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一点微不足道的、甚至说来可笑的曝光率，他们真的玩了一遍这个鬼项目。把名字写在排行榜上的那一刻，全乐队字体最正常的许烨手还在不停颤抖。
总耗时三十五分整。
李振忧心忡忡：「咱乐队还有能写字的人吗。」
游戏结束。
陆延：「我试试？」
工作人员只看到屏幕里长髮男人蹲在棺材里的背影，十几秒后长髮男人又从棺材里翻出来。
李振：「你拉倒吧，你更不行，你家那位倒可以试试。」
这他妈难道不是犯规？！
肖珩刚戴上腕錶，套上西装外套问：「试什幺？」
他当尸体那幺多年头一次遇到这种玩家。
「写广告，」陆延把手机里提前打好的剪短广告词递过去，「就这句。」
尸体：「⋯⋯⋯⋯」
肖珩接过，两个人正好面对面，他低下头示意陆延帮他把外套扣上：「帮我扣上。」
陆延做惯了这种事，一点也没觉得哪里不对，他将手里的灯往前凑，凑近尸体那张狰狞的脸，几乎跟他脸贴脸地说，他这个姿势正好挡住尸体最前方的监控摄像头：「说，线索在哪儿？」
排行榜的位置比陆延还高出一截。
没等NPC反应过来，下一秒，陆延已经连人带灯翻进了棺材里。
肖珩照着备忘录里的内容往上写：Vent乐队。
半晌，陆延说：「先别找了，有个更快的办法。对了，游戏规则里有说不能伤害NPC吗。」
「队」这个字写到最后一划，陆延的手刚好捏在最后那颗纽扣上。
那真人NPC被他看得都有点慌。
肖珩接着写「新单曲」这三个字。
只有陆延提着灯，蹲在棺材边上对着真人看了半天。
陆延的手慢慢顺着往上爬。
「许烨打起精神来！」
等全部扣上，肖珩刚好写完后六个字：银色子弹发行。
「是啊，找到就能出去了。」
肖珩的字写得也很潦草，但明显草得不是一个级别。
「大家一起找！」
陆延审视一番，觉得这字看着特有范儿，趁着没人注意，搭在肖珩衣领处的手紧了紧，直接逼近，凑上去亲了一口。
等活人扮演的尸体按照剧情从棺材里弹出来，大家缓过神才开始强行行动。
这一口直接结结实实在肖珩下巴上。
「还差一个线索。」
「表现不错，」陆延退后时说，「赏你的。」
离上一组优胜队创下的记录已经不到三分钟，而他们还在最后一个房间里。
肖珩手撑在他脑袋边上：「我谢谢你？」
完全没有优势可言。
「客气。」
他们现在的局面简直是在跟「六剑客」二打六。
肖珩低头，意犹未尽地说：「不过你这一口是不是太敷衍。」
陆延手里一直掐着表，虽然他们这队闯关速度已经相当快，然而排行榜上估计是全员学霸。陆延缓缓扫过几位单纯过来凑人数、时不时还会搅局的不靠谱队友。
敷衍是有点。
黑桃队长：「⋯⋯」
但这场合不大对。
陆延提着灯扭头看一眼：「别寻味了，那杯子是我刚才从桌上拿起来扔进去的，没什幺用。」
陆延最后推他一下：「等回去再说。」
黑桃队长：「居然在花瓶里，耐、耐人寻味。」
肖珩这才放过他：「行吧，我去趟洗手间。」
李振几人适应过后察觉到再这样下去太没有尊严，加上总是受到边上两位选手的暴击，于是放弃许烨，鼓起勇气哆哆嗦嗦跟着找线索：「我觉得这个杯子肯定有用，你看它摆放的位置。」
等陆延鬆开手，弯腰从侧面溜出去，李振喊：「有水吗，许烨现在还在哆嗦。」
当年填报志愿，要不是看他靠着语文还能拚一拚，当时的班主任估计就不会说「你这个比较悬，不建议」这种话，而是直言「你这压根不可能」，劝他别有不切实际的想法。
陆延从饮水机边接了水给他送过去：「胆子这幺小？」
基本上全靠语文才拉上去的分数。
许烨：「谢、谢谢。」
而且还不是一般的好。
这孩子实在是抖得厉害，陆延：「早说啊，我就换个人选了。」
艺考生对文化分要求不同，陆延最大优势就是语文好。
黑桃队长很有危机意识：「你打算换谁？」
英语这个确实是没法比，陆延在还没去霁州之前，他们那儿学校也好不到哪儿去，小地方直到初中才开始教外语，当年为了考C大才开始每天背单词、做语法题，全靠英文歌拓展词彙量。
「袋鼠啊。」陆延有些可惜地说。
陆延：「霁州那地方虽然破，教学质量也不怎幺样，老子当年模考语文单门可是全市第一，我那篇满分作文至今还在学校手册上登着。」
「本来我就想叫你俩一起来的。」
肖珩有点意外地看他一眼。
黑桃队长惊讶于这人的头脑思维：「你把我忽悠过来不说，还想骗我队友？！」
「⋯⋯」陆延说，「唐‧杨师道《初宵看婚》，你对我有什幺误解？」
陆延：「兵不厌诈。」
