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在她心底喊得声嘶力竭,但英格丽不会轻易说出口,她有种直觉,维诺亚正在刻意回避这问题,当她知道埃瑟丝被当成交换条件留在别墅后,医生就绝口不提那件事,无论佛莉妲有没有被丧尸咬伤陷入假死,医生的沉默让一切看起来都糟透了。
──为什么不先救埃瑟丝?
简直像不断压缩的暴风圈。
英格丽将视线挪向维诺亚,医生保持双手环胸的姿态,眉头深锁正在衡量决定。
最后医生简洁有力的宣布,“明早四点出发前往费里达。”
“我不能保证,好吗?我又没亲眼看到一群穿防护服的医疗人员将抑制剂送过去,我只能提供他的建议,我知道就这么多,”她很快将一根烟抽完,耸肩道:“是否行动取决于你们,但我得先说,费里达距离这得开车整整一天半,而且还是完全没塞车的状况下,那可不像到两个街口外逛超市这么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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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呢?”夏洛特不耐烦地吼着。
移动式双层书架摆了许多读物,从适合学龄前阅读的故事绘本到深澳的哲学理论、简易拼音又或者国外原文书籍,书架上不是摆相框或洋娃娃,而是真正的书本。埃瑟丝能看得出雷曼小姐非常用功,她醒着的时间大多埋首于文字间,很少将时间浪费在聊八卦或单纯放空。
红蝎这次镇定地抓回打火机,并成功地点燃香烟,开口道:“雷曼小姐需要长期注射抑制剂,距离上次──不包含你们抢走的黑壳箱,已经是三个月前,雷曼那老家伙肯定也没有库存,”她沉思了几分钟,“葛古蓝……我是说,雷曼先生的家庭医生,他曾说过费里达市联合医生公会有一批抑制剂,那时我和几个伙伴选择锁定病毒运送专车而没有採信那家伙的提议,毕竟他有点……神经。”
自从离开仓库后,埃瑟丝的生活有了最低水准保障,她的房间被安排在三楼外侧,每天早上七点吉娜会拎着钥匙替她开门,早餐提供一块白吐司和白开水,接着她开始整天的工作──陪伴雷曼小姐消磨时间。
“你能提供什么?”夏洛特反问。
基本上这不是难事,因为雷曼小姐不像幼童容易无理取闹,或刚学走路的孩子坐不住,更不会学叛逆青少年吵着要自由或开派对,她就像家教良好的贵族小姐,安安静静地坐在窗边阅读,偶尔喝点红茶配饼干,沉醉在文学世界里。
维诺亚松开红蝎后,她哆嗦地问道,“你们需要什么?”
唯一让埃瑟丝受不了的是雷曼小姐每日一次的‘用餐’时间。
“我也是受感染的一份子,和伊莱、冯列,以及楼上熟睡的佛莉妲一样,都是被丧尸咬伤后‘活’过来的‘人’。”她特意加重一些用词,以便红蝎短路的脑袋能够正确理解并接收。
布穀钟准时十二点响起,彩绘木头鸟从红色矮门沿着轨道绕出来,发出清脆悦耳的鸣叫声。在别人耳中那是天籁,但在埃瑟丝耳中那代表囚刑时刻到了。守卫乔森踩着靴子走进房内,因为雷曼先生的要求,他总是提枪站在半掩的房门口外监视,以防埃瑟丝做出不理智的行为。
红蝎吓得目瞪口呆,也许一秒或一秒不到,维诺亚从餐桌对面闪现在她面前,并将吐掉的烟又塞回嘴边。她不得不相信,什么都可能发生,尤其是尸体会到处觅食的世界末日还有什么不可能?
