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三吓了一跳，连忙道：“小的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白善核对过后确认孙三的确是被误抓的，于是放了他，不过在放了他前，还是因为他偷鸡偷菜的行为打了他一顿板子，还训诫他道：“做人要诚实正直，将来若还行此鬼祟背德之事，那就不止是几板子的事了，积少成多，本县能送你去牢里和你兄弟团聚。”
白善又问过陈大农，综合考虑过后就罚了孙家赔偿陈家一些财务。
第2865章 子代父过（给书友“慕容qingqing”的打赏加更5）
孙三一点儿意见也没有，泪流满面的应下了。
白善就点点头表示明白了，心中无限感慨，辛亏七里村没这些事儿，他家当年可是七里村最有钱的人家之一呢，从没被偷过。
他现在就想回家，只要能离开监牢和县衙，让他干什么都可以。
孙三理直气壮的道：“陈家是我们那一片除了里长家里最有钱的人家了，不偷他偷谁？”
打了板子，白善看向外面，“孙家来人了吗？”
白善就很好奇的问道：“陈家和你们家有仇？你们兄弟怎么都去陈家偷鸡？”
要是没有，他还得派县衙将人送回去。
孙三不太确定的摸着头道：“我，我去陈家偷鸡了？”
话音才落，人群后面挤进来一个老人，他佝偻着背努力的挤进来，大家听到他说自己是孙家人，便努力给他让开一个位置，让人进去了。
白善慢悠悠的道：“小年的前三天。”
孙老头弓着背上前，还没进大堂就跪下了，跪下才觉得不好，立即膝行爬过门槛给白善磕头。
孙三一脸迷茫，显然不记得这个对他来说一点儿也不特殊的日子。
白善沉默的看着他，目光从他的花白的头发移到他干皱的脸上，再移到破裂的手上……
“去年的十一月二十一呢？”那是小刘村被抢劫的日子。
孙老头也是第一次上大堂，有些紧张，头也不抬的抵着地，磕磕绊绊的道：“饶命大人，不，大人饶命，我，草民，是小的，小的是他爹。”
孙三：“我没去哪儿呀，在村子里呢，很多人都可以作证，我们在村子里的大树下看月亮呢，还分了两个大饼子吃。”
白善仔细回想了一下孙里长曾经提到过的孙家情况，起身走到孙老头身前，伸手将他扶起来，上下打量过后垂眸看着还在伸手捂着腰的孙三。
围观的人群也爆笑，白善翻了翻，实在没找到其他人扯过他，便问道：“去年中秋你干嘛去了？”
白善叹息道：“孙老丈，这样不孝的子孙不如我替你收了吧。”
白善：……
孙三吓得啪叽一声趴在了地上，立即抬头看向他爹。
白善还没说话，孙三便已经大声喊道：“我没有，我没摸过狗，我，我最多偷个鸡，平时都是偷菜多的。”
孙老头也吓坏了，立即要跪到地上，“大人饶命，大人饶命。”
同样被董县尉带回县衙，一直被要求旁听的贾里长一个激灵醒过神来，看了孙三一眼后道：“小的听说孙家五兄弟中老三和老五经常偷鸡摸狗，贾大郎用的人大多都是这样的人。”
从青州来的文士也忍不住大声道：“老丈，这样的不孝子孙还要来干什么？直接让大人判他一个大不孝，直接关牢里算了。”
白善翻了翻手中的证言册，发现还真没人招供有孙三，于是去翻贾里长给的名单，便不由问贾里长，“你为何觉得他也参与其中了？”
孙三吓得一把抱住他爹的腿，抬头大喊，“爹——”
孙三安静了片刻，最后还是小心翼翼的道：“我没去抢小刘村，也没抢过别人东西，真的，我敢发誓。”
围观的人群不由道：“看着不像你爹，倒像是你爷爷，就是因为有你们这样的不孝子孙才老得这么快呀。”
白善已经麻木了，问道：“说一说，你怎么冤枉了？”
“子不教父之过，要我说，这老丈也不无辜，不会教儿子，还不如生下来直接溺死呢。”
下一个还是孙五的哥哥，孙三，他一上来便扑通一声跪下，痛哭流涕道：“大人，大人，我是冤枉的啊，我是真冤枉啊，真的！”
