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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第4章 蒲苇纫如丝

“那你记住,她不喜欢吃味酸的东西,山楂、乌梅什么的都不要让她碰。她体寒,月氏比齐国更北,冬日里必定是更冷的,到了冬日记得为她调养身子。还有,她爱吃冬瓜排骨汤,你若懂得药膳,就帮她改改食谱。她若生病了……”姜褚易沉默良久,长长地叹了口气,“她若生病了,一定要盯着她吃药,她不怕苦,但是就是喜欢耍小聪明。很多时候,不要听她的话,全是歪理,与她身子有关的,你就坚定你自己所想。”

“回太子殿下的话,正是。”

很多年以后,曹芦忽想起临行前姜褚易对自己说的一番话,无不感叹他对姜瑉君的了解程度——她当时若是没有听从姜瑉君的话隐瞒她有孕之事,她的身体应当会更好吧。

曹芦不敢上前,就静静地站在原地。姜褚易望了她一眼,走上前来:“你是要随念念去月氏的医女?”

当初玉堂要离开姜瑉君前往西边时,也将曹芦叫到了跟前,明明看起来是个小孩子模样的玉堂,做事却比谁都细心。

曹芦探头探脑,相从烛光掩映中窥得一丝秘密。只听寂静的夜空中传来几声陶瓷破裂之声,木椅相撞,又安静了半晌,姜褚易从殿中出来,双目微红,发丝凌乱,疲态尽显。

她拉着她的手,默默流泪:“你照顾公主,我是放心的。不管从前在宫里还是如今在月氏,我们都是跟随公主最久的人了。我如今弃公主而去,我真是……”

大门一关,无人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

曹芦安慰她:“公主是希望你过得好,你若过得好了,公主也不会难过的。”

公主的病在她的调养渐渐好了,一日她正在庭院里煎药,见太子姜褚易气势汹汹地从外头赶来,连朝服都没有换就摒退了众人冲进了宜兰殿。

“我走以后,你一定要好好照顾公主,若是以后嫁人了,也一定要陪在公主身边。小单于将公主看得紧,身边也置了好些月氏的人,你若再离开她,那公主身边是当真没有人了。”

这其实是件很麻烦的事情,可曹芦却乐在其中,每日替姜瑉君诊脉,开方子,抓药煎药,事无巨细,亲力亲为,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她养成了每日写案例的习惯,就连到了月氏都没改掉。

曹芦拍了拍玉堂的手:“我知道的,我一定会一直陪着公主的。”

她如愿以偿地跟着姜瑉君去了月氏。启程之前,她们这些近身的侍女都是要公主亲自过目的。和亲之日渐近,公主忧思不断,又生了病。玉堂将曹芦叫去宜兰殿说是今后公主的身体就要交给她调养治疗了,如今便要开始熟悉起来,对公主的饮食、体质、习性都要一清二楚,切不可再出现忘了忌口的情况。

她也确确实实兑现了诺言,就这样在月氏陪了姜瑉君二十五年,一直到她去世,给她擦洗身子换衣也都是她为她做的。

曹芦只笑了笑:“公主于我有恩,何况,我家中也没什么亲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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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位尚宫知晓此事,终是忍不住同她说道:“公主远嫁,我们是想挑一些没什么亲人在世的老宫人的。一来事务上手,好在月氏帮到公主,二来无牵无挂,去与不去都是一样的。你年纪还那么小,长得也好看,等再长大些就可以出宫寻个好人家嫁了,这又是何苦?”

姜瑉君病重那会儿,没来由地精神抖擞,曹芦便知晓了她大限将至,是回光返照之象,想忍住眼泪却怎么也忍不了,姜瑉君还懵懵懂懂地问她为什么哭。曹芦无法,只好派人把忽罕邪叫来。

可曹芦却是自请陪嫁的。

那日她就一直等在帐外,从清晨等到了傍晚,帐内没有任何动静。其余的侍从们都有些着急,探头探脑地朝帐子里面望,终于有人忍不住,上前问道:“曹娘子,您要不进去看看?”