乔森从皮套抽出匕首,锐利刀面很快地袭向埃瑟丝手臂,刚开始大兵还有一丝犹豫,但当他惊恐地看着刀伤快速愈合后,心底罪恶感似乎一天比一天减少,直到现在他就像准备扭开水龙头般轻松且无负担。
在烟头还没掉地上前,维诺亚已经将烟重新塞回红蝎嘴里,并紧紧地掐着她的脸颊,一字一顿,道:“我们没有耍你,更没像你用谎言欺骗任何人。”
埃瑟丝可不这么想,她看着刀身在手臂划开一道切口,暗红色的血沿着肌肤滑落,最后从指尖滴进玻璃杯。那种熟悉的痛楚和流失的体温叫人难以忍受,尤其雷曼小姐将目光紧紧盯着她流血创口时,那模样简直像饿坏的孩子或外头飢肠辘辘的丧尸,一切都让埃瑟丝厌恶且痛恨。
“你们在耍我,嗯?”她冷声说道,将那根点不着的烟吐出来。
“谢谢。”艾薇取走茶几上的玻璃杯,里头已经装了七分满。
红蝎感觉被人羞辱了一番,又像听见最好的消息感动得想哭,总之她的心情复杂,已至于她点了三次烟都没点燃,最后气愤地将打火机砸在桌面。
乔森瞥了眼埃瑟丝,他虽然同情女人的遭遇但不会傻到试图拯救她。
梅布尔向她举杯致意,挂在嘴角的笑容不需要更多解释。
艾薇一口气将鲜血饮尽,即使动作再优雅、模样再华丽,光是以血维生这件事就够让人倒尽胃口。她放下残留血渍的玻璃杯,那张如天使般的容貌又重新掩盖丑陋行为,没人会相信这样一个近乎纯净、有着绝对干净气质的女孩会是吸血怪物。
“你们以为这在调酒?”红蝎不敢置信地说着,“她已经……等等……”她像想起什么,眼神瞄向英格丽,“埃瑟丝能够快速愈合伤口,你能在黑暗中保有视力,这都是那样?”她指了指楼上,道:“透过什么……丧尸病毒、抑制剂、还有该死的感染血液造成的?”
“等等……”当埃瑟丝试图蹭下袖子时,艾薇慌张地阻止她,”你的手……我是说,你的伤口还没愈合,也许你需要一些帮助?例如药水或绷带?或者……”在她说话时,划开的刀伤已经彻底消失,”一条手帕?”
“丧尸和受感染的血液都能轻易取得,但我们需要抑制剂,那是最纯粹的赫诺病毒,”夏洛特捏着鼻梁说着,“现在佛莉妲体内有三种元素,一、进化过的丧尸病毒,二、浓缩赫诺病毒,三、受感染后的血液,我无法确定佛莉妲缺少哪种,所以最要紧的是找出抑制剂,平衡毒素拯救她。”
埃瑟丝垂眼不予回应,她拒绝和这栋房子里任何人交流,并在脆弱的心底筑起一道高墙,失去语言和沟通后她能将哀伤藏在最深处,自我封闭的行为至少能让埃瑟丝感到一些安慰,她还保留某些‘自由’的权利。
维诺亚沉着脸视线扫过所有人,她像个老教授般绷紧嘴角,所有被她神情感染的人都紧张地等待聆听,“值得庆幸的是佛莉妲目前陷入‘沉睡’,鉴于她受到丧尸病毒、抑制剂以及我与英格丽的血液感染,她目前进入睡眠而不是死亡,”医生的话让红蝎瞪大双眼,“但她需要更多素材才有机会苏醒。”
艾薇犹豫地盯着埃瑟丝的手臂,她考虑两分钟后,缓缓地、像怕惊动野兽般靠近她,轻柔地捧起埃瑟丝的手,虽然仅碰触手铐的部分。
“什么?”红蝎疑惑地挑起眉。
第一时间埃瑟丝想甩开艾薇,但她眼角瞥见乔森半张严肃的脸孔后硬生生停止,从手背寒毛让她感觉艾薇是冰冷的,无论窗外是否艳阳高照,或她在阳台上享受了多久日光浴,这女孩的体温似乎总是冰凉,她毫无血色的肌肤能看得出──艾薇·雷曼并不健康。
“只要佛莉妲没‘活’过来,她就还有希望。”维诺亚冷声道。
艾薇紧张地抬眼瞄着埃瑟丝,她坐在茶几旁,埃瑟丝则站在她面前。那双手臂微微颤抖着,但不影响艾薇靠近的决心,她小心翼翼凑上,鼻尖几乎贴着埃瑟丝的手臂,接着她嗅到一丝气息,那种味道让她形容就像吸饱阳光后的棉被、清晨沾着露水的嫩叶,又或者是刚出炉的苹果派,她在脑海里回想着书籍内用来形容‘美好’的字句,对她来说埃瑟丝的味道就和那些一样──代表心满意足。
“冷静点,好吗?”红蝎无奈地摆手,“我知道你们的感情很好,但事实是她已经死了,而且随时都可能‘活’过来将我们变成同类,难道你想承担变怪物的风险?也不放你们朋友自由吗?”
