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时间有限，等针扎完，她换了一张药方给王瑞乐便起身离开。
满宝这会儿可没考虑到这一点，她很贴心的给唐夫人姐妹做着遮掩，还给徒弟都找好了借口。
刘三娘收拾了药箱跟着一起走，唐夫人自然笑着要将人送到大门。
2398章 第二种痘
出了客院，外面就是唐夫人的世界，她可以毫无顾忌的和周满说话了，“她的病怎么样了？”
和对家学有所保留的众太医相比，这才有了“众师”的名号，今日师父这话传出去，太医署的同学们听了，只怕会多想。
满宝：“思虑过重，就还行吧，她要是肯放宽心养病，会好得更快。”
刘三娘看了一眼王瑞乐，师父倒是为她付出良多，要知道师父在太医署中一直有“众师”的名号，就是不论是谁，不论提问的什么问题，她能回答上来的都会回答，她会的针法，对方只要到了可以学的地步，她都会教。
心情这种东西可不太好控制，尤其现在和那边还不能翻脸，许多事都不能做，因此唐夫人略过这个问题，“信给她看了？”
刘三娘看了一眼师父，应下，心中明白过来，以后她再来扎针，也可以让下人们都退下去了。
“看了。”
满宝睁眼说瞎话道：“这其中的一套针可是我的绝学，你要认真的扎，记在心里，不许外传，知道吗？”
满宝在左边袖袋里一掏，将沾了王瑞乐泪水的信还给她，又在右边袖袋里一掏，将两张回信给她。
刘三娘对师父和王瑞乐的行为假做不见，应了下来。
刘三娘的药箱里就备有写药方的笔墨纸，所以王瑞乐在扎腿时直接给她写了一封信。
满宝收回思绪，就将信交给王瑞乐，和刘三娘道：“先扎后背吧，今日行三套针，明日……算了，连着行三天的三套针，第四日再减为两套。”
唐夫人立即展开看。
满宝挑眉，看了一眼床上的王瑞乐，又看一眼屏风上印出来的人影，觉着世家就是顾虑多，要是他们家，哥哥们几个直接打上门去，该怎样就怎样，好比当年她大姐……
满宝两封信都没看，虽然很好奇，但这是人家的秘密，她是不会偷看的，她直接光明正大的问，“这不是你家吗？还用细作的这一套，直接把人拿下不就好了？”
她照例将所有人都赶出去，然后指点着徒弟扎针，就在刘医助把针袋拿出来扎针时，满宝就好奇的从袖子里掏出才在路上唐夫人给她的信，打开一看，厚厚的一沓纸，却不是写给她的，而是写给王瑞乐的。
唐夫人一目十行的将信看完，脸色平淡的道：“没那么简单，他们在外头也留了人手，马家那老货每天都要到前院找一下他们带来的小厮，不过我已经让人盯着外面，等我们把他们外面的人手也摸清楚就好办了。”
满宝点头，摸过王瑞乐的脉后欣慰的颔首，“有些成效了，你放宽心，再多扎两旬的针就可以下地走动了，后面也要精心调养。”
满宝：“搞得好似两国交战似的。”
又道：“只是脉还是很虚，我也不敢大补，怕她虚不受补。”
唐夫人哼哼道：“这就是两国交战。”
满宝连饭都是在车上用的，等到了唐府更是一路顺畅，到的时候刘三娘已经提着药箱在了，并且已经提前看过，她一到刘三娘就禀报，“师父的药很好，前天下午止住的血，昨天确定不再出后就告诉的您。”
唐夫人将她送到马车边上，满宝就指了刘三娘道：“我和她说过了，以后她扎针也让他们出去，你有什么话就告诉她。”
满宝的时间紧，所以唐夫人一早准备好，她一出皇庄就可以上马车，快马加鞭的到唐府。
唐夫人点头，便笑着和刘三娘打招呼道：“以后就有劳刘医助了。”
宫中这种病症也有过的，外面的方子到底没有宫中的好，刘太医根据脉案回太医院斟酌的给她找了两个方子。
刘三娘笑道：“夫人客气。”
刘太医的确知道的，不过不是他孙女告诉他的，那孩子很少与他讨论病例，倒是周满拿着脉案与他请教了一下药方。