和亲可不是什么好差事,何况月氏偏远,有没有命走到那儿去都未可知。

曹芦知道这样在耗下去也不是办法,便掀帘进去,还没走进一步,一只茶盏就砸在了脚下,碎了一地。

这是曹芦第一次见姜瑉君,第二次见就是在和亲前挑选陪嫁侍女的时候了。

“滚出去!”忽罕邪将人抱在怀里,不让别人看见半分,“你们夫人受不得冷风不知道吗?出去!”

玉堂叹气:“不然你以为公主为何绕那么一大圈子?你家门不幸,公主不想你再因此受难了。”

曹芦见他这幅样子,只觉可怜又好笑,想讽刺却是喉间苦涩,化作滚滚眼泪落下来:“单于,公主已经走了。”

“公主她……是不是知道什么?”曹芦又问,“关于,我的身世。”

忽罕邪半晌没说话,只是轻轻道:“她在我怀里,能走去哪里?”

玉堂拍了拍她的背:“谨言慎行。”

曹芦抹去眼泪:“您再这样下去,公主的灵魂得不到安歇,下辈子都见不到了。”

曹芦得令退下,转身离去又望了一眼身后的两个人,小声对玉堂说:“公主与太子感情真好。”

忽罕邪的脸贴着姜瑉君的额头,落下平生唯一的眼泪,喃喃道:“她说与我有关的东西都留在这儿了,她也是要留在这儿的,下辈子也是,下下辈子都是,就算她还要回齐国去,我也会再把她娶过来。”

姜瑉君苍白着脸,了然道:“就是因为山楂,我受不了那东西,小时候曾生食山楂,胃里发酸,难受了好半宿。太医估摸着没想到药里放了山楂我也会如此,便疏忽了。你去同钱太医讲,换张新方子,人就不要来宜兰殿了,以免惊动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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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芦想了想,点点头:“有。”

曹芦在姜瑉君身边放了香草和花束。忽罕邪命令让她用汉人的丧礼为姜瑉君置办,有什么需要的只管开口。前线战事吃紧,忽罕邪几乎是不眠不休地操劳政务与姜瑉君的葬礼。

姜瑉君摆摆手,擦干净嘴,将曹芦叫到跟前:“药方里是不是有山楂?”

图安从前线回来,没想到离去前还能说上几句话的母亲竟突然变成了红颜白骨,安安静静、悄无声息地躺在棺椁里,连看他一眼都不能够了。

“念念,我们叫太医吧。”姜褚易半搂着姜瑉君,用袖子擦了擦她额前的汗,“你看你这样难受……”

郁文也难受,哭了好几夜,说单于这几日两厢操劳,疲惫不堪,头发都白了好多。图安想替忽罕邪分忧处理母亲的葬礼,也是尽一份孝心。

“咳咳——”姜瑉君又咳嗽起来,姜褚易见了连忙将地上的痰盂拿起,一边拍着背一边接姜瑉君吐出来的秽物。

忽罕邪愣了许久,摆摆手道:“你不知道你阿娘喜欢什么,还是我去吧。政务便交给你了。”

“呵,”姜褚易冷笑一声,“我看你是死鸭子嘴硬,玉堂,把人……”

忽罕邪将姜瑉君从齐国带来的东西收拾好,连带着自己从一开始赏赐给她的东西一并整理好叫人放到墓穴里陪葬。他本以为瑉君会有很多的东西,可真正整起来却发现并不多。

曹芦抿着嘴,倔强抬头:“奴婢懂药理。”

可仔细想想也是这样,他喜欢给瑉君东西,可她却时常不要,只是偶尔拿一两件小玩意儿,当年其他部落送来的镶贝象牙琵琶是她讨要过的最贵重的了。

姜褚易眉头紧锁:“你懂药理吗?什么时候进的宫?你们姑姑没有教导你们识药?”