埃瑟丝恐惧地盯着艾薇,她感觉那双长睫毛轻轻搔着她的手,接着缓缓往上,直到她发现艾薇探出红润舌尖,蜻蜓点水般舔了下残留在肌肤上的血渍时一股比电流更尖锐的感觉瞬间流窜全身,埃瑟丝下意识猛地抽回手,艾薇被她的粗暴吓了一大跳,整个人重心不稳地撞上茶几翻倒了玻璃杯,乔森听见动静后立刻提枪冲进来,枪管正对准埃瑟丝的脑袋。
梅布尔悠闲地轻啄一口即溶咖啡。三十分钟前医生当着所有人的面宣布佛莉妲失去生命迹象,事实上她的状况一直很差,无论是伤口发炎导致轻微溃烂,或是几乎停摆的呼吸,佛莉妲的死亡显而易见。
“别动!”他严厉地警告。
“你最好闭嘴,否则我会帮你挖一个坟或把你扔出去。”夏洛特恶狠狠地警告。
埃瑟丝一脸惊愕,慌张的蹲下双手护住脑袋。
“她已经死了,照字面的意思──死·了。”红蝎将烟头扔在地上踩熄,正经道:“我们现在该做的只有两种选择,一、替她在外面挖一个坟并且举行哀悼仪式,二、直接扔出去外面,你们选吧。”
“等等!”艾薇也被吓得不轻,她抚着胸口试图安抚乔森,道:“我只是、只是稍微撞到桌角,那不是埃瑟丝的错,是我自己不小心。抱歉……你能先把枪收起来吗?这只是个误会。”她的劝说让乔森将枪管移开,但那双眼底的警惕并没消失。
餐桌边坐了几个人,她双腿搭在葡萄紫的碎花桌布上,梅布尔单手提着香气四溢的咖啡杯,维诺亚脸色凝重的双手环胸,英格丽垂首盯着地板某处凹洞,夏洛特则神经质地左右踱步。她们下午三点举行会议,今天的主题是──如何挽救佛莉妲。
“好吧,我就在外面,如果您有什么需要的话。”乔森松下肩膀,眼神仍盯着埃瑟丝,他背着枪走回门外,这次他干脆把虚掩的房门彻底敞开,这样他能清楚监视里头的一举一动。
她焦躁地吸了口烟,燃起的烟头瞬间缩短了半截。
“没事了,”艾薇用柔软的嗓音轻声说着,她再次伸手,但没碰触到埃瑟丝,道:“我很抱歉,刚才是我的错,我不该……没经过你的允许擅自那样,真的很抱歉。”
相较克莉丝汀的‘乖巧’,红蝎绝对是‘叛逆’。
埃瑟丝往后闪过艾薇,她狼狈地起身退了一尺。
克莉丝汀被他的反应吓了一大跳,最后选择闭嘴不再发问。
“我只是……”见到埃瑟丝的闪避,艾薇艰难地咽了口口水,道:“只是没忍住。但我并没有想伤害你!我保证,我没有任何想伤害你的念头,那不过是……失态,一点点失态,希望你能原谅我的冒失。”
“不!”班尼激动地摇头,克制自己冷静下来,道:“你错了!不是所有人被咬伤都会变丧尸,至少埃瑟丝、维诺亚、英格丽都没有!你不该这么说,你不该。”他板起严肃脸孔,这表情让他看起来非常老成。
她用字高雅且不失风范,就像一个真正贵族该有的礼仪,但埃瑟丝完全不领情,她宁可远离艾薇一尺也不想冒险接受她的道歉,谁知道那个喝人血的女孩会对她做出什么更残酷的事?或门外大兵会不会用子弹轰掉她的脑袋?
