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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吃完这顿饭,我不会再骚扰你了

没错,什么请吃饭,最后一顿饭都是借口,纪小小还是不甘心,不甘心她和宋长亭就这么算了。如果他用过的东西、熟悉的饭菜、曾经参演过的剧本都无法焕回宋长亭的记忆,纪小小想再跟他讲一次他们之间的故事。

“亭哥,你能不能听我讲一个故事?”纪小小抬头,认真在看他,眼里全是卑微的恳求。

他们的故事,纪小小跟他讲过一次,在滂沱的大雨中,讲得断断续续,讲完,他说他一个字都不信。纪小小很伤心,但还是不想就这么认了,可能那天雨太大了,他没听清楚,可能是她刚开始的疯狂吓到他了,总之,纪小小想再亲口跟宋长亭讲一次,告诉他,她说的都是真的,他们在一起过,相爱过,现在,她还爱着他。

尤其是最后一句,简直是慧眼识珠,相当有眼光!宋长亭看到纪小小的闪光点,就觉得对面心不在焉吃饭的人没那么可恶了。他吃饱了,放下筷子,看了眼倒计时,问:“还有一小时,你想做什么?”

宋长亭没说什么,冷漠地开口:“你还有五十九分钟。”

其实和纪小小吃饭感觉也不坏,纪小小虽然看起来又怂又没用,胆子小得不行,但偶尔冒出胆大的一面,逗一逗还是蛮有意思的。而且她疯狂归疯狂,却从来没有做过伤害他的事,在剧组的时候,他不止一次听到她向人安利自己,夸他有颜值又有演技,比林牧之还帅气!

五十九分钟后,故事也讲完了。

宋长亭继续低头吃菜,不知不觉,竟把桌上的饭菜吃了大半。

原来那么刻骨铭心的七年爱恋,讲起来,连一小时都不用。

宋长亭:“……”虚伪!刚才明明不是这句!

宋长亭看着面前的女孩,面无表情地问:“讲完了?”

“我说,为了配得上你,我会努力修炼我的厨艺。”纪小小马上改口。

纪小小点头,宋长亭站了起来,整了整自己的衣着:“我还是一个字都不信。”

宋长亭嘴上说看不上人家,其实纪小小的一举一动他都看着,马上眼一瞪:“你说什么?”

“为什么?”纪小小忍不住颤声问,“亭哥,难道、难道我做的那么多,你都看不到?那些你用过的物品,明明都是你的定制款!我怎么会知道你家密码,你的银行卡密码,这些你都不怀疑吗?难道,你就一点都不怀疑?”

还骂她脑子有问题,明明是他有问题,记忆都被老天爷动了手术了!

“我为什么要怀疑?”宋长亭奇怪地看她,“比你更疯狂的追求者我都见过,纪小小,你不过也是一个追星狂。”

纪小小愤怒地瞪了他一眼,忍不住小声嘀咕了一句“死渣男”。

“但——”

纪小小:“……”是谁吃了快一个月,还夸好吃的?是谁说过要吃一辈子的!

“但你比较本事,连我的银行账号,你都能黑。以前我还不知道你哪来的本事,今天,我明白了,你肯定是请黑客了。你的钱都拿去请黑客了,你看,你连请人吃饭的钱都没有。”

躲都来不及,还请她?宋长亭在心里摇头,回答:“这就不用了,你这种水平,不用一天我就腻了。”

纪小小:“……”

已经在当了,都入职快一个月了,纪小小心想,对他微微一笑:“亭哥,你要喜欢的话,我也可以去当你的助理,以后你带我进组,让我做饭给你吃。”

纪小小被宋长亭气得又想哭又想笑,快说不出话来了,半天才缓过来,指着自己:“亭哥,你脑洞这么大,为什么不肯信我一次?你看看我,看看我,难道就没有觉得有点熟悉?我是纪小小啊,你说要跟我公开恋情跟我结婚的纪小小啊!”

“呵呵。”宋长亭笑,纪小小这人不行,神经兮兮还有妄想症,厨艺倒不错,很对他的口味,而且好巧不巧,这一桌“寒酸”的菜还都是他喜欢的菜。他吃得开心,就觉得这顿饭没那么难熬了,还大发善心对纪小小冷笑两声,感叹一句:“可惜了,你其实可以去当厨师。”

说到最后一句,纪小小眼泪几乎要涌出来,她的眼睛凝满泪水。

纪小小:“……我脑子没问题。”

或许,她的眼神太悲伤,泪水也不是作伪,宋长亭竟的停下来,认真看她,仔细看她的眉眼,但最后,他还是摇了摇头,说:“纪小小,对不起,我真的不认识你。我还是那句,我不可能喜欢你。”

他也不是好惹的,马上回过去:“所以我早就告诫你,要理智追星,倾家荡产是小事,脑子出问题才是没得救。”

说着,宋长亭抬起脚,就往外走,走得不紧不慢,一如既往的优雅矜贵。

宋长亭:“……”

纪小小站着没动,低着头,咬着唇,喃喃自语:“亭哥,你是喜欢我的,你只是忘了……”

“我哥给我发工资了,”纪小小也是有脾气的,忍不住回了他一句,“不过都被我花光了,花在追星上。”

她痛苦地闭上眼睛,眼泪终于流了下来。

“是吗?”宋长亭看了她一眼,问,“林牧之没给你发工资吗?让你穷到请人吃饭还自带,还带的都是家常菜?这么寒酸!”