瑉君,似乎从来都不奢求从他地方获得些什么。

曹芦一五一十地回答:“是太医开的方子,奴婢亲自配的药。”

这让忽罕邪更加哀恸,坐在她读书习字的几案前半晌不愿挪开。

姜褚易望了一眼跪在脚边的曹芦,语气甚是不悦:“你到底拿来了什么东西?是太医开的方子吗?为什么公主吃了会如此难受?”

姜瑉君喜爱书画,可到了月氏因颜料匮乏也有十几年不曾绘画了。忽罕邪看见被她压在几案旁书架底下的画卷,便抽出来拆开看。纸页已经泛黄,上头的画没有颜色,只是用黑墨简单的勾勒人物——

曹芦一直望着他们,直到听见玉堂喊了声“太子、公主”才掩下眸子,跪下行礼。

那是十五岁的忽罕邪。

太子心疼地皱了皱眉:“还想喝水吗?还是想喝点别的?”

他记得分明清楚,那日是老单于的诞辰。他刚习了新舞,在寿宴上表演。

“难受……想吐……”

月氏人的舞素来模仿草原上的动物,雄鹰、苍狼、骏马,强劲有力,锐利壮阔。忽罕邪踏着步子,张开双臂犹如遨游天际的鹰鹫,鼓声变幻,他又踏着鼓点跳跃奔跑像一匹宝马驰骋草原。

殿门打开,永安公主躺在榻上,纱帘垂下,太子坐在她的榻边,轻轻地握着她的手询问:“念念,还难受吗?”

那年的姜瑉君也才十六岁的年纪,她坐在最下首,却是离舞台最近的位子,她看见忽罕邪张扬肆意的风貌,干净利落,灿烂得如同太阳,刺目却让人移不开眼。

七拐八绕,终于是走到了宜兰殿。殿外的玉兰开得正盛,树下还摆着画桌,上头有一副未完成的画卷。殿门紧闭,外头一个侍从都没有。玉堂对她招了招手:“跟上。”

寿辰结束的当晚,姜瑉君提笔挥毫,画下了十五岁的他。

玉堂无奈:“若是直接找了太医,查出是药的问题,那你可就要被罚去掖庭了。公主可不想这样。”

可这幅画却让他在二十余年后才看见,作画之人也不在了。

曹芦咽了咽口水:“为何?”

忽罕邪忽然想起,他甚至连瑉君的一张画像都没有。

玉堂瞥了她一眼:“公主吃了胃难受,干呕不止。我本来想禀告皇上的,但是公主拦下了,说是要先找你,若你没出错,再去找太医。”

他急急将曹芦叫来,询问她:“你会画画吗?不必画得多好,只要传神。”

曹芦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冷汗涔涔而下:“出了……什么问题?”

曹芦摇头:“奴婢只懂医术,不懂作画。”

玉堂没领情:“不是专门去救你的,这样的事情宫里每天发生千百回,我难道还要桩桩件件管过来吗?是公主吃的药出了问题,你送的药自然问你。”

“那玉堂呢?”

曹芦跟上玉堂,轻声道了谢。

“玉堂自小就是公主的贴身侍女,要关照的东西更多,没有时间习画的。”

曹芦看了那人一眼,从善如流,往地上一丢,大片的陶瓷片摔得更小了:“那就麻烦你了。”

“你们齐国来了那么多人,难道连个会画画的都没有?”

曹芦应声,正要收拾收拾碗盏跟上,被玉堂叫停:“你别动了,让……”她眼珠子滴溜溜一转,看向那个坐在椅子上方才与曹芦争吵的丫鬟,“让她去。”

曹芦望着忽罕邪几近癫狂的模样,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她掩下眸子道:“单于,您到底怨公主什么呢?您怨她只顾及齐国,不顾及您?可她是一国公主啊,您想想若是让您抛弃月氏,您做得到吗?那么艰难的事,您为何要让公主去做呢?”