唐家的马车原路将周满送回皇庄。
萧院正瞥了一眼刘太医，“谁知道呢？”
她下午要和卢太医去看已经出痘的病人，还要去看还没有出痘的牛，很忙。
郑太医很好奇，“周太医要给谁看病？”
马家的下人并没有怀疑，一是王瑞乐主仆三人没什么变化；二是，自周满看过后，王瑞乐的情况的确在一日好似一日。
萧院正回头看了一下她的身影，哼了一声，“用得着的时候就热情，用不着就弃之如敝屐。”
就是马姑姑都知道，她只七天就止住了血，换了药后虽然还是脸色发白，但脸上的青色却淡了一些。
满宝立即应下，快乐的将萧院正他们送到关卡那里才回转。
以前看着像是个快没气的美人，现在却有气了。
萧院正便也不问是什么人，什么病，挥手道：“行，不过你速度快点儿，就一个时辰，多的没有了。”
马家为什么松口让王瑞乐来京城治病？
满宝点头，“有的。”
一是马家不愿意失去王家这门姻亲，二是王家的四姑奶奶一催再催，极力推荐；三则是王瑞乐主仆这几年都很听话，一副已经完全顺从的模样，再不像一开始那样桀骜不驯。
现在皇庄这边的确不是不能操作的，毕竟是一条人命，萧院正就问她，“你有把握能治好？”
而王瑞乐这一次也的确病得很严重，她们主仆三个不知道，他们马家却是请了冀州最好的几个大夫看过，他们都说活不长了，就算能止住血，后面也没多少年寿。
所以对上门求医的人，除非是实在走不脱，不然他们都会给看一看，能不能治，怎么治也都会真心诚意的说出来，至于信不信，那就是对方的事了。
王瑞乐要是死了儿子就是鳏夫，二婚能娶到什么好媳妇？
那不是生隙而已，那是结仇，还有可能是死仇。
他初婚能娶到王瑞乐都是讨的巧宗，所以他们不希望王瑞乐死。
一般找上他们的，都是病，能治不能治都要给准话，不能治也要想办法找能治的人，要是和别的官员一样敷衍的找借口推却，落在亲朋的眼中那就是草菅人命。
也是因为有这点叮嘱，马姑姑才能这么安心的在唐府住下，眼下满京城里能请到周太医的也就唐夫人了。
可他们不行。
外头跑腿的出去打听过，现在蹲在周宅那条巷子口的人足有十多个，都是想求医的。
萧院正就不说话了，作为太医，这就是他们的工作特殊性，和别的官员不一样，亲朋求上门来，不想帮可以找各种理由推却，他们转过身可以去找别人帮忙。
马姑姑进了内室，给王瑞乐拉了拉被子，笑问，“夫人觉得如何？”
满宝道：“我不接，她就要死了，就算外面的大夫能暂时保住她的命，那底子也坏了，将来也没多少年寿。而且又是亲近之人的家眷，哪里能推却呢？”
王瑞乐道：“有些困倦，你让我眯一会儿。”
萧院正就皱眉，“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接私活？”
马姑姑笑着应下，给她盖好被子，借着这功夫将床上都摸了一遍，确认没什么问题就把帐子放下来，躬身退了出去。
满宝就小声道：“我出去看一个病人。”
周太医说过，她身体亏损得厉害，所以她要是困了就让她睡，只是醒来后就不能再躺着，可以坐着，也可以扶着人的手在屋里溜达溜达，风不大的时候在院子里走走也行……
萧院正见她这么坚持，好奇，“怎么，白县子也要开封爵宴了？不是说等过了吏部考试才开吗？这还有一个多月呢？”
把精神养起来了，阳气就慢慢生，人就康健了。
“出去之前我会从头到脚都洗一遍的，穿我从没穿过的衣裳。”
满宝回到皇庄，很快便将外面的纷争丢在了脑后，因为她才回到自己住的院子，还没坐下喝一口茶呢，卢太医就亲自跑了来叫道：“周满，周满，周满——”
萧院正就瞥眼看她，“周太医，你日常碰见的都是病人，怎能往外走呢？”
