
戒指造型简单别緻，设计亮点在戒指内侧刻着的半行字，看着像某种咒纹，陆延拿起来仔细看了一眼，发现压根看不懂：「英文？」
「你还想接着拍？」
陆延也打开手里那个锦盒。
「⋯⋯」
蓝姐在边上调整光线，听他们聊天听乐了：「行了，你俩準备一下，我这灯马上调好了。」
肖珩说完，把打火机扔到一边说：「蓝姐说要给你转帐。」
「⋯⋯」
「谈什幺钱，」陆延强装镇定，咳了一声说，「帮个小忙而已，也不费多大事。」
肖珩：「谁让我快点回来。」
陆延说完也打开他那台破电脑——他那台电脑现在跟肖珩那台错开放，电脑桌买的时候为了考虑放合成器和其他编曲设备，特意买的加长款，勉强能放下两台电脑。
陆延：「谁急急忙忙。」
电脑桌就挨着床脚，他坐在床上，几乎和肖珩面对面。
明明挺正常的一件事，怎幺从他嘴里说出来感觉这幺有歧义。
这个话题告一段落。
陆延给他发消息时并没有说具体什幺事儿，只说有事找他赶紧回来，发完之后又顺手发了几张表情包。
两个人开始忙各自的事，看上去跟平常没什幺两样。
「你急急忙忙把我叫回来，」肖珩话说到这里，又微妙地停顿两秒，抬眼去看陆延，「就是要跟我拍这个？」
却好像哪里都不对了。
盒子里躺着一枚银细圈。
肖珩一连抽了几根菸，写出来的代码出错率高得离谱。
肖珩打开锦盒说：「没事。」
他敲了一阵，最后实在是写不下去。
「你俩先戴上，试试尺码。」蓝姐说着想给肖珩找个凳子坐，但她现在屋子里这环境，实在难腾出空地儿来，又不好意思道，「⋯⋯哎，实在对不住啊，我这没多余的凳子了。」
肖珩手搭在键盘上，还是忍不住分神去看对面抱着琴的人。耳边是熟悉的、并不算流畅的琴声。
不就是⋯⋯不就是情侣款吗。
陆延在写歌。
什幺款式没带过。
为了赶下周的演出，还有太多工作没做，他在微聊上跟李振确定好门票设计后，还得把这两个月写的两首新歌整理出来发给他们，这几天着重排练。
他演出的时候戒指戴得还少？
微聊界面上。
戒指而已。
[李振]：行，那门票就定这个款式了。
陆延深呼一口气。
[陆延]：嗯。
然而肖珩什幺反应都没有，他直接伸手接过了蓝姐递给他的那个锦盒。
[李振]：你那歌整完发我，我这段时间也有新作，等明天咱在防空洞交流交流，哦对了，许烨那小子今天走之前也兴沖沖说要写歌，不知道能写出什幺来。
陆延胡思乱想着，想了一万种可能。
陆延写的两首新歌，其中一首的编曲之前给李振看过，当时这首歌名字还叫没想好，至于另一首⋯⋯
⋯⋯
[李振]：你那首不是卡结尾卡好几天了吗？今天能写出来？
这人应该不会愿意拍这种东西吧。
确实是卡了好几天，还剩下结尾没填。
还是拒绝？
陆延抱着琴把编曲部分又弹了一遍，然后坐在电脑前愣了一会儿，打开文档写下最后一行：
会排斥？
撕开云雾/你就是光。
陆延忍不住去猜肖珩会是什幺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