玉堂年纪虽小,但是是自小养在皇后娘娘身边的丫鬟,察言观色可比一般人强。只瞟了一眼便知道了大概,她望了眼曹芦道:“你跟我来。”

忽罕邪怔怔恍惚:“我没想过让她抛弃齐国,我只是……我只是……”

众人这才回过神,连忙忙碌自己的事情去。

我只是希望她是心甘情愿留在我身边的,我只希望她是爱我的。

“在干什么呢?这么吵吵嚷嚷的?”玉堂推门进来,看见一地凌乱,司药局的人各自站着,什么都没做就这样看着她。玉堂一皱眉:“偷懒都娴熟到如此地步了?看见我都不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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狡辩就是口中,可曹芦就是怎么都讲不出来。

齐国皇帝派人来接姜瑉君,被忽罕邪打了出去,半分不顾及姜褚易的面子,说什么都不让齐国的人见她。

那人瞧她急眼,冷笑道:“哟,敢情还是我们的不是了?难道当年小皇子不是你爷爷医治?”

曹芦怕此事让前线的战事雪上加霜,便把使者叫了过去,递给他一枚玉坠,说是把这个东西给姜褚易看,就能保他性命无忧。

“够了!”曹芦一扬手,砸了手上的药盏,齑粉和陶瓷片散落一地,碰地清脆,“你们还想说什么!今日一并说了得了!”

使者走了,曹芦又去灵堂守姜瑉君的头七。忽罕邪坐在堂前看着牌位上的汉字,轻轻念道:“忽罕邪之妻姜瑉君之灵位。”

“啧啧啧,他们曹家连小皇子的命都可以不管,戍边战死倒是将功赎罪了。”

他笑了:“你还是我的人。”可瞬间又垮下脸来,“齐国的人来接你了,我不让你回去,你会不会怨我?”

“我听说曹家的人没几个好过的,近几年月氏匈奴在边境逼得紧,好多戍边的将士们都阵亡了。没准就有曹家的呐……”

他抹了一把脸,叹气道:“即使你怨我,我也不让你回去。”像个孩子置气一般,“你答应过我要待在月氏和我过一辈子,我这辈子还没结束,你也别想走。”

“竟是如此?难怪我们问她她什么都不讲呢,原来是这种灭九族的大罪。”

“单于,公主她……”曹芦如鲠在喉,她咬着下唇,还是把那句话说了出来,“公主她本就是不愿走的。”

此话说罢,周围听着的人无不倒吸一口人气,顿时议论纷纷——

“你说什么?”忽罕邪蹙眉。

曹芦咬了咬嘴里的腮肉,决定不理她。那人却来劲了:“瞧,不就是这个样子。哼,你是仗着大公主和太子心善才去了他们跟前侍奉,若是他们知道小皇子是你爷爷害死的,还会正眼瞧你,让你去他们跟前?”

“当日皇上找到公主,本就是想带公主走,但是公主没跟去,所以皇上才给了她通关文牒。那日是我擅作主张去找齐国人,不是公主的本意。公主在这儿……真的是,太苦了……”曹芦泪如雨下,“我想让公主回齐国,去做她的长公主。这样她就不必再如此胆战心惊,步步为营……”

一日曹芦去宜兰殿送药回来,素来看不惯她要死不活模样的丫鬟又来找茬,阴阳怪气道:“哟,这是去大公主和太子殿下那儿送药了?姑姑也真是,不就是出身比我们高了些,什么抛头露脸的活都交给她。明明是罪臣之女,还以为自己是高门显贵,高我们一等,平日里连搭理都不搭理我们。”

忽罕邪心中震动,他缓缓站起来,全身抖如筛子,他鬓边微白,即使未到不惑之年,却老态尽显,颤颤巍巍地扶着棺椁质问:“你为何不早告诉我!”