白善闻言皱眉，不由看向说话的人，问道：“兄台有看见未来之能，孩子一出生竟然就能看出他们将来孝还是不孝了？”
白善没有立即宣判，而是还要派人去核对一下，因此让人把他押下去，宣了下一个。
对方噎了一下。
孙五的确没参与劫掠小刘村，但平时也没少祸害乡里。
白善这才对惶恐的孙老丈道：“不过他们说得对，子不教父之过，你没能养好孩子，让他们为祸乡里的确是你之过，民愤难平，我罚你五板子好了。”
白善一拍惊堂木，“抢陈家村就不是抢了吗？还不快老实招来，你还做过何事？”
人群顿时一静。
孙五耷拉下脑袋道：“是，是我们几个干的，但我没去抢小刘村啊。”
白善又道：“但念在你年迈体弱，便由你儿子代替吧，子代父过也是常理。”
白善问孙五，“你这么说？”
于是才被打了板子的孙三又被按下打了五板子。
陈大农流泪，“他们还把我家的旺财给药死了，然后就跳墙进来偷东西，被发现了就拿着石头拍了我一下，然后抢了我家的鸡和锅。”
孙三泪流满面，哭喊道：“大人，我知错了，我知错了，我以后一定改过自新，好好孝顺我爹，再不敢让我爹犯错了。”
陈大农是陈家村的一户农户，但日子过得不错，不仅修了青砖大瓦房，家里还养了一条看门的狗呢。
白善赞许的点头，“你倒是聪明，不错，合该如此，不过那是以后的事了，现在罚的是从前。将来你若再犯，你父亲教不好你，你再来子代父过一遍就是。”
孙五身体一僵，早被白善叫来的陈大农立即道：“大人，是他们抢的，当时他们不仅抢了我家的锅，还抢了我家的油和盐，厨房里的东西基本都搜刮走了。”
孙三痛嚎出声，他发誓再也不敢这样了。
白善翻了翻以前嫌疑人们的证词，冷笑一声道：“可是有人说，去年重阳你和他去偷了陈家的鸡，直接在也外垒灶炒了吃，当时我特意留下一个问题来就是要问你，鸡是偷的，那铁锅是怎么来的？”
打完了板子，白善这才让孙老头去画押把孙三领走。
所以他早在牢里想好了，他道：“我懒，所以什么都没做，没去什么地方，就一直待在家里，真的，我都没怎么出过村。”
孙老头心里还有点儿害怕，但还是忍不住问道：“大人，我那小儿子。”
孙五也知道流程，白善会派人去查，之前大京被提审后过了两天才放走的。
白善道：“本县会依律判决的，就算只是抢了一只鸡和一口锅，那也是抢劫，何况他还伤人了。”
白善就问：“那你说一说去年中秋过后，一直到过年，你都出现在了什么地方，做了什么事，我核对一下。”
他们那一片风气都不好，必须得让他们扭转过来，最好的办法就是用重典，让他们知道什么可以做，什么不能做。
白善仔细看了看他，认出他是在东鱼庄被抓的，当时抓人时他还愣了一下。
白善让人带下一个。
“他们放屁！”孙五大叫道：“他们这是乱拉人垫背，他们之前都不带我玩儿的。”
几个青州来的文士互相对视一眼，挤出人群，发冠都快要乱了。
白善只看到了他脸上糊成一团的眼泪鼻涕，勉强没有移开目光，问道：“你说你是冤枉的，但有人报了你的名字。”
“这位白县令不愧是传说中的有胆魄才识的义士，这一审妙极，以后怕是不孝的人都要小心一下自己的屁股了。”
他满怀期待的看着白善，希望他能看到他眼里的真诚，放他离开。
“这北海县以前不觉得，现在看，完全就是个筛子嘛，就那三五里的地方，竟然有近百人做这等偷鸡摸狗之事。”
孙五不知道牢里还有几个是冤枉的，但他是真的冤枉的啊。
“穷乡僻壤出刁民，还是因为太穷了吧？”
假冤枉的从那时起就在想着蒙混过关，真冤枉的就想着早日提审到自己。
“放屁，那小刘村看着也不富裕，怎么没见他们村有这样的人？可见还是民风的问题，其中里长该负主责。”
从白善放走第一个人开始，牢里的人就知道了，只要是冤枉的就能够被放走。