满宝吓了一跳，立即丢下茶杯跑出去，“怎么了，怎么了？”
满宝就热情的去送他，顺便提了一下过几天请假的事，“也不久，就吃午食和午歇的时间出去就行。”
卢太医很兴奋，“牛痘出了，你去看看！”
萧太医这才准备离开。
满宝一听，转身回屋去拿了口罩，立即跟着卢太医跑去牛棚看。
卢太医也应了一声“是。”
单独一个牛棚的五头牛就一顿午食的时间就都出痘了，明明上午他们看时还是没有的。
萧院正又叮嘱卢太医，“这一次接种六号和七号牛痘的二十人要盯紧了，看与其他牛痘相比如何。”
卢太医刚才检查到，惊喜得不行，“不过不是很多，你来看。”
满宝应下。
他将牛脖子上的毛拨开一点儿，让周满看新冒出来的两颗痘，他这两年看天花都快要看吐了，尤其是这段时间，因此很熟悉，“怎么样，是出痘吧？”
萧院正摸着胡子欣慰起来，和周满道：“等牛一到，你和卢太医就先挑两头牛出来试试手，一头我们这儿的牛，一头草原上来的牛。”
满宝点头，“是出痘，现在有多少颗了？”
萧院正在心里计划着，再一次觉得搞掉那些禄蠹正确无比，钱都宽裕了好多，便是多养了三百人花的钱也是差不多的。
“不对，这是一号牛，就三颗。”
他们不能进病区，但可以做一些打下手的活儿，这样周满和卢太医也轻松些。
满宝：“……这么少？后面要是不发了，种痘得需要多少头牛才足够呀？”
正好，今年太医署那边也有一批学生要毕业了，可以把他们拉过来，两种试验可以一并进行。
卢太医：“……周太医想得可真远，这都想到了。不过想多了也没用，我们也不是天花，控制不住，来吧，你我二人给它们做个检查，将数据记录下来。”
剩下的三头萧院正还是打算用本地的牛，总不能一直用外地牛试不是？
几时发现出痘，出了几颗都要一一记录下来。
满宝就大手一挥道：“行，回头让管事联系我五哥，让他去庄子上把牛送来。”
卢太医有些感叹，“我们明明是给皇室看病的太医，这会儿却沦落给牲畜看病了。”
这话好有道理，萧院正一时不能反驳，于是他迟疑了一下后道：“买两头。”
满宝一边仔细的将一号牛从头检查到尾巴，又从尾巴的一面检查到头，确定真就脖子上的两颗痘痘后就记录在本子上，头也不抬的道：“我家的亲家老爷就是个老大夫，十里八村就他一个大夫，不管是人病了，牛病了，羊病了，甚至鸡生病了也都能找他。”
“那不一定，就好比我是人，您也是人，但谁能说我们是亲戚呢？”
又道：“在我们那里，治牛比治人还要赚钱呢。”
萧院正：“……天下的牛都是亲戚。”
卢太医：……这有什么好得意的？
“不太一样，但它们总比我们离得近，说不定是亲戚呢？”
他现在也能治牲畜了！
“草原的牛和西域的一样？”
俩人将五头牛检查了一遍，将出痘的位置也一一记录下来，确认无误后各自签字。
满宝就叹气，“是啊，草原上的要不要？我家庄子里有一些从草原上带出来的牛。”
满宝若有所思道：“我刚才摸过，它们的体温都不是很高。”
萧院正想了想，觉得这话没毛病，于是点头，在拨款上又添了一笔，不过添过后他迟疑，“我们好像没有西域那边过来的牛了。”
卢太医点头，“不错，我记得前面的牛种痘，才出痘的时候都有些烧的，就算不是高烧，也会低烧，温度总有些变化。”
满宝道：“试试呗，反正我们现在也不缺痘苗，就缺几头牛。什么方法都试一试，不行再说。”
“我觉得这是好事，”满宝道：“天黑之前再来查一次，一会儿给它们喂点好的豆料，生病呢，得吃好点儿。”
萧院正：“……牛痘的毒性小很多，牛还能成功染上天花吗？种人痘的时候都要特别调制痘苗。”
卢太医点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