“我是说……你的朋友,她被咬伤了,对吗?”克莉丝汀说得很轻,像是悄悄话般,“我记得被咬伤的人都会变成怪物。”她补充了一句。
‘意外’在所有人心中留下不好印象,以至于埃瑟丝开始明显疏远艾薇,尽管她本来就不愿意亲近她。
班尼回过神,克莉丝汀稍稍比了下楼上。
艾薇·雷曼是被呵护长大的室内娇花,所有人对她总是毕恭毕敬,就算是讨厌她的吉娜或惧怕她的克莉丝汀,都不会轻易将内心想法表现出来,但埃瑟丝明显‘恐惧’和‘厌恶’,竟让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压力。
“她会怎么样?”克莉丝汀问道。
“如果你希望,我会请父亲解开你的脚镣。”年轻女孩用另种方式舒缓她和埃瑟丝间的紧张。当她发现埃瑟丝每步只能移动半吋,她立刻释出善意,而效果相当不错,至少埃瑟丝会用眼角余光瞥她,而不是紧紧盯着地毯。
更让他郁闷的是没人反对,大家像什么也没发生般接纳红蝎,连脑袋最清楚的梅布尔都没抗议,为此班尼和梅布尔产生了些不愉快,虽然只是班尼单方面冷战。红蝎的加入并没产生隔阂,她白天与英格丽在社区附近巡视,幸运的话还会带点食物回来,但班尼仍然不满意。
雷曼先生的反对起不了多大作用,他无法拒绝艾薇任何请求,于是几天后埃瑟丝获得行走自由,她终于不必卡着铁链,随时怕走楼梯被绊倒或一不小心跨大步摔倒,这让她郁闷的心情稍微好转,但不足以弥补荡到谷底干瘪的心。
两人默契地对视一眼后,班尼迅速低头摆弄头发。他并不排斥克莉丝汀,但他讨厌红蝎无庸置疑,从她设陷阱绑走埃瑟丝,到将埃瑟丝出卖给杰逊·雷曼,班尼都无法原谅她,但维诺亚却没将那个女人赶走,甚至‘收留’她,班尼不确定该不该用‘收留’来形容,总之没让那女人流落街头。
艾薇发现她的讨好起了一部分作用,这让女孩像发现某件秘密似的,总在阅读时偷偷观察埃瑟丝,用她那双比薄荷绿还要清透的眼眸试图找出让对方快乐的方法,她请吉娜给埃瑟丝食用丰盛的餐点、替她找了些合身衣物、不必像机器人长时间站立、并共享她的读物。
“我很遗憾,”克莉丝汀沉默了两秒,轻道:“真的很遗憾。”
埃瑟丝手中拿着一本童话故事──睡美人,内页有丰富且精美的插图,但她的思绪却不在公主手指被纺车刺中的情节,而是思考艾薇几日来的行为用意。她可以理解成艾薇在讨好她,虽然‘讨好’这个词不太恰当,但埃瑟丝想不出别的用字说服各种善意。
“她们在讨论怎么帮助佛莉妲,”班尼幽幽叹了口气,视线不受控制地望向楼梯口,“就是被丧尸咬伤的人,她是我们很重要的朋友,虽然有时后很疯狂,但佛莉妲是个好人,至少我相信她是。”
她仍旧供给鲜血,艾薇仍然一饮而尽,但艾薇却积极提升埃瑟丝的生活条件,她可以不必吃白吐司配开水,可以拥有双腿行走的自由,并坐在昂贵且舒适的椅子与艾薇一同阅读直到傍晚离开。
年轻女孩只比班尼大上几岁,两个年轻人很容易产生亲切感。
艾薇的善意并不霸道,而是像融化奶油般一点一点地渗透。
克莉丝汀蜷缩在沙发一角缝补皮革外套,她熟练的穿针引线,视线时不时瞥向虚掩的厨房门口。里头陆续传出谈话声,她听不清楚里头在计划着什么,直到班尼端了杯热水放在她面前,克莉丝汀才尴尬地收回视线。