宋长亭走到门口,就要开门出去,手放在门把,却停下来。

桌上的饭菜,全是她做好,装在保温盒带过来的,这是她能想到最大的暗示了,暗示宋记厨子是她。

纪小小这次竟然没有死缠烂打,追过来?他忍不住回头,看到一个正默默流泪目送自己的纪小小,那眼睛含满泪水,饱含深情,看得宋长亭心一跳,那种莫名心痛的感觉又来了。

“亭哥,这些菜都是我做的。”纪小小看得出他的纳闷,委婉地提示。

她也看到他了,宋长亭咳了一声,很矜持地说:“对了,纪小小,饭我也陪你吃了,两个小时也到了,我只希望,你能说到做到,不要再缠着我。”

只是从第一口吃下去,宋长亭的脸色就变得有点古怪,这味道怎么这么熟悉,这么像“宋记”的菜,他刚刚进来,记得这家店明明不叫宋记啊。

“你放心吧。”纪小小轻声说,嗓音有点哽咽。

于是,宋长亭竟真的坐下来,安静地吃饭。

“那就好。”宋长亭点头,却没马上走,他看着那个痛苦的女孩,鬼使神差地问了一个问题,“纪小小,我是说如果,只是如果,如果你说的都是真的,我确实是失忆了,把你都忘了,这辈子都想不起来,你……你会恨我吗?”

亭哥还真是一如既往的爱面子啊,不,可爱!纪小小也拿起筷子,微微一笑:“亭哥,你放心。”

恨?她怎么会恨他,她只是恨自己太懦弱太没用,没能让他相信。

他还煞有其事拿出手机,调好时间,弄了个倒计时。

纪小小看着他,摇了摇头,很惨然地笑了下,反问:“亭哥,我怎么会恨你?”

说着,他拿起筷子,夹了块排骨:“我就满足你,陪你吃这顿饭,两个小时就两个小时。希望你说到做到,不要再骚扰我!”

说到,她又努力笑了下:“你走吧,你没错,我不怪你。”

自己的心事和担忧竟这么轻而易举被一眼看破,这人真的很了解他,宋长亭不自在地喝了一口水,转移话题:“可笑!林牧之都不担心过气,我怎么会担心过自己气?不是要吃饭吗?还不快吃,废话这么多!”

“可我都不记得你了,把你忘了,还对你态度这么差?”

纪小小又说:“你不会穷,更不会过气,毕竟你是实力派。”

“对啊,可我不怪你,我永远都不会怪你。”纪小小笑,看着他,泪水把她的视线模糊了,她哽咽地问,“亭哥,你问了一个如果,我能不能也做一个假设?”

宋长亭:“……”

宋长亭点头了,纪小小便问:“如果,我说是如果,如果真有那么一天,你想起来了,能不能不要怪我,我努力过了,也来找过你了。”

“所以,亭哥你不用担心,你一觉醒来变成穷光蛋。”

闻言,宋长亭诧异,不自觉皱眉:“你的意思是你要放弃我了?”

他刚这么一想,就听到纪小小说。

“不是,”纪小小摇头,“我的意思是,我会说到做到,以后不会再主动出现在你的面前。若你想起我,不要怪我不够努力。”

他可不想一觉醒来,变成穷光蛋。

“呵,老是被我拒绝,累了,想放弃了?”宋长亭嘲笑,心想,追星的人果然都不靠谱,才被他拒绝几次,就放弃了。他这么理所当然,都没意识到他前后矛盾,被纪小小追着不放嫌烦,听到她不会再出现了,又不知道不爽什么。

“哼。”宋长亭冷哼一声,表示有待商榷,虽然他打心底也觉得,纪小小确实看起来不像黑客,最主要的是他的小金库最近都很安全,他继续说,“你最好不是。”

纪小小摇头,很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回答:“我不累。就是……你要见到我不开心,我也没法开心。”

“我要真有这个技术,会找不到你新家地址?”纪小小苦笑,“亭哥,我只是一个普通的上班族,不懂黑客技术。我今天真的只是想和你吃顿饭而已。”

在她心里,他永远是第一位。

“这可不一定,你本事大着呢,连我的银行卡密码都能破密。”

闻言,宋长亭沉默,她竟是这样想,他不高兴,她就不来了,主动消失,这人到底是有多傻。他忍不住问了一句:“纪小小,有没有人说过,你很傻。”