可她越不说,身边的人就越好奇,越觉得她是卖架子,看不起她们。

曹芦含着泪笑了,似是嘲讽,似是不屑:“因为在我心里,您不配。您从来都不相信公主,不相信公主会选择您。她为您生儿育女,为您留在月氏。可您疑她至此,甚至还派图安去前线打仗。这一桩桩一件件都是扎在公主心上的刀。您细想想,您配吗?”

曹芦知道这话不能问也不能说,一说就是怪罪当今圣上不辨是非,不明事理,罪过更大。她只能将这话往肚子里咽,最好一辈子都不说,带进坟墓里去。

忽罕邪也笑了,眼泪却落了下来,他笑着哭着反问:“难道是我错了吗?我不该为了月氏去与齐国抗衡吗?”

她不是没有看过爷爷为小皇子诊治的案例,那小皇子先天就有不足之症,能活到五岁都是爷爷医术高明,谢天谢地了,怎么到头来还成了他们的不是?

曹芦叹气:“您自然无错,所以公主从来不怨您。只是……只是我心有不甘罢了。”

每当遇到这样的问题,曹芦总是缄口不言。难道要她说是因为宫中唯一的皇子死在了她爷爷问诊的时候吗?她自己都接受不了。爷爷一生清明,医者仁心,看见鸽子断腿生病都于心不忍,又怎会胡乱医治一国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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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边的丫鬟们大多是家境本就不好的孤弱女子,听闻曹芦本是官宦世家,因犯了错才被送进来的,便十分好奇,有些胆子大也没什么头脑,专喜欢往别人的伤口上撞,就去问她:“欸,曹芦,你们家是为什么被陛下处罚的?”

姜瑉君的墓穴葬在了天山脚下,忽罕邪命人挖了一个十分宏伟的甬道和墓室,说等他百年之后,也是要陪着她睡在里面的。

曹芦心想,即使只是片芦苇,到底是个坚强的东西,这名字也不是不好。她这样安慰自己,便也慢慢接受了。

曹芦选择留在了月氏。娅弥生产之时,去了趟龟兹接生,等一切安定后又回来。她侍候图安和郁文,只为了保姜瑉君的孩子后半生都能平安无虞。

蒲苇纫如丝,磐石无转移。

忽罕邪去世之时,曹芦也快六十了,图安继位。

她刚被送进司药局,宫里的姑姑嫌她名字太过出挑,不像个丫鬟的名字就随意改了个芦苇的“芦”。

他安顿好忽罕邪的葬礼,将桑歌姜瑉君都与他合葬在同一陵寝。安葬前还特意询问了曹芦这样是否妥帖。

曹芦进宫后曾有意识地想去找寻弟弟妹妹们的下落,可终究是石沉大海,怎么也寻不到了。

曹芦点点头:“桑歌是你父王的大阏氏,合葬是理所应当的。你母亲与桑歌生前虽有龃龉,但二人还是和好了的,到了地底下也不会吵架,你别怕,这样很妥帖。”

皇帝等了几十年的皇子,好不容易生下一个,却被他们医死了。皇帝震怒,贬了曹家所有男儿的官职发配边疆,孩子满十岁的就曹芦一人被送进了宫,其余的便也是下落不明了。

图安放下心来,又忍不住问道:“曹姑姑那您呢?您是打算继续留在月氏还是回齐国?”

——七皇子夭折,是曹芦的爷爷开的药方。

曹芦笑了笑:“如今的齐国,已是改朝换代。姜褚易逝世,姜祁箴继位,我所认识的人都不在了,还回去做什么呢?留在这儿吧。

那天她在刘家书塾念完书正要回家,刘家的人说要留她吃饭。曹芦拒绝了,可刘家的人无论如何都不让她走。她觉得不对劲,便偷偷地跑了出去,刚拐进曹府那条街,就被禁卫军扣了下来。

“毕竟公主在的地方,才是我的家啊。”

曹芦进宫前其实是叫曹佩兰的。太医世家曹家的第三代长孙女,曹家出事的时候,底下还有五六个弟弟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