“我很喜欢那本书。”忽然间,艾薇的声音穿过埃瑟丝的思绪,她今天穿了件淡粉色洋装,繁复的蕾丝设计让她像橱柜里摆饰的洋娃娃,穿在普通人身上恐怕会给人一种精神异常的念头,但穿在艾薇身上一点也不突兀,她彷彿生来就该如此装扮,优雅的、精緻的、如同天使般的女孩。
……
埃瑟丝僵硬地翻开下一页,睡美人被纺车刺中后陷入沉睡。
“好了,说这么多你肯定明白我的意思,”雷曼边说边引导她前往紧闭门前,那只宽厚手掌压在门把上,轻声道:“千万别让我失望,埃瑟丝·伊莱小姐。”
艾薇轻轻阖上手中诗集,目光落在埃瑟丝颤抖的指尖,道:“睡美人被黑魔法诅咒,她睡了一个世纪,而我也和她一样睡了很久……那时我不曾想过有机会睁开眼,是的,毫无希望。”
尽管这决定让她此时生不如死。
艾薇·雷曼不是个幸运的女孩,她经历过的不会有第二个人能体会。
她愿意先牺牲自己换取微乎其微的希望。
“虽然我没有睡上一个世纪,但的确失去了一部分……记忆,或者该说混乱?”她困惑地眨了眨眼,道:“有时我无法分辨哪些是梦境,哪些是真正的回忆,它们穿插在我的脑海里像是幻灯片闪烁个不停……”
这种勇气来自某种强烈直觉,无论结果好坏,至少她选择了条路。就像面对老虎扑上来攻击前,将孩子扔向安全的后方,或许她考虑得不周全,没想过老虎将她咬死后会怎么对付年幼的孩子,但她就是那么做了。
埃瑟丝加快翻页的速度,她的眼球却没有将任何一个字读进去。
下决定时埃瑟丝就知道会被抛弃,或者说她自食其果。
“有些部分让我害怕,我想那是噩梦──非常、非常真实的噩梦,我希望那部分能永远消失,但它却常浮现在脑海中,”艾薇忧郁地垂下眼眸,那双长睫毛轻轻掩盖失落的光彩,“当我虚弱地躺在床上时,我乞求上帝能赐予我足够勇气去面对黑夜,可是我太软弱,根本无法击败心魔。”
“虽然红蝎有个爱说谎的老毛病,但她的确是个好军人,喔不,她不是军人,是黑市小有名气的混蛋杀手,当我找上她时红蝎就是那副直爽模样,抽着烟把脚翘在我的古董办公桌上,“雷曼耸了耸肩,道:“你做了正确的决定,伊莱小姐,你让两方都获得生命安全保障,至少短期间是的。”
她环抱住自己发抖的身体,“在梦里我像掉进沼泽无法呼吸,那种感觉很压抑、很狭隘,像是要将我永远关在里头,无形地捆住我,”艾薇的声音染上一抹哽咽,像是呢喃般说道:“也许你无法明白,每次苏醒瞬间我有多么、多么庆幸,只有睁开眼的世界才能让我感到温暖,只有现在,此时此刻,我才能感受到真正的自己──一种活着的感觉。”
埃瑟丝觉得肚子一阵翻搅,她快吐了。
艾薇深深吸了几口气,她放松僵硬的身子并将头稍稍抬起。
“我给了她们车、食物、衣服,当然还有两把手枪,”雷曼相当慷慨,当他与红蝎达成共识立刻让管家哈瑞斯准备齐全,“放心,你的朋友很安全,致少在物资没有耗尽前,她们足够过上一段舒适的日子,而且红蝎有能力可以带领她们找到安全场所,就像她将你们带来一样。”
那双比薄荷更加清透的眼眸直直倒映着眼前的女人。
他偶尔像乞求宽恕的罪人,有时又像唠叨的家长,更多时后绷着脸提醒埃瑟丝“什么该做”与“什么不该做”,但最重要的是他提起关于她“前”同伴的消息。雷曼就像他擅长做的,摆出一副慈眉善目,大好人模样叙述他是怎么帮助害怕的难民。
她微笑道:“而你就是拯救我的王子殿下,埃瑟丝·伊莱。”
雷曼扣留埃瑟丝在走廊长谈了将近一个钟头。