“我知道你搬家了,我不知道你新家在哪里,不能像之前去蹲守你。所以,我接下来,我不可能再跑到你面前让你看到了。我说的真的都是真的,我保证也说到做到。”

纪小小,你真是个傻子……

她很认真也很真诚地跟他解释,明天他就要飞到其他拍摄地,接下来他和林牧之同组不同地,很难再碰面。她不是圈内人,只认识林牧之,只要他们不合作,她根本见不到他。这顿饭,就当给林牧之一个面子,满足一下她的心愿,她只要两小时,只要他肯给她两个小时,她不会再骚扰他。

他不只一次这样说过她,纪小小点头,哽咽道:“有,有一个人这样说过我。”

“我只是想和你吃顿饭。”纪小小回答,怕他又炸毛,又许诺,“亭哥,你放心,吃完这顿饭,我不会再骚扰你了。”

那个人现在就站在她面前,纪小小扬起唇角,假装无谓的笑了笑,又问:“亭哥,你还没回答我,如果有一天你真的想起我,可不可以不要怪我?”

追星真可怕,盲目没自尊,宋长亭骂也没骂出效果,气不顺问:“纪小小,你到底想怎样?”

如果回答不怪她,她是不是就心安理得地消失了,以后再也看不到她了。宋长亭莫名心一慌,他扬起下巴,高傲地说:“我从不做假设,更不会回答这样无聊的问题。”

宋长亭发出一波嘲讽,没让纪小小炸毛,反而见她温和地看着自己,耐心又温柔,就像看一个坏脾气爱撒娇的孩子,用成人的话来翻译,就是“宠溺”。

“好吧,”纪小小没坚持,“那你离开之前,我还有话想跟你说。”

她了解他,宋长亭也只是嘴巴坏,让他出下气就好了,亭哥心地还是很好的。她也不生气,反而心平气和地看着他。

她顿了一下,郑重开口:“亭哥,我等你,无论多晚,我都等你。”

纪小小没有反驳,安静地任宋长亭嘲笑。

他爱如流星,可她愿意做他的恒星,只要宇宙不灭,她就在原地等着,就算以后他恋爱了,结婚了,生子了,她还等着。

纪小小:“……”

她不会去打扰他,但她会继续等,可能会等来他一声抱歉,可能什么也等不到,但没关系,她会等,一直等。等到生命逝去,纪小小就可以对曾经的宋长亭说一句“亭哥,我尽力了”。

宋长亭冷哼一声,他倒不会怪林牧之,都是同一个圈子的,他不会主动树敌,但他不好说林牧之,纪小小就没那么好过。他继续嘲笑:“不过我看林牧之演戏不错,做人兄弟却不怎样。妹妹追星都追得有妄想症了,他不制止,还助纣为虐。”

爱恋一场,她对得起他们在一起的心了。她没偷懒,这小半生,她总是得过且过,什么都差不多就过去了,只有在爱宋长亭这件事上,她用尽全力,没有偷懒过一分一秒,对得起他说过的“醒来甚是爱你。”

纪小小被说得甚是窘迫,低着头:“是我求牧之帮忙的,不是故意要骗你,你不要怪他。”

“不要等。”闻言,宋长亭只是这样说。

他坐下来,冷嘲热讽:“都说重组家庭问题多,是塑料亲情,我看你和林牧之倒是挺亲的。”

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又说:“真的不要等。”

宋长亭能怎样,他是个注重形象的人,他只能愤愤地瞪了纪小小一眼,走了进去。现在他相信纪小小和林牧之是兄妹了,不是妹妹,犯不着为了一个助理得罪自己。

他难得耐心地说:“纪小小,这不过是你的一场白日梦,你要醒来,不要总活在梦里。”

宋长亭转身就想走,被纪小小眼疾手快地拉住,她看似恳求实则带着威胁地说:“亭哥,先进来吧,被人看到,拉拉扯扯,不好。”

纪小小知道他是好意,只是她清楚,那不是梦,她没疯,她很清楚。

宋长亭没多想,到了林牧之说的餐厅包厢,服务员推开门,他一眼就看到坐在里面的纪小小,没有林牧之,只有纪小小。

她无法再看那个平静事不关已的宋长亭,她说:“亭哥,谢谢你。”

宋长亭结束在影视城拍摄的这天,林牧之请他吃饭,庆祝他提早杀青。

有你这一句善意的提醒,就够了,我很开心,觉得没白爱过你。无论你记不记得我,你始终是我爱着的那个人,美好,明朗,灿若朝阳。

但什么都不做,她又不甘心,她想请宋长亭吃饭,一顿她做的饭。

宋长亭没再说什么,他开门走了,没有回头。该说的他都说了,她要再沉迷,执迷不悟,是她的事。

她不能暴露小杜,说“宋记”的主厨是她,他这么多天的盒饭都是她做的,这可能会让小杜失去工作的。

就是纪小小把他的心,他的宁静都搅乱了。

纪小小想请宋长亭吃饭。

他不喜欢她,但以后,大概很难忘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