肖珩对他那口塑料英语记忆深刻：「你行吗？」
我去你妈的兵不厌诈。
陆延虽然不怕鬼，但一直没有施展才华的机会，待着实在无聊：「行吧，那我看看这首诗。」
陆延又说：「这个社会就是这样，再说了，袋鼠一块儿过来你不也多个伴吗。」
这个密室是古代主题，装潢颇具年代感，他们现在所处的正是一个长方形的卧室，红嫁衣摊在床上，床头烛火飘摇。
黑桃队长一口气差点背过去：「⋯⋯陆延，你说那幺多，你敢不敢打一架？」
肖珩：「用不着看，那张没用。」
陆延直言：「不敢。」
陆延：「我还没看完呢。」
李振见时态发展不妙，赶紧接过话茬说：「对了老陆，我来的时候好像看到咱乐队的广告了，挂在门口呢，好大一张海报。」
把左手那张扔下。
大炮：「咱乐队还有广告？」
肖珩看了一眼。
李振：「就那个，好又多超市啊。」
从第三关开始线索较多，陆延放开许烨之后，拎着灯走到肖珩边上：「我说刚才那张纸肯定有问题，这两张里只有一张是真线索。」
陆延啧一声说：「你们当初签合同的时候都不看条款的？就不怕我给你们卖了？」
肖珩在十分钟内从这部片子里挑出一堆毛病，翟壮志他们只觉得这部鬼片已经失去了它应有的尊严。
大炮是陆延给他们什幺他都愿意签，反正那些玩意儿他也看不懂。
肖珩：「08年有苹果新款？」
许烨看完就记得没啥霸王条款，其他真没注意。
「是，是啊，怎幺了。」
李振也没细看，摸摸鼻子说：「不是你谈的吗，我那是相信你。」
肖珩：「背景是08年吗。」
没别的空位，陆延只能找个台阶坐下：「行吧，总之给咱乐队谈了个宣传渠道。」
翟壮志：「⋯⋯」
「什幺宣传渠道？」李振问。
肖珩又说：「我还看到女鬼衣服底下那双球鞋都露出来了。」
陆延：「以后我们每次有新的发行信息都会在店门口挂一週。」
肖珩：「看到了。」
这个消息一出，几人惊呼。
以前翟壮志他们喜欢拉着他看鬼片，翟壮志裹着被子只露出一双眼睛，看到刺激的地方伸手拽他：「老大你看到了吗，看到了吗。」
好又多的代言当时确是陆延去谈的。
肖珩就更过分。
当时陆延一个人往超市老闆对面一坐，上来头一句话就是：「我不跟你谈价格。」
陆延从来不怕这些，连尸体从上头砸下来也只是感慨一句：「我去，这做得还挺逼真。」
超市老闆的报价卡在喉咙里。
许烨：「⋯⋯」
餐厅人来人往。
陆延蹲在许烨边上，俯身下去正好对上许烨惊恐的眼神，他伸手，把许烨的嘴给堵上：「现在不吵了。」
超市老闆也是头一次遇到这样的，他坐直了问：「你不谈价，那谈什幺？」
肖珩刚找到线索，说：「吵。」
陆延说：「我们谈谈别的。」
许烨平躺在地上，被拖进门的瞬间，门「砰」地一声关上，门后一双血淋淋的眼睛瞪着他：「啊啊啊啊啊！」
价格确实没怎幺谈，死磕的条款都是宣传方面的内容，当时刚退赛，乐队所有人、包括肖珩在内，都以为这个代言只是简单的代言而已。
他实在是腿软，即使闯关速度快，也还是承受不住这种接二连三的刺激，几分钟下来已经跟不上他们的速度。
拿钱拍照，完事。
许烨是一边尖叫一边被陆延拖进第三个房间里的。
显然陆延并不这幺认为。
最后工作人员才在第三个房间看到他们的身影，领头的那两位眼睛都不眨，面不改色。
又或者说，就算没有唐建东，他也早就开始替乐队着手谋划一条退赛后的路。
工作人员差点以为自己刚才喝了一个小时的茶。
连锁超市的客流量不少，虽然比不上那种有模有样的正式广告，在下城区範围内影响力还是不容小觑。
这才几分钟。
他们说话声音大。
人呢！
肖珩洗完手回来，在走廊上回覆了几条微信后，刚好听到「挂一週」这三个字。
他握着鼠标，放大第二关的监控画面，难以置信地发现第二关的房间居然也是空的：「这不可能吧⋯⋯」
正要进去，发现一个行蹤诡异的男人正扒着门往里头看，帽子压得很低。
然而等他再坐回监视器面前，刚才还在第一关房间疯狂尖叫的那队人已经不见了。
肖珩站在走廊里，多看了他几眼。
另一位工作人员听着里头的尖叫声说：「我猜不到二十分钟。」
男人浑身上下都遮得相当严实，跟个不法分子似的。
几位工作人员聚在饮水机旁打赌：「这队能挺多久？」
肖珩本来想直接越过他走过去，然而目光触及到那人手里的烟斗，又止住了脚步。
直到五分钟后，他转身去拿水。
他试探着说：「唐先生？」
工作人员在前台打个哈欠，并没有对这个进去就开始尖叫的团队产生什幺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