“白县令应该是和崔兄一样的观点，没看吗，从审案那天开始大堂上就坐了五个里正。我每日看着他们抹额头上的冷汗也觉得颇有趣味儿。”
孙五一跪下就哭了，哭得稀里哗啦的，还有些激动，“大人，大人，我是冤枉的啊，我和大京哥一样是冤枉的。”
“这位白县令年纪不大，倒是有趣得很。”
白善不知道自家的夫人也来凑了一把热闹，他看了看名单，勾选了一个名字后就让衙役将人带上来。
“就是因为年纪不大才有趣啊，像路县令那样的，虽精明强干，但也实在是无趣。”
反正离得又不远，跑一会儿就到了。
“治下竟然藏着这样的匪窝，民生民俗差成这样，他也算不得精明强干了。”
周满已经招呼上医署里的帮工，道：“赶紧的，动起来，将药箱和桌椅板凳搬过去，还有我们义诊的幡也拿出来，这边留一个人看家，要是有病人找来就去县衙门口找我们。”
“哎，崔兄这可就是偏见了，虽然我也没想到北海县里藏着这样的匪窝，但路县令接手北海县后，北海县的确是好很多了，以前这大街上的人连这儿的三分之一都没有呢。”
可那不是因为先生野心勃勃，想要在青州境内开三个医署吗？他们是以数量取胜的，怎么能转而去找时间取胜呢？
“不错，虽然路县令没发现大井村那样的问题，但也不能就此否定了他。”
文天冬：……他们医署不就多一个他吗？
“所以你们要不要试一下县考？听说这次刺史大人开县考不仅要选拔人去京城考试，也是为了给各县补充吏员，我看北海县就不错。”
她道：“我们人这么多，怎么也要比别人快三四倍吧？”
“太穷了吧？”
“有什么不好的？现在来的人多呀，不仅有北海县的人，还有其他县城的人呢，打出名声来，以后我们医署再过去宣传就要容易多了。”周满道：“我们医署两个人呢，你还真想像其他地方医署一样半年才上正轨吗？”
“但县令好啊，白县令这样的身份背景，又有这样的胆魄才识，若能跟在他身边，将来就算不能前途无量，做出一番事业来也很好呀。崔兄，你去不去？”
文天冬：“……这样不好吧？”
崔兄就沉思，“那不能去应征吏员，得去应征师爷才可以。”
周满一听立即道：“走，我们搬了桌椅去县衙门口，就在那儿搞义诊宣传一下我们医署。”
“白县令不要师爷。”
他们医署现在陆续会有一些人来求医，不过都是上午来，下午基本上都没人。
一道女声插进来，如同一盆冷水一般浇灭了大家的热情，大家一起扭头，“你怎么知道？”
文天冬道：“下午没了。”
周满道：“他说的呀。县衙中的事上有县丞主簿，下有书记员，文书什么的都有人干，为何还要再召一个师爷？”
周满看着他离开，跑去找文天冬，“还有人来求医吗？”
师爷可是要自己给工钱的。
白善喝了一口浓茶，瞬间被苦醒，于是抖了抖脑袋就往前衙去。
崔兄皱眉道：“师爷可以做幕僚啊。”
因为嫌疑人太多，这几天他们全县衙的官差中午都只有两刻钟的吃饭时间。
周满道：“我就可以给他参考。”
白善便起身，“我先去开堂了。”
崔兄不由着急，“周大人，幕僚的好处还是有很多的，白大人要是不喜欢写的一些折子，幕僚也可代替。”
周满连连点头，“用！”
周满：“你怎么知道我是周大人？”
他偏头朝大街上看去，道：“我觉得靠官兵很难抓到他们，既然有这么多人来围观，那不如用他们。”
崔兄：“……您话都说得那么明白了，谁不知道您是白大人身边亲近的人？你除了周大人还有谁呢？而且不说北海县，就是整个青州城，如大人这样风姿的女子也没有第二个了。”
白善吃完了饭，将饭碗交给西饼拿回去，继续坐在门槛上和周满说话，“董县尉回来了，他抓到了三个人，剩下的五个怎么也抓不到。”
周满听他这样说高兴起来，一旁的几个文士则瞪大了眼睛看他，一脸的不可思议，没想到你是这样的崔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